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灰湖[GL] [下]
灰湖[GL] [下]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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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复归报复,谁说我不要江山?坐拥江山,笑看风云,指点山河万里,这等精彩人生若能得到又为何要放弃?本王绝对会带领辽国重回强盛,让天下人看看,女人所指点的江山可以更为壮丽!"

      林月是真的张大了嘴,呆呆瞪视她。
      那份豪情,那种气度,那身浑然天威,无人敢置疑她的王者身份!
      良久,林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耶律弘别过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不知为何,在这瞬间她突然想哭。
      一直以来,是她抚养自己长大,不管自己做什么,她都默默地陪在身边照顾自己。说是主仆,姐妹,其实那份情早已是母女之情。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耶律弘已红了眼眶,但她很快收拾好情绪,转回头面对林月时,仍是那面无表情的冷漠样。

      她是无情的,不应有这份亲情,有也要断去。
      老天不容她有情,她也不容许自己有情,一个想要指点江山的王者,更得收起所有的情。
      唯有无情,方是天下无敌。
      于是,她冷静而又残酷地问:"即使有一天你会因而送命,你也会在我身边?"
      不曾犹豫,林月点头。
      生无可恋,死又何憾?活着只为当初的承诺,既已答应了云妃的请求,她就会全力而为。
      这一切都是为了逝去的人,那残忍地要求,否则她只怕是随着云妃而去了。现在,就让她代替云妃守着阿弘。
      若有一天让阿弘如愿了,云妃在九泉之下也该含笑了吧?
      到时,她也能放下这所有了。
      秋七月戊辰,道宗如秋山。癸酉,柳城郡王霞抹薨。
      八月庚寅,猎,则麛失其母,悯之,不射。
      由是,那一些爱说教的忠臣又在耶律洪基耳边唠叨开了。既悯之,何不就此放下弓射,或可偶尔为之,然应专心国政,再创辽国曾经的辉煌。
      耶律洪基原就扫兴,这一听心情哪还能好,浓眉一皱,不由怀念起耶律乙辛。这世上知其心意者,惟乙辛,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乙辛便能会知其意,为其思虑好一切。

      他是皇亲,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一个聪明伶俐之人,他应该懂得满足,他还要图个什么?
      这些所谓的忠臣啊,只会搬弄是非。
      耶律洪基摸着髯须,深思的目光在众臣间来回瞟着。
      此时殿前都点检奏报,一年一度的摔角大会即将开幕,但据说英王不参加角逐了。耶律洪基与众臣一片叹息,不懂他明分有夺冠的实力,却为何将这大辽第一勇士的头衔拱手让人。

      守卫宫外的萧定一耳朵何其灵敏,听闻之后挑了挑眉,暗道她许是一时的新鲜劲过了之后腻烦了。
      夜间换班之后回到府邸,萧定一原已躺在床上,闭目良久却毫无睡意。无奈翻身而起,走到屋角,自箱中取出一只精致木盒,盒子上着锁。掏了锁钥打开,灯火下,盒中金光闪耀,似将她白皙的脸涂了一层金粉。

      粗犷而又精美的金腰带,被她锁在盒子里近一年了,从没有去翻动过。如同无视这金腰带一般,她同样无视这赠送她金腰带的主人。
      然而,是否真能做到无视,她自己清楚。
      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冷酷高傲的神情,总在不经意间浮现眼前。她不愿亦不敢深思,只道因为二人是对手,一个势均力敌的好对手,难免会过于注重而放到心上,只此而已。于是很慎重地对自己说,除了是对手,她们别无其它关系。

      可是到了八月,大漠一年一度的盛会总会提醒她,她手头保有的冠军腰带是何人所赠,提醒她,二人之间并非单纯的敌对关系。
      抚摸着腰带上纯金打造的牛头,两只尖尖的牛角突起,似能顶翻一切。微微一声叹息,萧定一将金腰带放回原处上了锁,熄灯躺回床上。
      既然耶律弘退出角逐,而她人又在军中,应该不会现身这次大会上,这金腰带还得要她来归还,当真是不负责任。好在没了这金腰带之后,她们二人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值得庆幸不是么?

      萧定一在黑暗中弯起嘴角,阖目平静而眠。没多久,忽觉黑暗中有人进来,悄无声息,萧定一欲继续装睡,却听来人轻道--
      "知道你醒着。"
      然后没有下文,暗夜中一片寂静。
      "难得您能屈尊光临寒舍,小臣又岂敢睡着,您说是吧,英王殿下?"萧定一又起身,吹着火折子点燃刚熄不久的油灯。
      微微跳动的灯火映照着来人,修长纤瘦的身躯裹着经年不变的白衣,一张冷淡的俊美容颜,美丽的凤眸半眯着,可不正是耶律弘。
      "殿下不是在军中么,何时回来的?"身为主人,萧定一还是很客气地倒了杯水给她,"夜深了,家人都睡下,委屈殿下喝杯凉开水了。"
      凤眸瞄过那杯子,耶律弘并未伸手去接,道:"不客气,本王到此何为相信副都统大人心中有数。"
      "是么?"萧定一踱到不久前刚盖上的箱子前,取了盒子交到她手上,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将挂在胸前的钥匙也一并放在盒子上,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东西金光闪闪的行路不便,不如放在这里面易携带,那是开锁的钥匙。"

      双手托着盒子,耶律弘仍自望着她一动不动。她来,并非为了这件事。
      怎么拿到东西了还不走?萧定一微挑了半边眉,亦是看着她不说话。
      沉默中目光相遇,二人心中蓦然一跳,竟觉得似被雷电击中一般浑身一麻。震惊之余皆别过头不再看对方,脸上禁不住泛起红晕。
      不过二月余不见,怎的像是经年不见似的,乍见之下心中竟升起一股喜悦之情?
      二人未作多想,只是不解地摇摇头,甩去这怪异之感,再次看向对方时,目光又自变得犀利,谁也不让着谁。
      还是耶律弘先开了口,"你与耶律乙辛不是一伙的么,如今他出为中京留守怎不见你们助他,果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仿佛未曾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淡嘲讽,萧定一平静道:"是否大难临头还难说,何况他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击败,要不要试目以待?不过,二殿下对魏王倒是颇为关心啊?"

      凤眸中精光流闪,盯着萧定一的眼神更形锐利,不再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清丽悦耳,"再关心也不及副都统大人了解的仔细,连他的心理亦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竟然可以让他甘心降职中京留守。这会儿皇太子那边尚认为是皇上终于清醒肯听逆耳忠言,全然不知这是对手连环计,正引他们往更深的地狱里去。在接到这道圣旨时,耶律乙辛非但没有哭天抢地,竟连半句怨言都没有就出了北院枢密府,这其中你们父子俩出谋划策功不可没啊!"

      这个她也料到了,不愧是让自己慎重应对之人,果然不简单。萧定一微一怔后,嘴角浮上笑意:"小臣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哪有二殿下所言那般利害。此事若无二殿下推波助澜,魏王当不至于出中京留守,说来该还是托了二殿下呢。"

      "这就更厉害了!虽不知你们定下的是何连环计,可是连本王这个局外人都算计进去了,副都统大人的心思之缜密确实令人佩服。"在得知自己亦被算计的刹那,除去钦佩她城府之深外,心中更是滋生一股难言的情绪。不知是恼她耍了自己,还是遗憾这样的人竟不能为自己所用,或是一些她也不知的原因。

      "二殿下亦不差啊。西北有乌古敌烈统军司和西北路招讨司,南院有未来岳丈梁王的兵马,这二个月来又与西京的白达旦部有所往来。这一加起来,辽国的兵力有三分之一是握在二殿下手中了呢。"说到那南院的梁王,萧定一刻意加重语气。据探子报,萧莺莺遭拒婚后并未死心,以为是自己的武功不够好,不足以陪耶律弘征战沙场冲锋陷阵,因此在军中勤练武功熟读兵法,每次的练兵与偶尔的实战中绝对少不了她的身影。想到这,心中就有着莫名的不悦,暗道若让耶律弘得了这女人,她的实力岂不更强了?或许该想办法把这女人除去才好。

      耶律弘哪知她此刻所想,淡淡道:"军队只服从于政权,将士只为保家卫国,我手握兵权并不能说明什么。"
      这话一出,二人都沉默下来,看着对方的深沉目光渐渐染上一丝笑意,那是一种嘲弄与明了。
      她们比谁都清楚彼此的野心。
      于是,两个人都换了一种说法,异口同声地问--
      "你为何想要这皇权?"
      未料到对方也会有此一问,两人互视挑了挑眉。
      "有机会再告诉你。"又是异口同声。
      不过谁都明白,这种机会很微妙,到了真能说出原因时,她们也该分出胜负了。更有甚者,她们皆已输了。到时就连说的机会都没了。
      十月初,会耶律乙辛生辰,上遣近臣耶律白斯本赐物为寿,乙辛因私属至上:"乙辛无过,因谗见出。臣见奸人在朝,陛下孤危。身虽在外,窃用寒心 。"
      白斯本还,以之告道宗。
      道宗遣人赐乙辛车,谕曰 :"无虑弗用,行将召矣 。" 由是反疑林牙萧岩寿,出为顺义军节度使。
      诏近臣议召乙辛事。北面官属无敢言者,耶律撒刺独奏曰:"萧岩寿言乙辛有罪,不可为枢臣,故陛下出之;若所言不当,宜坐以罪;若当,则不可复召;今复召,恐天下生疑
      。"进谏者三,不纳,左右为之震惊。乃复召为北院枢密使。
      乙辛复入为枢密使,见耶律撒剌问曰 :"与君无憾,何独异议?"
      撒剌曰 :"此社稷计,何憾之有 !"
      耶律撒剌乃北院大王,与北府宰相萧术哲均为刚直之人,素为耶律乙辛所忌,然一时名出无状,只得将这仇恨记在心中,伺机报复罢了。至于已出为顺义军节度使的萧岩寿,耶律乙辛自是不肯放过打击报复的机会。

      十一月甲戌,流萧岩寿于乌隗部,终身拘作。
      岩寿虽窜逐,恒以社稷为忧,时人为之语曰 :"以狼牧羊,何能久长!"
      第十一回 皇太子受杖入牢狱 暗黑夜诉说过往事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耶律乙辛自中京留守复为枢密使,以耶律燕哥为耳目,凡闻见必以告。乙辛爱而荐之,帝亦以为贤,拜左夷离毕。
      时萧十三出入乙辛家,以朝臣不附者辄使出之,十三由宿卫迁殿前副点检。
      大康三年,二月甲申,诏北院枢密使魏王耶律乙辛同母兄大奴、同母弟阿思世预北、南院枢密之选,其异母诸弟世预夷离堇之选。
      朝中奸臣当道,有志者皆出,亦有心灰意冷者退隐还乡。
      护卫萧忽古,性忠直,对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以狡狯得幸,肆行凶暴,早已是恨得咬牙切齿。
      去岁,忽古伏于桥下,伺其过,欲杀之。俄以暴雨坏桥,不果。后猎秋山,又欲杀于猎所,为亲友所阻。
      今皇帝泛舟黑龙江,带走武功高强的萧定一,英王远在西北之地,此时动手绝无人能阻。
      入夜,萧忽古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魏王府。找到耶律乙辛寝房,见其毫无防备地在看书,正欲闯入杀之,却听他在房里含笑出声--
      "是萧忽古萧护卫吧?果不出所料,你真的耐不住来行刺了。"
      门外萧忽古极为惊讶,他临时起意,连北院大王、吴王等大人皆未得知,这奸臣倒是未卜先知了?既事发,萧忽古踹开门,一看不由微愣。方才只有一人的房内突现五六个黑衣人,手上弓弩对准自己,弓弦满张。

      这一怔忡,耶律乙辛已下令射箭。幸而萧忽古反应极快,见势不对后身形猛地拔高,六支利箭贴着鞋底射过,带起的劲风令他浮于空中的脚飘荡了一下。吓出一身冷汗,窜上屋顶后不作片刻停留,萧忽古趁着夜色掩盖飞快逃离此凶险之地。

      "哼!"看着消失于黑暗中的身影,耶律乙辛冷哼一声,优雅的嘴角扯出一道弧度。若非为了往后之计,他真以为能轻松逃走么?对于阻碍自己的人,他一向的作风是斩草除根,何况是三番两次想要自己命的人,更得永绝后患!然而那人说留他还有用,那就姑且冒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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