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灰湖[GL] [上]
灰湖[GL] [上]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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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定一。"
      "英王殿下。"
      二人互视着沉默片刻,萧定一往他的方向上前几步,立于他面前微一拱手,"殿下别来无恙,定一听闻殿下近来定敌烈击阻卜战绩辉煌,却不知殿下已回京中,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萧护卫过誉了,安邦定国乃是大辽每个人的份内之事,我不过是为国出力罢了。"耶律弘极为客气地还了一礼,凤眸半瞌地瞄着萧定一,长长的睫毛遮了眼睛,令人无法探视他的目光,"我到是听闻萧护卫这半年多来一直在养病,今日见你身着禁卫服,看来你的病应无大碍了吧?"

      "有劳殿下垂询,在下这病已无大碍。殿下征战沙场建立赫赫战功,反观在下却因病未能尽责,更令在下感到无地自容。"萧定一说得极为谦恭,神情亦然,却总给人一种极为冷傲的感觉。

      他们虽年少,阅历却是不浅,各自有着目标,戒心重重自难与人相处,那沉稳的性子竟如出一辙。此时相对着,因摸不透对方的用意,便都不愿开口。
      看着对方,都觉得这半年多来彼此各有成长,更为稳重。或许是因为二人都年少成名,对彼此竟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只要听到有关对方的事便会暗自留心记下。因此,即使耶律弘远在西北的阻卜部征战三个月,只要战报一到萧定一都会留意着。而耶律弘却是打战场回来便召来这边的亲信,除却问询京中的情况,还特意问了萧定一的近况。

      然而,彼此间的戒心太重,不着痕迹的试探着对方,反而更似陷入迷雾中一片茫然。
      清风扬起衣袂,一黑一白的衫摆飘荡着,水中映着二人对立的倒影......
      是否他们之间亦只能如眼下之景,彼此的立场只是对立?
      沉默中,不远处的牧群出现骚动,伴着放牧者的惊吼声,几百匹马在水陆之间狂奔起来,踏起满天的草屑水珠,震颤着脚下的大地,朝着二人奔涌而来。
      "惊马啦!快走开!快走开啊!"牧者惊见前方有二个少年,拼了命地狂吼着。
      由于牧群离他们太近,自惊马到发现,不过片刻便已奔至二人身旁。
      萧定一目中微惊,脸色仍是不变,在不能动真气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使出轻身法,今儿若死在乱蹄之下才真是死得难看!倒不如......眼看着马群奔近,萧定一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有着决然,带着无限遗憾......

      感到了奔马驰跃过身边的律动,萧定一正欲提真气,突然觉得自己竟被人凌空抱起落于发疯狂奔的马背上,耳边响起微带了紧张的声音:"笨蛋,你不要命了!"
      这声音莫不是......"英王殿下?"
      耶律弘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搂住马脖子,二人紧贴于马背上。耳边响着乱马的嘶鸣声与呼啸而过的尖锐风声,耶律弘说了几句话,却发现萧定一毫无反应,只得附到他耳边喊:"你虽不能提真气,却也不该忘了怎么骑马......"

      狂奔中马背过于颠簸,耶律弘的双唇不时碰到他冰凉的耳朵上,那柔软的碰触使得萧定一浑身一震,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颈上,竟令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陌生异样的感觉令他惊慌,萧定一转过头想让他别附在耳边说话,哪知双唇竟不小心碰触了一下。

      这意外使得二人均是愣住,面面相觑,而后两张雪白俊颜竟都红了。
      "哇......糟......了!"二人惊叫。
      胯下之马极通灵性,仿佛知道二人心不在焉,突地人立而起想把二人摔下背去。幸好他们反应极快,两双腿夹紧马腹,手也紧搂着马脖子,这才免于摔下马背。这马见突袭不成便又狂跑起来,若是安分地奔跑也罢,它却是一会撅屁股一会扭身子,铁了心要将他们甩下去。

      耶律弘哪能如它所愿,真要被摔下去就是非死不可了!这马似乎是马群首领,它跑到哪里,后面的那群马就跟到哪里,以它马首是瞻。若是被它甩下去,后面的马群狂踩过来,他们不成肉酱才怪!其实以他的身手来说要全身而退并不难,但是萧定一无论动不动真气恐怕都要......看来想要这群马停下来必须要制住胯下之马才行。有了计较,他尽量伏低身子,将萧定一紧夹在他与马背之间,这才收回抱在萧定一腰间的手改搂上马脖子。沉声对身下的人道:"你夹紧马腹小心些,我们必须制服它才行。"

      "知道了。"萧定一怕他听不到便点头示意。
      他是聪明人,一看即知现下情景不容乐观,若想安然下马,二人须得默契合作。
      马依然发狂奔跑着,带起的劲风早将头上的发带吹走,猎猎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长发亦随风在空中飘舞着。
      "混帐!你给我停下来!"耶律弘泄恨似地踢着马腹,马吃痛之后连蹦带颠甩着他们。二人抱紧了马脖子,随着马背的律动起伏着,倒是不担心被甩下去。
      绷紧的神经放松之后,紧贴着的二人这才想到彼此间的距离问题,他们从不曾与人如此亲密过,亲密到能清晰的感受对方的心跳。
      一缕发丝拂过鼻端,清雅幽香沁入胸怀。耶律弘挑了下眉头,凑近他的发丝深吸着,似觉味道不对又皱眉。恰巧一个颠颤,自他颈间飘逸出与方才同样的香气,便细闻着,淡淡幽幽的清香就如他给人的感觉......心念电闪,目光暗沉了下来。

      而伏在他身下的萧定一,后颈不时被耶律弘湿热的气息喷到,那酥酥痒痒之感令他莫名脸红。定神冷静下来,萧定一微拱了下背欲空出些距离来,哪知竟更形紧密,而背后柔软的触感让萧定一怔住--那是......

      "坐好了!"耳边耶律弘突地警告一声,将他压得更紧。萧定一往前一看,双瞳缩了一下,"前面是民居!"
      耶律弘双脚踢着马腹喝道:"畜牲,快给我停下来!"
      发狂的马儿哪能听他的话,被踢得吃痛,奔跑中更是扭颤不已,不时甩起马尾抽打耶律弘的背。秋季穿的衣衫较少,就算他有内功护体,抽打多了还是会感到痛。耶律弘闷哼了一下,暗一咬牙,只手箍住马颈,松出的另一只手在它抽打时猛地扯住马尾,恨声道:"让你抽!看我不扯断你的尾巴!"说着竟真用力扯了起来。

      那马痛得唏律律直叫,突地停住,后蹄蹶起连着臀部猛往上蹿,耶律弘一时不察被颠得脱手离马背寸许!不过这一瞬间马已跑过尺余地,待他落下时可真的只能拽马尾巴了。萧定一双手紧搂马脖,担心地回头看他,却见他在落下时双手一按马臀,轻松地跃回到马背上。

      "是乌星!是它!"
      "它的背上还有人啊!怎么可能?"
      远远的前方有不少牧民指着他们这边,这些人都是被马嘶声和马蹄践踏的地震感惊到,心知可能是马群受惊了便出来看个究竟,哪知出来一看竟又是乌星!
      乌星是一匹通体墨黑的野马,因着额头有一撮白毛才被牧民称为乌星。这匹马是今年上半年出现在这一带的,极具灵性,那傲然高远的气质一看即知不同凡响。牧民们一直想要驯服它,设了不少陷阱却均被它机警躲过。只要它一出现在牧群中,那些温驯的牧马便会变得暴躁起来,在它的"挑唆"下集体"叛变",这已非一次两次,而是多次了!如今牧民们见到它只想宰之泄恨!

      "前面的人快闪开!闪开......"耶律弘见牧民们竟然毫不躲避,不由大吼。
      不远的人群中,林月见马背上之人像是耶律弘,直至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惊得睁大了眼,凝了真气传出声音:"是阿弘么?你在干什么!"
      "月儿姐姐,快取套马绳来!"耶律弘朝着她大吼。
      "以你的身手会下不了这匹疯马?你在玩什么?快给我下来!"林月不知所以,尚以为他是闲着没事逗马消遣呢。
      耶律弘皱了皱眉,却不再说话,只是猛踢马腹,双手用力勒住马脖,存心要勒死这匹烈马了!
      他身下的萧定一这才明白,原来他并非下不了马,而是在帮自己!
      乌星被勒得呼吸困难,野性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瞪着眼往人群狂奔过去。眼看着马群要闯入居民营区,萧定一急下决定:"勒住马脖尽量往西面旷野上赶。"他自己也是用力地勒转着马脖子。

      然而,若乌星能乖乖听话便不是野马烈马了,脖子勒得生疼难受却偏偏不受人类指使,迳直往人群冲撞。
      "该死的,让你往西你偏往东!"萧定一亦是急得直踹马腹,话一出口已猛然悟到--
      "往东!"二人不约而同地喝道,而后用力勒着马脖子往东。
      果然,在微顿之后,乌星唱反调地往西奔去,带着后面的马群风驰而过。在牧民的惊呼中,轰隆蹄声渐远,飘扬的满天尘土亦渐渐落下。只差几丈,牧民营便为乱蹄践踏!

      望着前方广阔的草原,二人皆舒了口气。这一松气,萧定一忍不住咳了几声。
      "你的病还没好?"耶律弘大声问着,眉头又皱在了一块,他可别挑在此时发病才好。
      "没事,咳,方才急了点才会这样。"萧定一到是非常镇定,调整了呼吸后同样大声地道:"必须甩掉后面的马群,否则我们只能一直呆在马背上。"
      耶律弘问得更是干脆:"你有何方法?"
      他从小在天山长大,只会骑马不会驯马;萧定一自小在马背上摸爬滚打,经验应该比他丰富才是。
      "方法?除非它停下,否则在没有外力阻止下后面的马只会盲目跟随。惟今之计只有......"萧定一声音陡冷,森然道:"杀了它!"杀字出口,森冷杀机已弥漫在空气中,呼啸而过的风亦吹不散这浓烈杀气!

      胯下乌星何等敏锐,惊觉杀气就在周身,竟撒开四蹄拼命地狂奔起来,速度之快如流星闪过,感觉像是在风中飞驰一般。
      与之紧贴的耶律弘惊于他的冰冷杀气,这一分神几乎被摔下马去!感到他的倾斜,萧定一腾出一手将他扯回来,在狂风声中吼道:"抱紧我!"与此同时他已半直起身子,迫得身后的耶律弘不得不改抱他的腰来稳住自己。

      萧定一抱住马脖往后使力,双腿膝盖不停地夹击马腹,欲使它停下。然而乌星只是放开了蹄子狂奔着,此时已感觉不到危险杀气,它依然狂性大发,蹶着蹄子仍想甩下背上的人。萧定一见它实在难以驯服,亦是咬了牙跟它卯上,"好!不停是吧,小爷就不信你跑不累!小爷反正是让你驮着悠哉着,吃亏的还是你!"

      他的赌气言语随风传来让耶律弘听个明白,不由惊道:"萧定一,你不会来真的吧?"
      "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萧定一淡淡的声音传过来,语中带了些许紧张:"你以为被它驮着真的很悠哉不成?若它真的发疯了狂奔不停的话,我们在马背上颠得够呛不说,到时只怕双手酸得搂不住马脖子要被摔下马了!因此我们必须要跟它比耐心,比毅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这是驯马最基本的原则。"

      "什么?"耶律弘气得一把揪住乌星的尾巴,用力地扯着,吼道:"你给我停下!"松开手,随风飘过缕缕乌黑的鬃毛。
      乌星痛得倒立嘶鸣,甩得背上二人垂直后仰几乎摔下去。萧定一拼命搂着马脖子,而耶律弘则是紧紧地抱着萧定一,暗使内力定身,二人才不致真的被甩。乌星复又奔跑,平稳之后萧定一这才侧过脸怒吼:"你少添乱!"

      耶律弘微一愣,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萧定一竟然敢冲他发怒!
      萧定一似乎亦觉得自己过于失礼,虽未回头,声音却柔了不少,"抱歉,二殿下,请原谅在下的性急。"
      一句话,使得耶律弘的怒火瞬间熄灭。他也知道自己确实越帮越忙,但要他道歉却是绝无可能,只有无言地加重抱紧他的力道,表示自己原谅及......歉意。
      性情冷傲如萧定一,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却是有气。二皇子就了不起啊,连句道歉都说不出口,也怪自己难得好心顾及他的自尊才会跟他道歉,全不似他萧定一的傲气性子。

      沉默中,草原的景色如电般在眼前闪过,看不真切,耳中只有狂啸的风声。一个时辰后乌星已将身后的马群远远抛下,而抱着马脖子的双手早已是酸累不堪,腹中亦跟着在唱空城计,他很想松手,摔落草地上也好,至少后头不会有乱马踩踏上来。但是,他是萧定一,人如其名的萧定一,有了决定便一直朝着目标前进的萧定一。既然他已决定要跟它比毅力耗耐心,他便不能轻易地认输,他从来不做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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