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由 自 在$
花了一天时间,终于走出昆仑山的地界。一路上再次验证了我的想法--这的确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走了一天居然一个人影都没碰到。
不过我想向西走总是没错的,我知道向西走有杭州,有苏州,三师兄说过,那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只要是最美的地方,那就值得我一去。当然喽,这样的地方也必定人多,而人多就意味着好打听事情,所以既然现在我没有目标,那就去那里吧。
不过,当然,在这之前我总还要打听一下杭州苏州在哪里吧。
就这样,我一路向西而去,又翻过了两座山,越过了一片沙漠,就在我绝望的以为永远都碰不到一个人时,这天居然来到一条大江边。
我从小到大,可是只知山而不知江,这般望不到头的大江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所以就在我愣在江边半柱香工夫后,我哗啦一下子冲到水里,跳啊唱啊,那个爽啊,可比在浴桶里戏水过瘾的多了。
可是我的兴奋持续还没到片刻工夫,就发觉不对劲了,这个......那个......,我怎么觉得自己现在踩不到底啊?刚刚意识到这点,嘴里就进了一口水,我顿时慌了,连忙挣扎啊,挣扎啊,却越挣扎越往水下去,我看到了水里的鱼儿在和我打招呼,看到了缠在我腿上的那该死的水草。我蹬,我蹬,我死命蹬。可是......不行拉......只有口吐泡泡的份拉......。
话说好人都不长命,祸害却遗千年。所以当我唯一还伸在水面外的半截手指头忽然觉得被什么一把拉住,整个人借力往上提的时候,我意识到我肯定就是那种祸害,所以跑到哪里都死不掉。
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被狠狠扔在石头滩上,我相当确定,我真的是被人救了。
我抬头,再抬头,终于看到了那个,救我的人。此时他正站在面前看着我。
第一眼看过去,我就决定--我不喜欢他,为什么?因为......他,他,他居然长的比我还好看!我自认已经是昆仑山上首屈一指的美少年,可是和他一比就给比下去了,这个我自尊心怎么受得了?
"年纪轻轻,寻什么死?"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
什么?什么?我陶陶耳朵。再说一次。
"谁说我要寻死?"我一跃站起来,冲着他的鼻子大叫,这种娘们才会做的事情你居然说在我的头上。
他却看了我一眼,居然转身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了。只留张牙舞爪的我对着空气呆站在那里。
我......我......我,再次确定,我非常非常......讨厌他。他那临去的一眼,我以前也在二师兄的脸上看到过,那时他看着的是被他试药试的疯掉了的小黄。小黄......是只狗拉。
什么叫忍无可忍,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一把冲上去,就要抓他后背,没想到我眼前一花,手却被他拿住了,痛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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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立时放了手,往旁边一站,不削地瞧我;"你要干吗?"
我......我当然是要偷袭你。不过这话是要在偷袭成功后才说的,现在嘛,哈哈,还是换一句的好。
于是我站好,正正经经地向他一揖,"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谢谢你......救命之恩。"最后几个字,是我硬哼哼的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好说。"听完以后他居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转身又要走。
"唉......小弟还想问问,这附近哪里有渡船,可以............恩......过河?"你不要这样看我行不行,冻死人啊。
没想到他听了却点点头,说:"船家就在前面,你和我一起来吧。"说完又是等都不等我自顾自走了。
我瞪着他的背影,不甩我是不是?好,我也不甩他,年纪轻轻的什么不好做,居然要做一座冰山,当心以后没有姑娘喜欢你。
我检起扔在石滩上的包袱,不情不愿地跟过去。
等找到了那个乌蓬小船,他已经坐在船舱里等我了,我和船家打了声招呼,便一跃上了船,也到舱里坐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这时那船家却探头进来问:"这位哥儿要上哪里?"
我搔搔头,说:"杭州。"
那冰山却忽然扑哧一笑,我虽然不知道他笑什么,可是我也知道他绝对是在嘲笑我。当下便转头怒瞪过去。
"这位公子,我老船家在这江里摆渡十几年了,可从没有客人要我一路划到杭州去的,我最远也就到前面的蒲扇镇。公子你到底要不要去?"
"那镇是在西面吗?"我问。
"是啊,这江最往西就是了。"
"好,那我就到那个,......什么扇子镇......。"只要是往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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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那座冰山忽然发话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杭州在哪里?"
对,我是不知道,可是我也绝对不会当了你面承认。"笑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去了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一直往西走便到了嘛。"
大冰山听了挑挑眉,微微一笑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我有点觉得自讨没趣,便也一个人默默坐在那里,却越坐越难过,我拎起自己的衣襟闻了闻,妈呀,什么味?再看看自己一身的湿,难道还自己去烘干不成。这么一想忙动手一件一件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天,这个味儿实在难闻,难怪刚才大冰山要逃的那么快,就是我自己也受不了,实在有损我的形象啊。
我脱,我脱,就在脱到只剩下一件内衣的时候,大冰山忽然伸过手来一把握住我要解衣的手,我一愣,看去,却只见他正满脸怒容地瞪着我:"你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换衣服啊。"这人有病啊,没看过别人换衣服?
他松了手,却把脸别向一旁,"换衣服你不会到外面换去?"
我现在很确定,这个人除了是冰山外,还是一块有病的冰山。
"为什么要到外面去,我就喜欢在这里换,不行啊?"在山上时,从来都是想在哪里换就哪里换的,师兄们都从来不说我,你算哪根葱,居然还一脸嫌恶的指使我。
他好象忍无可忍似的,出了船舱站到船头去了。
怪人一个,我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拿出替换的衣服穿上,然后把发畿解开,绞啊绞,绞出一滩水来。然后就这样任长发披散在肩上。
把一切都整顿停当了,那冰山居然还一个劲在外面吹冷风。我也不理他,船舱里少个人也多点地方,我乐得就这么横躺下来。走了一天毕竟累了,这时头一着地,便立时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反正我是被一阵笛声吵醒的。
其实说真的,这笛声如泣如诉,吹的很不错,可是那要是在我清醒的时候才会这么觉得,在睡梦中听到,任谁都会觉得象夜半鬼哭,所以我火冒三丈的跳起来,出了船舱就指着那个制造噪音的人吼:"半夜三更,你吹什么破笛子,存心不让人睡是不是?"
那大冰山停了笛,转身看向我,我很确定那一刻,他的确是一愣,但是马上又恢复,反而彬彬有礼地向我道歉,"我不知道你睡着了,打扰你了,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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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自己凶神恶煞跑出来指着他骂,他不怒,反而这样有礼地回我,我倒觉得是我理亏似的。
"算了,你吹你的吧。"我不好意思再站在那里,忙转身回了船舱。
回到里面坐了,我听着那又悠悠飘来的笛声,却是再也睡不着。禁不住偷眼去看那个站在外面的冰山。
只见他白衣胜雪,随着江风飘飘,全身沐浴在月光里,泛着一片清冷的光华。好一幅笑傲江湖美男图。
但看在我眼里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我从小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难看的就是穿白衣,那是只有守孝的人才穿的,象我多好,一直穿黄色的衣衫,活泼可爱。可是我也知道,江湖上有点本事的,自认是什么侠客名士的却都喜欢穿白衣,穿了白衣还不算,还喜欢拿支笛子长萧什么的哪里有月光就往哪里站,自认这个潇洒不羁啊,我呸,在小爷我眼里,就一个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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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个冰山倒好,把我认为俗的事都一一做了遍,你说要我怎么喜欢他。
这时我灵机一动,偷笑着向另一头的船尾而去,来到甲板上,站直了,面对开阔江面,深吸一口气,扯开喉咙,大声唱道:"长江里有水唉,浪里个罗嘿,水里许多鱼唉,浪里个罗嘿,大鱼吃小鱼唉,浪里个罗嘿,我只要那最小的一条,喔嘿喔嘿喔嘿......。"唱完了,对着那江面大笑三声,恩,现在觉得舒服多了。
回过头去,只见那冰山已经停了笛子,正站在另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心里那个痛快啊,你会吹笛子,我会唱渔歌,咱俩扯平。
好了,发泄完了,睡觉去。
我回舱里,就一个大字地往那里一躺,凉飕飕的风江吹进来,真是舒服啊!
这次是真的一觉睡到大天亮。等我再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我忍不住探出头去向船尾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那个冰山居然还以昨晚那个姿势站在那里,好象就这么站了一个晚上似的。我靠,人人都说昆仑山上有神仙,我看都比不上他"神"。
虽然我是存心没给他在舱里留睡觉的地方,可他也不需要象这样站一晚上吧。
他这个时候却转过头来,看到我,居然对着我露出牙齿一笑:"早。"
夷,夷,我好象听到了冰山融化的声音,你不要笑得那么灿烂好不好,怎么和昨天完全不一样?难道我睡着的是时候发生了什么好事?
我心里疑惑,不过要比谁笑的好看,我也不输他,于是我也扯开嘴巴,大大的笑了一个给他看:"你也早。"
他看着我又是一阵失神,我却不再理他,走到他身边,晃晃头,踢踢腿,伸个懒腰,对着江面大叫一声,"你们早!"
他显然被我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你在和谁打招呼?"
"江里的鱼啊!"这个都不知道,傻瓜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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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然后唇边一抹笑快速荡漾开来,他眼里满是笑意,照的我一阵刺眼,居然忍不住脸上发烫起来。
这时一旁老船家的声音传来:"这位小哥真是有趣的紧,我划船那么多年,还没见过象你这样的小哥儿。"
我回头对着他一笑,便急着钻进船舱里,再站在那里,我觉得自己脸都快烧起来了。太丢脸了,这个。
没想到那人也跟着进来,重新在我对面坐下了,我撇过头不去看他,外面江水漫漫,飞鸟点点,远比他好看多了。
他却开口问:"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我斜眼看他:"你没听说过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报自己名字的吗?"
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他淡淡一笑:"在下白尘。"
我听了一口茶水喷出来,......他人像冰山也算了,居然还起个道士的名字,我看他这辈子是完了,肯定不会有姑娘看上他。
幸亏他不是坐在我正对面,否则这口茶就全喷他身上了,不过其实......也稍微沾了一点......在他脸上。
他也不生气,只是哭笑不得的拿衣袖擦了擦脸。
算了,是我不好,我便也大大方方的报出自己的名讳:"我叫慕容小仙。"
他擦脸的动作做到一半,听到我这么说忽然也大笑出来。我怀疑如果他嘴里也有一口水的话,我现在肯定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恕在下冒昧,请问你可认得容小仙?"他笑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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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不问我和慕容飞仙是不是认得,居然问我认不认得这个"容小仙"。这是谁啊?
于是我便摇摇头,好奇地问他:"谁是容小仙?"
他想笑又竭力控制住自己,答非所问:"那我以后就称兄台慕容兄吧。"
我扁扁嘴,看你年龄比我大上没有十岁也有八岁,居然称我为兄,这也太可笑了吧。
"叫我仙仙就好了,什么慕容兄慕容弟的,我不惯这一套。"在我看来名字就是让人叫的,偏要加个兄啊弟啊,这个公子那个爷的,多难听。以前在山里人人都叫我少主,可是我不喜欢,我在心里只叫我自己仙仙,其实我希望老爹也能够这么叫我,可是他......唉,不提也罢。
白尘听了一怔,反问道:"你要我叫你仙仙?"
"是啊。"我刚才没说清楚?"怎么啦?"
"没......什么。"他似乎有点尴尬,不过很快平静下来。
"我还没见过象你这么奇怪的人,你打哪儿来?"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问。
"昆仑山。"虽然以前大师兄教过我,人在外面,见人只能说三分真话,自己的来历能少提就少提。可是我也不觉得来自昆仑山有什么值得隐瞒的,而且看眼前之人,怎么都不象是坏人的样子。
"原来是昆仑派少主,失敬失敬。"他向我一抱拳道。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在自己身上上看下看,没看到哪里有写着昆仑派少主的字样,还是我这张脸天生就象个少主样?
他见我一个人在那里疑惑不解,便淡淡一笑解释道:"你从昆仑山来又复姓慕容,而且年纪很轻,所以我推测,你必是慕容老前辈的独子,昆仑派的少主。"
"那你刚才还说什么容小仙?你告诉我,这容小仙到底是谁?" 我眯了眼睛,逼问。
他稍微有点局促,笑道:"不要提了,那个是我和你开玩笑的。"
不说是吧,我稀罕啊?我白了他一眼。
"不知......仙......仙,你下山有何事?"看他叫我的名字叫的那么勉强,我决定不告诉他真相。
"出来游山玩水啊,长长见识,顺便吃遍天下美食。"说到吃,整个昆仑山上可没有人比的过我。
"哦?是吗?"他听了却忽然一叹:"人生苦短,这样美好的日子,却不是人人都能过的。"
"切,谁说的?只要你真正想过,就能过。你自己不想过,还要扯了这个那个借口,当然到死了都过不上。"对他的论调我嗅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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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了却一阵沉默,好象在咀嚼这番话似的,过了会儿才抬头笑道:"仙仙你快人快语,说的好。"
这样就算说的好啦?我还没有把我的小仙语录里的话搬出来呢,哼哼哼哼......。
我瞄了眼他配在腰间的剑,心里不仅揣度。瞧他的样子我想必定也是江湖中人,可是他与我从小到大看过的那些前来拜山的所谓"江湖之士"却又有很大的不同。到底哪里不同我也说不出来。虽然他也是白衣飘飘,月下吹笛,可是平心而论,这些事由他做起来,好象就是......不太一样。
那我何不乘这个机会向他打听一下关于落霞宫的事,身为江湖人,应知江湖事。说不定他知道......。
于是我抬眼,向他笑笑。
他不明就里,也回了我一笑。
我再裂嘴笑的更大点。
他无奈只好再对我笑。
笑得差不多了,我开口道:"你......。"
这时外面船家的声音忽然传来:"两位爷,到了,下船吧。"
我杀千刀的,早不到晚不到,居然这个当口到。
白尘站起身,就往外面走,我差点要伸手去抓他衣服,你别走啊,我话还没有问那......。
没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跟了他出船舱,见船已经停在了一片滩涂上,那船家正拿着浆站在船头。
白尘跳下船,走过去,对着船家问:"多少船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