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就是这种感觉。史狄星觉得他的意识渐渐回复到他身上,先是一股十分苦的中药味,然后就感觉有个东西滑进他口中,尽管药味很重也很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丝柔软带给他的刺激,让他情不自禁的以舌头缠上那丝柔软予以回应。
赵骏祈喂完第一口药还来不及起身,一只手忽地按住他的头,在他微愣的片刻已经被另一只手揽腰带往床上,身体就这样被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紧紧压住,随后又觉得有个东西趁他不备滑进他嘴里纠缠挑逗着他无处可逃的舌。赵骏祈瞪大双眼,脑袋里面轰轰做响,一片空白。
一只略嫌粗糙的手悄然探入他的衣服摩挲着他柔滑细腻的肌肤,直到一丝冰冷沁入心底才扯回他受惊的思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赵骏祈拼命挣扎,束发的缎带也在挣扎中散开,乌亮的长发如水一般泻落,乖顺的散在枕畔。
老天!这是病倒一个多月的人该有的力气吗?还是他开的补药作用太强?这、这也太离谱了,他一个健康的大活人居然抵不上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强烈的挫败感刺激着他的头皮,让他更用力的反抗。
哏!力气没他大不代表他会放弃挣扎,会放弃的就不是他赵骏祈。被个男人吻了,还被他骚扰,这、这成何体统,对方吻的那么......动情,还是在昏迷中!疯了!这人八成疯了!
史狄星在赵骏祈的不断挣扎中猛的睁开眼睛,双目所及是被他压在身下的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男子秀发如云眉如远黛,两颊微红朱唇轻启的样子,使他头遭觉得男人也能这般妩媚。眼前这个有着柔亮青丝并脸色微怒的男子,虽不是他见过最美却是最能震撼他心灵的人。这种景象和这种奇怪的心理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强烈,以至于他只能瞠大眼睛发呆。
赵骏祈趁他发愣的间歇挣脱他的怀抱,跳下床背对着他拉好衣服,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心境,随手撩着披散的发丝,一并整理他慌乱的心情。老实说,他的的确确被吓得不轻,现在还有些脚软呢。
"你醒了。"赵骏祈背对着他顺了顺气,才能从容的转身端起剩下的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把剩下的药喝完。"
"醒了啊,那时的......"史狄星轻触着自己的唇,眼前一片恍惚......他是在喂他吃药吗?原来那温柔的气息是来自这个人身上。他是怎么了?竟会吻一个替他喂药的人--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被他吻的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难不成闭着眼睛谁都可以?
史狄星默默注视着他的的一举一动,太过从容,太过平静,好似刚才的事没发生过,要不是他肯定刚才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怒容,还有他那不知是因气愤或因其它什么原由引起的绯红双颊,他肯定以为是他眼花哩。好狡猾的人,有趣!史狄星用玩味的眼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他那样打量自己,赵骏祈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又不得不在他奇怪的注视中强作镇定的打开门唤来静瑶,完全没注意他散落的发髻。
静瑶看到他时愣了一下,嗯......感觉很冶艳,怎么回事?
"你们庄主醒了......"赵骏祈对她又交代几句,静瑶听后欣喜万分的离去。
混球!干嘛这样看着他?就因为他的反应太过平淡吗?难道非要让他哭天抢地的大肆喧闹?难道让他吵着让他负责?神经病,他才不干那么丢人的事呢,打死他也不干!纯粹一个面子大王。心里虽把史狄星骂了个狗血淋头,但目光仍旧温和。
迎视着这样的温和目光到是史狄星乱了方寸,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人太、太......太诡异了!找了半天他只能找到这个词来形容他。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词穷了?
赵骏祈抿抿嘴,先收回目光。他的本事有这么大吗?能盯的人乱了方寸?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会儿只好发发善心先转开视线啦。随手抓起手巾浸到水中清洗一番再拿出来递到史狄星手上。
"把脸擦一下,那是我的。"
"啊?"史狄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缠在他手上的淡蓝色缎带,尴尬的把缎带还给他,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巾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又递回去。
"我本来不想说什么。但是,你太不负责了,为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
"与你无关!"史狄星的火气一下子窜起来,对他吼到。根本忘了他是才刚醒过来的病人。从来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他的字典里没有受人批评这一项。
"与我无关?你以为我爱管你啊,要不是你这么不负责任的昏死一个月,我也不会无缘无故被打昏带到这里,也不会和我弟弟走散,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人在何处、是死是活。"赵骏祈为了刚刚的事在心里把史狄星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淋头,表面上还维持着一贯的风度,"你一个人想死随便,连累别人也随便,世上这么多人你谁不好惹,偏惹到我头上。我这个该发火的人还没发火,你火什么。"
"你......"为什么他说出这番话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换成别人早就不知道恼怒到何种程度了。他没感情吗?真想扯下他这副嘴脸!啧!他是怎么了,这么容易就让一个陌生人左右了他的情绪。
"庄主!"叶君寒顾不得礼节直接推门闯进来,绕过屏风看到对视,不,是瞪视的两个人,到嘴的话一下子全抛到九霄云外。咦?他要说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那个什么来着,他的记忆力可是超强派的,今天中邪了吗?
"进来不需要敲门吗?"史狄星不悦的责备他。
"啊?"这下他更是半个字都挤不出来。别怪他,实在是史狄星的举动太怪异了,他这个以冷静著称的庄主怎么对一个陌生人--当然他们已经算是熟人了--怒目以视,而且刚才还有史以来第一次责备他。他以前也有几次没敲门便直接闯入的记录,都不会被骂,今天怎么了?好象什么都不对劲。
"你们慢慢聊。"
赵骏祈斜睨他们一眼,算是打声招呼头也不回的走出史狄星房间。完全忽视史狄星和叶君寒投住在他身上怪异、惊诧的眼神。
"呼-"还是外面的空气好。他有几天没出来透透气了?
从那日搬进史狄星的房中,为就近照顾他就没再出来过。大概有那么十几天了吧?他好佩服自己哦!一连十几天都不眠不休的照顾他,好伟大,他觉得县太爷都应该给他提块匾了。想上次是他十三岁时吧,因为查阅一部古医书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声不响七天七夜,差点没把他娘急死,几乎每天都要跑到他房前来敲门,直到他看完书才打开门,对他娘说了句"我没事,让您担心了"。接下来便昏倒在她们面前,吓坏一干人等,搞得整个尚书府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的。结果大夫说他只是睡眠不足外加营养不良,多休息就好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再昏倒,毕竟十多天没好好睡过。才想着,赵骏祈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头往地上栽去。
这下可好,他可是走在九曲回廊桥上,这一倒他的头正好撞在大理石的雕花栏杆上,登时头破血流,惨不忍睹。
静瑶端着赵骏祈吩咐她准备的补品正巧走上九曲回折桥,见他本人往这边走,才想迎上去同他讲话便见他一头栽在一旁的石栏上。天哪!静瑶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看到他的额头不断涌出血,忙扯下自己的裙角压在他的伤口上,并连声呼救,不一会儿就来了一大群人。
众人见正是刚刚把自己主子从鬼门关救回来的赵骏祈赶紧手忙脚乱的抬他回到起梅居,也有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病因照旧,仍是睡眠不足外加营养不良,只是额上的伤要严重些。看来他不是个适合照顾人的人,到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伤,静瑶就是不让他起床,一连数日的睡了醒醒了睡的让赵骏祈浑身不舒服,觉得头不是那么痛了索性下床走动,活动筋骨。
赵骏祈来到书桌前,伸手打开窗子竟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感慨时间的无情。从家里出来大概有两个月了吧?也不知道明弟怎样了,任由他在璇玥堂好吗?虽然他自己说璇玥堂的少主对他很好,但那个璇玥堂毕竟是一个杀人组织,把自个儿弟弟放那儿怎么说都会担心啊。
"公子,您怎么起来了?"静瑶端了热水来为他擦洗,看到他已经可以下床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却也为他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担心。
"没关系,我已经好了。况且躺在床上好无聊。"赵骏祈在桌上铺了宣纸问道:"你可以帮我磨墨吗?"
"您太客气了,我可要生气了。"
"啊,对不起。"他连忙道歉,待静瑶磨好墨,立即挥笔,不一会儿一幅墨竹图就诞生了。
"对了,你会写字吗?"赵骏祈想起什么似的问她。
"若是公子肯教我,静瑶正求之不得呢。"
"好啊,好啊。省得闲得我无聊。"说教就教马上开始。
史狄星一进起梅居远远就看见赵骏祈在教静瑶写字,两人有说有笑,看了就惹他发火。他最近怎么老发火?一定是这小子勾引他家侍婢才惹他心烦,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赵骏祈正教得起劲,突然觉得有一道犀利的目光象要把他刺穿一样紧盯着他不放,不用想他也猜到是谁。他本来不想理会,抬起头时却正好与站在窗外的人相对视。
"象你这种大夫不替人治病还勾引人家侍女,真亏你做得出!"
史狄星带火的目光以及不敬的语气惹怒他,赵骏祈伸手欲把窗子关上,以便隔离让他心烦的事物,没想到窗子被史狄星单掌一击,应声而裂,木屑四溅,墨汁溅了赵骏祈一身。
"你干什么?好端端的窗子,它有你这种主人真可怜。"他是那种很有点洁癖的人,史狄星的行为真的把他惹火了。
"我才可怜,请到你这种大夫,病人还没好自己先倒了还去医别人,你还是先医自己吧。"
"你这不是生龙活虎的站在这吗!你有病就不会站在这里发疯了!不对,你有神经病,你来这儿根本是在无理取闹。"这种人!这种人!早知道他就不救他了,真是吃饱撑得没事干,自找麻烦。
"你才神经病,好歹我也是大病初愈,你不会客气点!"不对了!不对了!他不是来这里吵架的,怎地话一出口就不由得自己管了呢?
"你以为就你有病!我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会搞到头上打疤子吗?"赵骏祈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种衰人,救了他还不知道感恩图报。
叶君寒走进起梅居差点没被惊得掉头就跑。幸好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过,这算什么?屋里屋外各站一个,中间隔一扇破了的窗子,一件溅满墨汁的寝衣,两双喷火的眼睛,还有一旁看得下巴脱臼,眼睛脱窗的静瑶。天啊!乱七八糟的。
"你是医者我是病人,你自己说的,你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人。"
"我怎么不负责了,我哪里不负责了,我......"哎呀!头痛死了!痛的真不是时候。赵骏祈坐回凳子上,只手撑额。
"你怎么了,我的病还没好,你就应该继续为我治疗直到我好转。"
"我看你是存心找茬,懒得理你。我头痛死了。"看到史狄星一副高傲的样子,赵骏祈就直想往他脸上踹两脚,恨不得扁死他。可是头真的好痛,懒得理他。
"哼,自己理亏说不过就逃。"看到他那样子,史狄星以为他在退让,就更加得意。
"谁逃了!你还讲不讲理。"赵骏祈气得拍案而起,正好拍到桌上的笔,顿时毛笔就象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且恰好丢到史狄星脸上,甩他一脸墨汁。
静瑶见二人这副样子,虽然很想笑但在这种气氛下谁还笑得出来?只得憋着,不知道会不会得内伤哦?
"你使暗器!"
"神经病。"赵骏祈现在是一个头足有八个大,这个属什么的死粘着他不放,"你快走,我头痛死了,我要休......"话音未落赵骏祈抱着头往后倒去,静瑶奔过来伸手扶住他,可惜力气太小根本撑不住完全失去意识的赵骏祈,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叶君寒眼见自己心爱的人被砸倒,直向屋内的静瑶奔去,史狄星想都没想直接从窗子跳进去。抱起赵骏祈往床上一放顺手拉过被子替他盖上,这才发现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寝衣随便披了件外衣站在窗前与他对骂半天,虽说刚入冬,但天气已然变冷,这样不染上风寒才有鬼。
"派人去请大夫。"
"是!"叶君寒应了声抱起静瑶赶快离去,惟恐被风尾扫到。
赵骏祈因为穿太少又站在风口时间太长,染上风寒一直发着高烧,再加上头上的伤口有发炎的趋势,更加重了病情。这下换史狄星来照顾他了。
他原本是要来道谢的,却忍不住与他大吵大闹一番,简直与小孩子无异。他都搞不懂自己了,只知道赵骏祈一张淡漠的脸孔很易激怒他,他也总想找机会毁了那淡然。如今算是让他如愿了,人也被他整倒了。怀着愧疚的心情,史狄星硬是替受伤的静瑶顶下照顾他的差事。
想他也真是的,话说得很有些过分。想他昏迷不醒时,无论什么东西都吃不进肚子里,还不是赵骏祈以嘴来喂他的,否则他没病死先被饿死了。虽然他那时真的想一死了之,若他死了才真是不负责任,全庄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全掌握在他一人手中,他怎能轻易死去!他说得对,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不值得。他真的该谢谢赵骏祈,无奈两人水火不容,见面就迸火星子。哎!要怎么办呢?
史狄星静静地凝视那张睡熟的俏颜,迷了心志般伸出食指勾勒起赵骏祈的面部轮廓,最终停在曾经被他吻过的薄唇上,来回轻抚,动作之轻柔仿佛赵骏祈一碰便会融化。
其实赵骏祈根本就没晕,他不想跟他一直争吵才出此下策,怕又和史狄星吵起来才装睡到现在。没想到那个脾气恶劣的庄主竟会这么温柔的抚着他的脸颊。史狄星的动作很轻柔,让赵骏祈无法把他同那个暴躁王联系到一起。不过,话说回来,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做这种动作,正常吗?
第三章
"赵公子!"
"赵公子!"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无论赵骏祈走到哪都会有人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自他医好史狄星后,全庄上下都当他是华佗在世,扁鹊还魂,大家对他好得没话说。
从他病好后,史狄星没说让他走,他也还不想回家,又得知赵骏明安然无恙,他就在这大摇大摆的住下。偶尔教庄里的孩子几个字几首诗歌,帮人看看病,在人前仍是往日一派的温文尔雅,庄内的人几乎都把他当神来膜拜,除了那几个对他了解多些的。
赵骏祈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没人会管他干什么。只是,每次出去回来后都会有个人在他屋里等他,然后两个人就又会展开一场唇枪舌战,大吵一场后马上风平浪静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风雨无阻。这种情况就象一日三餐一次都不能少一样,每每上映时都会搅得起梅居鸡犬不宁。他可不会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妥协,照样还是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两个八成是前世仇人今世冤家,否则以他的为人怎么会被人厌恶?正在沉思的赵骏祈被风风火火赶来的静瑶吓了一跳。
"什么事这么急?"
"救,救人!快点,否则,否则都死定了!"静瑶上气不接下气的边说边拉他向前厅走。
"不会是他又‘死'了吧?"他已经没力气在去救半死的人了,救了还不是被人折腾着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一次就够。
"来不及了,一会儿再说。"和他混熟了静瑶对他的态度也就随便起来,这也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讨厌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现下这样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