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百里守约来至大厅初见尹天行时,便觉得这凌影宫大少主尹天行的气势和二少主蔺影心刚好成为明显对比,尹天行温文雅秀中带著一股沉稳威严,而蔺影心就让他多了点说不上来的亲近感,或许是蔺影心心性较为单纯善良之故。
在一番会晤之後,尹天行将水念箫交待的谢礼从怀中取出,那是一个紫檀木所做的一个精巧小盒。他将一封信柬连同那小盒交给了百里守约。
“百里门主,这是宫主特别吩咐天行要赠予您的谢礼,虽然不值什麽钱,但礼轻心意重,还望门主喜欢,这样天行也可回去覆命了。”
百里守约原想推拒,但转念想想尹天行从凌影宫远道而来就为此事,如坚决推辞倒也好像不通人情,便还是收下了。尹天行见已将水念箫交待之事办好,便起身告辞,安千河见状也向百里守约道,“伯父,千河还想陪著尹兄在这锦阳城附近逛逛,就不陪伯父您多聊聊罗!”
百里守约点了点头,看著起身告退的几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突然真的有一种长江後浪推前浪的世代交替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己真的老了,不是外表上的苍老,而是那种已经历过太多爱恨情仇的红尘俗事的心变得老了,如果飞雪现在没死,也会像他们几个青春飞扬的活出自己的人生吧!等这次三弟的事情结束後,真的该好好帮飞虹找门亲事,把百里家的事务给交棒了。
尹天行已步出珍居门时,才想起有几句话忘了转告百里守约,便请安千河众人在门口稍等,过了一会身影马上出现,想来只是寥寥数语。
“真是抱歉,让你们几个等天行一人,现在不知安兄要带天行去哪逛逛呢!”
“呵呵,尹兄不用放在心上,这锦阳城里可有很多新奇事物可赏玩呢,上次我和飞虹妹妹就带著影心逛过一次了,影心你说是不是!”安千河笑笑的看著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沈默不语的蔺影心.
“啊,对啊!”简单的回了一句算是回答,蔺影心有点心不在焉的.
几个人在安千河的带头下,又把锦阳城一些上次没逛过玩过的地方给玩了个遍,走累的一行人找了间客栈喝茶休息.
“安兄,我听封笛和靖婙说你在三天後和君月神教的掌旗令使约战,是真的吗?”尹天行此话一出,安千河原本平和的脸凝重了起来.
“封笛,靖婙,你们怎麽可以随便把这事说出来呢!” 蔺影心有点责怪的语气,二人低下了头不敢回话.
“是我问他们二人的,影儿你要怪就怪我吧!”尹天行将责任揽在身上,蔺影心倒不知如何说是好,还是安千河轻轻一笑缓了气氛,“呵呵,影心,其实尹兄也算千河的朋友,知道这事也无妨,你不要想太多.”
“那安兄觉得对此战有几成把握呢?”尹天行拿起了一杯茶轻啜,气定神閒的问著.
“这个…..其实千河对那个掌旗令使的实力有多少也不敢随便下断言,但千河此行绝对会尽全力的。”飞雪,失去你的这麽多年来,我就只剩为你报仇的这份信念坚持下去,这一次就让我和君月神教做个了结吧!
“安大哥,可不可以也算临夜一份!”刚刚才得知原来安千河是要跟君月神教的人约战,秋临夜一听到君月神教这个名字就满腔悲愤,是这个名字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了无依之人。
“你武功那麽差,连我和靖婙都打不过,还想去插一脚啊,我看是去当安公子的包袱或是送死还差不多.”封笛已经习惯出言损秋临夜,他还是看这个小子不顺眼.
“封笛!”开口制止了封笛,看著秋临夜一瞬间失去血色低垂的脸,蔺影心叹了口气伸手覆上了那双紧握的手,“临夜,君月神教的人行事不按正规,我怕你去会有危险,到时候怎麽陪大哥回凌影宫同住呢!还是先待在金霄山庄好不好!”
原本还想再多说些什麽,但是知道自己如果同去可能真的会成为负担,而且这样白白的送死相信对春溪山庄的所有亡著也是没有帮助的,感受著蔺影心眼里浓浓的关怀之情还有手掌里传来的温度,“影心大哥,临夜知道了。”
尹天行紧盯著放在桌上交叠的手,影儿,你就是可以对每一个人都好,连刚认的义弟秋临夜也可以得到你最真挚的感情,可是为什麽只独独对我逃避呢!我不想让你再这样对我了,我想要好好的把你抱在怀里爱著,影儿,我等著你属於我的那一天。
尹天行突然站起了身,“各位对不起,天行想想还是先回宫去,怕宫里的事务还要待天行处理的,安兄,谢谢你今天的招待,还有,关於三天後的约战,天行先在这边祝你凯旋归来,四年前你让君月神教元气大伤,相信有志者事竟成,你可以打败君月神教的。”
安千河也站了起来,“谢谢尹兄的祝福,千河会把这份心意记下的,只可惜尹兄心系宫务不能久留,下次再来锦阳城时记得再让千河招待。”
尹天行含笑点了点头,然後转头看著蔺影心,“影儿,要跟我一起回宫吗?”
“天行师兄,影心和临夜他们还想在这多留几天,麻烦你回去转告义父。”
“既然这样,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尹天行说完向大家拱了拱手便径自走出客栈,蔺影心环视了众人一眼便也起身跟在尹天行身後出去。
二人走到了客栈後方的小巷,尹天行先开了口,“影儿,我知道你留下来的原因必定和安千河有关,你想劝他不要赴约对吗!”
蔺影心看著尹天行眉头深锁的脸,他的天行师兄很多事都是心细如发,观察过人,连他留下来的心思也全猜了个透,“师兄说的没错,影心就是想劝千河不要去赴三天後的离断谷之约。”
“为什麽,你担心安千河不敌那个掌旗令使,怕他发生危险?”
蔺影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日一见到那个掌旗令使,虽然他脸戴上了面具看不清楚面容,可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叫影心很不安,我怕千河会出事,所以──”
“影儿,为什麽你总是如此在意那个安千河,还为了他连凌影宫都不回去,你分明就是对那个安千河有意,是不是!”尹天行整个人靠了上前,双手捉住了蔺影心的臂膀。
那股逼人的压迫感让蔺影心想到了昨夜尹天行对他所做之事,心又惊惶了起来,“不是的,影心对千河只是出自好朋友的关心之情,别无其他。”可是为什麽说这话时心会微微痛著──
感觉到蔺影心发抖的身子,尹天行松开了手,自己为什麽会每每都让这个人脸上露出那样害怕表情,“影儿,对不起,我一遇到你的事就会失控,我只是想跟你说这次的事你不要去干涉比较好,凡事都有它一定的因果,就让它做个结束吧!我走了!”
尹天行头也不回的跨步走出巷子,看著他落寞受伤的背影,蔺影心不忍心的出声唤了尹天行,“天行师兄──”尹天行闻言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短短三字却包含了很多已经说出口和还没说出口的意思。
尹天行的心酸涩了起来,他没有回头,“影儿,我真的很不想听到这三个字是出自於你的口中,我只想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快乐的人!”
那话中的情意蔺影心怎麽会听不出来,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接受不了大师兄的这份感情,心中只想著先逃避再说,为什麽自己可以这样一而再的伤害这个爱他的人,心思烦乱的他默然无语的注视著尹天行离去。转身回到了客栈,安千河看著走过来的蔺影心,脸色却是苍白的可以,“影心,你怎麽了,怎麽出去一会脸色差成这样?”
蔺影心轻摇了头,“我没事,千河,我有些话想跟你谈一下,就我们二个人,临夜你和封笛靖婙先回山庄好吗?”
封笛想开口反对,却被靖婙偷偷拉住衣袖,靖婙笑笑的开了口,“二少主,你和安公子不要聊的太晚,要早点回来喔!那我们先走了。”说完拉著另外二个不情不愿的人离开客栈。
一出门口,封笛就发火了,“靖婙,你做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宫主交待我们要跟在二少主身边的!”
靖婙叹了一口气,“封笛,这我怎会不知道,只是你也知道二少主已下的决定就不会改变,而且你没发现二少主刚才的脸色不佳吗,既然二少主有话想单独跟安公子谈,我们就不要再拂逆二少主的意思了,安公子武功高强,相信二人在一起不会出什麽危险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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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耿鸣轩出了门口,在下阶梯时可能是心里一直想著云季人的事,不小心脚滑了一下身子就往後倒了下去。
“啊~”轻呼了一声,却没有想像中身子著地的痛楚,一仰头就对上耿鸣轩晶亮的翠绿眼眸。
原来身後的耿鸣轩顺著我仰倒的姿势坐下来接住了我,“天使,有没有怎麽样?”
看著他笑盈盈的脸,我慌忙的从他怀里站了起来,“没…没事啦,我走路都会这样,常常不小心摔倒,你跟我走在一起会常常受惊吓喔!”
云季人跟我出门时都会记得随时注意我的脚步,因为我是那种走路就算走平地也会绊到的人,害云季人已经练就一身好功夫,都会在我摔倒前及时拉住我,不过我觉得我的平衡感很好啊,只是走路时的状况蛮多的就是。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呵呵,不会啦,这样能够训练注意力,而且我很喜欢天使自己投怀送抱啊!”
这个耿鸣轩这个时候倒是会乱用成语,我瞪了瞪他,却看到他一迈出脚步时表情吃痛了一下,我上前扶住他,“喂,耿鸣轩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压到你身上时,害你哪里受伤了?要不今天我们别出去了。”
耿鸣轩急忙摇头,突然他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啊,耿鸣轩,你做什麽?!放我下来啦!”
他没理我,抱著我直直走到车子旁才把我放下来,他的脸笑得很纯真,“天使,你看我抱著你可以走那麽远,所以我没怎样啦,今天我们还是出去玩吧!”说完还做状猛拍胸脯表示他没问题。
我狐疑的看著他一会才坐进车子,在系安全带时忍不住念他,“以後要证明不用再随便抱人起来了,你对你以前的女朋友也都这样动手动脚的吗?真是的。”
耿鸣轩皱著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天使,以前都是我女朋友主动对我动手动脚的耶!”
天啊,这是什麽答案,耿鸣轩你以前交的都是豪放女啊,不过你确实也长得一副让人忍不住想动手的模样啦,可是澄清一点,我是例外!
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那好,耿鸣轩,以後没我同意,不要再随便抱我可以吗?二个大男人之间搂搂抱抱的很难看耶,我又不是你的谁!”
他先是点头答应可是又接著摇头,然後又点头摇头,点头摇头…..就这样来回数次,他不昏我的眼睛都看昏了,伸手捧住他的头,“停停停,耿鸣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弄得我很昏,只要回答我一个好的答案就可以了,你想那麽多干嘛!”
他微嘟著嘴,看起来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狗,“天使,我很想答应你,可是对於自己喜欢的人怎麽可能不抱呢,这样我很为难耶!”
好吧,我承认我再次被他的答案打败,深呼吸了一下,放开了手,“耿鸣轩,我今天想要去健行爬爬山接触一下大自然,好不好!”
我应该去多呼吸点大自然的芬多精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下,否则我会被云季人的莫名其妙和耿鸣轩的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给弄疯的。
耿鸣轩点了一下头,车子已经如飞箭般疾驶了出去。不到一小时,我们已经置身在一个登山步道的入口,四周绿意盎然,还听的到阵阵鸟语,步道旁满是野生的草木。
刚开始我们并肩慢慢的走了一大段路,等到走到一半路程时,因为我想快点到达山顶,就和耿鸣轩比赛看谁先到,原本以为耿鸣轩手长脚长的应该会比我快上去的,没想到等我坐在山顶已经乘凉半小时了,他人还没出现,我刚想回头找他时,他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才从登山道出现。
刚想出口嘲笑他体力那麽差时,他已经又一把靠到我身上,“耿鸣轩,刚刚才跟你说不要随便抱我,你现在在干嘛!”
这只色狼果然色性不改,无时无刻都在吃我的豆腐,看来我不教训他一下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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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柳湖畔,二个一黑一青的身影正坐在整排随风摇曳的杨柳树下,二人静静的沉默不语,只听得见风拂过柳树枝叶时的沙沙声.
安千河没有开口,他刚刚见到蔺影心的神色苍白便知有事发生,只是他想等蔺影心先开口跟他说是什麽事.
蔺影心的视线直直看著湖面,良久他才开了口,“千河──”
“嗯.”
“如果我说请你不要去离断谷,你会答应吗?”
影心找他单独谈话只为了这件事吗?
安千河无奈的苦笑了下,“影心,你明明知道这场约战对我有多重要的,我非去不可,抱歉.”
四年多来,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麽平静过,也许是终於要达成所愿了吧!终於可以帮飞雪报仇了,也许这场决战生死未卜,但是他非常的期待,甚至随著约定时间的逼近,他的心反而更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不要跟我说报歉,就算为此你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吗?” 蔺影心有点激动起来,完全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失控语气从何而来.
“没错!”
肯定的回答著,如果可以战胜掌旗令使毁掉君月神教,那他真的此生无憾了;如果不幸输了,真的赔上自个性命,至少他终於可以去见心爱的飞雪了,有何不可.
“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爹的感受,还有如果飞雪有灵的话,一定也不希望你只身冒险的,或许我们可以去和雷盟主商量一下,将掌旗令使生擒再逼问其神教所在啊!”
安千河的眉拧了起来,“影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已经答应下的约定不会轻易改变的,况且以多欺少不是我的做风.”
“千河,你听影心说──”劝阻的话未完已被安千河一把拉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地断垣残壁的荒凉景象,四周的杂草围著中央的碎裂沙石生长,某些石片上彷佛还给人一种残留著殷红血迹的错觉,可以看得出从前这里曾有一场激战发生,只是现在亡魂渺渺只残留一种死亡的阴冷气息,这里是君月神教从前的遗址.
安千河深呼吸了一口,每次来到这里就要让他的心再被血淋淋的剖开一次,这片广大的断垣残壁中还长眠著他心爱的飞雪,他蹲下来拿起了一块小石块紧紧握在手中,飞雪,我对不起你,连你的尸首都没办法找出来,你被压在底下一定很难受吧.
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没发现手掌已被石块锐利的菱角给割伤,豔红的血一滴二滴的滴在地面上,蔺影心大惊,将安千河紧纂的手拉开,整只手已是一片血红.
“千河,你在干嘛,为什麽这样弄伤自己!”话声分不清是责怪或抱怨,或者更掺杂了一点除了关心之外的,蔺影心拿出巾帕小心的将安千河的手仔细包扎好.
安千河完全不以为意,那俊挺的面容上满是悲愤,“这点伤不算什麽的,影心,你知道我这里更痛吗?”他举起手移到左胸抓紧,“飞雪现在就孤零零的躺在那片瓦砾之下,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你教我怎样不去赴那个该死的君月神教之约!”
飞雪,我的飞雪,为什麽上天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到底做错了什麽?而你又做错了什麽,连死都不能死得其所?可恨的上苍,可恨的君月神教,这可恨的一切为什麽要我们来承担,我只是想好好的爱你陪著你啊──
“千河!”看著安千河又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深悔中,蔺影心想也没多想就将那人一把拥入怀中,“不要再想了,影心不再阻止你了,你这样让影心很害怕!”
感受那纤细身子所传来的温暖体温,安千河翻涌的情绪才稍稍平反,心里有一种无可言喻的心情在流动著,这个感觉也许他知道为什麽,他看著那双和飞雪相似的清彻眼眸里写满了对他深深的关心,还有那粉红的唇正一张一合的在对他说著安慰之语,浓厚的摩罗春花香味让他的最後一丝理智也失了去,他情难自禁的吻上了眼前之人那小巧的樱唇.
那吻温柔深情的融化了蔺影心的神智,就算是被当成百里飞雪的替身也无所谓了,不知所措的他顺从的迎和了安千河热烈的探寻,身子柔软的靠在那人怀里,仰起头承接著那人的索求,当感觉到肺里的最後一丝空气也要被抽离时才被放了开,他双颊泛红的低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