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累,想睡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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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这种味道,是医院专用的消毒药水,睁眼的一刻是情神落莫的温家逸。
「水......我想要水...」口乾得很,他听到我的要求立即跑到去倒水来。
「我去请医生来。」他拿水给我後,又忙碌的走开。医生检查我的身体後,交代一声便离开了。
「你还愿意等待我爱上你吗?」他问。我笑了,近乎嘲弄的笑声,轻声但布满房间每一各落。
「我等过了,但等不到心已死。」止住笑声,冷冷的看他。「我还可用什麽等下去,凭什麽等下去?」
「我会爱你的......」会?这是什麽话?
「你给了我名誉、地位,成功的事业、风光的头面,我不需要再做辛劳的保母,也可以用自己的画作卖钱,你令我、令全世界知道我不是一件废物,我很感激你。」是真心的感激,可是我从不求功成名就,求的只是爱。
「你不爱我了吗?」他问。
「对,就像那出现在发型屋的那个小哥一样不爱你了,要离开你了。」没有心的爱字是一个错字。
「他...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从没有爱我,我们也没有一起过......由此至终,爱我的只有你。」他坦白,可是我已不想知道。
「正如你由此至终没有爱我一样。」反驳的说话狠得令人痛。
「到底我要怎样做才可以令你从回我身边!?你要什麽我也会给你,只要......」
「只要别离开你。」抢了他的台词,这个经典的对白。「你给了我太多,已经很多了。你给了我不单是事业,还有尊严,从来不自知的我,受尽家人冷嘲热讽,以为这样他们便会接受我,那是因为我没有尊严;不爱惜身体,卑贱的迎合你,以为这样你便会爱上我,那是因为我没有尊严......结果,你没有上爱我,却教懂我何谓尊严,有了自我识知的自己,有了谋生能力的自己,已经不能容许我再留在你身边,也许从前我自欺欺人,尽量令自己不在乎你,控制对你的感情,容忍一切你在我身上作出的伤害,幻想自己从没爱过你,哈.......回想起,我真的傻得可以.......」我真不明白为什麽我可以这麽傻,令自己伤痕累累,看著令自己迷恋不以的男人,面对他迟来的请求,却没有付上保证的告白,我还可以用什麽理由令自己留下?由此至终从未打算爱上我的人,我还可以相信他什麽?总觉他再做什麽都是多馀的,我再等下去都是白费,我们再勉强一起都会失败。我真的真的很怀念从家人逃出的那一天,令我觉得世界是如此自由无束,我很想再逃跑一次......
「你离开了,是否不会再回来?」他退而求其次。感到他的手捧起我的脸颊,轻轻的亲吻我的嘴,闭起双眼,深深的记住这难得的温柔......
出院那天,门外包围了一群记者,对於他们的提问我只能持沉默,我没有能力捍卫我的爱情,但我要保护我的回忆,温家逸是我的一切,我不能给任何人沾污。
我退回小屋,在比较清静的区分租了一间2房的单位,接了那女人来跟我一起生活,她是很感动的,但我已经没有感觉了,接她来只因为好始终是生我的人,没什麽原因。然後我努力的忘我的作画,我把一切对温家逸的情感全宣泄於画上很快我第2本个人画册便面世了。看著我的画,我知道我仍然爱著他,活在没有他的精神折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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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久了,人们对我和温家逸的诽闻失去兴趣,勤奋的记者们又要到处寻找吸引读者的新闻。事件.对於温家逸的星途多少也有些影响,但万幸的是人类是善忘贪新的动物,很快没有人再记起这一件事,而我因与公司还有合约,就是要继续替温家逸绘画一切宣传品、唱片封面的工作,加上我的私心,我仍然十分温家逸的动向。
从温家逸身边逃出来,我没有得到我理想中的自由,我以为我的心以死了,但原来它仍旧痛苦的活著,即使每天疯狂的作画,仍不能排解我心中的苦痛,我的泪没有因为流失太多而乾涸,对於这糟糕的情况,我实在不是一个男人......每天仍然会买数份报纸,为的是看看有没有他一点的消息;定时收看电视的娱乐新闻,看看可否望他一眼;长时间打开收音机,怕错失收声他上电台作访问......这种种行为都令我继续厌恶自己下去。
而他比以前真实了,没有再虚假的待人,没有了从前伪装的笑脸,作访问时话十分少,别人都说他酷死了,但却冷淡起来。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他的忧郁、瘦削,明显的没有好好的对待自己,我的心著实因为他的疲累而担心,但我深信时间久了,可以令我们一切遗忘,伤口亦因为我们的忘记而痊愈,现在即使再不习惯,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好起来......会吗?
跟小惠见过面,她对我的评论是:『你们从一开始便奋力的折磨自己、虐待对方,弄得大家都不成人形便默默的死去。』大概真是这样吧,至少我是乐於虐待自己的说,他,我不知道,实在不知道...记得他说过从没跟那小哥一起过,小哥亦没有爱过他,可是他把我当作替身一事是铁一般的事实,我完全看不出他怎去折磨自己。
女人对於我的行为,没有加任何意见,她只对我说了一句:『我希望你可以活得快乐。』快乐!?这个字眼真的很陌生,什麽是快乐,我从未有一天感到快乐过,没有体验过,我不知道如何可以活得快乐。我只是静静的生活下来,默默的寻找幸福,哀求别人的爱,快乐!?我从未期望过。
然後,另一个人终於出现了,他是关志朗。
我是在书局被他捸到的,硬被拉到咖啡店,我根本不喝咖啡的...
「......」我们已经沉默了十五分钟,这奈何的焗束感快要把我杀死,拚命的抽烟籍以舒缓紧张的心情。
「你...最近好吗?」斗震的声音出卖了他,我知道他和一样紧张得要死。
「好,快要开画展了。」这是我最近忙碌的事情,出版社主动替我开个人画展,我知道这是令我事业再迈进一大步的难得机会,不容有失。
「最後替你脱离困境的竟然是他,也不枉你真心错付。」真心错付!?原来这就是他对我感情事的评价。
「我不觉得我有错。」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都是错吗!?感情从来不是强人所难便可得到的东西,但得不到,也算不上是一件错事吧!?
「他一点不爱你。」那又如何??
「我知道。」用不著你跟我说吧!?
「你还要请强到何时!?」他发难起来,但我也不赖。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如果我爱上他是错,那麽你也没资格说我不是,心只有一个,我不会爱上别人的。」我跟他坦白,虽然久久以前便应该跟他坦白,我从不希望伤害他。
之後,我没有再跟他见面,从报章得知,他跟温家逸打起上来,我和温家逸的事又被抄作,虽然生活上难免受影响,但因为这样我的个人画展得到免费宣传,大概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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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队”就像忍者般懂得隐身术、飞檐走壁无一不晓,我不想再无端端的被印在杂志上,供人娱乐,所以还是理所当然的留在家中静静的看报纸。看见相中温家逸脸上的伤,我傻傻的用手抚平纸上的人像,以为这样他脸上的伤便可以消息。
突然手机响起来,是一篇短讯。
『添,今晚八时记得看我的音乐节目。』是温家逸......
看到短讯的内容,我的脑又空白了。他为什麽还要传短讯给我呢!?我们不是已经完了吗!?我不会再回到他身边的......可是当七时四十五分,我又紧张的跑到电视机前,扭开,坐定,看著没完没了的广告,等待著等待的节目,终於八时十分他出场了。
『家逸,你好!!!你身子好吗?』主持问些无聊的问题,但却是我心中最想知道的。
『嗯。』戴了一幅帅黑镜,看不清楚脸上的伤好了没有,话不多只是点了点头。
『看你的精神也不俗......』我实在没心情听主持的话,眼睛只是一心一意的注视他,不想放过他每一个表情。
『今天...我想唱一首别人的歌,因为我想把这首歌送给他,我知道他正有在看的。』他看著镜头,我觉得他就好像透过镜头望著我。
『什麽事都要去追
想抓住一点安慰
你总是喜欢在人群中徘徊
你最害怕孤单的滋味
你的心那麽脆,一碰就会碎,经不起一点风吹
你的身边总是要许多人陪,你最害怕每天的天黑,
但是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谁也不能永远陪谁,
而孤单的滋味,谁都要面对,不只是你我会感觉到疲惫.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
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体会,让我再陪你走一回』
音乐响起来,他幽幽的唱出歌词,看著萤光幕上的字幕,我哭了,拿起控制器打算关上电视,却舍不得,耳不断听著『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体会,让我再陪你走一回』
我又坐在窗旁抽烟了,每当我觉得寂寞,想起他时,都会到窗旁抽烟,今天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应该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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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没有什麽心情去处理事情,而且我总是令事情弄得更糟,脑中常常想起那首歌,看著手机中那舍不得洗去的短讯,我觉得很痛苦,我心里知道自己是深爱他的,但理性告知我我是得不到他的爱,在这种既爱却怕的心理折磨下,我不知道我可以如何走下去。我害怕再接到他的讯息,但事实上他没有再找我,我不知道为什麽,可能他也终於放弃我吧!?如果真的这样,我还可以用什麽心景活下去!?我的目标是否要转向刚起步的事业!?我...不想啊......
常用的红色用完了,只好到美术用品店买,顺道出去走走也是件好事,最近太紧张了。补给了一些颜料,亦买了些水彩纸及其他用品,不想太早回家,又到书局买了数本书,走过唱片店,忍不住买了温家逸新出的精选碟,随便吃了些东西,天便黑了一半,想起出门前那女人说要我回去吃饭,自然的回家去。
进屋时发现多了一个人,是女人的儿子。
「添,你回来了!?」男人热情的跟我打招呼,看了看他,大概也知道是什麽事吧!?
「你吃饭没有?我去翻热一下。」女人心虚的走进厨房,我也没什麽的走入房间更衣。
「叩、叩」
「你哥想向你借一笔错。」我习惯在房间内进餐,女人拿了些饭菜给我,我没答她的话,只是默默的吃饭。「怎麽说他是你的哥,他是走投无路才会求你的。」
「我看他也活得蛮好的。」我说出我的感觉。
「他只需要一笔少数目......」
「少数目!?十万!?还是一百万!?」我看著她,他们两母子像是打算一辈子都不会放过我似的,是因为我上世得罪他们吗?
「他......」女人哑然。
「十万,我只有这麽多,还有这是最後一次,如果他以後再来,麻烦你跟他一走离开。」我拿出支票,这样就不见了十万,看来我真的需要努力工作。
画展开幕了,人流比预期的多,可能是因为前阵子的诽闻吧!?我戴了顶鸭舌帽,静静的混入人群,观看人们对我的画的反应。众多作品,我最喜欢一幅色彩灰暗的人像画,是一张看不清主角轮廓的画,而接近心脏的位置用上了重重的暗红色,整幅画给人一种伤心绝望、却又令人迷恋的感觉......
「他是家逸吗?」突然听到一把男声,回头看是发型屋的男孩,近看更加发现真的很像我。「看来你应该是很爱他。」
「......」我是有点被吓,没想到他会来我的画展,明显他目的是来找我吧!
「嗨,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梁洛贤。」
「黄添乐。」
「哈,我知道,有时间喝茶吗?」
我不明白为什麽会跟一个陌生人喝茶,尽管我知道他是谁。席间我应该显得很紧张,身体不时的抖动,头不自觉的到处看也不愿看他一眼,点著香烟,但又不太想抽......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麽会爱上家逸?」他突然问我,一个多奇怪的问题。
「呃!?」原本我的头是看著地面的,听到他的问题後立即转向望他。
「家逸有什麽好!?值得你这麽爱他吗!?」他看著我的呆滞样子,忽後笑了出来。「也许你自己没发现,从你替家逸家画的第一幅画开始,你的主题都是环绕著家逸,你的颜色、你的笔触、你的图像全都是为他而画的。」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在发廊看见你,我便对你产生兴趣,我想知道你们的关系,想知道他把你安排在身旁的原因,因为我跟你是多麽相似,我想你也会认同。」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我也没打算阻碍他。「於是我开始留意你的新闻,从报张中大概估计到你们的关系......嗯,我知道家逸对你不是太好,甚至动粗,说实话,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麽要忍受他,我们见面後你也应该想像到你只是一个替身,他竟然这样待你,太残忍了。我一直想不通,是什麽驱使你留下,金钱!?名利!?看不出你会在乎这些东西,直至我看到你画......你的画告诉我你爱他。」
我还可以说什麽!?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问我是否爱温家逸,我绝对可以一口否认,但现在问我的人是他,是温家逸最深爱的人----梁洛贤,他是看得多麽的透彻!?我在他面前就像是没穿衣服的,什麽也表露无遗,我可以做的只是看著他......
「现在,即使你离开了家逸,你仍然爱他,为什麽?」
「你......你爱他吗?」这个问题听起来其实相当可笑,我凭什麽问这问题,可是这个问号一直活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不,我不爱他。」他的样子认真得很。
「但......他爱你。」一直我也知道这事实,当要我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痛苦。
「嗯......那是中学的事情,我是重读生,他比我少一年,我们同班,然後他向我表白,我答他:『我们可以一起,只要你不介意我同时跟其他人一起。』,就是这样,我们只有这样。」我从没想到是这样的,我没想到占有欲如此大的温家逸会爱上一个这样的人。「最後我们没有一起,毕业後他跑去做明星,直至上一次我们在发廊相遇。」
「我很喜欢你的画,但你的是为家逸而画,虽然我不明白他有什麽值得令你这样做,但我真的很想看看你。」
「我没什麽好看,我...我只是他从垃圾场捡回来的垃圾,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没有人会捡垃圾的。」
「那是因为他爱你,所以需要一个替身。」这一刻,我可以哭吗?
「但明显他现在已经爱上你了。」这是什麽话!?我听不懂。「他已经不能失去你,并未是因为你是我的替身,而是因为他爱上了替身,很久以前他需要的已经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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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洛贤的话令我很苦恼,在我好不容易打点好画展的一切,顺利的进行画展时,他却走到我面前说这些话,而且如此一个随便的人,为什麽温家逸会爱上这家伙!?还找我来当替身,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随便的人吗!?还是因为我们外形太相似!?
回家时又再次见到女人的儿子,这次我实在忍无可忍。
「你为什麽在这里!?」我的头真的很痛。
「哥想跟我们一起住。」女人开口了,他们是早有预谋的吧!?
「没有地方。」我也不想跟他一起住。
「那再换一间大的吧。」
「神经病。」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真好笑,我跟你们说,屋我不会换,也不会跟你们一起生活,我会搬出去,明天便会搬出去。」
「那我们的生活费怎麽办!?这间屋你会继续租吗!?」男人真不知廉耻。
「不会,不久前我才给你十万元,我说过我不会再给你钱的,你们两母子也不要再找我麻烦,欠你们的我早已还清。」说著我走进房间收拾,幸好我的行李不多,作画工具只有一个大纸盒,其他画作都拿去画展了,我随时可以起行。他们也没阻挠我,眼看我独自离去,我想他们大概对於我离开感到超高兴吧!?怎麽说我也不过是个多馀的外人......想到这些我竟然眼红起来,我真的有那麽糟糕吗!?背包只觉越来越重,手上的工具盒亦变得像提不起的大石般一样,脚步亦慢下来,我不知道我还可不可以走下去,而且即将我继续的往前走,也没有地方可以给我容身,从我逃离温家逸、退回小屋,我便应该知道这世界又再次遗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