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有了那种哽在喉咙口的感觉，这一次，仿佛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程瑾，我知道，以你的本事，你一定会提高成功率的......是不是，程瑾？......"他热切的眸子像条鞭子，狠狠地抽了我一下。
我站起来，背过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让我看看病患才能给你结论。"
他颓然地陷进沙发里。
"不过，如果有哪个医生给了你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那我会把这个数字变成百分之五十一。"我淡淡地开口。
卫东，两年的相处时间一定会让你懂我这句话的，那个多出来的百分之一就是一种成功。
我开了房门，倒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我向院长请了假，去看望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津"。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我也有些发愣。
真的很像。
我摸摸自己的脸，抬眼，对上的也是一双惊呆的眸子。
卫东开口打破了尴尬："津，这是程瑾，很厉害的心脏手术医生。有他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这是何津，我弟弟。"弟弟？我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这一步棋。
面前的男孩朝我点点头："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是他弟弟，却不姓何吧？"
我尴尬地以咳嗽掩饰，点点头。
他继续说道："其实我和卫东没有血缘关系，我的母亲是带着我嫁给卫伯伯的。"
难怪兄弟俩一点也不像。
何津眼神黯了黯："三年前，卫伯伯和我妈去外国游玩，没想到飞机失事......都是我不好......"
"何津，过了那么久还提来做什么！"卫东轻呵。
何津连忙住口："不提伤心事了，程医生，我可听大哥提起过你很多次呢。"
"是吗？都说了我些什么坏话？"我睨了身边的人一眼。
"没，都夸你来着。说你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何津说着话就两眼一眯，笑了起来，笑的时候露出右颊上的一只酒窝，显出几分淘气和可爱。
看到一张和自己如此相像的脸上出现的陌生表情，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津，你好好休息，我带程医生去和这里的医生研究一下你的病情。"卫东揽过我的肩，朝门口走去，又突然回头，"想吃点什么吗？我待会儿给你带来。"
"栗子。"男孩皱皱眉，眼睛一亮道。
"行，你等着。"

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人，对自己的弟弟竟然有那种感情！"
"轻点，这里是医院！"卫东皱了皱眉，却并未反驳我的话。
"他知道吗？"
他突然低下头。
第一次看到这个风云不变色的男人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跟堵了什么似的。
见他摇头，我扯了脸皮冷笑了下，却没有出声。
进了现在何津的主治医生办公室，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我得出结论--转院，由我来执刀。
卫东眼神闪烁地看着我："治得好吗？动手术会不会有危险？"
我没理他，径自朝医院门口走去。
他咬牙切齿地追上我："你到哪里去？"
我看着他的袖子，道："不是去买栗子吗？"
他狠狠搂了下我的脖子："真恨不得现在就干你！"
我挥开他的狼爪。

终于看到了每次卫东高潮时叫出口的符号所代表的那个人，竟没有我预料的激动，我居然可以这么平淡地和他说话，分析他的病情，然后做出我来执刀的决定。
捧着栗子，卫东凑在我耳边说道："待会儿告诉何津时要说成手术肯定成功。"
"我没有那种把握，绝对不会欺骗我的病患。"我斩钉截铁地回绝。
他敲了下我的脑门："那作为朋友善意的谎言呢？"
我轻笑出声："你还真是在乎他。"
他明白了先前我在耍他，作势要挠我痒。
"大哥，瞧，谁来了！"打开病房门，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少女，低头削着苹果。
"程医生，这是我女朋友，她叫文慧。"女孩抬头，朝我礼貌地点点头，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我们两个长得很像吧？"
文慧低下头，附在何津耳边嘀咕了句，然后红了脸，继续削苹果。
"文慧，你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你的男朋友！"何津假装生气，气鼓鼓的腮帮却被他微扬的唇角出卖。
我突然明白。
他果然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讥讽地瞥瞥身边的卫东，他狠狠瞪了眼我。
"文慧，我刚替津买了些栗子，他这家伙笨手笨脚，吃个栗子也不会剥壳。"卫东把手上的一包栗子递给文慧。女孩安静地点点头，开始剥起栗子。
何津抢着也要剥，女孩将剥好的栗子一口塞进他嘴里："你呀......"
没有接着的甜言蜜语，却在女孩看着男孩的眼里化作一汪柔波。

那天回来后，卫东跟疯了似地做爱。
洗澡的时候我看见混着血水的白浊液体从大腿根部流了下来。
他扶着我替我清理后面。
我一口咬在他的肩膀处。
见了血，他仍是一声不吭。
我说："你这个浑蛋！变态！"
"再浑也比你好，被男人干了还能高潮。"
我脸一白，推开他，朝浴室门口走去，没走两步就跌在了地上，摔的姿势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凑过来，从地上抱起我，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这两天为了何津的事......"
"你没说错，我是犯贱。"
他奇怪地看着我："程瑾，你哭了。"
被他一说，我才恍然，脸上湿湿粘粘的竟然是我的泪水。
他突然凑到我耳边："程瑾，我知道你一直不太甘心在下面的，要不，今晚你在上面吧？"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疯了吧。"
他把我放进浴缸里，坐到一边的凳子上，看我的眼神也幽怨起来："何津真的会没事吧？"
我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呵呵，高高在上的卫总裁真是高尚啊......舍身救弟？"
他瞥了我一眼，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也憋气，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感觉。
"你真这么看我的？"他问道。
"没劲。"我从浴缸里站起来，围了件浴衣，朝门口走去。
他跟了出来，没遮没拦的。
"去，披件衣服，冻死你！"我吼了他一句，然后他披了件睡衣出现在厨房门口。
"是你主动放弃机会的，以后可再也翻不了身了！"他说道。
我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吃撑了吧你。"
"说到吃，好像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顿了顿，他一脸痞相，"除了你。"
我炒着饭，回头："不想挨饿就到客厅等着去，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因为先前的剧烈运动，我走起路来有点别扭，他倒没取笑我，拍拍身边的沙发，让我躺下。
然后轻轻按摩着我腰部的筋骨。
我很享受，突然有个问题闪过脑海："卫东，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按摩？"
他凑到我耳边，吐着气："是啊，实践累积经验。"
我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快活地吃起面前的炒饭来。
我开了电视，正在插播新闻。
市长说，女儿的婚礼由于特殊原因顺延了一个月。
我转头，看他："为了何津？"
他不语，自顾自吃着饭。
好半天，他放下碗筷，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的电视："程瑾，其实，我也很担心，担心万一何津发现了他一直崇拜的大哥竟然对他有禽兽之心......"
我悄悄揽过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不。他永远不会发现。你永远是他最崇拜的大哥。"

 

第四章--短暂的幸福
何津的手术相当成功。
我在无影灯下站了整整8个小时。
为了那几根纤细的血管。
我知道，我手腕的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手术室外另外两个人的心。
一次手术动了三个人的心脏。
我终于感到作为一名医生的"伟大"了。
人们把这种职业的人的手称为"上帝之手"。
我没有看到眼前这个叫作"何津"的男孩一丝一毫的痛苦表情。
这似乎违背了我当医生的初衷。
不过我又有些释然，因为我想到了这两天一直乖乖任我使唤的某人。
看到他一脸痛苦表情，我想我还是赚回一票的，只是不知为何，心里依然堵得慌。
是我古怪的、别扭的脾气又在作怪吧......
我想。

我累得倒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不想起来。
走廊上很安静，我仰着头看天花板上的消防栓。
一杯热气弥漫的咖啡递到了面前。
转过头，冷冷地瞥了眼来人，然后又继续研究起天花板上的消防栓。
"这么着就筋疲力尽了？"他坐在我旁边，顺手捏起我的肩来。
我闭了眼享受："你怎么不去看看他？"
"看过了，还没醒，等麻药过了再去看。"
"他的小女朋友呢？"
"回去了，我让她回去休息一下，等何津醒了再打电话给她。"
"还真是个体贴的大哥。"
"什么意思？"他停了手里的动作。
我接过那杯咖啡，喝了口："好苦，不过提神。"
"你什么时候学起文人的穷酸劲？老是话里有话。"他不满地咕哝道。
"有吗？你多心了。"我舒展了下筋骨，站起来，"充电完毕，继续工作。"
"回去休息吧，我帮你向院长请了假。"
"多事，扣了奖金你赔我啊？"我突然发现我的口气怎么像在撒娇，怏怏然住了口。
"好啊，不然你别做了，我包你？"他诞了脸，笑得让人牙痒痒。

我没想到林兰芝会来找我，而且是到我家。
"我去了医院，院长说你回家休息了。"她坐在客厅里，打量着我的客厅。
"喝点什么？果汁？"我开了冰箱问她。
她走到我身后，一把抱住我的腰："我知道你看见了，那天你在窗口。"
我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弗蕾娅，我看我们应该坐下来慢慢谈。"
她捧着果汁，咬住的双唇泛白。
"发生了什么事？不介意告诉我吗？"我开了听罐装咖啡提神。
"你不看新闻的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我点点头，明白她在说什么："你不愿意？"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更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我垂下眼："弗蕾娅，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我关心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病人。"
"除了病人呢？"她刨根究底。
"没有了。"我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清明。
"可是......我们......"她急了，撩起袖子，露出密密麻麻的针孔，然后抢过来准备撸我的袖子。
"我给你看这个只是告诉你，过去的已经过去，你仍然可以选择将来。"我不动声色地隔开了我们的距离。
"我喜欢你啊，我选择的将来就是你啊......"她的感情瞬间爆发，泪流满面。"我戒毒的时候告诉自己，我戒了毒就和你站在同一起点了，所以，我们可以......"
"我们的跑道不同，即使同一起点，也不会有相同的终点。"我向浴室走去，刚才的举动把咖啡撒到了衣服上。
她跟了进来，看到浴室里的摆设才有些恍然："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用沾了水的毛巾拭着衣服上的污迹，听到了她的话，抬眼，瞥了眼浴室里成双的洗漱用具，扬了扬嘴角："算是吧。"
她垂下头："我带了衣物出来，只要你开了口，我甚至愿意和你一起私奔。不过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道："不过我在和爸爸冷战，能借宿在你这里几天吗？"
我显出为难的神色。
"三天，就三天！我想和你在一起，三天以后我会乖乖回去，嫁给那个卫氏的总裁。"
林兰芝说到这份上，我不知道如何再开口回绝，但是想到卫东，于是皱皱眉："好吧，你睡我房间吧。我去打个电话。"
我打了个电话给卫东，告诉他这三天别上这里来了，该干嘛就干嘛，可以来了我会打电话给他。
他冷声道："怎么，有新相好了？你当招妓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听了他的话，我更心烦："随便你，爱来不来！"
我掐了电话。
心里坚决不承认我刚才的在乎。
林兰芝怯怯地站在厨房门口："给你的女朋友添麻烦了。我......"
"没事。"我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你没吃过饭吧，一起出去吃吧？"
"嗯。"林兰芝点点头。"程瑾，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点点头，取过茶几上的钥匙："想好吃什么了吗？"

卫东是个很讲面子的人，说了不来就绝对不会跨进我房子方圆五百里之内。
林兰芝暂住进来的当天晚上，我搬到了书房里睡。
九点多的时候，我在书房上网查资料。
林兰芝敲了门走进来，刚洗完澡的身体裹在薄薄的睡衣里，曲线曼妙。
我瞥了一眼她，继续转向我的电脑。
"程瑾，其实......"她咬了嘴唇，吞吞吐吐。
见她一脸欲言又止样，我回头，看着她，等她下文。
她脸一红，垂下头去："其实，我还是个处女。"
她抬眼迅速瞥了眼我，又连忙低下头去："我想......把我的第一次给你......在我......"
"林兰芝。"我叫了她的本名。
她一脸迷茫地抬头，那双像小鹿一般的眼眸中透着少女的羞涩。
我开不了口骂她，愤愤然起身披了外衣出门。
在外面晃了一圈，估计她已入睡，于是回家，我房间的灯已经关上。
客厅里亮着灯。
茶几上压着张纸："程瑾：我不是坏女孩，请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只是......算了，下面的事我只告诉你，你听了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我其实根本不是市长的女儿，我妈嫁给林市长的时候已经怀了我。林老头只是想利用我来达到政商勾结的目的......我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我吸毒是因为我妈疯了，被他逼疯的，他怀疑我妈跟别的男人有染，所以天天打她，我妈受不了，就精神错乱了，他把我妈送到外国去了，还对外说是我妈得了绝症，送到国外去治疗......我恨他，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毕竟这20多年来，他养了我，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我会嫁给他给我指定的男人，但是，从此后我是再不会认这个爸爸的了......程瑾，希望明天醒来后你会忘了今晚发生的事，也会忘了弗蕾娅一时的头脑发热......我还是好喜欢你，我想，这辈子，我是再不会喜欢别人了......弗蕾娅·林兰芝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