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罗严塔尔跟着罗德西亚出了小型的运输舰，看见医生和看守他们的士兵整齐的列队等着他们。他看见罗德西亚和医生亲切的握手告别，两人之间看上去就如同亲密的老友，
再然后，罗严塔尔又跟着罗德西亚上了一辆地上车，直奔统帅本部大楼。在二十分钟之内拿到了重新恢复职务的文件——那个新上任的统帅本部长竟然还拍了拍罗严塔尔的肩头。
最后，他们坐上了另外的一辆地上车进入了高级士官住宅区。
罗严塔尔进入了房间，对自己的意志非常有信心的他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一个随时都会让他崩溃的梦。他一进门就把自己甩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然他会昏到。
罗德西亚取下了面具，用心痛的眼神看着他……
“罗德西亚！”一个欢快而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让混沌的两人同时感到了一丝的清明。
睁开眼的罗严塔尔看见的是一个挺拔而稍显消瘦的银灰色身影抱住了罗德西亚，瞬间他朦胧的意识竟然完全清醒了起来。
“额尔斯特，让你担心了。”
久别的两人紧紧的拥抱着，倾诉着自己的思念。
“这位就是罗严塔尔……吗？”感觉到一股怒火上升的罗严塔尔在那个人转过身来，微笑的看向他的时候惊愕的呆在了那里。
这个人，罗严塔尔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帝国的每一个人只要能够说话就可以叫出他的名字——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宇宙的救世主，人民永远的皇帝……
如果说齐格飞·罗德西亚与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只是人有相似那么整个宇宙的人都不会质疑；但是当狄亚斯·额尔斯特，一个与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完全相同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么你会认为还没有什么吗？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巧合，这不是晚上的肥皂剧。
“我长得很难看吗？”额尔斯特低低的笑着。
“不。”罗严塔尔的脸色有由惊愕的苍白慢慢变成了郑重的青灰。
“……”额尔斯特仔细的看了他两眼，象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你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吗？”他如此问着，显然疑惑颇深。
罗严塔尔有了不好的预感，“……对。”
“对？不，你不是。呵呵！真是有趣的事情！”额尔斯特开心的笑了起来，转身伸手搭上了罗德西亚的肩膀，“罗德西亚，你很矛盾吧……”
罗德西亚笑出了声，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听得出他满含的无奈。
“罗严塔尔，你为什么来到巴拉特？”额尔斯特调侃够了自己的朋友，再一次转头看向了罗严塔尔。
“！”突然被问到罗严塔尔感到有些错愕，但他只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就找出了答案，“为了齐格飞。”
“哦？”额尔斯特看了看满脸犹豫不知所措的好友，“为了他？为了一个你认识没几天的人你可以跑到宇宙的另一边来送死？！你还是没有给我真正的答案。”
罗严塔尔抬头看了看罗德西亚，虽然对方并没有看向他，“……我爱他。”
简单的三个字，引来了一个惊叹，一个呻吟——惊叹的是额尔斯特，呻吟的是罗德西亚。罗严塔尔疑惑了，看上去额尔斯特非常的高兴，他那惊人的美貌充满了耀眼的生命力。而罗德西亚却异常的痛苦，他英俊的脸没了往日的平静和温柔，暖蓝色的双眼闪动着抑郁的光芒。
“罗德西亚，为什么要痛苦呢？”额尔斯特看着自己生死与共的朋友，友好的笑着。
“你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问我呢？”罗德西亚捂着痛苦的额头凄惨的笑着。
“从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呢，不管过去，还是现在……”
罗严塔尔异常的奇怪，他听着这两个人古怪的对话，看着他们古怪的行为，然后看着这两个人死别一般的拥抱在了一起。他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一个混沌的洞穴找不到出口。
“抱歉，罗严塔尔把你弄胡涂了吧？我们会将整件事情都解释给你，但是，请先让我们单独呆一会。”
额尔斯特把罗德西亚带进了自己的起居室——罗严塔尔真的觉得他们是在死别……





13




最后，罗严塔尔干脆不顾形象的躺倒在沙发上——他现在也需要时间自己一个人好好缕清自己的思绪……
电子钟在黑暗中闪烁了起来，钟面上的时间显示着九点。罗严塔尔听见了脚步声，客厅里的灯亮了起来，随后，罗严塔尔闻到一阵奶油的香味。
“从早晨到现在你还没有吃什么东西。”罗德西亚一边微笑一边坐在了他的对面。
罗严塔尔坐了起来，默默的吃起了蛋糕。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蛋糕，可是现在这里只有蛋糕。”罗德西亚很诚恳的说着。
“没关系，它很和我的胃口。”
“！”
罗严塔尔的一句话竟然引来了对方惊诧异常的神情。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罗德西亚眼神暗淡了下来，苦笑的摇头。
虽然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但是罗严塔尔也只能作罢，这个人他不想说的事情就是打了自白剂也不一定能够全问出来。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但是首先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看到对方点头，罗严塔尔继续说，“第一，你……是克隆人？”
罗德西亚微笑，点了点头。
“第二，你现在给巴拉特办事。”
摇头。
罗严塔尔安心的叹了一口气，“呼……那么，你给帝国办事？”
“不。”
罗严塔尔开始感到奇怪，两边都不管，难道还有第三势力？
“我们为自己办事。”
罗严塔尔察觉到他说的是“我们”，那指的大概也包括另外一个在房间里的人。罗严塔尔点了点头。
“我……还想问一个私人的问题，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罗德西亚的笑容变得异样的苦涩，“我爱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可是，我却不知道爱不爱你。”
罗严塔尔感觉心脏突然之间跳动得越发激烈了起来，“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
“……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个中将。”
“啪！”罗严塔尔发觉自己脑海中有一根弦断掉了！
他的记忆？不对，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的记忆吧？九月九日，秃鹰之城，在红发的年轻人去世时，罗严塔尔元帅确实还是罗严塔尔中将……
“现在你可以解释了。”自己最大的情敌，竟然是自己的祖先？荒谬啊……可笑啊……
“我和额尔斯特并不是唯一克隆成功的，在我们之前还有两个成功的例子。但是第一个杀了克隆计划的总负责人和几个领导的科学家然后和整个实验室一起毁灭。第二个则将参与实验的全部人员、实验室和他自己一起炸毁。我和额尔斯特也要重复他们的路，但是这次我们要把整个巴拉特的高层一起……毁灭……”
“……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可是有名的仁将，原来他也有疯狂的时候……”
“如果不从根本上破坏掉，那么还会有第六个人产生——把死人从沉睡中唤醒，无论是对活着的人还是对死了的人来说都是非常痛苦的……”
“第六个人？也就是说克隆成功的有五个人！”
“第五个人……已经逃离这里了……”罗德西亚开心的笑了，但罗严塔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毛毛的。
“你到帝国是为了和陛下达成协议？”
“与陛下达成协议的不是我，而是在我们前面成功的第二位克隆人。我到那里只是为了进一步讨论细节而已。事实上我虽然是克隆人，但我并不是一个成功的例子。或者说我是一个被动了手脚的例子。我的身体无法自行生长，每隔一年需要注射一次特殊的药物，否则内脏就会慢慢的衰竭。而医生……就是我们来时认识的那个人，为了要更好的控制我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注射了一次‘特效药’在五年中我无法自然生长，但五年一过内脏就会迅速衰竭。我到帝国也是为了向皇帝要来数年前预定的药。”
“那个医生，没发现吗？”
“我预先注射的药物必须和医生的药物融合才能够发挥效力，而且反应也完全一样。”
“为什么……只有你会这样？”比较来说，皇帝不是更应该加强控制吗？
“因为……”罗严塔尔第一次在罗德西亚的脸上看到了可以称为阴冷的笑容，“前边的两个成功的例子也都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
一股凉气从罗严塔尔的背后冒了出来——温和的人，疯狂起来的时候更加恐怖……
“你……到底为什么让我跟你到巴拉特？”
“……我想我或许会爱上你……”
“原来如此。”“或许会爱上”就是根本没有爱上的意思——如此婉转，善意的拒绝，又是如此坚定，肯定的拒绝啊……
“不管如何，我已经到了巴拉特。如果能够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忙的……”










14




第二天，罗德西亚与额尔斯特出去参加军事会议，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罗严塔尔一个人呆在房子里胡思乱想而时间也就在胡思乱想之中度过了。
所以，当另外两位主人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已经睡死在床上的罗严塔尔。
“真是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看到他这个样子！”额尔斯特想大笑又怕吵醒罗严塔尔尽力压抑着自己，他白皙的如同透明一般的脸涨得通红。
“罗德西亚，我去睡觉，他……”额尔斯特指指罗严塔尔，“托付给你了。”假意的打着呵欠进了自己的房间。吉尔菲艾斯，罗德西亚，我希望至少你能够……
心中明白好友的用意，但罗德西亚只有无奈的苦笑，最后拿来了一张毛毯为罗严塔尔盖上再调高了客厅的温度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一对异色光彩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现——带着淡淡的失望。
为什么要失望？或者我在失望什么呢？罗严塔尔问着自己……




一个星期的清闲，罗严塔尔还可以认为由于自己是“归国人员”而得到特殊照顾。但是等到第二个星期过去了，二位“上司”还没有接到军部的出征命令，罗严塔尔就有些好奇了。
“这群巴拉特的官僚把两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可真是够大胆。”三个人在阳光下喝着下午茶，罗严塔尔调笑的说着。
“那是因为他们认为炸弹是自己制造的不会伤害制造者。”额尔斯特吃着罗德西亚做的蛋糕，幸福的回答。
罗德西亚苦恼的摇摇头，“我再去煮一壶咖啡。”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这些政客还没学聪明？”
额尔斯特看着罗德西亚进了厨房，“罗严塔尔，看来罗德西亚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不需要了解太多，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都知道了……剩下的，我不感兴趣。”罗严塔尔搅动着已经变凉的咖啡。
“……”额尔斯特好奇的看着罗严塔尔忽然笑了，“罗严塔尔，我现在真正知道了，你不是罗严塔尔！罗严塔尔可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把我最重要的宝物抢走的男人，或者说，他确实是个让人佩服的男人……”
“你是什么意思？”罗严塔尔对于对方话中明显的嘲讽，怒火开始侵蚀他的神经。
“‘九月九事件’……，呵呵~~~~谁都认为那是帝国历史上最大的悲剧……谁都认为最伤心的是当时的罗严克拉姆伯爵……可是呀！罗严塔尔，事实真的如此吗？”
那个如太阳神一般的存在，此刻包裹住他身体的却是魔鬼的黑暗。罗严塔尔看的出对方灿烂的微笑下隐藏的杀机。
“从来没想过，我最爱的人竟然也有了特别的存在，我不再是他的唯一……我害怕他会离我远去。怎么样才能留住他呢？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我想到的是一个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死亡。他成为了我的唯一——至少在历史上如此——人们记住的永远是他墓碑上篆刻的‘我的朋友’，人们回想起的永远是他对我无私的忠诚与友谊。没有人，没有人想到，甚至没有人想过，他的生命并不是完全与我连接在一起。甚至人们不知道他也曾经有过深刻的爱情……我让他成为了一个神祗，我毁灭了他的人生……”
“可是，那个‘我’和‘他’都不过是我们的细胞的记忆，是曾经出现过的人！我们不是‘他们’！”突然之间，黯然的额尔斯特恢复了他应有的霸气，那狂傲的气息甚至让人窒息，“很无奈的是，我们却是背负着‘他们’而出生的。曾经的记忆如同亲身的经历……这种过去与现在混合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现在竟然有人愚蠢的想要利用我去达成他们的私欲！”怒火达到了顶点，愤怒的黄金狮子咆哮着，“我要根除这些恶心的毒草……”
“毁灭整个巴拉特吗？”
“对，他们只能怨自己——为什么不复制一个杨威利……”莱因哈特笑了，“可是，罗严塔尔只毁灭制造者并不叫根本，要连作品一起毁掉才是真正的断绝，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罗严塔尔无声的点了点头。轻啜一口咖啡——奇怪，为什么今天觉得它格外的苦涩？
“可是，他应该活下去，他……和我不一样。况且，已经有两个吉尔菲艾斯履行过‘职责’了，怎么说，现在也该轮到莱因哈特了。”额尔斯特的语调温柔了起来，充满了绝望的释然……
“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呢？和第五个人一样。”
“不，不一样。罗严塔尔，我们和第五个人不一样……”额尔斯特的声音暗了下去，这时，罗德西亚端着咖啡来了。
非常自然的，罗严塔尔知道，在罗德西亚面前额尔斯特不会在跟他多说一句话。
莱因哈特皇帝陛下，您认为，我可以让吉尔菲艾斯大公活下去吗？您对我的信心太大了——我不是罗严塔尔元帅，不是他爱的人……
太阳，缓缓的落下，旧的一天即将结束。而新的一天，还要经过漫漫的长夜，才能迎来开始……










15




巴拉特宇宙舰队十支舰队中的九支全部出动，准备对帝国进行大反攻。
而罗德西亚的第三舰队，就成为了唯一留守的舰队。
在罗严塔尔的眼中，工作中额尔斯特与罗德西亚可以说是军人的楷模。如果不是自己了解他们的真正面目，他是绝对不会认为这两位兢兢业业为了军务而忙碌的年轻将军即将颠覆这个国家。
舰队已经离开了十四天，明天就是舰队离开的第十五天，也就是额尔斯特与罗德西亚行动的日子。说实话，一直帮助罗德西亚搞好军务的罗严塔尔——大家应该都没忘，罗严塔尔现在的身份是罗德西亚的副官——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所谓的行动是什么。
洗过了澡要睡觉的罗严塔尔听到了敲门声。
“奥斯卡，打扰你了吗？”
“没有。”
“那就好，我想和你谈些事情。”罗德西亚微笑的进了门。
罗严塔尔有些疑惑的把罗德西亚让了进来。
“奥斯卡，可以给我讲讲你的童年吗？”罗德西亚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罗严塔尔微感诧异，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给他这样一个问题。他微微蹙眉做了短暂的思考，“……罗严塔尔伯爵家族在帝国还有另外一个称呼——私生子的家族，而我就是这个称呼由来的范例之一。我是个私生子，不知道母亲是谁，我的父亲也算不上什么好父亲，不过他是个好朋友。但去世的皇妃就如同我的母亲，感觉上我到象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总体来讲我的童年应该可以用幸福来表示吧。”
“看样子，你生活的很快乐，很自如……”
“这个我到是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应该算吧。”
“……”短暂的沉默，两个人好象都在找接下来的话题。
“齐格飞……”
“什么？”
“……我不想放弃，我不想放弃追求你……”
“……是额尔斯特告诉了你什么吗？”
“他虽然告诉了我一些东西，但是这不是我不放弃的关键。罗严塔尔元帅已经死了，死了二百多年了！可是，我活着，活在和你在一起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