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小仙(下)————梁微云
梁微云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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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心醉?那是什么?"白尘听了也一愣,略微想了一下,却是问道,"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一直在呵血?"
我点点头。

 

"当时他在背后刺了我一剑,却也被我用剩下的功力一掌正中胸口,他左胸心肺必是受了极严重的伤,所以才会一直呵血不止。"

 

"我不相信!他吐血是因为红心醉的蛊毒发作,才不是因为中了你的什么掌,而且......他当时整个症状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后来吐出来的也是紫黑色的血,这一切不是中毒是什么?你说啊!"

 

我知道我又开始情绪激动了,植水说他中的是蛊毒,我便相信他的确是中了蛊毒,如果一旦不是,那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我忽然深深战栗了一下......不......没有什么"真相"......植水说的就是"真相"!我相信他!

 

白尘也不和我针锋相对,只是静静地吐出一句话:"如果他要骗你,自然就能骗你到底。"

 

此话一出,一时间整个牢狱都静了下来。无声的抗议在我眼中流转,心中却如打鼓一般震天的响,全都化作"我相信他"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在脑中回荡。

 

但渐渐的便冷静下来,才发觉我怎么也傻掉了,我现在首要做的是先救白尘出去,有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这么想着便抬头看了看那铁狱的门,一看之下却是大出意料之外--那门上光秃秃的,什么锁链或铁栓都没有。
不禁心中一喜,但脑子一转,那惊喜便立时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忙站起来,开了门大步跨进狱中,来到白尘身边,"你哪里受了伤?"
白尘勉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就背后被捅了一剑。"

 

这臭小子!话说的这般轻描淡写,难道捅一剑还不够?你要捅几剑才过瘾?!
听他这么说,心中忽然一把无名火腾地就烧了起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就不能多关心一下自己?每次都要身边的人担心............你还笑!"
他听了我这凶吧吧的话,却不怒反笑,那笑在他脸上荡漾开来,将刚才还甚是憔悴的神情一扫而光,英气的眼眸在火光的衬托下更是炯炯有神。
我有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居然还敢笑的那么好看!气的我......猛翻白眼!

 

可是气归气,脑子却还在不停地转着。
"告诉我实话!"
铁门没锁,绝对不可能是宫里人的疏忽,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根本没必要锁。想来抓他的人认为目前的白尘绝不可能凭他自己的力量逃出去。这般想来,这小子现在的状况又岂是背后中了一剑那么简单。真要只是受了一剑的伤,我看他早就跑远了。

 

白尘知道我在问他什么,也便敛了笑容,严肃起来。"剑伤的确是无大碍的。可是我中了千年散,所以全身都没了知觉。"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一下:"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方设法自行运气,可是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刚刚恢复知觉而已,连行动都不方便,更不要说武功了。而且每日植水都会过来,他......。"

 

大概是我忽变的脸色让他停住了接下去要说的话,我按压下心中的吃惊,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
可是白尘却没有再说下去,他沉默了一会,似在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却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问我:"仙仙,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知道你很喜欢植水,可是,你是否真的认识他?"

 

他话说的很慢,我知道他是在顾着我的感受,但我听了还是不舒服,闷闷地回答道:"如果我不懂他,又怎会喜欢他?"

 

听了我的回答,白尘看了我很久,眼中千般情绪都一一晃过,最终他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你何妨信我一次......。"

 

 

 

 

 


申时过半,甬道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静谧的走道上回荡。入了房,片刻过后,书架移动的嘎嘎之声响起,刺激着我蹦紧的神经。

 

待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我才从藏身的甬道转角处出来,撵手撵脚的向那书架门边靠去。直到内里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果真是那熟悉的声音!
我凝神屏气,却控制不住自己彷徨到无甚着落的心。

 

"......都第七天了,你还真能撑......早一天交出来,你岂非也能少受一天的罪,何必这样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他语调轻松,似在调侃一般,但听在我心里却全都变了味。
"我说‘师兄',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觉得这一招对我会有用?"白尘也随着他的话调侃回去。却忽然传来他的一声闷哼,看样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好,好,我每天来问你一次,你也每天让我失望......唉......我知道你骨头一向硬得很,可是有句话叫关心则乱,你......"植水话说到这里声音却小了下去,我在外面听不真切。

 

片刻过后,白尘的声音清晰传来:"这是你我之事,为什么要把仙仙扯进来,是男人的就不要用这种卑鄙手段......。"
说到我了,我心中一突,听的更加仔细。

 

"你不必用话激我,仙仙对你的影响力你自己清楚,那时候你不才看了他一眼便分心到中了我的千年散了嘛......"

 

白尘严肃起来,"既然提到仙仙,那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他喜欢的是你......那你呢,一直在利用他......?"

 

植水嗤笑了一下,语含得意,"利用?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行不行!这是机遇你明白吗?是机遇!当我在西湖边上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老天爷给了我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知道他长的有多像他娘吗?我一看便猜想到了......所以我把他带回来......对他万般的好......果真他也喜欢上了我......对我百依百顺......我还正愁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那臭小子才肯把自己是宫主儿子的事说出来......到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那太白楼一夜醉酒,我大概到现在还在和他玩那个无聊的亲热游戏......。"

 

他的话就犹如利剑般向我刺来,让我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任何呜咽的声音冒出来,整个人好似已被扔进了地狱里,浑身的血液都消失干净,冷汗混合着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全流了下来,不可置信、羞愧、愤恨和伤心,所有的情绪都在心里参杂着,让我几乎再也听不下去,可是自己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就是站在那里不能移开一步。

 

"你这般布局,难道就是为了用仙仙来对付我?"白尘装作吃惊的样子问,我知道,他这是为了帮我套话。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原来你和他之间居然有这等好事,唉,说到这个我也奇了......你小子平时一向最沉地住气的,怎么一碰到仙仙,就完全变了一个样......你那碗汤打翻的好啊......,怎么样,院子里的那一幕你看的还过瘾吗............?"说到这里,植水忽然大笑出来,笑的万般得意,那笑声听在我耳里,却犹如魔鬼般可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我利用仙仙就是为了对付你,这话可说的真是自做多情了。仙仙他可是个宝,用处多着呢,用他来牵制你只不过是顺带的好处而已......。"

 

"哦?你究竟有什么‘伟大'的计划,何妨说来听听......?"
内里忽然静了一下,片刻过后,才继续响起植水冷静下来的声音:"你今天话好象特别多......莫不是在套我话吧......。"
白尘却自若回答道:"是啊......我是在套你话......你一个人挖尽心思这般布局,难道不想和人分享吗?让我领略一下你的高手风范,以后也不至于跌的那么惨......。"

 

"你不用和我抬杠,这个计划才施行到一半,我会让你留着一条命看看我是怎样把整个武林掌握在手里的......套了话有什么用,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仙仙他也不会相信的,他现在对我可是死心塌地的紧,赶都赶不跑,根本不会睬你......唉......那傻小子就是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话音一落,又是那可恶的得意笑声,好似天下已经尽在掌握了一般。

 

 

 

他走了。我躲在房里的玉床之后,浑身发抖,好冷啊,直冷到心底。我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藏身之处的,意识和身体已经分离,觉得自己和一缕游荡的鬼魂也无甚差别了。重新开了密室的门,慢慢走进去,来到白尘面前。

 

我们两个就这般静静地望着,相对无语。是啊......你的计策成功了,成功的套出了他的话,成功的让我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也成功的把我推入了无边的苦海中。

 

看着看着,自己游离的思绪又慢慢拢回来了,我一抹满脸的泪水,"地方我已经想好了,抓紧时间快走吧。"虽竭力控制,出口的话仍是带着哭腔。

 

之前就想救白尘出去,可是却被他阻了,他说他武功未复,如果现在贸然闯出去,必定没有胜算,而且先前还是大白天,也不便行动。那时他笑着对我说,如果我真想救他,就先想个地方把他藏起来,只要争取到时间够让他恢复功力他便有自信出宫。他叫我回去好好想个地方,等申时再过来,那个时候植水会出现,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说要我信他一次--他会想办法让我看到真相。
我乖乖听他的话,回去熬了好几个时辰。满心只希望永远不会有什么"真相",可事实上,我不仅失望了,而且还......很惨!
但是再次站在白尘面前,意识到此刻不是哀怨的时候,我把满心的悲哀都暂时收了起来,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他救出去。
于是我进了牢,慢慢扶起他,他也配合着用尽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却痛出一头冷汗,我们慢慢走出大牢。

 

我扶在他背后的手摸到了他衣服下绑着的绑带,不一会就感觉手上开始湿漉漉的,心里一惊,那剑伤又开始流血了吗?
白尘不太能走,只得把大半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他觉得过意不去,对着我歉意地笑笑。我却被他的笑刺的眼睛发酸,差点又要流泪,便忙低了头,说"谷低有许多暗洞,平时没人敢进去,我先把你藏到那里,你安心养伤。"

 

幸亏天色已晚,又在谷底,院子里黑漆一片,今夜天上无星无月,到让我松了口气。我俩降低声音,尽挑了那树阴之处而行,不多时便也到了我早已探好的洞口。
我上前去拨开洞口前的茂盛草丛,让白尘先进去。他勉力走了这么些时候,脚下也渐渐开始有力起来,便扶着岩壁,一步步向内而去。
我也闪身入洞,重新搀扶了他往暗洞深处行去,但有兰冰的警告在前,毕竟不敢走的太远,只是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先安顿一段日子再说。

 

不敢点火,洞里黑漆漆的,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我俩气喘吁吁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合着脚步声在洞里回荡。我压低声音对他轻轻说道:"我已经在这里备下了毯子和食物,还有打火石,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你不要担心。"

 


"好一对同命鸳鸯,想的还真是周到啊。"
忽然从洞口传来另一个声音,一个此时此刻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一个我听了心里立时五味参杂的声音。

 

天!他怎么会去而复返?

 

此时再听到植水熟悉的嗓音,却让我浑身都开始发抖,白尘感受到我的惊慌,握住我了冰冷的手,低声说了一句:"不要紧张。"
然后他抬头向着洞口方向喊话:"我就在这里,如果你想要抓我,尽管进来。"
这几句话说的中气十足,含着浑厚的内力,直直向着洞外传去,话音落后周遭石壁微震,还有阵阵余音缭绕。
只有在他身边的我才知道,他现在哪是可以动气的?这几句话一出,他喘的更是厉害了,想是把之前好不容易积起的内力都已用尽。

 

果然外面静了一下,看来植水也正处于惊疑不定中,正在猜测白尘的内力究竟恢复了多少。

 

过了一会儿,他的话才传进来:"仙仙,我知道你也在那里,你先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这个我全心全意信赖的人,这个我倾心相慕的人,即使被他背叛被他利用,可是这一刻若要铁着心对他破口大骂,我仍是做不到。
所以我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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