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想再这么下去了,他只想紧紧的抱住白玉堂,确定他还在。
白玉堂的吻来的这般仓促,但是却又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在他们的心中,仿佛现在的一切都是应该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也许对于彼此的想法,他们......早就有了察觉。
半晌,白玉堂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手指仍梦魇般抚上了展昭的唇。看着他平日里清亮的双眼因为自己变得迷蒙,差一点就忍不住再度贴了上去。
总算是勉强抓回了一点神智,白玉堂一手握紧了展昭的肩,凝起眉,双眼平视着他,直直望进了他的双眼。
"笨猫,出什么事了?"
展昭的双颊原本因为白玉堂的吻而酡红,此时听见他的问题,忽然神智一清,有些迷茫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玉堂,你、你、有没有可能,哪一天出了什么特别的情况,你我不得不分开?"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白玉堂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道玩味的微笑,"我说猫儿,我还奇怪你今天为什么忽然这般主动,原来你是吃醋了啊!"
展昭白了他一眼,又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他做梦都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对象还是那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白老鼠--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这没什么可羞恼的。
只因为,对方是白玉堂,是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白玉堂,是那个与他从小拌嘴绊到大,总是气得他跳脚,但是危急时刻只会与他并肩的白玉堂......
抬起头,展昭看着白玉堂的笑脸,唇边也勾画出了一道笑意:
"玉堂。"
他轻唤,贪看他的每一个表情,想要将之紧紧的记在脑中。
"什么?"
白玉堂也在看着他,带着惊艳--这只猫儿真的好美!他微微凑近了些,想要再度......
"死老鼠!"
不想展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白玉堂愣了愣,随即挑眉眯起了眼。露出了一个危险的表情:
"臭猫!你--"
展昭大笑着跳了开来,早料到这只白老鼠会炸毛,傻子才会接着离他这么近!
不出他所料,白玉堂立刻追了过来。两人就这样在狭小的屋中笑闹着,追打着。仿佛又回到了在武当山上的日子。
可是,闹着闹着,白玉堂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头晕,他踉跄一下,摇摇晃晃的扶住了一旁的桌子,一手也抚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见鬼!怎么忽然......
展昭原本还在逃跑,见到了白玉堂的异状,不禁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紧张的反握住了白玉堂的肩膀,脸上也不可抑制地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玉堂!你怎么了?!"
"我--"
白玉堂开口说了一个字,只觉得眼前一黑,竟然就这样摇晃了两下,便直直的倒在了展昭的怀里!
"玉堂!"g
展昭大骇,禁不住蹲下身,深受去拉白玉堂的手腕,他将他反转过身来,见到他竟是已紧紧的闭起了眼,面色也泛起了微微的青色。显然是中了毒的症状!
这是怎么回事?玉堂怎会无端的中了毒?
展昭想不通,却有些慌了手脚。他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景,刚刚还在与他打闹的人,现在莫名其妙的倒在地上......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展昭,你想要白玉堂和欧阳春无事。就出来吧!"
那声音,赫然便是宗月见的!
第二十五章:
展昭的日记--从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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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这几瞬之间。展昭在听到了门外的那个声音的时候,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了几个念头,瞬间之前他们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节一一浮上了脑海:
宗月见出现的未免太过巧合了,巧合的让人生疑。
首先就是,她说她是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少女,那么,在目睹了自己的族人被杀,全家被灭的情景后,她应该会有些不同常人的反应才是,比如惊慌,愤恨......可是,那个时候的她,表现的实在是太冷静了,先是不顾一切的向欧阳春求救,再就是历经危险时的冷静--她竟然连惊叫都没有发出一声!
虽然在这之后,她看似是支撑不住昏倒了,可是自己曾给她把过脉,她的脉相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细想,这才是大大的不对--她说她被两人挟持了好几天,那么,她的脉相也太稳定了一些,一点虚弱的感觉都没有!
只恨他们缺乏江湖历练,并没有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妥,也就没有告诉欧阳大哥,否则以欧阳春的经验,定然可以发现不对劲吧......
然后就是赶往武夷山的这段路程。他们一直没有遇见什么拦劫之人只是顺手了结过一些不长眼跑来打劫的强盗。可是,却没有哪一批人是冲着宗月见来的。反而是宗月见,她说她的那块玉珏是家传之宝,不可轻易示人,可是她就那样轻易的拿出来给了他们几个人看,这与她的说辞与个性未免差的太多了些--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很确定,宗月见本身是一个很小心翼翼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没道理这样轻易的就去相信三个陌生人才是。
综上,展昭的心中已经大概有了一个结论:
这个宗月见,是在有意识的将他们引到武夷山来!
他低头看了一下正在自己怀中人事不知的白玉堂,只觉得心中一痛,若是他再小心一些,若是他再谨慎一些......
他缓缓站起身,伸手抚了抚自己腰间的巨阙。
走到门前,开门。
宗月见就站在那里。
此时的宗月见,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他遇见并相处了这么多天的的那个少女。脸还是那张脸,衣着也还是那身衣着,可是,神态与气质却是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冰冷的目光,蔑视一切的神态,不怒自威的表情......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展昭不由自主的咬紧了牙。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尽量沉着的问,却抑止不住发抖的双手--是紧张,更多的却是愤恨。
倘若玉堂有个三长两短......
握着巨阙的手又是紧了紧--巨阙,是他送给他的......
"你说呢?"
宗月见微笑,却丝毫没让展昭轻松下来。他戒备的沉下了脸,正想着要不要抽出巨阙来,却见宗月见缓缓的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白色的剑穗。上面还系着两颗铜钱大的明珠。
展昭的瞳孔倏地缩小。
记忆不经意间流转到了自己受伤的那几年,那个寒冷的山洞,那柄雪白的长剑......
"昭儿,你想要那柄剑?"
"是啊!罗刹姑姑,我总觉得这柄剑与我的朋友很相似呢。"
"......你想要的话,就去拔下来试试吧!"
......
"姑姑!我拔下来了!你看!这剑叫什么名字啊?"
"......画影,它叫画影。"
"画影?"
"对。就是画影。巨阙之影的意思。"
"为什么是巨阙之影?"
"巨阙一出,画影相随。当年他们就是这样......"
"咦?罗刹姑姑,这剑......怎么好像没有剑穗啊?"
"剑穗在另一个人那里。昭儿,你要记得,倘若有一天,你见到什么人手里拿着一个系着两颗明珠的白色的剑穗,一定要离那人远远的!"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是画影原本的主人。她与我,还有你的师父静风,师伯道影有些纠葛--倘若让他见了你们,也许她会出手杀了你们的!"
"......他是什么人啊?"
"......别问,孩子,这对你没有好处。也许,也许现在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好。就是因为那个人,你的师父与师伯才立誓终生不能杀人的。"
"......"
往昔的记忆一一浮现在眼前,看着面前的那个剑穗,他的目光涣散了一下,随即灼灼的看向宗月见。
"你是......"
"我就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如果没有当初的事情,也许你可以叫我一声师母。"
宗月见笑的很清冷,展昭却从她的目光中品味出了一丝苦涩。
然而,只是瞬间,她的目光就变得分完冰冷,甚至是有些狂乱了起来:"但是现在,我只是来索命的人!"
"轰"的一声,展昭被宗月见随手一下打的整个人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同时,在他的旁边,传来了一声虚弱之极的呼喊:
"昭!"
竟然是原本应该处在昏迷中的白玉堂不知何时竟挣扎着来到了门前,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展昭,见到展昭的唇角溢出了鲜血,双目瞬间变得赤红。
"你--竟然伤害他......"
"铮"的一声,画影出鞘,但是他此时的情况,根本握不住沉重的剑,,立刻双手一滑,只能勉强的用剑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可那双眼,却倔强的看着她,半点也不退缩。
第二十六章:
景佑二年七月九日 天气晴
御猫?
哼,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世上有一只猫足矣,白爷爷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这般大胆竟然敢自称御猫!
"猫"这个称呼,应该是只属于那个人的!
除了他,谁也不能踩了白爷爷的禁区,谁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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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贱女人!"
白玉堂恶狠狠的瞪着宗月见,目光中满是愤恨--对于她竟然会伤害到展昭的愤恨。他曾经发过誓,要保护展昭,决不再让他受到伤害。可是现在,这个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
"呵!你倒是醒得很快啊!"
宗月见轻声笑道,眼中却不见一点笑意。
"我要找的只有静风的徒弟,与你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臭小子,你若是不想死,就乖乖给我回去趴着!你身上的‘醉红颜'可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醉红颜?!
听到这个名字,展昭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变得惨白起来。他不顾一切的挣扎站起,疾步扑到白玉堂的身边,一把拉过了他的手腕。
"猫儿?"
展昭不理会白玉堂的呼声,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脉跳,然后竟至无力地颤抖了一下。
真的是醉红颜!竟真的是醉红颜!
他抬起头,看向宗月间,见到她唇边拿到似笑非笑的纹络,咬牙惨声道:
"宗前辈,你要找的只有展昭一人,为什么要牵连到玉堂?道影师伯当年与你并无愁怨,你,你为何......"
"并无愁怨?!"
宗月见惨笑,面色随即又变得冰冷:"换作是过去的我,也许会不愿意牵连到旁人,但是此番我既然会将你引来,就没打算过要放过你。实话说了吧!既然当年我会因为罗刹而不得与静风在一起,现在你又身负罗刹的‘燕子飞',与静风的功夫,那么你说,那两人欠我的,我是不是应该自你身上讨回?"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玉堂听得可以说是云里雾里,这些秘闻别说是他,就是展昭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仅仅这一知半解,也足以让他明白,宗月见是恨自己的师父与姑姑入骨的。
但是白玉堂不明白,他听见宗月见这番乱七八糟的话,早已耐不住性子,满脸不耐的说道:
"你说讨还便讨还了?你这人好没道理,欠你的是静风与罗刹,关猫儿什么事!你们老一辈的恩怨应该由你们老一辈自行处理,平白无故的找上我们做什么?!"
"玉堂!"展昭皱眉底唤了一声。但是宗月见却接过了白玉堂的话头:
"照你说来,我是应该杀上武当,与静风道影拼个你死我活了!"
"我!"白玉堂哑然,他虽然狂放不羁,对于自己那个老古板师父以及老顽童师伯还是十分关心的,自然不可能让宗月见去找师父的麻烦。
"那么,你只要找我一个人就好!"因为中毒,白玉堂为了保持清醒的神志,指甲已然紧紧地陷入了肉中,借着疼痛勉强保持着清醒,"画影在我手中,猫儿的一切债务自然也该由我承接下来。你放了猫儿,要我一个人的命!我白玉堂绝对不退缩!"
不要!玉堂!"展昭飞快的上前捂住了白玉堂的嘴,同时转向了宗月见:
"给我醉红颜的解药,展昭立刻就自刎在你面前!这样够了吗?!"
"呜......"瞬间,白玉堂的眼睛睁到最大,他狠狠的瞪着展昭,却见到展昭对着他无比温柔的一笑。
然后,他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笨蛋老鼠,"展昭缓缓站起身,视线却丝毫没有离开白玉堂,"自此以后,猫儿怕是......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记得,至少为了我,也一定要好好得活下去啊!"
他刻意用的是两人之间从小较大的昵称,因为他知道,过了今天,他怕是再没机会用这个称呼了。
猫儿和老鼠......
他面无表情的转向宗月见,道:
"宗前辈,你与我师父还有姑姑的恩怨,展昭不是很清楚,但是展昭明白,是他们欠了你的。你要报复,原本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玉堂他是无辜的,还请你赐下解药,展昭自此以后,随你处置便是。"
宗月见一直冷眼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见到白玉堂想要替展昭还债,却被展昭点了穴道的时候,目光中不经意地出现了一丝晃神。此时又见到展昭毫不退缩的双眼,双唇张了张,终究什么都没说,而是面无表情的丢下了两颗朱红色的药丸。
"一个是这个小子的,一个是外面那个欧阳春的--展昭,我问你,我就这样杀了你的话,你可会怨我?"
展昭不语,只是将解药喂入了白玉堂的口中,将另一颗解药放在了白玉堂的手中,轻声道:
"玉堂,你的穴道两个时辰之后自会解开。届时......欧阳大哥就拜托你了。"
他无视白玉堂那几乎想要将他生吞了的目光,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了身。
"宗前辈,展昭......随你处置。"
"不!"
白玉堂的穴道被制,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宗月见一掌击在展昭的身上,然后......
无数红色染满了身......
尾声
四年后--
白玉堂一直都记得四年前的那一天。
宗月见的一掌看起来轻飘飘的,却是在瞬间要了一条性命。
那条命,属于他这辈子最珍重的人。
他记得当时自己悲愤欲绝的感觉,也记得自己当时是多么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开穴道前去与那个人拼命。
但是,宗月见在那之后和他说了很多话,都是些什么他记不清了,但是有一件事,他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
她带走了他的尸身,告诉他说,如果他想要找回展昭的尸体,就苦练武功,她会在武夷山等着他前去。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但是,展昭的尸身,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的。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苦练武功的动力。
用手中的解药救下了同样中毒的欧阳春,白玉堂无视欧阳春满腹疑问的表情,径自拎起了画影离去了。
那之后,他回到了陷空岛--那里是他的家。
他原想带着展昭回来的--家......
在展昭的卧室里,他发现了展昭的那本手札,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展昭从小到大的事情,其中出现最多的称呼,就是"白老鼠"。
心在那一刻几乎痛成了碎片,他紧紧地攥着那本手札,无言的流下了眼泪.
......
渐渐的,陷空五鼠的声名愈加显著,他的心中却愈加空虚,行事也愈加狠辣乖戾。
做好事有什么好?到头来还不是会被人利用伤害?
当年若不是他跑去就下宗月见,恐怕事情不会发展成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