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染霜林醉————随风飞
随风飞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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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藏月宫内乱闯了一遭,最後,终於在某间屋子里寻到了墨蘅的妹妹。她与墨心长得极为相似,只是更美了几分,果真不愧武林第一美女之名,凌竟要与她相较,只怕赢面不大。
我跟墨蘅先前这麽一闹,早已惊动了藏月宫内的守卫,四处的看守都增加了一倍。所幸,我才刚刚带著墨小姐穿过庭院,迎面就遇上了墨蘅。
"小烟!"他远远的唤了我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我很想应上一句,可一双眼睛总是不听使唤,一个劲的往他身後的那个女子瞟去。
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虽及不上墨小姐的美貌,可也算是颇有姿色了。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啊?看了就让人火大!
我一言不发的上前两步,挤到了墨蘅的身边,没好气的说:"少爷,我们可是来救人的!你扯一大串葫芦出来做什麽?这女人跟你是什麽关系?还有,为什麽连凌公子也会跟在後头?"我顿了一下,惊讶的瞪大眼,"咦?凌公子,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凌未朝我拱了拱手,答:"在下担心家妹的情况,所以就偷偷跟著两位进来了。"
拜托?都什麽时候了,还跑来添乱?
我按了按额角,全身涌起一阵无力感。
瞧凌竟方才那样子,一旦见了自己的老情人,哪里还会许他走?
"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快走吧!"我说著拉起墨蘅的手,正打算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逃亡,前路却已经被人拦断了。
"藏月宫是什麽地方?哪里由得几位说来就来,说走便走?"随著一声清喝,一道黑影飞身而出,直直立在了我们面前。
略带了些邪气的长相,冷若冰霜的表情,以及......写满了恨意的双眸,来人不是凌竟是谁?
前一刻还在闲聊呢,只一转眼,就又要刀剑相向了。他纵使明知我是那身体的主人,大概也只会杀人灭口吧?
我偏过头去,哀哀的叹了一声,今年怎麽好像特别倒霉。
站在一旁的墨蘅握了握我的手,轻轻的说;"别怕,真要是打起来,该还是我占上风。"
我点头,扯扯他的衣袖,道:"那......你记得小心一点。"
他仅是傲然一笑,拔了剑出来,直接迎了上去。
我见墨蘅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不是要你当心自己,是小心别伤了我的身体!"
然後就见他身形一顿,差点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随後的时间里,只见那两人身形飘忽,在大殿里战得难解难分。所以谁都不曾料到,变故会来得如此突然。
我早已说过了,藏月宫内机关重重,有些是除了我这个一宫之主,没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因而,当那个可怕的机关启动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惊呼出声。
眼见著墨蘅和凌竟双双被天蚕丝网罩住,而脚下的大地开始不断震动,我一边大叫著"快逃",一边发了疯似了朝那两人跑去。
"小烟,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墨蘅使劲挣扎了一下,问。
我只是摇头,死命的扯著他身上的丝网。
"出什麽事了,你先回答我!"
我咬了咬唇,语无伦次的答:"机关......地震,这里快毁了,可是......这网解不开......"
这机关原是为了在藏月宫遇上大难时使用的,谁知......竟然会在这种时刻触动。这下......真的只能殉情了,便是做梦有料不到,我和他,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墨蘅抓住我的肩膀,呆呆的看了我一会,然後无比冷静的问:"意思是说......我要死在这里了?"
点头,忙不迭的说:"没关系,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他突然伸手抱住了我,紧紧的,不留一点缝隙。然後附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你上次不是给我两个选择吗?一是喜欢你,二是跟你在一起,我现在有答案了。"
墨蘅将我拉离身侧,轻轻的笑了起来。

22
"玉如尘,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他便运起掌力,将我推出了石门之外。
身子重重的跌在地上,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墨蘅这句话是什麽意思?是说......虽然选择了喜欢我,却不能跟我在一起吗?
若是注定要生死相隔的话,那样子的喜欢又有什麽意思呢?
"姓墨的,你又骗我!"明明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如此的结局,我绝不接受!
我拼命的爬起身来,可是这并不属於自己的身体,此时此刻,竟如何也不听使唤。
眼见石门缓缓落下,墨蘅静坐在大殿的另一头,朝著我浅浅的微笑。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同那一日在无岫山上时一般无二。
耳畔突然回想起他当初温软的声音:"再见了,玉如尘,......我喜欢你。"
然後便感觉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再使不上半点力气。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漏听的话语,到此刻才想起来,会不会为时已晚了?
如果我说後悔了,还有没有......重新来过的可能?
"墨蘅,墨蘅......"我咬了咬唇,嘴里不断的重复著那个名字。刚刚被他打了一掌,所以全身上下都在痛,疼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只说了一次喜欢,根本就还不够!
我想要......亲口听他说,什麽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又究竟喜欢了我多久;想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欺负一下,看他脸红心跳的模样;想要偶尔闯出点乱子来,然後央著他替我收拾,见他露出宠溺的微笑;什麽称霸武林,什麽天下第一,我全都不要,我只希望能够和他手牵著手,白头携老......
身後想起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就见凌未衣衫散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见了那紧紧合上的石门,立刻就愣住了。
差点忘了,这家夥也是个痴情的人。
明明心痛得想哭,却偏偏放声大笑了起来,懒洋洋的说:"你来迟了一步。"
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到了那石门前头,死命的敲打了起来,由上至下,一寸也不放过。
我呆了呆,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於是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口里念道:"笨蛋!这机关开过一次就不能再用,根本不可能从外头打开。"
凌未皱了皱眉,低低的自语著:"藏月宫里的机关变幻莫测,说不定会有......"
我盯著他看了一会,又大笑起来。
藏月宫里头各种机关的设置,只有我一人最是清楚,所以也知道绝对没有再次开启这道石门的可能。但,此时此刻,我却宁愿自己什麽也不了解,至少,我还能似他那样,抱著分毫希望。
地下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我几乎已经听见了石头滚落的声音,没有时间了。
心脏紧紧的揪痛著,如果......如果不是被困在了这个身体之内的话,凭我的武功,想要救墨蘅出来,也不是绝无可能。
"可恶!这种时候,应该出现个奇迹什麽的才对!既然我能进到这个身体,应该也有办法回去吧?"
我猛捶了那石门一拳,低低的喊。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吧。"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道低沈清冷的男音。
我错愕的回转身子,远远望见一只妖冶的紫色蝴蝶朝自己飞了过来。
这种地方怎麽会有蝴蝶,而且,刚刚那句话又是谁说的?
正疑惑著,忽见强光一闪,再睁眼时,面前已然立了一个陌生男子。
那人穿了件宽大的紫色衣袍,一身术师打扮,长长的黑发垂至腰际;他左耳挂了一枚蝶形的坠子,右腕上系著个淡紫色的铜铃,无风自动,叮当作响。那一张精致惑人的面孔,带了些妖娆诡异之感,教人过目难忘。
我不自觉的往後退了一步,问:"你......是谁?"这家夥......应当不是人类吧?
对方懒懒的睨我一眼,倒映著虚无的双眼波澜不兴。"不是想回去原来的身体麽?我是那个可以帮助你的人。"
"你?"瞳孔猛然放大,只要能回到玉如尘的身体,我就有办法救墨蘅了。
他低低一笑,眼底媚意流转,"我既然能让你们交换身体,想要恢复原状,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原来......全是你搞得鬼?"竟然能随意改变别人的命运,面前这男人是妖麽?
"一边是情深缘浅,一边是有缘无分,我见了实在是於心不忍,所以就帮了你们一个小忙。"狭长的凤眼微微挑著,轻笑道:"不过,现在就算换回身体也无所谓了。因为某个笨蛋已替你们改了姻缘线。"
哎?什麽缘分,什麽姻缘?我只觉得一头雾水,那男人所说的话,半句也听不懂。
心里只记挂著墨蘅的生死,於是急道:"那些前因後果,我没兴趣听!反正,你快点让我回去就是了!"
他动作优雅的摆了摆手,声音低沈惑人。"我替人做事,从来都是有条件的。"
我一惊,问:"什麽条件?"他是妖,想得到的自然是......"我的性命?"
"那麽无聊的东西,我要来做什麽?"他好笑的反问,一时笑靥如花。"我随便一挥手,便能救你的心上人,但是我要你......从今往後,再不能同他有任何交集,就是见了面,也只能装做素不相识。"
身子微震了一下。
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吗?原来,不管过程如何曲折,我和墨蘅到头来都只能有这一种结局。所有的一切,早在无岫山上的那一日就已注定。
茫茫人海,一再的错身而过,我们之间的缘分,委实是太短了。
"如何?想好了没有?时间可是不多了。"
转头,深深的望了那石门一眼。太过喜欢里头那个男人了,所以这条件,我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我闭了闭眼睛,指尖微微的发著抖,异常艰难的吐字:"......我答应你。"
疼痛......刻骨铭心。
那紫衣男子低低的叹了一下,笑得妖魅异常。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了浓浓的笑意:"有趣!人类啊......果真是一种奇特的生物。有情人终成眷属?哼!不过是个笑话!"
下一瞬,只觉一阵晕眩,再没有任何知觉。
那一刻,心底仍是牢牢记著一个名字。
墨蘅,墨蘅......
23
好痛......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感觉全是很是行下都在疼痛著。
是昨夜睡得太晚了麽?今天起身後有要做什麽?砍柴,生火?
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我的人生还真是无趣哪!
放眼望去,所见的却是散了整床的黑色长发以及过分奢华的绫罗纱帐。
这里是......我的卧房?
我顿了一下,随即忆起了昏睡前发生的一切。
石室里的地震,那个神秘的紫衣男子,以及我亲口允下的约定。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快得似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低头,不经意的瞥见,自己左手的尾指上戴了个长长的假指套。
这是当初在无岫上上所受的伤,难道......我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我急忙翻身下床,随手扯了面铜镜过来,映在那上头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俊美无俦的容颜,略带了些邪气的眉眼,果然是玉如尘没错。
终於又变回真正的自己了,可是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只因为心底里......满满的全是一个人的身影。
我一手按下镜子,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轻轻的叹。
就在此时,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长相甜美的妙龄女子。
"宫主,你可算是醒了!身子怎麽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略摆了一下手,算是回答。
"那就好。"羽剑拍了拍胸口,轻笑道;"昨日那场地震来的可真吓人,宫主你被困在石室里头的时候,我还以为绝对没救了。要说起来,昨天这件事,都怪那几个擅闯藏也宫的人......"
我浑身一震,强自镇定的坐了下来,轻问:"那几人现在在哪里?"
羽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暧昧的眨眨眼睛。
"宫主是在担心凌公子吧?放心,奴婢已经把他安顿在先前的那间房里了。"
"我说的不是他,而是......"我窒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方才续道:"墨......庄主。"
"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把他关在地牢里了。"
我神色一凛,急急站起身来,紧张的问:"你有没有为难他?他......受伤了吗?"
羽剑显然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见他往後退了退,小心翼翼的答:"不清楚。怎麽?宫主要对那个人用刑吗?"
"谁说的?"我立刻瞪了一眼回去。
"可宫主你不是素来有仇必报的吗?上回就是那个人害你受的伤。"
眉轻蹙。z
差点忘了,几个月前,我才发誓非寻他报仇不可,如今却......爱的死去活来。
我跌坐回椅子上,缓缓摇头,一时只觉心如刀割。y
我咬了咬唇,艰涩异常的开了口:"你找个大夫来给他治一治,明天......就送那几人出去吧。"
"宫主?"b
我转头望向窗外,任凭身後的人如何叫唤,也都不再言语。
事到如今,一切便都算是结束了吧?g
纵是有千情万爱,过了今日,却也只能烟消云散了。
我就这样呆呆的坐了一整日,直到暮色渐沈,才起身关了窗子,准备回床上就寝。
人还未挨著床边,却忽听外头传来一阵笛声。
那声音凄凉婉转,如泣如诉,似极了数月前在御剑山庄听过的曲子。
......墨蘅!
我感觉全身都在发抖,跌跌撞撞的冲至窗前。伸手,却完全没有力气推开那纸窗。
熟悉的笛声近在眼前,心里想著的那个人与我只有一墙之隔,却偏偏......相思相望,不能相见。
心脏处传来刺骨的酸楚,逼得人几乎不能呼吸,我缓缓蹲下身子,声音低哑的重复:"不要再吹了......"
这就是所谓的情爱,一旦沾染,便注定跳不脱、逃不开。怪只怪,当初用情太深,到如今,根本收不回自己的心。
从今往後,便是遇了,也只能装作不曾相识。呵呵,谈何容易!
"墨蘅,知道吗?你此刻吹的这曲子里,我只听出四个字......"
眼望住那不透光的纸窗,我干涩的笑了一下,轻轻的说:"尽忘前缘。"
笛声不曾停下。至少这一晚,我可以不顾一切的思念墨蘅。
想象那个人站在月光下吹笛,面上是带了点忧伤温柔神情。
他与我,只隔了一堵薄墙的距离。
一夜无眠。
第二日,我一大早便去了练功房,对著一屋子石壁,疯狂的练剑。
手脚都麻痹了,却仍不肯停下来歇一歇。我如今这副样子,倒是和墨蘅发疯的那会儿没什麽两样。
临近中午的时候,羽剑也寻了过来。
"宫主。"
我垂下长剑,头也不回的问:"已经把人送走了吗?"
"......是。"她顿了顿,道:"我还以为宫主会留下凌公子。"
我回头扫她一眼,微微的笑了起来。
"既然注定无缘,留下了人又有什麽意思?有的时候,相见还不如不见。"
羽剑皱了皱眉,疑惑的问:"宫主当真不喜欢他?"
"喜欢,只可惜缘分太浅。"
明明疼痛到无法呼吸,却必须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任凭相思渗入骨髓,一点一滴,全然无力阻止。
我上前几步,双眼直视著前方,轻轻的说:"从我懂事起,每天要面对的便只有无尽的打骂。所以,我那个时候就立过毒誓,终一日,玉如尘要成为人上之人。"
"欲成大事者,是不能只顾儿女私情的。"握拳,一字一顿的道:"因而,我绝对不允许自己为请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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