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听啊?在商队时中了染有葛罗花毒的飞镖,后来被我救了的那个年轻男子,也是解忧宫近六年前宫变时,被扶上幕僚班长老之位的人,应该是凉月哥哥的心腹吧?
混迹在解忧宫,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夺回王位吧?真好笑,那样一个民风彪悍,一点儿都没有好名声的王位,也会有人去抢?
凉月哥哥,这件事里,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从此在广帛国,你解忧宫的势力是会蒸蒸日上呢?还是朝不保夕呢?
将罗明与赤扬安置好,吩咐凉月抱起千尾跟我回相国府,一别近六年,不知道现在父亲是不是依然受皇帝陛下的宠爱啊!虽然从解忧宫偶尔得来的消息看,父亲与皇帝陛下的关系因为斐将军最近病重而有些不妙啊!
踏上相国府门前的台阶,我眯起眼看了看门口的两个侍卫,还真是懒散呢!因为皇帝陛下最近对我父亲不太上心,你们这些奴才也开始翻翘了?
轻抬五指,两个"眠"印结在他们身上,想睡?那就好好睡吧!等我正了身份,可有你们好瞧的!
凉月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他从来就不知道我会结印法,也从来就不知道我是天安国相国府的三公子,也是,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是他乖巧、可爱、聪慧、满脑子古怪念头的弟弟,又有什么事需要我自己动手去解决了?
越靠近我,越看清我,他大概就越知道,什么叫后悔了吧?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仆从惊愕的表情里,我一路轻车熟路地晃进了父亲的书房。这些个仆从,大约是没想到会有我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吧?就连门房都没个通报的人,他们可能也是被我的镇定自若给唬住了。
如果来的不是我,而是欲对父亲不轨的刺客呢?
这些人,太平日子过久了,脑子都生锈了吧?来日,可得好好操练一番才行!
只是............有刺客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往里走吗?应该............不会有吧?至少解忧宫的那些家伙,我可从来没教过这招。
这个时间,父亲应该是在书房里自愉自乐呢!
也是,若在平时,八成又被皇帝陛下拐进宫去了。只是............
广帛新王登基,先前避进天安的辰妃与她那尚未满月的娃娃便成了最头痛的事。放回去吧,人家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不放吧,广帛开口要人,这给还是不给?好歹是人家的家务事呢!
可是,若真给了,不等于是承认自己怕了广帛的新王找麻烦?不给吧............还真找不到什么好理由............
皇帝陛下正在头痛呢吧?活该!谁叫你让我的父亲伤心又伤神?不就是姓斐的将军大人生了急病,父亲在他身边守了几日没有理睬你么?你发什么脾气,使什么性子,叫我父亲在家闭门思过?
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来温和的男声,"谁?不是吩咐过今天不要扰我清............"
一边说着,门一边开了,父亲的脾气还真是好,也就只有对着与我有关的事时,才会变得不可理喻。
"你是............"上句话还没说完,下句话也没问完,但父亲由惊诧转为喜悦的眼眸却是一点儿也瞒不了人的。
"父亲,轻舞回来了。"低笑着,我庆幸自己将凉月和千尾留在了客厅,没让他们一起跟来,否则,看到我如此擅长变脸,可能也会猜到我什么都记得吧?
再没有言语,父亲一把将我搂进怀里,骨肉亲情啊!总有一种解不开的牵绊,只是不知道,这份牵绊是属于我,还是在五岁时死去的苏轻舞?
"轻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事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好容易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父亲温和地望着我。
"父亲,很多事,我不能说。"淡淡地露出一抹笑,我相信他看得出我的不同。
"那你为什么............"我摇头,示意父亲不要再问下去。
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我的归来,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枚石子,虽然石子很快会沉底,但水面泛起的涟漪,却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啊!
“什么?皇帝陛下召我进宫?”才安坐家中不到半日,那边的圣喻就已经下来了。
一点儿也不让人惊奇好不好?虽然令父亲在家闭日思过,但是依父亲的性子,既然无“过”,那还有什么好“思”的,那皇帝老儿八成还是派人在门口守着呢!只是不让父亲去看斐将军而已。
只是,就算知道我回来了,也不必马上要我进宫吧?我可是一直在庆幸进了都城就能摆脱五皇子的诡异眼神呢!这么快就要我进宫去?有什么目的?
总不可能是为了讨好父亲专门来从我这里下手吧?
半是疑惑,半是好奇,我进了宫。
“轻舞,我儿,来让为父的好好看看你,没想到一别六年,你结实了不少啊!”还没来得及给这位乱吃飞醋的皇帝陛下见礼,他已经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而他的言语更是让我有一种被陷害的感觉!
我儿?早些年你怎么不说我是你的儿子?
结实了不少?拜托,那叫脱胎换骨好不好?
正要挣扎的时候,背后一道森冷的目光叫我不寒而栗,扭头看去,果然,是五皇子。
从皇帝陛下的怀里挣脱出来,我一转身藏到了他的身后,让那双森冷得叫人心底发寒的眸子不能再直视我。
我已经不会再把背后留给可能会对我下刀的人了,不论是谁!
39
博安御使
“祈儿,你来得正好,见过你六弟。”我的这位冒牌父亲显然有些不懂查颜观色,就连一个小孩子都看得出来这位五皇子含祈脸色不对,你还让他来“见过”我?你怕我不早死吗?
“他,不是我弟弟!”约摸是被我回避的动作刺激到了,他僵着脸,冷冷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唔…………那样的眼神,好熟悉呢!
像谁呢?我仔细在脑海里查找,却意外地与凉月哥哥要逐我出解忧宫时的眼神重合————那是…………恨我的眼神吗?
恨我?有什么好恨的?你又凭什么来恨我?当初推我下水的是你,后来害我摔断胳膊的也是你,虽然那次你只是无心,让人家给利用了,但我还没有抓住你要一堆类似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之类的赔偿,你凭什么拿一双恨不得我消失的眼神来看我?
奇怪了,你越不高兴我做这六皇子,我越要安安稳稳地做给你看!虽然回避你,却不代表我得怕你!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会让你好过,走着瞧好了!
猛然查觉自己的心理,突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样凡事都仇视对方,以牙还牙的我,还是那个轻盈跳脱于世俗之外的我吗?
总有一种隐约的不安,千尾的背叛、篁的离去、罗明与赤扬的毫无悔过…………
总觉得,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影响着我…………
奇怪,这个镜像世界之内,我便是神,即使力量不完整,但总应该是事事顺遂才对,为什么总是些不好的事跟在身边?
难道…………
不,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我暗自安慰自己,但被惊出的冷汗却在背上粘腻得吓人。
无论如何,还是想办法,查证一下吧…………
眉头深锁,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如果是真的…………那么千尾…………
眼中掠过一抹杀机,但随后我使劲摇头,不会的…………千尾,不会那么糊涂…………她,始终是我们的同伴…………
顺其自然的结果,是我在半个月后,名正言顺地成为天安国的六皇子,因为我的倔强与相国父亲的坚持,我终还是叫了轻舞,到这时我才知道:苏,是皇帝陛下已经去世的母亲的姓氏。
为了恭祝我这个六皇子回朝,海临、风月、广帛,甚至是博安都派了使节来天安贺喜。
贺喜啊?是贺又多一个人可以来争天安的皇位,可以在父皇驾崩后再将天安分裂得更细致些,看看我这个能被父皇承认的六皇子手头有多少力量,有多少能耐登上皇位吧?
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我面带微笑地看着下面这些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贺辞,心里却困惑而茫然。
就是这样的言不由衷夺走了我的篁…………
就是这样的尔虞我诈夺走了我的篁…………
就是这样的争权夺利夺走了我的篁…………
可是为什么,我却能在这里安静而漠然地看着,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我真的爱篁吗?如果不是因为千尾和凉月的背叛,我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感情吗?
如果不是罗明和赤扬的疏于防守、欲擒故纵,如果篁没有就那样离开我,如果我真的是救了一位同伴,如果…………
现在的我,还会这样满心满脑子地想着报复吗?
所以,我真的爱篁吗?我又一次自问,眯起的眼中尽是迟疑与困惑。
“六皇子,好歹我们也是来庆贺你认祖归宗的使节,怎么样也要与我们喝一杯吧?”娇媚迷人的语调,芳香袭人的体香,在突然盈绕与我周围时将我惊醒。
抬头的刹那,我的眸中一定有相当多的惊诧吧?
好熟悉的面孔!
非欢,那个总是冷嘲热讽,说我不合群,根本就不是同伴的女子,总是在我提出任何意见时,都会单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任性女子。
过往的同伴啊!
“姐姐,你好漂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国人?可曾婚配?等我三年后成人就向你提亲好不好?”我柔柔一笑,伸手去摸她的脸。
只是形似啊!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同伴的印记。
“放肆!”父皇不知何时站到了我们旁边,一把拍开我的手,“没规矩的家伙!连博安国的御使大人也敢调戏!你啊!”
不痛,同时让我明白,唔,这位大姐是以毒闻名天下的博安国御使,她的身上随便哪里都会有毒,而且是那种分开来都很无害,合在一起却会要人命的东西。单纯是要人命也就算了,听说她比较喜欢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怪异的兴趣,同时也是博安国虽小却能立足于广帛、天安之旁的唯一理由。
虽然并不惧怕她的那一身毒物,但我一个小小的孩子,不过是在外面流浪了五六年,总不可能百毒不侵吧?再说,对于可能的敌人,还是留一手比较好,何况…………
在我计划的复仇名单中,博安也榜上有名呢!
在计划狙击护送九叶草的人员名单中,除了海临国的叛逆,风月国、广帛国、博安国都派出了不少人。
风月国固然是为了自保或入侵,当然派出的人最多;广帛国却是想借赤扬之死引起风月与海临之间的大战,然后伺机夺取风月的领土;至于博安国,却是想让广帛在坐收渔利时,从背后大举进攻,一把扯掉顶了几百年的“大陆最小国”的帽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鹰窥伺,猎人上弦。
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打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结果…………
唯独天安国按兵不动,这也好,省了我回来第一次拿父皇开刀,我才十二岁,弑父这个罪名太大,暂时,我还不想背,至于以后,就到时候再说吧,看这位父皇与我那相国老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吧?
我是狠,但,只对敌人…………
40
夕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