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醒醒，潜......"
猛然惊醒，看见面前司空荘有些担心的脸，长发飘落，如我第一次见他那般漂亮。
手轻轻触上他的脸，好美的人......
若是有一天我无法再见到，恐怕比死还难受吧。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梦见我在黑暗中，什么都消失了，一切仿佛不存在了般。"
任凭司空荘搂着我，我看见了站在纱帘之外的小喜子和暗。
因为我的坚持，一直以来暗都跟着我的身边，我并不是不怕死的人，在经过被那么多次暗杀之后，我
知道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
"皇上，要茶水吗？"
小喜子的声音传来，细软的声音。
"不用了，等，去拿个帕子过来。"
"是，皇上。"
小喜子走路向来没有声音，轻轻得如鬼魅般。在这样黑暗的夜里，有点恐惧。
"你们俩，你到外面休息吧。"
"是，皇上。"
接过小喜子递过来的帕子，司空荘这样吩咐着，然后听见两人走到外室的声音。
司空荘知道自从我第一次被暗杀之后，就一直生活在恐慌之中。
他并不知道我在竹林之中第二次被暗杀的事情。
若是知道，恐怕决不会在放我一个人了。
想杀我的人，这宫廷之中比比皆是。
我能信任的，就只有现在在我身旁的人了。
"荘，不要离开我，我有点怕。"
"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擦去了我额上的汗水，他将我搂在怀中，夜依旧很静，冬天的夜晚，没有任何的声音。
窗外很亮，月亮照在雪地上散发出来的亮光。
空气中，为何我会闻到血的味道......
第二日的早朝，气氛有些凝重，我站在司空荘身边，望着下面的所有朝臣。瞟了一眼坐在一旁脸色微
微带着怒气的司空荘。
"好一个一代忠将，朕还真是过于信任你了呀......"
司空荘拿着手中的折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秋显冬。
身后幕帘之中的太后，脸色又微微的恐慌，或许，她恐慌的是为何皇上会掌握到一切。
"微臣不明白皇上所指何事。"
看来因为有太后撑腰，秋显冬并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
"不明白，不明白你就自己看看......"
司空荘将手上的东西扔了下去，秋显冬捡了起来，脸色突然大变。
"皇上，微臣是被奸臣所害，这一切都是凭空捏造的，皇上明察呀......"
"凭空捏造？奸臣所害？秋将军，你这奸臣所指......何人呀？"
我站了起来，看着一脸惊慌的秋显冬，他的目光透过我和司空荘，看着我们身后的太后，似乎带着求
救的目光。
"皇儿，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要再仔细查查才可以。"
太后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威严，不容人反抗。
"太后，证据确凿，再查下去，恐怕查出来的证据就会变成废纸了。"
我笑着，转过身，看着幕帘之中的太后，她脸上满是怒气，看着我。
"最近天气凉了，太子殿下又刚刚出世，这皇城之内的事情，皇上无暇顾及，皇后又还年轻，所有的
一切还需太后多担待了。"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皇城之内后宫内院里发生的事情，太后怎么管是他的事情，这九州天下，大
河江山，是皇上一个人的，不容他人插手。
"皇上明察呀，可不要为奸臣迷了双眼呀......"
"大胆秋显冬，竟敢侮辱皇上。如今证据确凿，秋将军你也不用狡辩了，来人，押监。"
整个皇城，似乎都可以听得见秋显冬辱骂我的声音，一声一声，划破我的心，再淌血。
望着外面不断飘落的雪花，似乎变成红色。
"秋叔叔，以后......我也要和你一起到战场上，保家卫国。"
"嗯，小潜真乖，做军人的，什么不要都可以，要得就是对皇上的衷心呀。"
"嗯......秋叔叔......"
十个月前，酒楼中--
"辅台大人有心事？"
身边的秦安突然说话，忙转过头，习惯性的脸上挂上笑容，端起酒杯。
"不......没......"
喝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但是却可以治好胸口的疼痛。
"秦大人，真的不恨皇上？"
"为官之人，身家性命都是皇上的，我那不孝子被皇上斩了，就是他的错，是秦家的耻辱。"
秦安说话时候似乎有些愤慨，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恨皇上，或许是恨，也没有办法吧。
"秦大人，你说如今是否天下太平？"
"皇上是个好皇帝，当然会天下太平。"
"司空荘，确实是个好皇帝呀......"
靠在身旁的栏杆之上，看着酒楼兴隆的生意，如今的天下，果然算是太平的，为何天下越太平，皇城
之中就越不安定呢？
相反那战乱频繁的时候，皇城之内确实歌舞升平，欣欣向荣......
我求的，究竟是何样的生活。
"若是有一个机会，秦大人......你会不会想取我性命？"
"辅台大人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百姓之事，并不是奸臣贼子，为何下官要取大人性命？"
"不是......奸臣贼子吗？"
看着秦安一脸正气的脸，我不禁笑出声，看到他红了脸，才止住笑容。
"知道吗，这皇城之中，你是唯一一个在京作官，却说我不是奸臣的人。有活着时，你怕遭来杀生之
祸，故意说些让我开心的话？"
"若秦某人是这种人，在苏州就不会那样对待辅台大人了。"
"果然，在苏州，秦大人是故意那样怠慢我的。"
我笑着，目光看到楼下，熟悉的身影从外面闪过，刚想出声，但是那身影却走了过去，看到我站起来
，又坐下的样子，秦安有鞋疑惑的表情。
"大人还有急事？"
"阿？不，没有，只是碰见熟悉的人。"
转过头，刚刚喝下一杯酒，就看见那身影又回来，走进了这间酒楼，站在楼下，望着我。
随着我的视线，秦安也望了下去，然后一脸的惊慌，不知是该请安，还是该离去。
"这么好兴致，在这里和朋友喝酒？"
司空荘走了上来，坐到我的身边，拿过我的酒杯，轻轻尝了一口，称赞是好酒。
"嗯，半路上遇见了，所以就来了。"
"难怪行宫那边的人说你没有过去，还以为你......"
"我怎么会有事。"
"暗呢？"
"还在宫里休息着，谁叫你出手这么重。"
此时，司空荘才将目光放到了秦安的身上，秦安惊慌的准备下跪请安，却被拦了下来。
"免礼了。潜可是说了很多你的好话，只是不知，朕是否可以信。"
司空荘迷起眼，看着秦安的一举一动，感觉，像是在审视猎人的狐狸。
确实是审视猎人的狐狸，因为用猎人来形容司空荘，实在是无法想象到一起。
"微臣为了皇上，自当......"
"等......这些话朕从小到大听到耳朵都起茧了，朕要你办一件事，你办好了，朕自当会信任你。"
"请皇上下旨。"
"帮我查秋显冬，但是......不必急。"
"是，皇上，微臣接旨。"
司空荘笑了，那种属于王者的笑容。
查秋显冬，没想到他在我说出来之前就自己决定了，看来渐渐的，他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宫廷。
十个月后，瑞薇宫--
门外，很凉，不过瑞薇宫的景色确实是很漂亮。
司空荘已经被太后叫进取快半个时辰了，而我，就在门外等了他这么久。
动了太后最大的忠信，也难怪太后会如此生气了。
不过我也完全没有想到，秋显冬贪污的数目，竟然会那么大。并且还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难怪，他会如此忠诚于太后了。
有了把柄在她的手上，不忠诚也是没有用的了。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司空荘走了出来。
转过身，看到他一脸的笑容，我也露出微笑。
"出来了？"
"嗯，你在外面冷了吧？"
"还好。"
"那......回宫吧。"
"嗯。"
回到炎殿，红竟然等在那里，手中拿着拜帖。
"这是爹给你的，要你今日回去。"
"爹......"
有些疑惑的打开帖子，果然是爹的笔迹，为何会突然要我回去？多久以来，爹几乎是不屑与我说话了
，在他的眼中，我就是一个靠迷惑君主霍乱朝纲的人。
我的出现，是整个辛家的耻辱。
"嗯，我知道了，你身子还没回复好，快些回宫吧。"
"哥......你真的......真的将秋叔叔......"
红有些迟疑，但是依旧将所说的话说了出来。
"红，跟了太后那么久，有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听到我的话，红的目光瞬间变得黯淡，转向别处，不敢看我。我有些心痛，看着红离开，转身跑进内
室。
"有些事情，并不是血缘关系就可以化解一切的。"
"或许我跟辛家之间，有的也只有血缘关系吧......"
看向窗外，我的视线更加模糊了，恐怕哪日醒来，我就什么也无法看清楚了。
"那我回家一趟。"
"我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离开炎殿。
我没有叫多少人跟着我，只是司空荘不放心，所以派了四个侍卫，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一堆人走在
路上的感觉。
远远的，就看见了等在我家门口的管家，是爹从老家接来的，一把年纪了，在辛家也做了一辈子的管
家，看见我的轿子过来，忙出来迎接。
"少爷回来了，快去里面通知老爷。"
老家的佣人，都还是习惯于称呼我少爷。
在他们眼中，或许我还是那么点大的小子。
走进厅堂，似乎有点陌生，我多久没有回来了？
可以说是从住进大内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步。
爹娘坐在大堂之中，爹脸上有些严肃，看着我，似乎还带着怒气。
"这是怎么回事？"
"孩儿不明白......"
"秋将军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秋显冬贪污受贿，法理不容，皇上已经下旨将其收监了。"
"秋显冬跟了我那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爹，如今朝中的事情，您又能了解多少？"
原本是一直低着头的我，突然抬头，看着爹气的微微发红的脸。
"如今朝中的事？你还敢说如今朝中的事情？我看到如今的朝中就是你迷惑君主，祸乱朝纲。"
话说完，就看见爹抽出挂在柱子上的剑，向我刺来，没有躲，剑却稍稍一歪，刺入了我的手臂，血染
湿了我白色的袍子，那样的刺目。
"你疯了吗？儿子再怎么不好，也是我们的儿子呀，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儿子，难道你真想杀了他吗？
"
娘走上来，挡在我和爹之间，满脸的泪痕。
"辛家没有这个不孝子，如今我是为虞国除害。"
要杀我，凭爹的武功，就是刚刚那剑就可以让我毙命了，但是最后的时候，爹依旧是将剑头稍稍侧了
一下，原本刺入我腹部的剑，只是刺入了我的手臂。
我没有说话，手臂传来生疼的感觉，几乎让我无法忍受，一直以来我的身体就比较敏感，对疼痛的承
受能力，比其他人更加差。
娘急忙叫人拿药箱出来，然后用手中的帕子帮我止血，眼中的泪滴在我的身上，与血溶在一起。
"秋将军只不过是在皇上面前说过几次你的不是，你就这样处心积虑要除去他？整个朝中不服你的人
，你就都要全部除去？"
别过头，我强忍住泪水，不想说话，什么也不想说。
爹并不信我，只知道这一点，我就足够了，他并不相信我。
"红的小孩很漂亮。"
平复心情之后，我又抬起头，突然说出一句完全没有关系的话。
一旁的佣人帮我的手臂止血，爹怒气还未消，但是娘挡在我们之间，爹也没有任何举动了。
"还好下一届，只有一个皇子......"
"皇上只有一个儿子，还不是你害的。"
听见我的话，爹原本平复下去的怒气又升了起来，向我跨步走过来。
"皇子......或许只有一个更好。若是没什么其他事情，恕孩儿先行离开了，宫中还有事情要忙。"
半晌，没有任何人再说话，我走出了大厅，然后听见茶杯破碎的声音。
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满是泥泞的积水，行走，似乎有些困难。
走出家门，就看见司空荘站在外面，看见我的手臂，惊慌得走了过来，拉起我的手臂。
"痛......"
惊呼从口中发出，为什么刚刚没有觉得痛？或许是比起这个，家人的不信任更加让我心痛。
"你爹找你，就是为了刺你一剑？"
"怎么可能，当然是为了秋显冬的事情。"
这种可能司空荘竟然都可以想到，谁会无聊到找一个人就为了刺他一剑，看着司空荘慌乱的面孔，我
觉得有点好笑，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我面前一样。
"笑......笑什么？"
"我笑不行吗？"
"当然可以。那件事情，你有跟你爹说吗？"
"没有，毕竟，爹一直以来都是十分信任秋显冬的。"
"可是......"
"我的话，爹不会信的。"
看着司空荘为我的手上药，马车似乎有些颠簸的感觉，可能因为失血的原因，头有些晕。
并不是怕爹不相信我，那件事情，我宁愿爹不相信我，因为我不想看到爹被好友背叛后的表情。
爹可能一辈子没有想到。
当初被迫辞官归故，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秋显冬的奸计，因为我爹辞官之后，不适合习武的我，根本
不可能做上将军的那个位置。
已经被儿子伤透心的爹，我宁愿让他相信，他的朋友是被我这样一个不孝子陷害入狱的。
皇宫大内中的地牢，依然是那样的阴暗，潮湿。
掩住鼻子，在狱卒的带领下，我走到关秋显冬的那间牢房。
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人，如今也会落魄至此。看向我的目光，已经完全没有了曾经那刻意伪装的一种
慈祥，嫉妒凶恶的眼神赤裸裸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辛潜，想不到，我有太后撑腰，都落得如此的下场。"
"太后......哼！整个虞国之内，皇上的权利是最大的，你自以为有太后撑腰，就在朝中不可一世，完
全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
"皇上......那个黄毛小子？太后一句话他就连皇上也做不成，辛潜，太后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秋将军......"
我凑近牢房的，微微笑了笑。
"你真的以为，司空荘能做皇上，是太后的关系吗？我能让司空荘成为皇上，当然就有办法废掉太后
......"
笑着，离开了牢房，最后句话，我看见秋显冬眼中的恐惧，确实是恐惧，那真真实实，不带半点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