【延长线】
1
颜可坐在地板上倚著沙发听碟。清瘦的侧脸在晨光中朦朦胧胧的,但又能隐约看得出肌肤上很细微的绒毛。
CD是他自己的OST,就几首曲子。可是颜可在这里面花了几乎半年的时间,反反复复练,反反复复寻找最美好的感觉。
不仅仅是弟弟曾经的张扬的梦想,也是自己的宝贝,积聚了多少心血和眼泪,多少等待和失落,多少决然和绝望......力气似乎瞬间用尽,苍白著脸色,心里认命地终於放下可耻的"还可能会更好"的期待,敲定了,录下了。
当时觉得自己若有一天不得不抛下所有的东西,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这里,那他可以带走和唯一想带走的,就是这面CD了。
效果出奇的好。起码无意中翻出来时被徐衍听到了,他脸上赞赏和欣喜的表情,让自己很感激,也很感动。
依徐衍的音乐造诣,他说好,那真的可能就是不错了。颜可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缺乏自信的笑。
早上闹锺没能尽职服务,因为徐衍竟然很乖地自动醒来了,出现在颜可後面。颜可不怎麽灵活地起身,去帮他挤薄荷味的牙膏,然後准备毛巾和洗面奶。俊美高大的青年站在盥洗室门边,定定地看著他,低声说谢谢。
谢谢他的眼睛这样子,还要去照顾他......?
徐衍自己当然懂得做这些。可是两个人最後都安静地,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对方做的事情。
一个温柔得似乎怕把他碰碎的亲吻之後,徐衍说:"昨晚答应了我的,今天要好好休息哦。"然後万分不舍地去公司了。颜可站在窗帘旁看楼下年轻矫健的身影不情不愿上了公司小车。
一行眼泪自颜可清瘦的脸上,迅速流了下来。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过气歌手被不知名歌迷袭击,造成一只眼睛伤残,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新闻事件。起码对娱乐圈的人来讲,只是唏嘘几声,转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故事。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是绝大多数人的保身原则。
只有颜可自己,还有徐衍,知道这是一个影响他们两人一生的事故。
身体健全的人,一瞬间失去了一只眼睛。即便另外一只眼睛是完好无损的,即便日後都会得到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保证他的生活不会有太多改变,他的世界里,终是失去了一半的光明。
而且有部分单眼失明的案例表明,剩下的的那一半光明,也会有可能逐渐倾向绝望的那一半黑暗,一起同灭。颜可对著镜子,定定凝视著那一半丑陋的黑暗。
接下来的那段日子里徐衍发狂一般寻找著那个肇事者。他要那个歌迷给颜可下跪,给这个无辜的男人赔礼道歉。甚至在记者招待会里,冷冷地说,他绝对轻易不会放过这个人,不管是男是女。
几乎从未如此这般高调说话的明星,在无数闪光灯和诧异莫名的目光里,眼神是冰冻的暴戾。
找到了那个人,又能怎样?颜可若有若无地苦笑。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错。
那是谁的错?
徐衍的眼里是狂暴的怒气,还有满溢的悲痛。
不管是谁的错,都不会是颜可的错。
这个温纯良顺的男人。这个向来逆来顺受的男人。这个满嘴鲜血都会自己吞咽到肚子的男人。这个自己曾经一度自私松手,让他坠入无名地狱的男人。
杜悠予热心帮忙联系上了国外一位知名的眼科医师。医生的确有很好的医德和技术,万分谨慎,给颜可做了非常详细的检查,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为颜可研究可行的手术。虽然徐衍初次就对这个金发碧眼,举止优雅的35岁高大男人怀著莫名警戒,但在颜可一段时间的疗养後,看著他身体和精神状况都明显好转,心里也是信服的。
最後的大手术不能马上就做,得一步一步来。机会并不大,可能仅仅会恢复一点点视力。但是他们都抱著极大的希望和信心。
除了颜可。
徐衍走了好一会儿,颜可才想起来,今天竟然没给他做早餐。徐衍不喜欢吃公司里那些粗糙的配餐。不安地想了一下,给他打电话,是经纪人接的,徐衍已经开始投入到安排得密密麻麻的工作里了。
势力的胖男人知晓徐衍对他的心思和爱意,诚惶诚恐告诉他,自己已给徐衍买了吃的,他不会饿著肚子。颜可却听得出来他的口气里有隐隐的轻蔑。曾经卑微的助理地位,想跳槽到其他公司做明星,现在落得伤残,还继续和徐衍一起住。但颜可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已不在这圈子里,即使徐衍日後要帮他一起完成录音出唱片的梦想,也是好久之後的事情了。
从前,现在,和以後,他都没力气去看别人的目光和指摘,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2
向来都是买了菜在家里做饭的,现在眼睛不方便,徐衍虽对他坚决不愿请人来照顾的决定又气又急,最後还是无奈顺从了他。颜可偶尔自己做,也会叫外卖,但基本上都是去附近的一家饭店吃午餐。是中档的规格,环境干净典雅,最重要的是比较安静。
颜可基本上没真正出名过,再加上不是所有人都热衷於八卦娱乐圈明星的,这世界上更多的是只求平平稳稳过日子的普通人,很多时候他就坐在二楼的雅座里,静静享受自己简单的午餐,没发生过被什麽人忽然扯住衣服,大喊"你是报纸上那个谁谁谁"的事情。
去的次数多了,服务员都记得这个礼貌温文的男人,会笑著点头示意:"你好,欢迎光临。"
颜可微笑。坐在靠窗位置的他指著餐牌上的菜名,对服务员简洁说道:"这个和这个,谢谢。"
等菜的时间里,颜可习惯看窗户外头。街道对面正修葺著一幢商业大厦,皮肤黝黑的建筑工人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爬上爬下,沙灰满脸粉刷著墙面,吃力拉著巨大的广告牌,从最高层的楼顶慢慢吊下来,再用一堆工具固定好。
他们衣著邋遢,用每一份力气和全部的生命来换一口饭吃,是下边开著华贵小车悠悠驶过的有钱人所不知道的另一种生活。颜可默默地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著。
热腾腾的饭和汤上来了,他一口一口慢慢吃著,旁边有几个西装革履的潇洒男士经过,谈笑风声,颜可无意中抬头,刚巧见到有一个人口袋里落下什麽东西,掉到地上,离他就两三步的距离。好像是个钱包。
颜可下意识开口:
"请等一下......"
嗓音低低的,还好那几个男人听到了,转过身来疑惑地看他。颜可并没起身,只是用手指指那个黑色的物件:"你们有谁的东西掉了。"
俯身把钱包拾起来捏在手上的男人向颜可走来道谢:"谢谢你,还好你叫住了我。"是个年轻的男人,比徐衍大上几岁的样子,外型颇为出色,颜可不愿接受他从钱包拿出的报酬,他便淡笑著说要请颜可吃饭。
颜可摇了摇头。他有过非常缺钱的时候,收了其他人不要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去卖,自己也拼命攒钱,但是这次只是碰巧遇上,理所当然不会想去贪图别人的答谢。
"真的只是小事,别放在心上。换作其他人也会这样做的。"颜可说。
对方似乎有点诧异,端详了他几眼。
颜可戴著淡色的墨镜,身形修长,有点纤瘦,虽然不算十分俊挺,但面目清秀斯文。也不是会特别引起注意的长相,但他一开口,磁性美妙的嗓音给人有点惊豔难忘的感觉。
出於礼貌,男子留下了名片才离开。颜可随意瞥了一眼,罗瑞居,头衔是某房地产公司副总,名字如生意,年轻有为呢。不像自己。
徐衍在休息室里对著经纪人大发脾气。上次接了部电视剧,徐衍是男主角,他一直要求起码要推迟到三个月之後才拍自己的戏份,和导演也亲自沟通过,经纪人这次却忽然告诉他,电视剧一个月後就要开拍,而且已经确定下来,时间不会再作更改。
公司这次是想作为最受欢迎电视剧的奖项竞选。以往徐衍可能随便他们要怎样选,怎样比,可是这次因颜可的事情,他完全不希望离开。什麽浪漫之都,什麽当红性感女星搭档,一点也没兴趣。经纪人哭丧著脸,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他。
吼完了,结果剩余的工作还是得继续,明星的辛酸也正在此,等到回到家,都超过11点了。之前打了电话给颜可,嘱咐他不许等,先去睡,男人也很听话,徐衍见到他安稳祥和的睡脸,心里憋著的气消散不少。
3
洗了个舒服的热澡,手上多了一瓶保湿霜的徐衍乐颠颠回到床上。
呃...保湿霜是预备给颜可擦身体的,颜可有一段时间皮肤干燥,手臂和脚上有点脱皮,徐衍就给他擦某牌子的润肤霜。他曾做过这个品牌的形象代言人,称赞它为自己的清亮好皮肤带来贡献,後来发现保湿霜效果更为显著,就执意把这东西给颜可用,不顾他惊慌抗议"这是擦脸的东西,还这麽贵,你别乱浪费啊",年轻的男人一股脑往他身上抹,擦来擦去,大滴口水地顺便揩油。
颜可身上的肤质有赖他动手动脚,天天擦护肤品,连著黯淡的脸部都改善了很多,眼角细微的皱纹几乎看不见了,徐衍得意得不得了。今晚颜可先睡了,可还是要擦的......做事情不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嘛。
为自己找到相当满意的借口,徐衍轻轻掀开了被子。沈睡著的颜可无知觉动了一下,交叠著搁在小腹上的双手给徐衍拿开,放在耳边。两只膝盖分别跪在颜可身体两侧,徐衍趴著给他轻柔地擦脸。额头,脸颊,下巴,脖子也要。然後再解开了他的睡衣,修长有力的手指滑到锁骨,肩膀,胸口,手感很好......某人的尾巴欢快地甩啊甩的。
也许他的触摸带来一点痒痒的感觉,颜可虽然没有醒来,也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只是,这从鼻子里哼出来的细微之极的一个单音节,瞬时给本来就有一点心猿意马的徐衍带来巨大的冲击。
身下的男人毫无防备裸露著上半身的模样,很诱人。脸上的润肤露还未完全吸收,平滑的肌肤隐隐泛著光泽,并散发清新好闻的味道。嘴唇是红润润的。徐衍"咕噜"地吞了一下口水。
两人几个月以来床事并不多。徐衍在工作上忙翻了,颜可身体也不是很好,顾及他的眼睛有时会感觉到疼,甚至牵连著头痛,也就很少做到最後一步。二十多岁的男人,正处於欲望旺盛的时期,更何况徐衍从来就不是清心寡欲的类型,这个时候,一直以来忍耐著的欲望迅猛打心底里升起来。
徐衍低下头,去舔舐男人骨感的肩膀,还有锁骨。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在重复来重复去。
好想吃了他好想吃了他好想吃了他......
4(H,慎-_-)
胸口处无名的烈火熊熊燃烧著,动作渐渐不受控地急躁起来,徐衍把颜可的衣服褪到肩膀下,手指游移著,用力爱抚他的上半身。颜可轻轻哼了一下,终於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卧室里的光线柔和,稍有点暗,好一会儿颜可才看清眼前半压在身上的男人,轻声说:"你回来了?",徐衍一副乖宝宝模样地点点头,手上却继续无耻地在他周身游走,还将开始有点动静的下身,蹭了蹭他的大腿。颜可脸上立即刷地红了。
徐衍意图明确,目标直接。
情欲一旦上来,不是几句温柔的呢喃或者眼神的安抚就可以瞬时平息的。此时此刻,徐衍只想狠狠压上这个对自己微微露出羞怯和慌张神色的男人,尽情做一些很久没做的事情。
沾著透明膏状的手指进去时,颜可扭转了头,徐衍看他耳朵红通通地,没有作抗拒的打算,却不敢看自己,左手想去扯枕头盖住脸的样子---他以前也曾这样过,小鱼小虾遇见海里强大的敌人,只能偷偷摸摸躲礁石旁的方式---徐衍跳下床,动作迅速地去拿抽屉里的套子,顺手丢了好几个去床头的角落里。
全身光溜溜地回到床上时,半秒都不想等了,一边吻著颜可,一边将火热的欲望埋身进去,沈重地撞击,慢慢抽出来,再更重地浸入。颜可被迫张开双腿,哆嗦著手指,紧紧抓著他的肩膀呻吟著,有点跟不上他急切的律动,整个身体发著抖。
他是身心成熟的男人,虽然生性淡泊,但也能够理解徐衍的焦躁和亢奋,所以尽量配合著。房间里充斥著暧昧莫名的声响,墙上光影纷乱,是两人激烈纠缠的身影。
徐衍很快爆发出来,起身拿掉了套子,换了新的,视线紧紧盯著床上胸膛还剧烈起伏著的男人。年轻的男人笑著,棱角分明俊美过人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添了几分邪魅,看得颜可又是一阵微微颤抖。
"我们继续......好不好?"
这个时候,不管回答Yes还是No,都不会影响徐衍接下来的决定。重新覆上颜可的身体,徐衍拉起他的双腿,让他环著自己的腰,再次挺了进去。颜可轻轻地"啊"了一下。徐衍有力的双手托起他的腰臀,使每一次抽插都更为深入。
只觉得美妙的滋味越来越强,怀抱中的这个人,容纳著自己,接受著自己,和自己密不可分地贴合---快感浓烈。
"啊、啊......"f
颜可低低喘息著的声音,是最好的催情剂。
徐衍去啃咬吮吸他的下巴:"嗯,原来保湿霜是这种味道的......"抽动中他渐渐改变著姿势,本来半跪著的脚慢慢起身,颜可感觉到身体有滑下去的趋势,不由地惊慌著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徐衍以抱著他的姿势,在床上站了起来。颜可瞬间陷入惊慌中。他想说:"这样太......"可是第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徐衍把他压在墙上了。
两人的睡衣和枕头被单都散落在到地上,床是舒适人性化的设计,徐衍双手紧紧托著他,一下下挺动著,还凭借著床良好的弹性,更狠地加快律动的速度。颜可从未试过这种体位,被禁锢在他的怀里和坚硬的墙面中间,在过深的侵入中几乎完全不能思考,只感觉两人结合的地方一片湿润,自己夹在两人小腹间,已然发泄过一次的欲望被磨蹭得厉害,又迅速挺立了起来。徐衍不知哪来的蛮横力道,在颜可哭泣般的吟哦中一手环抱著他的腰,不让他掉下去,一手还狠狠揉捏著他窄小的臀部。
一串串迷乱的眼泪坠下,在徐衍即将再次达到顶点,更为疯狂而强劲地摇撼时,颜可只余偶尔地"呜......呀!"著啜泣的力气了。
双手无力垂下,头部缓缓向墙面靠去,徐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也重新坐了下来,颜可因解放过而格外敏感的身体,因这样一个动作,脊背剧烈抖动,差点摔下床。
又被抓回去。翻来覆去的,两个人浑身是汗,在男人刻意的折磨下,颜可辛苦压抑著的嗓音,再也无法听从主人的意愿,诚实地不断溢出呻吟,到了最後只能是气若游丝,更惹得徐衍发狂般的侵略。
"徐衍,不、不要做了......"
颜可在怀里晕倒的时候,徐衍终於勉为其难地饱了。那几个珍贵的套子,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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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开颜可湿答答散在额前的头发,去亲吻他的年轻男人神色是表露无遗的怜惜和满足。
这个人,是自己的了。
曾有那麽一段时间,自己站在高远之处,看著这个男人的卑微和困苦,看著他挣扎,看著他企望无望的梦想,看著他被现实一次次无情击倒,然後憔悴著脸色站起来,自己从最初的毫无感动、缺乏共鸣,甚至是可恶的鄙夷,一直到了怜爱他、敬佩他的程度。
他是如此之有韧性的人。即使惨淡十分,在外人面前显得懦弱而固执得可笑,即使被残酷的现实无数次遗弃,他仍坚守著自己的梦想。
本来只想要身体,只是想......尝鲜的,却从某一天起再也戒不了对他的关注和渴望。
徐衍轻呼了口气,低下头,用温热的舌头舔舐颜可紧闭的眼睛。
我会让你好起来的。颜可,颜可。
一个星期之後,颜可才终於可以行动自如地出去外头,在服务员热情的"好几天没见到您了"的招呼声中,他有点气恼地想著下次徐衍再要如此那般,自己就去客房睡吧。脖子到胸前,大腿、腰背,甚至臀部上都是可耻的痕迹。狂热的吻,还有那个匪夷所思的姿势所带来的掐痕。他是敏感的体质,等这些痕迹消失得不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