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乱红尘————爱是唯一[上]
爱是唯一[上]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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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舞乱红尘————爱是唯一[上] 看的人少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大人已经开新坑了吧 我也是今天无意中才发现的 大人去旧坑的文案里说一声 大家一定会追过来的啦 另外 大人的上一篇文不让转载 不知道这一篇可不可以呢? 想转载到自由自在: www.blzyzz.com P.S:这部书大家喜欢就转载吧,想和偶做友情链接的话,请把网址给偶,虽然偶也不会,但偶想试试。 文案 “你知道传说中那些很厉害的人吗?” “知道。”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强吗?” “应该是意志的作用吧?或者应该说是…………灵魂?” “那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人没有那种力量了吗?” “为什么?” “你知道轮回转世吧?” “有关系吗?” “一个人死的时候,灵魂会转世,而这时出现了两个孩子,你要怎么办?” “你是说现在的人没有那些力量,是因为…………灵魂被分裂了吗?” “真聪明!”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那个一直不曾被分裂的灵魂!”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轻舞 ┃ 配角: ┃ 其它:NP 楔子 “你知道传说中那些很厉害的人吗?” “知道。”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强吗?” “应该是意志的作用吧?或者应该说是…………灵魂?” “那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人没有那种力量了吗?” “为什么?” “你知道轮回转世吧?” “有关系吗?” “一个人死的时候,灵魂会转世,而这时出现了两个孩子,你要怎么办?” “你是说现在的人没有那些力量,是因为…………灵魂被分裂了吗?” “真聪明!”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那个一直不曾被分裂的灵魂!” 今生结束 “苏先生,您真会开玩笑!”对面坐着的娱乐记者表情相当尴尬。 我浅浅一笑,“很多人都这么说。” “那么我刚才的问题…………”她有些焦急。 “我说过了,我就是那个一直不曾被分裂的灵魂!经历过无数次的轮回,我有比你们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和掌握自己喜欢和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笑容依然挂在我的唇边,虽然我说的都是实话,可我知道她不会相信。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既然不相信,为什么又要去追问? “那就是说苏先生成功的秘密就是专注喽?”她倒是会帮我辩解。 “如果你这么理解的话,我也无所谓。”对一位女士,我实在很难恶言相向,尽管我许多时候都在怀疑她们中的大多数人脑子里装的是稻草。 “好吧,我们换个话题可以吗?介不介意我问问关于你感情方面的事?”她也算识相。 “如果你想问的是那个自称是我未婚妻的女人的话,我只能说,她是个疯子。”对,我不喜欢对女人恶言相向,但很多女人在这方面实在是少根筋,需要被人狠狠敲几下才能转过弯来! 从中国追到美国,又从美国追到奥地利,她的毅力让我钦佩,但她的一厢情愿更是让我头痛。 总是死皮赖脸地跟在我背后,就说自己是我的未婚妻? 如果她知道我是个自恋狂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 “我们不谈她好了,苏先生对于许多人说您相当无情这一点有什么看法?” 第一次,我正视眼前这位带着一点点拘促不安的女性,她应该很年轻吧?而且是第一次出来采访,估计也是被人逼上梁山的。 我的注视让她有些尴尬地扭动下身子,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身上有不妥的地方,低下头开始检查。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引来她的侧目和困惑:“苏先生?” “你是第一次出来采访吧?”我小心求证。 “你怎么知道?”她瞪大眼睛。 “而且是被逼的吧?他们一定说我很恐怖,动不动就骂人吧?”再次猜测,她的眼神里开始染上一抹崇拜,但立刻转为怀疑。 “不错,我对人对事都很无情。在公,因为我觉得我费尽心力写出的作品被人糟蹋了,或是达不到我想要的标准;至于在私…………”我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露出一个被称为“女性杀手”的笑容,“我不觉得有什么人值得我用情去对待。” 小记者窒了一下,手里正在记录的笔也写不下去了,她大概正在咒骂她的上司或同事吧? 用窥心术我可以很轻易地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是因为太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最近我开始渐渐迷茫起来,我在这世上游荡的目的是什么呢?最早的时候,我好象是为了一个什么承诺,但在无数次的轮回之后,我渐渐已经忘记了。现在如果事情无关我的利益,我已经很少用窥心术了。 “苏先生,您这个观点是不是有点…………”小记者咽了口唾沫,不知该怎么把这句话补齐。 “过分?偏激?狂妄?”我笑着替她接上,有趣地看着她的脸色在红、白、青之间变来变去。 “小女生,你对人性的丑恶一面看得太少了,如果你曾有我的经历,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你永远都是孤独的。没有人会对你真心相待,没有人会放过在你背后捅刀子的机会,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帮助你,因为他们没有这个义务,你明白吗?”我突然发现自己今天太反常了,闭上眼定了定神,我又笑了,原来,是时间到了吗? “苏先生,你这么说实在太过了吧?你没有拿出真心去对别人,怎么可以奢望别人会真心对你?”小记者理直气壮的反驳我的言论。 “拿出真心?”我嗤之以鼻,“小女生,你付出的别人就一定要接受吗?就像那个疯子,她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是不是就得罔顾自己的意愿去娶她?付出去真心,只是给别人一件能够伤害你的凶器而已。” 她还想说什么,我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就到这里吧,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稿子就不用拿给我看了,我无所谓。” 不再理会她愕然的表情,我大步走出这间我最喜欢的咖啡厅。 时间又到了啊! 不知道这一次会是什么样的死法? 不知道这一次又会转生成什么人呢? 到这份上,我已经可以自由选择死或不死,亡或不亡,我已经相当于这世界的神,可是那将影响一些人,影响一些事,会很麻烦,而我最讨厌的就是麻烦,所以我顺从已经注定的命运来走。 这样活着,真累啊! 能不再让这些事情烦心就好了。 尖锐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力从我身侧袭来,惊诧间,我看清了车里的女人,我的那个“冒牌未婚妻”! 死在女人手里啊?还是被车撞死的? 真***…………见鬼!!! 翻了个白眼,我的灵魂瞬间脱离那幅身躯,既然要死,痛快一点儿好了,虽然疼痛可以粹炼我的灵魂,但这种程度的疼痛实在是太小儿科了,趁早离开的好。 凌空而立,我漠不关心地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人群。 我已经可以预见那个小记者的专访明天上不了报了,明天娱乐版的头条已经成形了:“天才作曲家命丧黄泉,疯狂未婚妻红颜薄命!” 没错!任何伤害我的人必遭天谴,她“撞死”了我,自然要把命赔给我,这是我给自己的命运定下的规则,我不会自杀,但害死我的人要给我填命! 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记得在同伴还没有全部消散的时候,大家一起创造了一个镜像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们就是神,只是后来同伴因为灵魂分裂而越来越少,最后那个镜像世界脱离了我们的控制,但那里应该还会有同伴的痕迹吧? 哪怕只是能够勾起我回忆的东西也好啊………… 这样的生活,好寂寞………… 附生幼体 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个镜像世界的入口,我开始为自己的选择有些后悔了。 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神,虽然没有力量将整个世界都置于我的控制之下,但在这里,我的力量无疑会造成失衡,虽然不会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但………… 正是这些力量使我永远都是旁观者,这一次,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放弃这些力量呢? 看着自己的双手良久,我突然想开了,“哼,有力量又怎么样?控制住自己不用不就好了?再说,就算用了又怎么样?你会要求一条狼不要用自己的牙齿吗?” 伸手打开镜像世界的入口,我飘身进入。 “这一次,打死我也不要再到女人的身体里待着了!”因为意识太过清醒,我每次出生都觉得是在打仗,经过无数次那样的转生,我已经厌烦了那样的过程,尽管我必须承认:它很伟大! “唔,看来当初设下的缓时结界很有效果啊,现在才发展到封建时期吗?”缓时结界,我和九十八个同伴合力设下的结界,将这里与现实空间的时间比延缓至1:500,这里一年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五百年。 “让我看看,”我凌空坐在高高云层里,伸手一挥,面前出现一张长长的名单,“这里今天有这么多人死去吗?嗯,先找男性好了,”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再次挥手,名单立刻缩短了三分之一,“然后战死、被野兽咬死之类尸体不全的不要!”名单立刻又缩短三分之一,“我喜欢现在这个名字,看看有没有叫这名字的吧!我看看,苏轻舞。”名单立刻只剩下三个人的资料,“苏轻舞,五十八岁,吊死?不要。苏轻舞,二十五岁,毒死?这个应该可以吧?什么!竟然这么难看?算了。最后一个…………”我无奈地看着最后这仅存的一个资料,“苏轻舞,五岁,身体虚弱而死?这是什么死法?算了,就这个吧!” 扫视一眼这个五岁孩子的居住地点,我俯身飞了下去,灵魂状态的我是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不过,这个世界里也有同伴被分裂的灵魂,而且是被无数次的分裂,还是小心一点好。他们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一切,只知道贪婪地去寻找自己被剖开的部分,运气好一点的,可以找到一些,然后在下一次轮回的时候可以保存这被融合的一部分,这样的人天生就有好运气,或者才华出众,或者家财万贯,或者身为皇亲贵胄;运气不好的,只能一次又一次在轮回时再次失掉自己的一半,这样的人,当然也就命苦一点了。 “就是这里了吧?”看着眼前挂着“相国府”的牌匾的独门大院,我有些诧异,这样人家生下的孩子怎么会无端端病死? 看到那孩子的一刻,我才发现,这孩子倒真是福薄,与其说他是体虚而死,倒不如说他是专门为我的到来而准备的“容器”。 他原来的灵魂太弱了,根本支撑不了这个孩子的身体,能长到五岁也算是难为他了,命里注定他将在我来的这一天死去,由另一个灵魂接管这个躯体。 这个灵魂是我吗? 如果我没有到这里,接管这个身躯的灵魂会是谁? 我没有立刻附生,只是在原地看着。 这孩子是相国府里最得宠的小少爷,可惜天生的体弱,再加上脾气古怪、不爱说话,有太多奴婢因为他而被相国大人责骂痛打,所以虽然得宠,平时却也很少有人会主动来看他,怕惹火上身。 此刻正值午睡时分,所以小院里很安静,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弱小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这具小小的身躯。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相对于刚才离去的灵魂要强得多的灵魂突然出现在门口,然后缓缓地飘了过来,正想直接附身,却被我拦下了。 他倒也乖巧,实力上的差距是他无法逾越的鸿沟,微微一躬身,他做了个手势,表示他知道我的意思,也明白该怎么做。 点点头,他飘了出去,消失在门外。 原来不是因为我的出现而有所改变的发展,而是已经注定的事情吗? 就算不是注定的,我也能让它成为现实吧?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我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不想了,我轻轻俯身,融合进这具小小的身躯,准备开始新的一段人生………… 不是吧?这样的身体…………这样的身体,也太弱了吧? 筋脉几乎全然不通,心脏是先天性功能不全,肺叶不齐,肝脏和脾脏好象有过破裂的痕迹,就连骨髓也有造血功能障碍! 这种烂身体!!! 幸亏进入这具身躯的是我,对于已经用几千年来学习各行各业专业知识的我来说,这样的问题虽然很麻烦,但也不会太难解决。 首先用温和的水印将所有有问题的器官分开,然后再分别对那些有问题的变异细胞进行催眠,让它们加快代谢速度————也就是让它们“自杀”,最后对那些正常的细胞组织进行催眠————也就是让它们生长并分裂,以修补问题细胞空出的空隙。 这样的修复一完成,我立刻收回水印,然后考虑下一个问题:力量。 这样虚弱的身体,虽然经过修复,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它还是承受不了我的全部力量,必须将我的一部分力量封印,等身体渐渐好起来了,再解除封印拿回其它的力量。 既然身体虚弱,那温和的水印当然得留下,毕竟它的治疗效果不是一般的快;然后嘛,留下防御的土印吧,凭这身躯想和人家争强斗胜估计难了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应该还能保留一项力量吧?把言灵术留下吧!这个虚弱的身体倒是使用言灵术的好苗子。 决定了这些,我将灵魂力量的百分之九十七封印在脑子里,然后如同大病一场一样,缓缓睁开眼睛。 相国回国 竟然连我百分之三的力量都无法正常接收,头痛啊!看来不光是只能留下三种力量,就连三种力量收放的程度都必须重新考量,又封印起剩下力量的百分之七十,我才算勉强把这些充沛的能量塞进这个身体随时备用。 坐起身子,抬手看看这双稚嫩的小手,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吗? 只着内裳,我赤着脚踩在凉凉的地板上,得找个地方把先前促进代谢的那些死掉的细胞吐出来,如果让仆人或父亲看见的话,估计又要大惊小怪了吧? 才五岁的孩子,思维实在是太简单了。 踏出卧室,穿过前厅,门外是四通八达的回廊,转过一个拐角,走过一个月亮门,那边应该是花园了,这孩子的记忆里,墙角的假山后面有棵葱郁的榕树,因为花匠的细心照顾,从横生的枝干上又垂下的不少根系,形成了一树成林的壮景,而那个墙角,则是最不会有人去的地方。 踩在厚厚的绿草上,使这细嫩的小脚感觉有些痒痒的,清理了如同血块一样的呕吐特,我发现那堵墙上似乎有一个黑乎乎的小洞,是狗洞吗? 才好奇地打算仔细察看,却隐约听见了仆从焦急的喊声,“小少爷不见了!” “快找啊!大人快回来了,找不到小少爷,又要挨板子了!” “别说废话!快找啊!小少爷…………” 看来这个苏轻舞还真是有够让人怕的。 轻巧地躲过他们并不算严密的搜索,我闪入花丛,蹲下身子,然后装出一副才睡着的样子站起身,不耐烦地轻声喝斥,“吵死了!在这儿呢!” 立刻有乖巧一点的仆人过来轻手轻脚地抱着我回到我的房间。 一场小小的虚惊就此结束。 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株古怪的植物在花丛中间,大约半米来高,茎部足有碗口那么粗,苍绿可爱,却不长半片叶子,只在顶端直直地伸出两个支岔,一边像两瓣合拢的巨大花瓣,另一边却是如同莲篷一样结的无数果实,周围半米范围内寸草不生。这个是………… “父亲大人快回来了吗?”看着身边这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仆从,我有些好奇。 “是,相国大人已经在路上了。”男孩恭敬地回答,但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一丝不屑和鄙视。不过是因为喜欢大哥,却因为服侍我,没有什么机会与大哥见面,就要这样对我吗?我冷笑。 “哥哥们呢?”苏轻舞虽然是相国最宠爱的小儿子,却没有随父亲的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相国戴桓要他随了他母亲的姓氏。苏轻舞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戴耕,二哥戴次,虽然年纪轻轻,但都已与父亲同朝为官,只有苏轻舞年纪与他们相差太多,平日关系也不是太好。 戴桓是天安国的文臣之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这次出去是代表天安国去接受临国广帛的降书。 “大少爷和二少爷已经出城去迎接大人了。”原来如此,难怪这人对我鄙视,原来又是这虚弱的身体惹的祸! “迎接有什么用?父亲大人即使是回来了,也要先入宫去见陛下,不是吗?去交待厨房,给父亲大人备好醒酒茶。”挥手将这小仆从赶开,我突然想起先前在花园里看到的那棵古怪植物,突然心下一惊,那个…………好象是结子树啊! 结子树,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结孩子的。这是当初我们在考虑给这个镜像世界布置物种时曾引起过争论的植物。为了成全那些喜欢孩子的男性恋人,我们创造了结子树,如果两个人想要孩子的话,便让受方连续一月吃下结子树的果实,并每日与攻方交欢,如果受孕成功,受方的腹部会出现一个如同结子树果实的青色硬块,然后视各人体质而定,会有不同的妊娠反应,随着时间的推移,硬块不会长大,却会令人有胎儿逐渐长大的感觉,九个月后,这青色的硬块会自动脱落,这时将之放进结子树的花巢内,一个月后孩子就会出生了。在九个月内,这硬块不能碰,一碰就会又痒又疼,着实叫人受不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结子树当初并没有通过我们的讨论,最后被毙掉了来着,怎么会………… 曾经有同伴回来过吗? 应该是吧?而且至少是只经过一到两次灵魂分裂的同伴,否则结子树是不可能被从异空间带过来的! 可以找到同伴吗?太好了,至少有个可以完全放心聊天的对象也好啊! 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能保留住自己剩下的力量。 没过多久,有仆从来报,说父亲大人进宫叙职,我的两位哥哥回来了。 看到大哥二哥的时候,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年龄差距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与他们长得不像,准确的说,他们和我完全不是一家人! 大哥温文尔雅,稳重老成,俊美异常。 二哥活泼狡黠,一双凤眼妖媚无比。 而我,刚才我已经照过镜子了,虽然小孩子应该是看不出有多难看的,但这张脸完全是丢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那一种,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到大哥二哥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会是被人自动忽略的那种人。 奇怪,这样的我,为什么能独得父亲的宠爱呢?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我主动迎上前去,拉住两位帅哥的衣角。 似乎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想拂开我的手,又怕我摔着,两个哥哥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有着困惑与不解。 “大哥,抱抱。”我的虚弱体质在相国腐已经出名了,大哥倒也直接,伸手就把我抱了起来。 “你们去接父亲,为什么不叫我?”坐在大哥的手臂上,我搂着大哥的脖子问道,平和的目光在大哥和二哥的脸上轮流扫视。 “你不是在午睡吗?怕你休息不好,又喘气。”虽然我现在的样子并不可爱,但毕竟是小孩子,不会让人有多大戒心,二哥没好气地回答。 “你们回来换衣服的吧?”听见刚才大哥交待马僮,说一会要进宫,我喃喃问道。“今天晚上宫里很热闹吧?是不是为了父亲大人庆功?可不可以带我去?” “…………”大哥才要摇头,我努力抱住他的脖子,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也好久没见到父亲大人了,我只想早点见见他,我一定乖乖的!再说,不是有很多大人都会带子女赴宴的吗?好嘛!大哥,带我去嘛!”无奈地笑笑,大哥点点头。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对我们这么亲热,原来是打这鬼主意!”二哥拧拧我的鼻尖,在我的大声抗议中先走了。 “那你也先换身衣裳吧!一会儿我来接你。”大哥放下我,交待我乖乖在自己的房间等着,也先离开了。 无辜落水 像这种类似的庆典,会准许三品以上的朝臣携子女一同参加,但夫人一般就不在被邀请之列了。毕竟将来各方势力的联系纽带,只能是这些公子小姐,至于夫人嘛,自然有私家的聚会来联络感情。 “哥哥,这里好吵,我想去看父亲。”我冷眼看着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在这里尔虞我诈,而身为其中一员的大哥又脱不了身,二哥倒是老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我对这些实在提不起兴趣,只好偷偷扯扯大哥的衣角。 “你知道父亲在哪里吗?”大哥估计也是头痛得厉害,但又不能拂袖而去,只是勉强应付,毕竟他为官不久,有些东西还学不来那么圆滑。 “刚才好象看到他和陛下往后面去了,还有斐将军一起。”我指指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后花园。方才远远地听到陛下的论功行赏,才要去到父亲身边,却不料因为大哥被人拦下说话而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个走掉了! “自己能找到吗?要不要我找个宫娥带你去?”大概想着我是小孩子,平日又尽占父亲的宠爱,反正又懂事,应该去了也不会碍什么事,大哥温和地笑笑,没有反对我的行动。 “不用了,找不到他们,我再叫宫娥姐姐带跟好了。”我眨着眼,一派乖巧的模样。 “好吧。自己当心些,遇见大人们可得有礼貌些才行啊!”大哥笑着,任我离开。 说实话,我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佛要金装”这句话大有道理。 府里的仆从给我换上正式场合穿的斜径纹绣缎装,又将我才及肩的黑发挽成髻状用镶了一块白玉的黑色丝绦束住,我倒也像模像样地看得出是个整洁的孩子了。 可惜我不太中意这张脸,眉毛太稀太细,眼睛不大而且不太明亮,总像在眼睛里蒙了一层雾一样,鼻梁倒是直顺,但不太挺,嘴唇我最喜欢,不厚不薄,就是因为长期卧病,没有多少血色。至于身材…………这是我心头永远的伤…………五岁的孩子,居然才只有三四岁孩子那么高,而且纤瘦无比,真是…………不说也罢。 东瞅西逛地晃到了回廊外的花园里,那里有一个不小的湖泊,湖泊上有一个由一条长廊与岸边相接的湖中亭,却没我原本以为会看到的人。 奇怪,皇上、斐将军、还有相国大人,他们三个难道在这个时候还要讨论国事?否则的话,光论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至于要躲起来吗? 算了,找不到就不要找好了,反正他是我父亲,怎么样晚上总得回府的吧!再说,我来的真正目的,也只是为了看看这皇家的花园与相国府的后花园有什么不一样而已。 说实话,还真是不一样,大就不说了,奇花异草也不是一般的多,悠哉悠哉地边走边看,却发现一大丛结子树! 不是吧!难道这里男风盛行到这种地步?有权有势的人家都会种这个吗? 匆匆绕开那令我不知所措的结子树,我在一丛花香四溢、花朵怒放的月桂昙边坐下。 对于结子树,我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无数次从母亲的腹中出生,对我而言,那才是神圣的诞生,虽然经历了无数次的人生,但这其中,我似乎从未成为过父亲或母亲。诚然,每一次的我都会钻研一项学术或艺术,因为太过于清楚自己的存在是无限的,而且每次我都会在二十六岁之前亡故,所以对于情爱看得极淡,发泄欲望是一回事,牵扯上感情就又是一回事了。虽然抱别人和被别人抱都能有快感,但经历过几次不太平凡的恋爱后,我便开始克制自己不再去品尝那美味而致命的罂粟了。一方面固然是看着恋人因我的故去而痛夺万分觉得烦躁,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活着的时候总为了些许小事产生争执而头痛。 就如罂粟,之前那飘飘欲仙的快感固然甜蜜,但在我看来,如果要用之后的形销骨毁来换,未免不太划算。 “…………唔…………嗯…………你轻点…………啊…………那里不行…………” 奇怪,这是哪儿来的声音? 转头四处张望,细细的微风将隐约的呻吟送进我的耳里。 好象是那丛快赶上大哥肩高的灌木后传来的声音,好奇心一起,我小心地趴在地上,慢慢爬了过去,若是身子再高点,怕就不能这么顺利地接近那里了。 灌木固然长势喜人,密密的枝叶严严实实地给那边的人提供了保护,但在靠近地面的根茎上,这保护就不免弱了许多,透过那相对稀疏的树枝,我看到了令我震惊的一幕! 两个年轻而健壮的身躯紧紧地搂抱在一起,衣衫半解,前面一人跪在厚厚的草地上,身下铺着解开的衣裳,而后方的男子俯身压在他身上,一手捏着他平滑胸前的微小突起,一手探到他的腹下握住他高昂的欲望,身子还不断做着前后的运动。 天哪!这…………这是真人版的春宫图啊!!! 我倒抽一口气,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就在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却愕然发现,那被人压下身下发出娇媚呻吟的人,竟是我二哥戴次! 再不敢细看另一个人是谁,我急忙小心翼翼地原路退开,确信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我跳起来,撒腿就跑! 天啊!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怎么会看见那样的事情!!! 一口气跑到湖边,我跌坐在湖岸上,使劲喘着粗气,一边拍着胸口压惊,一边擦去额上细密的汗珠。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我对着湖水清理自己粘了些草根、尘土的小脸,借着依稀的月色,我看见自己的模样虽然狼狈,但还不至于会失礼于人,只是脸上因刚才的奔跑而染上的红晕没那么愉消退。 还好头发没有散,不然我自己可整不出这么规矩的髻来。 满意地看着自己没有什么不对了,我站起身准备回去找哥哥。 一转身,我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一幅白布出现在我眼前! “吓!”我后退一小步,拉开和那白布的距离,这才发现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孩站在几乎紧贴着我后背的地方,冷冷地看着我。我的个子太小,才及他的胸膛,他又离我太近,也难道我以为他胸前的衣裳是白布了。 “你…………你站在我背后做什么?”我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疯狂地向我示威,我没好气地质问。 那男孩长得真俊!面如冠玉,眉似刀挑,目似朗星,唇红齿…………齿我看不见,总之他的脸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可惜那如同冰刀似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再仔细看看他的衣着,头上的雪白冷玉价值连城,身上穿的也非凡品,我捉摸不透他的身份,也不好确定要怎么对待他。 “说话啊!”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让我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控制的寒意。 突然间,他微微一笑,那种温暖如同春风掠过心间,让人忍不住有跟着一起笑的感觉。 我却感觉心底更冷了————那笑意虽然温暖,却不曾到达他的眼里,这人…………很残忍。 他微微俯下身子,低头靠近我的耳边,小声问:“刚才,那春宫戏好看么?” “轰”地一声,我的脸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脚底板,这个人…………他刚才也看见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颤抖的声音绝不是因为害羞,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怎么什么是春宫戏?至少这点我还记得! “哼,还不承认?你刚才不是看见你哥哥和我三皇兄在一起吗?”冷冷地一笑,面前的白衣男孩那星光般灿烂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 “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已经很快冷静下来的我甜甜一笑,讨好地扯扯他的衣袖。三皇兄?那他也是陛下的儿子,是个皇子罗?只是不知道排行第几? “别碰我!”白衣男孩脸色一变,突然伸手将我狠狠推开。 “啊!”我惊叫一声,想不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完全没有一点点的侧隐之心,而且对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五岁男孩,竟然还用上了内力! 直直飞出约五六米远,我才“扑通”一声落进水里。 按捺住水印自救的反应,我假装慌乱地在水里挣扎,“救…………救命,我…………不会…………咕咚…………我不会游泳…………” 岸上的白衣男孩漠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救我的意思,当然,更不会大声叫人来了。他出手虽然仓促,但手下似乎极有分寸,我敢打赌,除非是高手中的高手,否则等会儿绝不会有人发觉我是被他用内力打下水的。不过皇宫里,怎么样都应该有一两个超级高手吧?何况我一个小孩子,就算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也不会落到离岸边这么远的地方吧? 远处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知道大概是有人听见了我落水的声音,可能是宫里巡逻的侍卫。 “救…………救命…………”又挣扎了几下,我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屏住呼吸,放松身体,任自己缓缓下沉。 冰冷的湖水清澈无比,我睁大眼睛透过这清澈的水幕看着天上的星星,很久没有这样看星星了呢! 人在下沉,但衣服却是会往水面上飘的,没多久,立刻就有人跳下水的声音,我闭上眼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渐缓,呼吸全无,但我的意识依然清醒,至少我要知道那个白衣男孩会说什么。 悲惨遭遇 “出什么事了!”在我被人抱上岸时,听见这样的问话,七嘴八舌地有人在议论,不难听出其中有几个人是先前拦住大哥说话的大臣。 “这孩子落水了。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抱着我的是个宫庭侍卫,将我放在地上,他探了探我的鼻息,又听了听我的心跳。 “轻舞!”是大哥的惊呼,他扑到我身边,紧张地问着检查我状况的侍卫。 “这…………好象…………已经没有呼吸了,心跳也很弱。”侍卫认出这是相国的大公子,也是现在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虽然臣位不高,但却是很多人巴结的对象。 “什么?”大哥一窒,伸手就压我的肚子。 没有任何反应,我小心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一下、两下、三下………… 我在心里默数着,直到二十来下的时候,才无声无息地吐出一口水来,然后不停地咳嗽,咳出更多的水。 “轻舞!”大哥的声音有惊喜,更多的是安心,不论是不是因为惧怕父亲大人的责怪,至少表面上看来,他还是很担心我的。 我不停地咳嗽,打着哆嗦,脸色发青,迷茫地微睁开眼睛,虚弱地低语:“好冷…………” 大哥立刻抱起我,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大喊道:“快准备一个房间!” 有宫娥马上领着他向宫内走,后面跟着几个侍卫。 二哥出现在路边,讶异地看着浑身湿透的我和大哥,“怎么了?” 大哥脚步不停,边走边说:“轻舞落水了,你快去找父亲大人!” 二哥一惊,立刻转身向花园另一边跑去。 大哥把我抱进一个准备好的房间,将我身上湿透的衣裳全部脱掉,用丝滑的锦裘将我紧紧包住,并吩咐宫娥去熬姜汤给我祛寒。 我在被子里不停地哆嗦,脑子里却清晰地在考虑,以我先前的虚弱体质,现在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症状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修复这个躯体。 “轻舞?你还好吗?”大哥焦急地问道。 “大哥?”我装做似乎这时才认出人来,低低地回答,“好冷,我喘不上气来。” 还是不要说胸口痛的好,免得弄巧成拙,只说冷和肺不舒服就好。 “怎么回事?”颇有威仪的声音传进我们的耳里,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父亲的声音,“耕儿,出什么事了?轻舞怎么会落水?” 看来二哥已经和父亲说了,果然,一起绕过屏风进来的第一个人面目清秀,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身着龙袍,就是先前论功行赏的皇帝陛下了。父亲紧跟在他身后,一看到脸色苍白、狼狈不堪的我,几乎是立刻扑了过来,紧紧把我连被子一块抱进怀里。 “到底出了什么事?”原本跟在父亲身后的斐将军低唤了一声什么,问了这样一句,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出现在他身后,低语了几句,然后消失了。 好神秘的感觉,应该是潜在暗处的高手吧? “轻舞,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会落水的?耕儿,轻舞怎么会一个人到后花园去的?”父亲心疼地抱着我,轻轻抚摸我冻得一点儿血色也没有的小脸,头也不回地问大哥。 大哥脸色苍白,低声说出我如何央他带我进宫,又如何要自己去找父亲的事,最后说,“轻舞先前说喘不上气,怕是肺疾又犯了。” 父亲一惊,却是把焦急的目光投向了陛下。 “传御医了吗?”陛下低声喝问,立刻有人上前一步,“已经传了,正在路上。” “动作这么慢,若是朕受了伤,要宣他前来,岂不是要误了朕的性命!”没有刻意提高声音,也没有什么震怒的成份,但这样的一句低语却足以令所有人心头一寒,知道这个御医八成要倒霉了。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陛下一扭头,看着斐将军,父亲也死死瞪着他。 斐将军犹豫了一下,向陛下低语了几句,陛下心虚地看了一眼父亲,将斐将军拉着出去了。 父亲紧紧抱住我,面色不善,八成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一声不吭,乖乖做我的病人。 斐将军既然是招来潜藏的人问话,自然是连二哥与那个什么三皇子在一起的事也知道了,那白衣男孩推我下水的事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我认为这两件事没什么必然联系,但估计二哥和那个三皇子可能也会被训斥,但对于可能会被当做告密者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曾说过,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大哥和二哥,但近距离看过陛下和斐将军后,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是他们和父亲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大半可能应该是父亲,否则我不会在相国府长大,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父亲才更宠爱我,因为我是他“生”的。 喝下宫娥送来的姜汤,迟到的御医又替我诊过脉后,我被捂在被子里发汗,闭上眼睛装睡,同时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我知道等一下肯定能知道些别的东西。 整个房间里沉默了好一阵,大哥和二哥已经安排到别的地方休息去了,此刻屋里只有四个人:陛下、斐将军、父亲和已经“熟睡”的我。 “怎么回事?”父亲的声音平静,一点儿也没有愤怒的成份。 “是五皇子推他下水的。”斐将军显然已经和陛下说过了,所以陛下刚刚才会拉他出去,而没有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桓儿,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要管了好不好?”陛下的声音相当温和,甚至带着某种可以被称为“哀求”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好象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吧?怎么?他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他的?”父亲语带讥嘲。 “不要这样,桓儿,他毕竟也是我的儿子。”陛下显得有些为难。 “轻舞就不是你的儿子了?”父亲大怒,恨恨地说,“当初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在结子树上动手脚,轻舞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弱?你知道我为了保住他,耗尽了多少心力吗?今天你可以为了一个儿子放弃轻舞,如果轻舞真的出了什么事呢?如果还有下一次呢?我能保护轻舞多久?你们俩就一点儿不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吗?”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父亲轻轻抚摸我的小脸,优雅温和的相国大人也只有在我的事情上才会如此暴怒吧? “好,我依你,这次什么都不要再提了,但如果还有下次…………”父亲低语着打破沉默,语气阴郁无比,其中的威胁只要不是白痴谁都听得懂。 “我知道了。”陛下低叹一声,表示同意。 当房里只剩下我和父亲的时候,他紧紧地搂住我,低声呼唤着我的名字,向我道歉,一遍又一遍,“轻舞,轻舞,对不起,是父亲的错,都是我的错,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啊…………真是对不起,我可怜的轻舞,可怜的轻舞…………” 在皇宫里休养了近二十天,我趁着卧床的机会,偷偷调理这具弱得可怜的身躯,将治愈我肺疾的功劳让给了那个被陛下迁怒的御医,也算让他将功补过了。 大哥来看过我两次,听说二哥被父亲禁足了,理由是我落水时没有及时赶到,但他自己应该清楚是为了什么。 至于宫里,反正这段时间,那个白衣男孩没来找我的麻烦,隐约听宫娥们说,五皇子被罚在宗祠里跪了一夜,好象受了风寒,也病倒了。 活该,叫你莫名其妙推我下水! 心里清楚这样的悠闲日子快到头了,果然,在御医宣布我已经没事了的那一天,三皇子来找我,说带我去猎场玩玩。 看着十七八岁、英伟健壮的三皇子,我有点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少根筋。白痴,因为二哥被禁足,所以拿我撒气是吧?我讷讷地推辞,最终还是被他拉走了。在猎场看到那个白衣男孩的时候,我知道我又要倒霉了,但戏还是得演的。 一看到三皇子与五皇子打招呼,我立刻惊恐万状地拉着三皇子的衣袖躲在他背后,死活不肯与五皇子打照面。 “你别怕,五弟没有恶意,他托我带你来,只是想当面跟你道歉。”三皇子好言劝我,我却一句话也不说,浑身发抖地不肯让五皇子靠近。 “三哥,你先走吧,我会好好跟他说的。”还是一袭白衣,五皇子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淡淡地对三皇子说。 “可别又吓着他,父皇这些日子脸色可不好看。”三皇子耸耸肩,不理会我苦苦哀求的眼神,掉头扬长而去。 四下无人,连个侍卫的影子都没看见,估计五皇子是借口说自己向一个孩子道歉有失体面,所以让三皇子把人都赶走了。 瞧瞧,这是向人道歉的架式吗? 五皇子一松开抓住我衣领的手,我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他身边。 “这里离都城起码有五里路,你要自己走回去吗?”五皇子口气依旧淡漠,但我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恶意。停下脚步,我恐惧地望了他一眼。 “过来!”他冷冷地下令。 我手脚冰冷地四处张望,就是不敢把目光定在他身上。 “我叫你过来!”他加重了语气,其中不善的意味让我无奈地向他走了几步,磨磨蹭蹭的几步。 冷笑一声,他两步跨到我面前,我一惊,转身又想跑,却又被他拎住了衣领。 “小鬼,这里没有湖可以让我推你下去,这样说,你是不是会安心一点儿?”我浑身颤抖,一言不发,谁知道他又会对我做什么? 打了个响哨,一匹骠悍俊逸的白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带着我轻松跃上马背,“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顶多…………”他恶意地笑笑,“等会儿把你丢到狼群里好了!” 虽然明知道他只是吓我,但还是忍不住颤抖得更厉害了。心里有点奇怪,难道他的母亲又给他支了什么招儿来对付我父亲吗?不然才被罚在宗祠里跪了一夜的他,怎么敢又来招惹我? 飒飒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这匹马相当神俊,速度当然也是一流,只是背后坐着的人,让我辛苦保持着死活不能放下的戒备。 从他打马的力度来看,他似乎并不很喜欢这匹马,看来他八成又会使什么阴招让我不好受了。 跑了一阵,背后远远地跟着几名侍卫,他倒也没有想甩掉他们的意思,嗯,在他们的面前对我下手?不会吧,那不是自讨苦吃? 在一个小小的树林边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却把我留在了马背上。“乖乖待着,我去一下就来。”他钻进树林,转眼不见了踪影。 我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马背上,它低头吃草都可以吓得我不敢动弹,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来控制一匹这样的好马,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 后面的侍卫马上快到跟前了,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落到了白马的鬃毛上,我伸手去找,白马突然人立而起,几乎把我摔下马去。它立刻疯狂地蹦跳起来,我脸色惨白地死死抓住缰绳,知道八成是那五皇子用什么东西让白马发狂了。 “怎么回事!”他从林中钻出来,一脸惊讶,大声喝问,但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只看到我伸手摸了白马一下,它就开始发狂。 他们还在解释,白马一个蹦哒,突然嘶鸣一声,疯狂地掉头狂跑。我伏在马背上,除了死死攥住缰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大概知道它在绕着一片草场转圈,而我身后,那位五皇子骑着另一匹马正在追我。追?拜托,如果你真的想救我,怎么会让我落到这步田地?手臂开始麻木,我知道自己肯定坚持不下去了,再说,一个五岁的孩子如果在一匹疯马背上待得太久,任谁都会怀疑的吧?尤其是像我这样体质虚弱的孩子。 无奈地叹口气,我瞅准一片青草相对厚实的地方,在白马跑过的瞬间松开了手,如愿以偿地离开了马背。 “不要!”飞在空中的时候,我听到那个五皇子的惊叫,奇怪,我都乖乖地以让自己受伤来回报他了,他还不要什么? 重重地落在地上,我清楚地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还好,草比较厚,我松手的时机抓得不错,只是断了一条胳膊而已。 瞬间充斥大脑的疼痛感让我眼前一黑,看来这段时间,我已经与这具身躯融合得很好了,否则这样的疼痛对我来说应该是不痛不痒才对,但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样都是足以让他晕过去的剧烈疼痛吧?所以,我很明智地选择了晕倒。 离家出走 不用想也知道我受伤的严重后果了,父亲没有再把我留在宫里,借口我伤势严重需要好好休养,向朝庭告了假,带着我离开了天安国的都城,住到了城郊的一处别院。 陛下的震怒可想而知,虽然我从事后的种种迹象看得出这次的事情的确不是五皇子有意为之,但他毕竟给了那幕后黑手一个行动的机会,父亲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向陛下要求什么,但我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而在我看来,无论这打算是什么,对他都一点儿好处也没有!相反,那只会如了那幕后黑手的意。 虽然手臂断了,但对现在的我来说,想让它在瞬间康复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愿不愿意而已。更何况,病人的要求比较容易被满足吧? 大哥没有跟我们一起来,二哥却跟来了,而且在我不小心撞见他与一个男人碰面时,我心中的困惑得到了解释。 又是因为王位之争吧?冷眼看着那个男人面带笑容却眼含讥诮地看着对他一往情深的二哥,我心里清楚,利用二哥去引诱三皇子,也是这位二皇子的一着暗棋,如果不是二哥授意三皇子将我带出去,那位五皇子怎么样也不可能被震怒的陛下责骂吧?毕竟他是皇后为陛下生下的唯一的儿子,而在天安国,皇位“立嫡不立长”的传统已经延续了几百年,现在陛下虽然仍是壮年,但大皇子无心政事,立志将天下文章汇编成册,三皇子行为荒诞,一点儿也没有身为皇室的自觉,四皇子早夭,唯一的嫡子却是年龄最小的五皇子。 古往今来,最黑暗的权力之争莫过于皇权交替,可惜了这位二皇子,脑子虽然好使却没有用在正道上。 那个五皇子已经是注定的皇位继承人,陛下的态度不是已经表明一切了吗?无论是做为对那个被自己冷落却被称为“皇后”的女人的弥补,还是“立嫡不立长”的传统,都已经决定了陛下不得不这么做。是啊,责打、训斥是期望他能改过、能在今后汲取教训、更好地处理驾驭大局。要放弃他的话,直接打入天牢,一句话就成了,又何必这么麻烦呢? 可怜这个仍然做着皇帝梦的男人,可怜我那用尽深情去跟随他的二哥。 不过,这些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皇位交替关我什么事?谁被谁陷害,谁被谁出卖,那都与我无关,因为,我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 当然,一个断着胳膊的五岁孩子想离开家,是有些困难,尤其是在那个溺爱他的父亲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这困难就已经不是一般程度的了。 但这些哪里难得倒我?虽然暂时无法使用窥心术,但我知道父亲会做出些举动来报复这些针对我的伤害,而且我还知道,这些举动会针对除五皇子之外的所有皇室成员,包括陛下在内。 想来有斐将军这段时间的规劝,父亲也不至于太过分,所以我可以安全计划我的出走大计。 确定好了离去的路线,我开始写信。是的,写信。 看过那些YY小说里,凡是高人都有看中哪家小孩想收徒弟就直接带走的习惯吧?借鉴一下,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了两封信。 第一封,自然是以高人的口吻,说自己无意中看见了年幼的苏轻舞,觉得他是做自己徒弟的最好人选,但又发现父亲宠他极甚,怕不会允许他离家,所以只好不告而“取”,把他带走了,十年之内,一定让他回来。当然,还有一些奉劝父亲不要执着于一些权力欲望,要远离皇权,才能得到平静的话,就当是带走这孩子的赠言。这封信,当然写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第二封,当然是苏轻舞写给父亲的。用孩子特有的扭曲字体,写明这位突然出现的白胡子爷爷会很神奇的法术,轻舞想有能力保护自己和所有爱自己的人,所以跟他走了,请父亲勿念。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会写一笔好字?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我说过,无数次的轮回里,我用尽所有的时间去学习一切我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无论是书法、绘画、建筑、锻造…………这一切一切,我都会,我甚至会刺绣,这一切都是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我找到的唯一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趁着夜色,我换上轻便的衣裳,收拾了几件精致的饰物,从厨房后面的大树上翻过了围墙,离开了这个家。 我不习惯这样被娇宠的感觉,毕竟从某方面来说,我是一个成年人,不喜欢被人用对待孩子的方式来照顾。 虽然只是简单的离家,但我却不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这几天除了准备离开的路线和需要携带的物品,我还借口找书看,在父亲书房的秘室里找到了一些关于各方势力的情报。 想要更好地生活在这个动荡的世界上,我需要一股可以利用的势力,自己去慢慢积累固然不错,至少在忠诚上可以放心,但以我现在才五岁的身躯,想做这件事太困难了,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花几年的时候将已经成型的组织弄到我的手里,只要方法得当,加上我慢慢可以利用的更多力量,十年后我虽然必须背负一个组织的兴衰成败,但很大程度上,我的安全可以得到一定的保证————杀一个天安国相国的儿子可比杀一个组织的首领简单多了,所牵扯的关系自然也简单多了。 分析过那些经过整理的情报后,我决定了我将要走的方向:天安北方的边境,也就是刚刚在一场战争中输给我们的广帛国附近。 那里有一片被称为亡灵沼泽的密林,任何进去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是失踪,二是毫发无伤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们会丧失那段在沼泽中的记忆。 按照我的看法,那里应该是一个隐蔽势力的据点,甚至很有可能是总坛,借地利,估计就是军队在一段时间内也奈何不了它,更何况,相对偏僻地地点,不让人抓到把柄的处事方式,似乎也不太容易与皇权对上啊! 经过很辛苦的长途跋涉,我终于用了近四个月的时间走到了这片亡灵沼泽的外围。天啊!我看着自己明显结实起来的身体欲哭无泪,我从一个小小贵公子变成了一个乞丐!这是唯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了,没办法,扮做流浪的小乞儿,总比随时小心被人注意的好。 这一路上,我几乎都是走直线距离,还好当初保留了水印,否则这一路走下来,我估计自己起码得少半条命! 虽然已经到了这里,我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混进去,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就在外围游荡。 自从与这具身躯完全融合后,我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到灵魂的存在了,虽然会有感觉它们有时会在身边,但绝对看不到,看来在打开灵眼的力量之前,我得习惯这种看不到灵魂的日子。这样唯一的缺点只是我无法分辨对手的强弱而已,但,曾经身为特种兵的我,怎么样也还是有点眼色的吧? 野兔建功 虽然这么久的徒步旅行,让我非常疲惫,但不能说一点儿收获也没有,至少我发现不少的兽类竟然也拥有了操纵自然元素的力量。 在创造这个镜像世界的时候,我们所规定的法则是:灵魂必须有躯体。失去躯体的灵魂如果在三天时间里没有合适的机会重新拥有躯体,就是消散于这个世界,化成灵气,成为其它灵魂的补品。而这三天内,如果在储存灵魂的空间里有新的灵魂加入,可以通过融合或吞噬来将比较弱小的灵魂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融合当然是和平的方式,吞噬就比较残酷了。 但无论如何,在离开旧躯体到进入新躯体与之融合的过程中,这些灵魂的记忆会被抹去,以保持世界的某种和平。但比较强大的灵魂可以保留极少一部分不涉及情感的记忆,比如说技能。相比较而言,兽类获得操纵自然元素的强大灵魂的机率很小,因为强大的灵魂基本上都会选择成为人类,除非是特别倒霉到他死的时候只有野兽出生,而他毫无选择的情况下,这强大的灵魂才会成为兽。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我的灵魂一直不曾被分裂,我可以选择保留自己的记忆,而这也是有代价的,那就是我的短命,我必须不停的轮回,而且不能再回到我上一次轮回时的国家。 可现在我发现,那些曾经成为兽类的强大灵魂,不知用什么方法,将一些力量通过血脉的继承保留了下来。看来真的是有同伴回来过,而且在不违反我们当初定下的规则的前提下,修改或添加了一部分规则。 他们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吗?从种种迹象来看,回来的至少是两个以上的同伴,但他们的灵魂都不完整。 第一次轮回后,灵魂不完整者,不得拒绝灵魂分裂。 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这个规矩,而我们当初竟也没有人反对。 知道有些兽类会使用自然元素的时候,我想我不用担心我的水印、土印不能用了,动物都会的东西,没理由人不会用。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会使用这些力量的,我也就不算是异类了,唯一有些不安的是言灵术。 言灵术,短时间内通过言语来控制对手的行动,你说什么对手都会照做。顶级言灵术又称傀儡术,可以控制N多个下仆。不过言灵术的修习受体质的限制,而且有严格的规定,第一条就是我最头痛的:言灵对言灵,无效。也就是说言灵师遇上言灵师,言灵术无效。 以我现在的实力,所能使用的也只是中级言灵术而已,没办法,这个身体的修补实在太费事了,这么长时间,我第二次封印的百分之七十力量竟然只解开到百分之五,天啊!还能有我这么郁闷的人么?言灵术已经是我现在唯一的进攻型力量,万一遇上另一个言灵师,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还好说,如果再加上任何一个伙伴………… 暗暗寒一个先,我一边烤着香嫩的野兔,一边庆幸自己一路行来没有遇上那样的组合,话又说回来,言灵师应该都是非常尊贵的人了,哪会像我一样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晃? 说到正在烧烤的野兔,这就是我另一项刚刚捡回来的手艺了,某一世的我曾经是宫庭的御厨,而且那时我才十六岁,够厉害了吧?凡是我学习钻研过的东西,就像存在电脑里的文件一样,只样我想利用起来,我的大脑就会下达指令,让我的身体自动重温颠峰时期的感觉。这一路行来,我的医药学也重温了一遍,采了不少可能会用到的草药,当然也包括野生的调味料。这一路上光是卖草药已经让我在几个偏僻的小镇上好好改善改善生活了。 就在我的野兔已经烤好,我正要往嘴里送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莫名其妙地被扔了出去! 狼狈地趴在地上,我有些愕然地瞅着那个坐在我生的火堆旁,正抱着我烤好的野兔大啃的灰衣老头。摸摸被摔疼的膝盖,我跳起来,转身打算再去猎一只野兔做晚餐。 第一,那老头我肯定打不过;第二,被人啃过的野兔我也实在吃不下去,谁知道那老头有没有病?第三,出于尊老敬贤的理由,我决定不和他计较。 才走了没两步,眼前一花,我又被抓了回去,跌坐在火堆边,浑身酸软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你干什么!”我讷讷地问道,趁着天还没黑,我总得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才好啊!入夜我可不敢在这里乱走,可要饿到明天早上,好象对自己又太残忍。 没人理我,那灰衣老头活像从饿牢里放出来的,夸张至极地撕扯、啃噬、咀嚼,而我则眼睁睁地看着我辛辛苦苦耗费小半天时间做好的晚餐在一刻钟内几乎全部填进他的肚子。 “好歹给我再逮一只野兔来吧!天黑了我不敢到处乱跑的!”我看着那老头舔着自己的手指,一幅意犹未尽的表情,小声说道。 “等着!”老头干枯瘪瘦,声音倒是洪亮无比,听到我的话,眼睛一亮,立刻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我还能看清他的动作的话,我几乎要以为他会作用风印了! 功夫不大,老头回来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里的猎物,有一种想晕过去的欲望:野兔倒还是野兔,可他至于一捉就捉二三十只么?都要我烤给他吃的话,怕是要烤到明天晚上去吧? “你…………吃得了吗?”他拂手一挥,我身上的酸软立刻消失了,我知道他刚才一定是点了我的穴道。惊愕地问道,我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打算把我当他的专属厨师。 果然,他的回答相当简单:“明天、后天、大后天!” 不要啊!我瞪着他,坚决不动手。笑话,我才不要跟着这个臭老头哩! “烤!”他动作利落地拎出两只比较肥的野兔,放血、剥皮、去内脏,然后使用水印清理干净放到我的跟前。 傻傻地看着他半天,我一咬牙,恨恨地说,“我有什么好处?” 老头两眼一瞪,呲牙咧嘴、恶行恶状地看着我,妄想用目光使我屈服。灵魂威压么?我不怕!这种脑袋少根筋的家伙也会的斗气手段,我从来没怕过!瞪起一双已经不像从前那么雾沙沙的清亮双眸,我跟他耗上了! 良久,他泄了口气,大约是觉得和我这种小孩子治气太没道理,想了一会儿,他说,“体质太差,医术!” 什么意思?我眨眨眼,“你说我体质太差,那你是要帮我调理?还是要教我医术?” 老头又看看我,想了一会儿,“教!” 好吧,几餐烤野兔能让我弄清现在的医术水平,也算划得来了。更重要的是,这老头一定是这亡灵沼泽的隐居者,他就算不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人,至少也和他们关系不僵,否则的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憨枕?跟着这老头,我总能找到机会找到那个神秘组织! 哎!也不枉我连续两星期在这里烤野兔了,嘿嘿,愿者上钩喽! 师徒易位 老头儿吃完第二只烤野兔后,将最后一只一分为二,还好,他还记得我还没吃。随便咬了几口最肥美的兔大腿,我在老头不耐烦的表情里安全地收拾好地上的残局,乖乖准备跟他走。可显然这位老人家并不想让我知道他家的确切地点,一把拎住我的衣领,他开始“飞”! 什么了不起,过一段时间我解开封印取回其它力量,风印一样可以使我飞起来!还有攻击系的火印、雷印、辅助系的木印、金印………… 闭上眼睛,我享受着在天空翱翔的感觉,直到老头把我放下。 从他的速度和我们飞行的时间来看,他仍在亡灵沼泽里,不过眼前这一片绿油油的草药已经是亡灵沼泽里的异景了。 在这片草药田的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木质院落,四五个房间,简单大方,没有任何奢侈品。 “你住。”老头带我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口,简短地吩咐,然后自顾自走掉了。 “可恶的臭老头!”我一推开门,不出意外地看到满屋的杂物,还好天还没有黑尽,我还有一点儿时间来清理自己日后的窝。 除了每天打理老头的三餐,基本上其它的事情我都是不理会的,老头说是教我医术,却只是丢几本医书给我,让我自己看,想来想去,我终于找了个机会,成功地用几道好菜收买了他,他同意让我使用他药田里的草药,大概是想我一个小孩子也弄不出什么大动作来吧? 哼,心里冷笑,我才不是拿它们来实践药性呢!你以为随便一样让我拔几根就没事了?没门!我是要用它们来…………泡澡的! 老头屋后有一个小小的温泉,两米多的直径,也不算太深,温度还不定,一天之中,子夜时间温度最高,我下狠手拔了近十斤的新鲜草药,趁水温最高的时候,包在一起全部丢了进去,足足煮到天亮,我给老头做好了早餐,才施施然下水去泡。 这些草药的共同功效是增强身体的抗性,也就是可以让我经打一点,然后就是提高抵抗力。 好在这温泉水是活水,老头不知找谁做了一个简单的水闸,每三天泉水会停止喷涌近一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水可以全部被排走。不然每次加入不同的草药去煮,总有一天我会因为水里沉积的药性中毒! 第一次看到我这样折腾他草药的时候,老头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过在看了已经煮烂了的草药根根后,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摸摸我的头,放过了我。 之后每次我采了草药准备去煮之前,他都会先看过再让我丢,但从来没问过我什么。过了一个多月,他带我到更远处的药田,不过那里,种的全是毒草。 有些毒是可以用来入药的,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仔细辨别过那些草药后,我拿来泡澡的草药开始分时间、分次序丢。 又是三四个月过去,我已经六岁多快七岁了,不晒太阳使我的皮肤更加白皙,再加上那些草药里有一些是养颜的,自然让我原本已经够白皙的皮肤又加了几分润泽。如同脱胎换骨般,我的五官也有了一点些微的改变,眉毛虽然仍旧细长,但稍稍浓密了些,眼睛也不再雾蒙蒙的,反而如同天上的星子落在了我的眼眶里一样,晶莹明亮得叫人不敢逼视,直顺的鼻梁因为脸上丰腴了些,反而显得挺拔了不少,娇嫩的嘴唇也因为多了些血色而显得越发可爱。 虽然我一向提倡不要以貌取人,但人始终是视觉的动物,你看,我变漂亮了以后,连那老头子对我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那天我将准备扔进温泉的草药拿给他,他从中挑出刺荆花,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我。 不开口?哼,你不问我就不说!我以眼神示意。 “有毒。”他见我死活不开口,只好问我。 “刺荆花虽然有毒,但是卧儿草加牛蒡草煮过之后可以中和,药效是快速愈合伤口,同时可以对刺荆花毒产生抗体。”我把被他挑出来的刺荆花抓过来,重新丢进准备分开包的草药里,转身要走。 “等等!”他急了,一把抓住我,将我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他一跺脚,从他屋里拎出两三只奄奄一息的野兔放在我面前的桌上,“能治?” 啊?你倒是说得轻巧!我拎过其中一只,看过再放回去换另一只。 “唔,这两只还有救,那只就拿去烧了吧,那毒会传染的。”我想了想回答。 “教我!”老头眼睛更亮了,双手猛地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 “住…………住手…………”我嘴里发着颤音,头晕了。 他松开手,嘿嘿傻笑一下就要往地上跪,我吓得一下子跳开老远,嘴里喊着,“死老头,你想折我的寿吗?那么大的人了,不要干这种事情!” 老头想了想,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我,问:“你怎么知道?” 眼珠一转,我指着那三只野兔,“怎么知道如何解毒吗?哼,我是天才!” 这是我每一世初露头角时的必备宣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掌握如此多的药理知识,任何一个势力都不可能会放过这样的人才吧? 之后两天,我详细看过两只野兔的情况,开始下药,又是十几天后,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祭了我们的五脏庙。老头突然对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有门!我意识到他大概会带我去那个神秘组织见识见识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药田和小屋至少有五人以上高手在附近保护或…………监视。从死老头每日悠闲自在的反应来看,我相信是保护的意图居多。再加上经营这么大一片药田所需要的资金和人力,我知道这死老头八成也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一员,而且身份只高不低,这十来天他上午看我给那两只野兔喂药,下午就急匆匆采了相同的草药离开,晚上又赶回来做笔记。我看一定是组织里有什么人中了相同的毒,只是不知道这老头怎么敢信我?万一那两只野兔给我弄死了呢?他岂不是至少也要背个失职之责? 不过,也亏了那下毒的人和中毒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我怎么可能这么快混进高层呢?哈哈哈哈哈………… 果然人品好,就是运气好啊! 我在心头暗爽。 解忧宫变 “就是他解了我的毒?”清亮但冰冷的男声,在这间异常压抑的房间里越发显得让人头皮发寒。 对于这种声音冰冷的人,我已经习惯敬而远之了,那次落水的经历我不想重复第二次,我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半个身子努力藏到那死老头背后,避开了那华丽大床帷帐后的目光。 相当雄厚的资金啊!这是我进到这里的第一个念头,如果说先前的药田只能证明他们对于医药专心,是不想受制于人的话,眼前这豪华富丽的宫殿就足以说明,这个神秘组织有着相当雄厚的资本! “是的,宫主。”死老头这会说话可不吝啬了,老老实实的。 “是吗?他叫什么?”奇怪,这声音虽然很有精神,却总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不对啊!虽然死老头每次拿的药都不多,但这里怎么也会有一点的药材备用吧?那两只兔子都已经化成排泄物了,这个人的毒难道还没有清彻底?不可能吧? “这个…………”死老头回头看我一眼,有些尴尬地望着我。 “轻舞,我叫轻舞。”我小声回答,没有抬头,我看见死老头对面的那个红衣老头抹了一下嘴,似乎塞了什么东西到嘴里,怎么回事?好奇地四下张望一下,只见一个美丽的宫装少女正在往桌上外形别致的香炉里漆香。 “过来让我看看。”最讨厌这种高高在上的家伙了!凭什么你要我过去给你看,我就得乖乖过去给你看啊?嗯,这香味………… 犹豫一下,我拽了拽死老头的衣袖,然后才磨磨蹭蹭地上前两步,不太确定他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到床上去。 “上来吧。”那个所谓的宫主低语道。 “宫主!”那个红衣老头急忙叫了一声,语气中颇是不赞成。 “无妨,他只是个孩子。”宫主朦胧地挥挥手,示意我爬到床上去。 算你命大!我轻手轻脚地闪身钻进帷帐,鞋也没脱,猛地扑到那侧倚在床上的人身上,大叫道,“哇!哥哥你好漂亮!” 这我倒没说谎,十五六岁的年纪,苍白的面孔,五官俊美,再过个三五年绝对是众多大家闺秀追逐的目标。 扑上去的时候,顺手将一颗药丸塞进他手里,并直起身挡住了他的身形,冲一脸惊讶的他打了个眼色。 “哥哥,你的伤还没好吧?还是换一种香吧,这种香料对伤口不好!”我用自己最讨厌的甜腻口吻说道。 要是这样还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香里有毒”,那你就去死吧!避毒丹已经给你了,爱吃不吃! 几乎是我的话说完的同时,外面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刷地一声,剑光闪过,雪白的帷帐被横扫而过,那红衣老头一剑就朝着我和床上那个少年刺了过来,看架式是想来个一剑两人串糖葫芦啊! “不许你过来!”我一转身扑向他手里的长剑,巧妙地避开了要害,让长剑顺势刺进我的小腹,但我也成功地扑到了他的怀里,让他的剑再刺不进去了。 痛痛痛痛痛!!!!!这个身体还真不是吃苦的料! “大胆!”少年抬手一挥,声音也变得极其有力,而那边,那死老头也已经从地上趴了起来,一个水印挥出,将红衣老头的头整个罩在了一个大水球里。 红衣老头不得已舍弃了手里的长剑,狠狠一把将我扔到床脚,挥手间已经驱散了死老头的水印,恨恨地瞪我一眼,“臭小子坏我的好事!”然后一个火印向我丢来。 躲是躲不开了,我尽量将身子缩成一团,用手臂去挡那火印。 “哼,在本宫面前,你还胆敢这么放肆!”少年冷哼一声,那本应降临于我手臂的灼热感没有到来,等我再抬头时,死老头已经开始给其他几个倒地不起的人喂药了,看来刚才拽他衣袖时给他的避毒丹他已经吃了,而那少年正与红衣老头缠斗。 “鲁长老,本宫自认待你不薄,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意图谋害本宫!”少年一边挥手打出木印阻碍红衣老头的动作,一边冷声喝问。 “哼,你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还说什么待我不薄!今天你能坐上这个位置,根本就是我的功劳,可你竟然过河拆桥,架空我手里的所有权利,这就是你所说的待我不薄吗!”红衣老头一边吃力地招架,一边忿忿不平地大喝。 “哼,解忧宫何时变成你可以一手遮天了?你拱我上这宫主宝座,不就是想让我当你的傀儡?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以为我看不见吗?就是不想你铸成大错,我才只是慢慢收回你手中的权利,没想到你竟铤而走险,害本宫险险死在你手里!早知道你今天会耐不住性子,没想到你竟还想下毒,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以后其他长老说我容不下你们这帮老臣,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到本宫头上!死吧!”少年突然挥出一个金印,墙上一把装饰用的长剑径自出鞘,流光一般直刺进那红衣老头的胸膛。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似地看着自己胸口多出来的那把长剑,喉头咯咯了两声,颓然倒地,再无声息。 那旁边为香炉添香的美丽女子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跪下,“宫主恕罪,奴婢是被鲁长老胁迫的,请宫主开恩啊!” 少年抽出红衣老头胸前的长剑扔在那美丽女子身前,“你自己动手吧!” 那美丽女子尤自苦苦求情,少年冷冷一眼看过去,她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咬咬牙,挥剑自刎了。 “小子,你怎么样?”死老头看着我腹部的长剑,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事。”我低低地回答,轻声说道,“只要你快点救我就好!”眼前一黑,我晕死过去。 可怜我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一点的身体啊!!! 哼,我就说人品好,自然运气好吧! 救了那个什么宫主两次,怎么样他也不会亏待我吧?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示弱,想让那个什么鲁长老再次动手。 看到那两只野兔的时候,我就在奇怪,如果是死老头自己研究出来的毒药,不可能会有那么为难的表情,估计肯定是有人中了一样的毒,所以用毒血感染了野兔,想找出解毒的方法。想也知道,死老头这样多说几个字都嫌累的家伙怎么会研究药性那么重的慢性毒,果然被我猜中了。至于为什么那么肯定那少年身体已经痊愈,哼,对于自己的医术,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我才不相信只是那样的毒,死老头在知道解毒药的成份后,还会让那少年拖那么久。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不过,这样伤一次,我又要修补这个该死的身体多久啊? 头痛啊! 除夕之夜 我的猜测的确没错,当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是解忧宫的二宫主了。如此顺利地达成自己的目标,还真让我一时有点不能适应。在大叹自己好运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解忧宫,宫名解忧,虽然有点托大,但不可否认,在东大陆上,这个名字还是挺响的。无论你有什么烦忧的事情,只要解忧宫接受你的委托,你想要怎么样,解忧宫一定能让你达成目的。 想要情报消息?没问题。想要生意场的最新资料?没问题。想要干掉几个人?没问题。想要弄个什么官当当?没问题。想弄到什么特殊物品?没问题。想找人治病救命?更没问题。………… 总之,只要解忧宫接受了的委托,就一定会给雇主一个最满意的结果。但同样的,解忧宫所要求的回报也是不容小觑的,或是价值千金,或是奇珍异宝,或是一个要求,一个条件,总之,只要你答应下来,就一定得兑换。同时,解忧宫已经接下的委托,绝不允许更改! 亦正亦邪的解忧宫在这片大陆上几乎是神话般的存在。 没想到我居然会误打误撞地钻到这里来。 几天过后,我终于知道了那个少年名叫凉月,是解忧宫现在的宫主。解忧宫分为内外两部分,内部有宫主,下设八大长老:那个死老头是掌管神医堂的长老善独;另外还有掌管杀手的暗夜组长老孤步;掌管财务的聚宝楼长老福安;掌管信息情报的斥候门长老洱灵;掌管武器研发的神兵舵长老乞巧;掌管无忧宫内务的幕僚班长老,原来是那个鲁长老,他死后,凉月叫另一个年轻人千听接替了他的位置。然后是外部,外部原先设了一个客卿长老直接对宫主负责,但因为洱灵的消息来得比较快,所以形同虚设,早没这个人了。另外还有两位长老,一个掌管内六部人员的培训和选拔,一个掌管处理与外部各国的协调。 虽然做了个二宫主,但我发现宫主凉月似乎并不怎么信任我,放我在一个虚位上,只是为了观察我。 随便好了,反正我还有很长时间,大家慢慢玩吧! 解忧宫已经在大陆上存在了几百年,一代一代到今天,势力已经深入大陆五国,还真不是盖的。 伤势好转之后,我一个人穷极无聊,于是去找善独长老切磋医术,没两天我就不去了,他是个脾气古怪的家伙,总是抓着我问这问那,一点儿也不顾及我还是个伤员的事实,最后我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把他想知道的东西写好了誉一份给他。之后一个星期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仔仔细细地写好一套七本的《医毒精解》,差人给他送去后,便不再去打他的主意了。想来好笑,一个学医的家伙,居然起个名字叫“善独(毒)”!真是………… 转眼到了年关,虽然我努力再努力,也只勉强将第二层封印解到百分之五十五,好在觉得自己的力量够用,似乎也不必着急去解开那些封印,我便懒了下来。 天冷了,自然有人打理好我的冬装,毛绒绒的皮毛围脖、披肩一件件地送了来,但无聊就是无聊,我决定给自己再找点事做。 首要目标,就是改善自己的伙食。 这大概是我最痛苦的事了。解忧宫里居然只有一个厨房,非常非常大的厨房,所以我不可以自己开小灶,怎么样都不可以。提出抗议,厨子竟然大眼一瞪,冷冷丢给我一句,要我去找宫主。 才不要哩!那个冰哥哥,每次看见我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总是想把我看透似的盯着我不放,那种似乎被剥光了衣服站在雪地里的感觉,换谁都不喜欢吧?所以我能避则避,已经很小心让自己不要碰见他了,谁知道死老头被那部书吊起了胃口,拿着书去找宫主献宝,结果我被责令今天必须和他们一起吃晚饭。好吧,就趁这个机会来向冰哥哥开口吧! 除夕夜,一群人坐在桌旁大眼瞪小眼,我最小,自然不能先动筷子,只能按捺住自己的不悦,继续等着那位大牌的冰哥哥。 “我好饿。”一不小心,嘟着的小嘴把真心话说了出来,看着一桌子玲琅满目的菜肴,这么傻等实在不人道啊! 刷…………九双十八道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包括刚刚进门的冰哥哥。 “说过很多次了,不用等我,你们吃就好了。”示意准备起身行礼的众人不要动,冰哥哥走到我背后,在我的惊呼声中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冰…………凉月哥哥,你做什么啊?”我傻傻地坐在他胳膊上搂着他的脖子。 “是不是饿了?”他破天荒地笑笑,竟是好看得不得了。 “嗯。”点点头,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想吃什么?”他在首座坐下,让我坐在他腿上,拿起筷子示意众人随意。 “我可不可以喝一点点?”我看着他面前的杯子,碧绿轻浅的颜色叫人忍不住想品尝一下。 “这个?”他拿起杯子送到我嘴边,“只能一杯哦!” 眨眨眼,我双手捧着那小小的酒杯,小心地抿了一点点,嗯,好象是果酒,味道甘甜,没有很大的酒劲。 “这个,应该是百日果酿的吧?”百日果,从夏末秋初开始结果,百日方能成熟。 “你尝得出来?”冰哥哥摸摸我的头,惊奇地问道。 “那当然!”我得意地一笑,“用这百日果酿的酒来烧宫里湖里的紫鳞鱼,味道可好了!” “扑————”善独把一口酒喷了出来,还好他没有喷到桌上,也没有喷到人,但其他人形形色色的呆滞表情却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我一缩身子,望着冰哥哥,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轻舞,你应该知道紫鳞鱼有巨毒吧?百日酿是不能解毒的啊!” “你们是说这个啊?”我拍拍胸口,如释重负解释道,“吓我一跳,还以为那些鱼是冰…………凉月哥哥的宝贝呢!百日酿不能解毒,但紫鳞鱼胆可以啊!别的鱼胆都是苦的,独独这紫鳞鱼胆,不但不苦,还有一种淡淡的香甜,可以去除紫鳞鱼毒,还有调味的效果,加上百日酿,那味道…………” 虽然没有自己做过,但在当初决定物种的时候,我的同伴千尾曾经烧过这样的东西给我吃,那味道………… 真好,又想到一点和同伴有关的东西了! “你们想不想试试?”我兴高采烈地问。 凉月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用那种深思的眼神看着我,让我不由有点心虚。 “好啊!我叫人去捉鱼。”在我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开始回避的时候,他出声了。 事实证明我的手艺并不会因为我没有做过同样的东西而有所退步,毕竟很多东西练到了极致,就一通百通了。 那天晚上,湖里的紫鳞鱼几乎被我们吃光了!吃到兴起的时候,他们轮流想办法捉鱼,解忧宫第一次在一片欢笑中过了除夕。 同伴千尾 大年初一,我竟然是在冰哥哥的怀里醒过来的,我揉着眼睛,看着眼前满脸笑意的人,有点不太相信。 “凉月哥哥,我怎么会和你睡在一起啊?” “昨天…………我去了圣兽洞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 “嗯,然后呢?”我打着呵欠,有点怕冷地往他怀里缩了一下。 “圣兽说你是我能够信赖的人。”他把我搂进怀里,继续说:“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我…………也真的想有一个弟弟。” 咦?圣兽洞窟?那是什么地方?好象听谁提过? 我仔细回忆,终于想起来是善独说过一次,那里有一只圣兽,听说还是解忧宫的第一任宫主带回来的,每年除夕那天,它会和解忧宫的宫主说一句话,就一句话,而这一句话,足够让解忧宫平安无事到下一年去。当然,它也会和宫主聊聊,闲话家常什么的。 但是,那圣兽怎么会说到我头上?它说,冰哥哥就信? 晕! 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信任来得如此轻易,让我忽略了一些隐藏的危机,以至于之后………… 转眼又是五年过去,我已经快十二岁了,日子过得无忧无虑,闲时就写些教材交给凉月哥哥,用做培养杀手与斥候,几千年来的那些东西在我脑子里放着也是放着,反正在这个镜像世界是不用担心未来被扰乱的,何不趁这个机会也让我自己乐一乐?提高解忧宫的实力,不就是变相地提高我的实力?只是这些东西全是以凉月哥哥的名义提出,否则八成人家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偶尔凉月也会带我离开解忧宫,到各国各地巡视一番,那时我就像放出牢笼的鸟,总是玩得乐不思蜀。 这些年我已经渐渐不再想着解开身上的封印了,在凉月身边,谁还能伤得了我?凉月是个相当多疑的人,有时我甚至怀疑如果没有我,他还会信任谁?但有时又觉得他很可怜,所以我时常会用小孩子特有的方式来哄他,他也相当宠我,感觉日子似乎就会这么一直平淡地过下去,直到我遇见第一个同伴。 趁凉月和长老们议事的时候,我偷偷溜进了圣兽洞窟,已经不止一次想进去看看那圣兽的模样了,可惜总不能如愿。先前是不知道洞窟的位置,后来是凉月总喜欢把我带在身边,总找不到机会。 如此重要的地方,竟然没有任何人把守?我好奇心更重,准备了半天的引开守卫的方法竟然全用不上了! 这圣兽难道精到这种地步,不是解忧宫的宫主它就不会现身吗? 仔细查看过,确信没有陷阱后,我大摇大摆地溜进了圣兽洞窟。 说是洞窟,但事实上它相当宽敞,四五米高的顶,地上铺着坚硬的青石,两边的墙上绘制着精美的壁画,大略扫了一下,似乎是解忧宫的创建经过。但圣兽却一直没有出现在壁画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始终在画里若隐若现。 会是成人形的灵兽吗?暗自思索,我顺着没有岔路的大路拐过几个弯,眼前霍然开朗的一大片草地让我眼前一亮。 草地上绘着一个巨大的阵法,正中心是一个五角星,五角星的五个角上各顶着一个小圆,与外围的大圆相连,然后就是由繁复的众多线条绘制的图案。五角星正中的位置,凌空缓缓转动着一个拳头大的透明球体,而这球体每转动一圈都会从四周卷进一些似有若无的气流。整个大圆直径约有五米左右,中间五角星的部位延五角星的外线升起两三米高的金色薄雾,其中有一个隐约的身影正稳稳地端坐在寻那里。 这是………… 这是封灵阵啊!虽然小了些,作用却一点儿也不打折扣。既可以将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汇集到这里,又可以完全封住灵气的波动,这可是修炼的好地方!能知道这个阵法,这灵兽有点意思,至少它的灵魂中的一部分曾是我的同伴。 兴奋地直冲进封灵阵,然后扑向那个正在修炼的身影。 “谁?!”一声清脆地喝斥,那个身影一跃而起,挥手一个木印击来,想将我封挡在封灵阵之外。 “你是我的同伴吗?”我毫不在意地一手挥开木印,在封灵阵里,所有的封印都会暂时失效,也就是说在这里,我有百分百的力量。 “咦?你是同伴吗?”那个身影倏地一下扑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我的怀里。 这是………… 一个机灵可爱的小女孩,穿着红色绣花小袄,头上绑着两个很可爱的发髻。此刻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千尾?”我惊诧地看着她的灵魂印记,也就是在这个身躯里占主导地位的灵魂。 “耶?无?”她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还真说不上是什么含义。 简单的说,千尾应该算是从前的同伴里和我比较亲近的了,我从前的名字就是无,而那时的千尾曾经…………曾经因为和别的同伴打赌而追求过我一段时间,当然最后是以失败告终。大家创建好这个镜像世界之后,她是第一个离开的。 “你也回来了?”她高兴地搂着我的脖子,我浅浅的笑,没有说话。 “太好了,你也回来了,以后就不会无聊了!”她尤自兴奋地不得了,一个劲地说着。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多久,才想起来要问我。 “五六年了吧。在外面流浪久了,有点想你们,所以回来碰碰运气。”我笑着,也只有在同伴面前,才可以全然地放松,全然地没有顾忌啊! “真羡慕你!”千尾可怜兮兮地说,“我好可怜,被一个家伙给骗了,必须留在这个鬼地方,哪里也去不了!”神色突然一变,她开心地不得了,“不过现在不要紧了!我看得出来你比我强,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怎么?有人能够进入这里打败你,你的誓言就失效了吗?”笑着千尾的“单纯”,我心里的激动渐渐平息下来。 “是啊是啊!”她苦着一张脸,“当初我的灵魂只有四分之一,立下这誓言倒是无所谓,可是我没想到这里的同伴灵魂分裂太多次了,还真找不到可以打败我的。后来我只好又追加一条,如果那个家伙的血脉断绝了,我也可以自由离开。谁知道这家伙死都不放过我,居然总是能留下后人!气死我了!” 笑着摸摸她柔嫩的小脸,“好了,我答应你,如果哪一天我能在封灵阵外打败你的话,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你的力量被封印了?”她讶异道,“那你的灵魂现在还原了多少?二分之一?五分之三?四分之三?” “反正你等着就好了。”我浅浅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对仍在努力回原灵魂的同伴,似乎不应该打击她的信心。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千尾嘟起小嘴,“外面那些家伙只有在除夕才肯进来陪我聊天,你怎么进来的?” “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年了。”我放她下来,拍拍她的脑袋。 “哦?你就是那个轻舞?”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知道?”不明白她的语气为什么突然变得怪异。 “呵呵,那个凉月小鬼很喜欢你呢!”她低下了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怎么了?”我蹲下身子,望着千尾的小脸。 “羡慕呗。”千尾苦涩地一笑,“我在这里已经几百年没有机会认识别人了,当然更谈不上有什么可以喜欢的人了。”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抱抱她,低声安慰,“我保证,五年,不,四年之内,我一定会来带你出去的。” “好吧,那你要快一点喔!”千尾的脑袋在我胸口蹭了蹭,用那双含着泪的眼睛望着我。 “好了,小鬼,把你的眼泪收起来!”我大笑着,“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她点点头,目送我离开,而我沉浸在又见到同伴的兴奋里,没有看到她眼里的阴郁。 千尾惑心 从那以后,我经常抽空去圣兽洞窟看望千尾,也常常给她带一些有趣的小东西、小玩意,有些是我自己做的,有些则是凉月给我找来的。 不是我不想放她出去,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小丫头,我又不好跟人解释她的来历,况且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年,她一直都不会长大,到时候我怎么说?只好先委屈她一下,等我要准备回家的时候再带她走了。 眼看除夕将近,我笑眯眯地问千尾,“快过年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啊?今年你会对冰哥哥说什么啊?能不能先告诉我?”千尾从前就是以预知为力量的,现在只是预测短短一年中解忧宫的祸福,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她的预测也就只是能骗骗那些已经被注定命运的凡人,对于同伴,她的预测一点作用也没有。 “不告诉你!”她呵呵地笑着,把玩着我才送给她的一颗水钻。 “真小气!”我也不生气,笑着说,“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嗯,你很快就会送给我的,但是现在我不告诉你!”她眯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初一见吧!希望那时候我给你的礼物会让你满意!”我起身离开,向她告别。 “会的,你会令我满意的,耗去近百分之四十的灵魂力量,我怎么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只是…………对不起了…………无…………”千尾深深地叹息一声,喃喃地低语。 除夕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凉月,几位长老也不见了踪影,我闷闷地准备着打算送给他们的礼物,有些不开心。 “冰哥哥怎么会一整天都不见踪影?难道早上去圣兽洞窟,千尾说了什么?”一阵不安从心头划过,但我立刻摇摇头,“不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千尾不会害我。” 如同催眠自己一样,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样的话,直到我看见八位长老凝重的表情,还有凉月手里的小瓷瓶。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我吃这个?”我慌乱地望着凉月,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要这样对我! 那小瓷瓶装的是解忧宫的秘药:断魂忘忧。喝下它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陷入深深的沉睡,配合解忧宫主代代相传的一种秘术,可以令人忘记解忧宫的一切事情。彻底的忘记。 “圣兽暗示你会背叛解忧宫。”凉月那只在我面前才会露出的温柔笑脸不见了,仿佛带上面具一样的冰冷神情中有着深深的失望和厌恶。 “我不会!”我大叫起来,扑到凉月跟面,“凉月哥哥,你知道我最听你的话,我怎么会背叛解忧宫?你不要吓我!” 冷冷地,他拂开我的手,目光中满是绝决,“圣兽从来不会说谎!” “我不信!我为解忧宫做了那么多事,我为什么要背叛?圣兽说什么了?就因为它一句话,你就把我这么多年的感情和投入全都抹杀吗?”我摇头,不相信我所听到的话。千尾,你到底对凉月说了什么? “你为解忧宫做过些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凉月的眼里冰冷无比,一字一句吐出的言语更是让我的心鲜血淋漓,“《医毒精解》是善独长老完成的,宫里所有的杀手和斥候是我一手培养的,那些武器也都是神兵舵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你为解忧宫做过什么?” 震惊地倒退一步,我心寒地目光掠过几位长老的脸,他们心虚地回避着我的扫视,或低头,或扭头,或闭目。 千尾,你是在逼我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好,我吃,但我要先见见圣兽。”我知道多说无益,凉月的果断与绝然让我意识到,也许他从来也没信任过我,只是听从千尾的话,为了利用我才将我供在这解忧宫里。 再一次踏进圣兽洞窟,我步履沉重,却心静如常。 “无!你来放我出去了吗?”千尾笑着扑上来,钻进我怀里,两手吊在我的脖子上。 伸手将她抱离我的身子,轻轻放在地上,挥手用一个水印将她禁锢在正好能将她完全包裹住的水球里,“不许说话。”淡淡地开口堵住她勃然色变的大叫和追问。 走进封灵阵,我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是当初我离家时带在身上的几样东西之一,也是我天安国相府三公子身份的证明。 在手腕划开一道细细的伤痕,血在压力作用下立刻喷射而出。 “以吾身之血,唤时空回溯。”回光术,可以重现指定时间里曾在同一空间发生的一切。 “解忧宫这些年可是越做越大了呢!”千尾幻成一个白衣秀士,温和地看着凉月。 “托圣兽的福。”凉月浅笑,微一躬身。 “明年可能会有点小小的波动,要注意身边的人啊!”千尾浅笑。 “是吗?哪个人不可靠?”凉月一惊,有些不安。 “有个人来到宫里几年了吧?你大约还没弄清他的真正身份吧?他知道得太多了,最好还是…………不说了,你去吧。”千尾挥手示意凉月离开。 “惑心术?千尾,为什么?”我的声音极轻,但我知道她听得见。挥手撤去水印,我疲惫地跪在地上,有些心力憔悴。 “没有!我没有用惑心术!”千尾避开我的追问,大叫着否认我给她的罪名。 “是因为想早点从这里出去吗?还是想让我痛苦,在我心神失守的时候夺我的魂来还原你自己的灵魂?”我失神地低声问,“千尾,我不相信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对他说那些的,我也知道你所指的不是我,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用惑心术误导他?为什么要让我伤心?” “没有没有我没有!”千尾死不认帐,她跳到我面前,“几百年我都等了,哪还在乎这几年?若是那傻小子爱上你,他们一家的血脉自然就断了!我为什么要用惑心术?为什么要误导他?” “你看,千尾,你看这是什么?”我缓缓抬起手来,掌心里有一颗如完美的珍珠般浑圆的透明的只有一个小指尖那么大一点的水珠,如同在水珠中藏了一颗太阳,晶莹剔透,耀目无比。 “这…………这是…………这是‘神之泪’?你…………你的灵魂…………”她的脸上、眼里写满了愕然、震惊、后悔。 三目云豹 “是的,千尾,我的灵魂从未被分裂,在这个镜像世界里,我就是神。你应该还记得吧?‘神之泪现,天下大乱’。这是我们一起定下的规则,谁也不能改变的规则。”我眨着眼,第二颗、第三颗同样的结晶从我的眼眶边滑落,然后掉在我的掌中,小巧可爱得叫人心动。 “不…………怎么可能…………无,对不起…………我,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他在等我。我听得见,他的灵魂在呼唤我,求求你,不要让神之泪现世,他会死的!”千尾急切地拉着我的手。 “我履行自己的承诺,打败了你,现在你自由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同伴,你也将不再能得到同伴的信任。你永远无法离开镜像世界。你的灵魂将被禁锢,永不分裂,永不能吞噬或被吞噬,永不能融合或被融合,永不能以你的灵魂的力量找到心爱之人。千尾,为了你一世的幸福,你让你的同伴落泪,你要用你生生世世的泪来还我,直到我满意为止。”淡漠地说完这些,我翻手将三颗“神之泪”收入怀里,不再看她惨白无色的面孔,转身向外走去。 “既然你有一份真情,这三颗‘神之泪’我自然会放在没有人能轻易到达的地方,后面的,就看你和那个人的造化吧!”神啊?成为神又怎么样?一踏出封灵阵,我的封印又自动封锁住我尚未取回的力量。成为神也有神必须遵守的守则,而其中一条就是:“神之泪,结成必立时现世,以众人之血偿。” 守则也有可以钻漏洞的地方不是吗? 踏出圣兽洞窟,我低下头,不让在外面等待的众人看到我哭红的眼睛,什么也不说,我伸手从凉月手里拿过小瓷瓶,直接将里面冰冷的液体倒进了嘴里,在心底默默地冷笑,好,好得很,今天这一瓶断魂忘忧,我会让你解忧宫用十倍的血和泪来还!背叛?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背叛”! 安静地坠入深沉的睡梦中,我知道等我醒来时,我会在遇见善独的小树林里,也好,顺便去取回埋在那里的一些东西,我也可以继续去别的地方四处逛逛。 睁开眼睛,我有几秒钟的呆滞,眨眨眼,我突然跳了起来,奇怪,怎么睡了一觉,这衣服就不合身了?难道我就长大了?我这一觉还能睡了五六年不成?打量着自己的手脚,我左右望望,飞快地跑到附近一洼积水跟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变漂亮了,眉目间有点二哥的影子了,现在我应该有十一二岁了吧? 怎么会这样呢?苦恼地坐了半天,终于放弃了,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如果真的重要的话,怎么样都能记起来;如果不重要的话,忘了也就忘了好了,无所谓啦! 摸了摸怀里,身上的东西倒没少,嗯,反正在这里已经那么多天都没有收获了,还是离开的好,先去把我埋的东西找出来,看不能收拾套衣服出来! 五岁时的衣服当然穿不得了,但勉强改改还是能凑合的,在经过一个小镇的时候,借宿的那家大娘给我找了两套自己儿子的旧衣服。旁敲侧击一下,我发现自己居然一觉睡了近六年!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应该往哪里走呢?在荒山里休息的时候,我再一次自己问自己。 又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拿出来清理一下,我看着其中三颗晶莹剔透的透明珠子,有点头疼,这种麻烦的东西,还是丢到海里或是哪个没人去的深山里吧!打量一下自己身后不远处那直插入云的高山,我决定了,就藏到这时去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神之泪”是谁的呢?我的?不会吧?如果有那么伤心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何况我的力量被封印了那么多,怎么可能流出只有在完全解封的时候才能流出的“神之泪”?所以肯定不会是我的。那就是别的同伴的了?不会是我让他们流泪的吧?虽然我和同伴之间的关系不算特别亲密,但就算关系再坏我也不至于干让人流泪的事啊!头痛啊!伤脑筋啊! 入夜时,我在一处水源边休息,虽然可能会有野兽来找麻烦,但已经解封百分之六十的水印和土封足够保护我了,再说还有言灵术呢!那些野兽总不至于也是言灵吧? 虽然现在我的身体已经不再虚弱,但我似乎也没有遇到必须将力量全部解封的危机,所以我也懒得去管力量的增长,反正到一定时候,封印会一点点的松动,尤其是第二层封印,我根本就只是随便封一下算了的,要解开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懒而已。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我犹豫一下,立刻将才燃起不久的火堆熄灭,又用水印浇了个透湿,这才不紧不慢地爬上树去。 一个相当矫健的身影飞快地在林中飞驰,后面有一群人在追赶他,最糟糕的是有几只动作敏捷,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猎狗。 “在那边!别让他跑了!”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让我有些意外,耶?难道他们也不想弄出太大动静?那为什么还要追前面那个家伙? 咦?竟然不是人! 借着隐约的月光,我终于看清前面那个身影的面貌,那是一只相当彪悍的豹,脑门上竖着的第三只眼睛碧绿无比,唔,是一只有点火候的三目云豹,不知道是单纯想要它的皮和第三只眼呢,还是想用它的兽魂来炼制兵器吧?可怜的家伙。 几只猎狗阻碍了三目云豹的前进速度,后面的追兵立刻抽了个空子放冷箭。 嗖嗖几声,几只手弩射出的短箭直奔三目云豹而去,一点也不在乎可能会伤至那一身价值连城的皮毛,唔,那应该不是要皮了? 一边与猎狗缠头,三目云豹一边躲闪着那蓝汪汪的致命短箭,但最终还是中了两箭,无声地嘶吼一声,它不再理会猎狗的纠缠,扑身直接跃入了水中。 有点想救它呢!怀璧其罪啊!那也不是你愿意的吧? 想了想,我伸手招一个水印,等了近一分钟,那群人追到水边拉住猎狗四下张望时,将水印抛向二三十米远的下游,轻微的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那群人立刻向下游追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直接扑到水边轻巧滑进水里,我潜身去找那个受了伤的大家伙。 用水印与河水的联系,我轻易找到了那个几乎快沉底的家伙,大概是跑动时加速的血液使短箭上的毒发作得更快,它在落水的瞬间就已经昏迷了,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嚣张地直接把水印打向下游,万一它醒着而且正在往下游去准备脱困,岂不是被我害死了? 不断挥出水印,我拖着它努力向上游走,它身上的毒并不致命,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最主要的效果只不过是令它昏迷。 意外被袭 向上游走了大约几百米,我从水下拖着那只三目云豹上了岸。 两支短箭还插在它的背上和后腿上,血倒是不流了,但我知道那箭上的毒虽然只叫这大家伙沉睡,但不用药来治的话,它会一直睡到死!四处张望一下,我低叹一声苦,树林更加茂密了,看起来也是没多少人会来的鬼地方,不过应该会有一些常见或不常见的草药吧? 从怀里拿出贴身放着的小包,还好,因为是用极好的皮做的,没有什么水浸进去的样子。从里面摸出我的匕首,我将大家伙拖进树林,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小心地不碰到那两只短箭,给它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让它躺好,我钻进树林去找草药去了。 那大家伙的咽喉好象被什么东西弄哑了,八成是先前那些家伙在它经常喝水的水源下了药,好在不惊动其它云豹的时候抓住它。说起来,云豹不是七八只一起群居的么?怎么这家伙会落单了呢?还让人追得这么惨! 功夫不大,我需要的草药已经找齐了,到河里清洗干净后,我回到那个仍在呼呼大睡的家伙跟前,用土印招来一团地火,升起一个小小的火堆,心里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先解火印!将匕首在火上烤过后,我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三目云豹的伤口,那短箭上带着倒刺,直接拔出来会伤到韧带和肌肉,只好把伤口扩大一点,直接抽出来。 三目云豹四肢抽动起来,这疼痛也实在是够难忍的,我用两个土印定住它的前腿和后肢,继续我的工作。三两下,两支短箭已经弄出来了,只是它又出了不少的血。先用水印清洗过伤口,我将草药塞进自己嘴里嚼烂,小心地敷在它的伤口上,然后撕下一件衣服替它包扎。 做完这一切,我挥手散去土印,疲惫地靠在这大家伙身边睡着了。 “好痛!”突如其来的疼痛把我从睡梦中扯了出来,睁开眼,一个硕大的豹头正在我的脖子左边,而我的肩上已经多了两排整齐的牙印,正不停地向外渗着血。 见到我醒来,这畜牲还来劲了,双眼一眯,额上的碧绿眼珠一转,牙关一合,牙又入肉三分,我尖叫一声,一个土印塞进它嘴里支开它的牙床,趁它惊诧的瞬间一个翻身滚到一边,解救出我鲜血淋漓的肩膀。 那大家伙倒也厉害,牙关一合,我慌乱间挥出的土印竟被它破了,眼看它又要扑上来,我恨恨地指着它,“早知你这么黑心,我就不该救你,让你在水里淹死好了!” 它一愣,呲牙咧嘴的模样退了不少,却还是瞪着三只大眼睛看着我。是了,这样的灵兽大半都应该能听得懂人话了。 “看什么看?我辛辛苦苦把那帮人引到下游,辛辛苦苦把你从水里拖到这里,又辛辛苦苦帮你拔箭、上药、包扎伤口,结果就是为了让你狠狠咬这一口么?”我气得脸色发青,见鬼!我辛辛苦苦才养好的身体,这一下又…………我跟谁有仇啊!!! 真是郁闷,怎么忘了这受了伤的野兽都有凶性,睁开眼就会攻击呢?昨晚就不该贪那点温暖靠着这大家伙睡!真是…………自讨苦吃啊! 狠狠地瞪了那个低下头仿佛在忏悔的大家伙一眼,我不再理睬它,脱下上半身的衣服走到河边,小心地清洗仍在出血的伤口,如果不是伤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用水印就解决了,哪还需要我站到水里去? 郁闷啊!!!早知道随便找点药对付那畜牲的伤口了!让它一个晚上就生龙活虎的代价是让我至少疼一个星期,用水印可以快速愈合伤口,却不能让伤口下受伤的组织还原,就好像你搬空了房间里的家具,把门锁上一样,这伤口下的组织还是只能依靠自身的愈合能力慢慢长拢。还好昨天没有用水印治疗那头少根筋的畜牲!闷闷地骂着,将愈合的水印贴上锁骨上方的牙印,背后看不见的怎么办?扭着头,却怎么也看不清伤口。我有些挫败地低叹一声,坐在水里放弃了努力。 那个大家伙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蹭蹭我没有受伤的右臂,我没好气地推开它的大脑袋,“走开,不要过来,都是因为你!” 它摆出一副很内疚的表情,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 厚实的舌头舔在手里痒痒的,我蓦然明白了它的意思,“你要帮我吗?” 它点点头,张大了嘴。 将治愈的水印结好放在它的嘴里,让它含着贴上我背后看不到的伤口上。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然后是伤口愈合的酥麻感,那个大家伙突然舔了舔我已经愈合的伤口,然后闹着玩似的舔着我雪白的大片背肌。 “喂,别玩了,痒啊!”我扭动着躲避它的口水进攻,刚才的怒气似乎全都飞走了。 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又给这三目云豹换好药,用水印愈合好伤口,我打算继续我的旅程了。 “大家伙,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哦!那帮家伙在下游找不到你,可能很快会调头找回来的,你的声音还要休息两天才能恢复,最好还是去找同伴庇护吧!”摸摸这大家伙厚实的皮毛,真的好舒服哦!看它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我突然很想做一条云豹褥子,躺在上面一定舒服。 也许是意识到我心中的不良企图,大家伙抖擞精神,使劲抖了一下全身的毛,后退了两步,然后绕到我身后撞了撞我的腿弯。 “耶?你要驮我走?”三目云豹是丛林中的王者,还没有听说谁能拿它来当座骑的。这大家伙的反应让我有些惊奇。 虽然点了点头,但它还是露出一副“你爱要不要”的高傲表情,我好笑地拍拍它的大脑袋,“你现在也还伤着呢!至少好几天都不能使劲跑,哪还能驮着我走?谢谢你的好意了。” 大步走向已经探好的路,我大声唱起歌来: “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 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 早就习惯一个人,少人关心少人问, 就算无人为我付青春,至少我还保留一份真, 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 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 莫笑我是多情种,莫以成败论英雄, 人的遭遇本不同,但有豪情壮志在我胸。 嘿呦嘿嘿嘿呦嘿管那山高水又深, 嘿呦嘿嘿嘿呦嘿也不能阻挡我奔前程, 嘿呦嘿嘿嘿呦嘿茫茫未知的旅程,我要认真面对我的人生。” 虽然曾经被称为天才的作曲家、天才的音乐家、天才的钢琴师、天才的小提琴手、天才的歌唱家、天才的作家………… 但是没有人知道,我最喜欢的却只是那些琅琅上口的通俗歌曲,可惜在我的无数次轮回中,我始终没有成为天才的歌手或演员,因为那个演艺圈,实在…………应该怎么说呢?太阴暗了吧?我每一世最多只有二十八年的命,怎么能浪费在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精神里某一处的高傲,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定决心。 不过到了这里,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永生不灭,唱自己喜欢的歌,跳自己喜欢的舞,做自己的喜欢的事………… 这样小小的愿望,应该是不难实现的吧………… 被困山洞 爬山是一项很好的运动,这我承认; 攀岩是一项很有冒险性的运动,这我也承认。 但是! 可不可以让我运气稍稍好一点点呢? 我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正准备处理掉那三颗烫手山芋,却被一阵狂风刮下了山崖! 我到这里不是为了攀岩来的,OK? 我郁闷地挂在一处绝壁的半山腰上,气苦地径自咬牙切齿诅骂着老天爷,同时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出路。 挥手一个土印打上山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是,这里怕全都是石头,哪里有土可以给我用?水印就更不管用了。 下次一定要把石印和风印解开!牙磨得咯咯响,我恨恨地对自己说。 坐困愁城可不是我的作风,顺着石壁小心地挪动自己的身体,让脚下能有个可以支力的地方,好让伤势尚未痊愈的左手休息一下。突然我眼前一亮,一棵树! 虽然不能助我脱险,但至少可以让我的四肢恢复一点点活力! 我打起精神,向那棵自石缝里钻出来的、主干只比我的大腿粗一点点的小树挪去。 奇怪,这树下好象有个…………洞? 越是靠近这棵树,越是看得清楚,这树下真的有个洞!虽然不大,但足够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钻进去了!还好,我一觉只睡了五六年,要是那一觉睡了个十年八年,岂不是要困死在这里?然后再重新轮回?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叫苏轻舞又有身份背景的躯体,怎么样也不能轻易放弃! 闪身钻进这小小的洞口,我先轻轻舒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必要锻炼一下身体! 缓过劲来,我开始继续寻觅出路,我可是什么干粮都没带的,万一被困在这里,几天就够饿死我了! 长长的石壁虽然不是天然形成,却也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光滑无比的甚至会让人在上面打滑,一段长长的左拐右弯之后,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了,我暗叫一声苦,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幸好设计这通道的家伙还算好心,没有来个岔路,否则我还不得困死在这里啊? 尤自苦中作乐时,突然间,应该已经按住地面的左手一空,习惯性抬起的右手立刻让我失去了重心,一头栽了下去。 见鬼!竟然是向下的斜坡!全无防备的我只好努力把头抬高,双臂弯曲护住自己的头。 天啊!这简直比在水上乐园玩那个什么激流而下还刺激啊!当我感觉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时,我心中叫苦不迭,暗恨自己太不小心,随便在快到山顶的地方处理掉那三颗“神之泪”就好,为什么非要爬上山顶,结果现在说不定要落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身子突然一轻,我慌忙收回手臂,结下一个水印拦在脚下,还没看清是什么状况呢,已经在一片惊呼声中啪地一声落在身下那一大团凭空出现的水里。密度相对一般水质粘稠太多的缓冲水印缓和了我下坠的重力加速度,当水印散去时,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群…………人?动物? 还真不是我胡说,这是一个极大的洞室,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许多…………嗯,生物。 或站、或坐、或卧、或躺,总之摆什么姿势的都有,而且有的是完整的人形,有的还保留着一点动物的特征,比如尾巴、耳朵、长毛等等,还有的则干脆就是动物。 所有的生物都保持着一个统一的姿势————瞠目结舌的瞪大了眼睛,用极端困惑的眼神在我和头顶五六米高处的石壁顶上那个小洞口之间来回扫视着。 真是安静啊! 被许多人注视的场面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几乎可以说是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但现在情形不同,那样的目光充满了崇拜,顶多再加上一点点的嫉妒,可不像现在这样充满了侵略性和择人而噬的兽性。 虽然我落下来的地方本来就已经快贴近这山洞的石壁了,但眼前的情形还是让我忍不住又退了几步,直到背上紧贴着略带凉意的石壁才稍稍安了点心。如果他们一拥而上,毕竟我的背后不至于有敌人。 “你…………你是怎么下来的?”我的动作让他们都回过了神,一个离我较近,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者颤抖着问道。所有的人都没有出声,显得十分紧张。 “…………摔下来的。”我没好气地回答,我刚才那狼狈的模样你们没有看到么?问这种弱智的问题! “那…………那外面是什么地方?”老者相当大度地没有计较我的无礼。 “你是问这个该死的洞通向什么地方吗?”我指指头顶的洞口。 他点点头,显得颇为惊讶。 “半山腰的峭壁上。”我老实回答。 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刻焉了,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天要亡我灵兽族吗?”老者深深地叹息一声,再不言语了。 灵兽族?不是吧?我睡了一觉(六年),这些灵兽已经有自己的组织了? 怪异地看了老者一眼,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们为什么待在这里啊?” 老者又叹了口气,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狠狠瞪了我一眼,“都是你们这些贪婪的人类!” 这一句话可好,瞬间又把大半“人”的目光聚集到我身上了。 我莫名其妙地缩了缩身子,感觉到这些目光中含有相当直接的杀意,慌忙叫道,“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把你们困在这里的!” 为什么说困?废话,嫌着没事你会和一大堆人关在这么一个没有好风景、没有游戏娱乐、没有金银财富的地方么? “反正是一个死,还不如杀一个是一个!”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我几乎快觉自己已经被那些可怕的目光分尸了。 “你们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好不好?你们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也不怕被笑话吗?”小心避过那个“怕被‘人’笑话”的“人”字,我大声叫道,“你们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也许我能帮帮你们呢?” “就凭你?一个小娃娃?”先前那个声音一声冷哼。 “你们倒都是大人,还不是一样被‘人’困在这里!我再小,终究也是一个‘人’吧!想对付‘人’不是只有用‘人’的本事么?还有,不要偷偷摸摸地躲在人…………群众里说话!有本事出来啊!”反正他们如果想杀我,我大概也无处可躲,干脆激他们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好从中找个突破点啊! 一个三四十岁的大汉分开人群站到了我面前,“我才不像你们人类,只会躲在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后面!” 唔,这位大叔的原形…………估计应该是…………山猪吧?我实在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个性的暴牙啊! 妙计脱困 “可以形容一下你所说的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是什么吗?”看出他是个只有蛮力的武夫,我反倒安下心来了。 这个世界里能被这些“纯洁”的灵兽们称为的歪门邪道,顶多也就是毒气啦、陷阱啦之类的东西了,还能有什么? 说到这些,哼,还有谁能玩得过我?正好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没地出呢! “一堆白茫茫的雾,进去就喘不上气来,然后只能在里面打转,什么都看不见!”这位山猪大叔倒是描述得相当简单啊。 唔,顶多也就是个阵法吧?加了点障气而已,就能拦住这么多灵兽?我狐疑看着那位老者,等待着他的补充。 “如果只是这些,我们也不会被死死地困在这里了。”老者苦笑,“他们先是设下一个局,以让我们在大陆上自由行走、不被捕杀为诱饵,要我们去和他们签一个什么约,结果骗走了我们的族长和几位首领。然后以他们的安危来要胁我们,要我们在一定时间内献上这山里藏着的什么珍宝。等我们全都集合在这里了,他们就在外面布下了陷阱和弓箭手。” 咦?这局布得怎么这么…………有我的风格哩?我摸摸下巴,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唔,说起来,那只三目云豹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们一路的。 “你们中间有三目云豹吗?”忍不住想问问,不知道那只小豹子跑到哪里了,知不知道自己的族人被困了。 “有啊。”老者不解地看我一眼,指向大厅的某一角落,立刻那边就上来一只威武雄壮的豹子,不过头顶的那只眼是橙色的。 “我爬上山顶之前,曾经看到过一只碧绿眼珠的…………”我话还没说完,那只豹子已经目光凌厉地扑了上来,整个身躯人立而起,两只前爪狠狠地将我按在石壁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卑鄙的人类,我们首领在哪儿?!” “滚开!”我愤怒地一个水印砸在它的脸上,那强大的冲击力正打在它脆弱的鼻子上,再加上涌进鼻腔的水,它狼狈地退开了。 “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死豹子!我若是害了它,怎么会有胆量说出来!它被人追杀,我拖着它藏进树林,还为它疗伤,它倒好,醒来就咬了我一口!怎么到了这里,你们也一个样子!这么冲动,难怪成不了大事,全被人类捏在手里搓扁揉圆!”我捂住被那笨豹子的利爪又戳开的伤口,一边大声厉喝,一边痛得直抽气。 一群蠢东西!活该你们被人剥皮抽筋!!! “该死!”我从领口将衣服扒开,露出仍在出血的伤口,一个水印祭上去,也懒得去清洗伤口了,去他的,如果这些家伙有什么狂犬病毒之类的东西,上一次也已经潜伏在我身体里了,清不清洗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清楚外面的地形!”我毫不客气地指着那位老者,一点应有的礼貌也欠奉。对不起,我的礼貌只给值得的人,比如我父亲。 老者责备地瞪了那不敢再靠过来的豹子一眼,伸手在地上画了个大概的草图,这山洞是在一处山谷中,而这山谷偏偏只有一个入口,也就是现在被人牢牢守住的谷口,如同一个大口袋,而人类抓住了口袋的入口。在山谷入口和山洞之间原本是一片密林,但人类把靠山谷入口那边的树林砍了大半,布下了那位山猪大叔所说的歪门邪道的东西。 这么简单就把这群家伙困在这里了? 我头痛地摇摇头,实在怀疑他们是怎么生存到今天的! “你们之中,有谁可以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声音来招唤山谷以外的同伴?”我望着老者,他大概是这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人类听不见的声音?”老者一愣,回头看了看卧在不远处的豹子。 “我们可以,但外面已经没有我们的同伴了。”那只误伤了我的死豹子垂头丧气地回答。 “屁话!”我跳起来大骂,“你们的首领就在外面!它不是你们的同伴么?都过来,我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每一族群都派了一个代表围坐到我周围,听我的计划。看着他们眼里的神情从绝望、不屑到怀疑、不安,最后变成震惊和崇拜,我得意得几乎跳起来。 既然已经定下计策,我决定亲自去看看那个阵法和里面所用的障气。 老者叫那只叫誉的豹子做我的座骑,陪着我一块去,我心里暗爽不已,叫你再冲我凶! 去实地看过形势之后,我做好准备,吩咐他们按计划行事。 夜晚,誉独身一人和我一块钻进了那个简单布下的迷魂阵,在吃下我给他的避毒丸后,我告诉了他该怎么走出去之后,他穿过那里,埋伏到了山口。快天亮的时候,他兴奋地跑回来,说已经和他们的首领,那只叫篁的三目云豹联系上了,并已经做好了布置,只等到今天晚上再行动了。 我站在迷魂阵边,看着已经在山谷守卫了两天两夜的人类弓箭手,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一声,跟誉回到了山洞。 山洞里,所有人、兽都整装待发,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最后一次交待他们所有的细节后,我们开始等待天黑。 等待中的时光似乎特别难熬,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去想那些埋伏地山谷入口的人类,不去想自己的计划可能会夺去多少“人”的生命,但越是压抑,却越是让我喘不上气了,突如其来的愤怒忽然袭上了我的心头,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活着离开这里而已,说到人类,又有多少人类还能保护灵兽族这种纯朴?尔虞我诈、欺骗、背叛、争名夺利,这些东西还少了么?今天如果不是灵兽族有这样的价值来让人们争夺的话,也一样会变成人与人之间的争夺,外面那些人一样是成为争夺下的牺牲品,既然这样,死在人的手里和死在动物手里不都是一样吗?何况,这里的动物们…………比人更像“人”啊! “轻舞少爷,时间差不多了。”誉轻轻推推我的肩膀。 “喔,那就走吧!”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我已经饿了两天一夜的身体有点晃悠。 所有灵兽族人分成两批,一左一右紧贴着山谷边沿穿过密林,埋伏在了迷魂阵里,尽量贴近地面,好不受障气的影响。 天完全黑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但很快,这样的平静被打破了。 首先是地面开始震动,如同地震的前奏,微微的,却可以看见一些细小的石子弹跳着在地面舞蹈。紧接着,一阵万马奔腾的蹄声响起,然后是山谷外人类的惊呼与厮喊,没过多久,人类的守卫便被全线冲垮,而冲向这山谷的,却是一群群的野马和野牛,趁着混乱,埋伏在山谷最侧边的灵兽族人开始有秩序地沿着山谷的两边向外突围,当人类的守卫发现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奔牛与奔马中出现了他们正在围困的灵兽族人时,已经太迟了,被奔牛与奔马冲散了斗志的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已经是笼中鸟的灵兽族从容离开被围困的山谷,扬长而去。 多简单,一个里应外合就足够打破被围困的僵局,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外面是否能找到可以配合的人。显然,那只叫篁的三目云豹相当聪明,他知道该逼来多少牛马,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赶到。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自由,不仅仅是人类的专利。 任何人,任何生命,都有不被奴役的权利吧? 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海阔天空,为所欲为。 那么,我呢? 远远的,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冲散冲垮、溃不成军的人类营帐。 真好,自由,真好。 云豹示爱 “篁,为什么你一定要跟着我呢?你的族人需要你啊!”一个人走在快要进城的道路上,我困惑地问着跟在我身旁的美丽三目云豹。 “你的力量太弱,我怕你吃亏。”声音虽然小,却听得出其中的关切。 “我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哩!”也许是真的怕了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单处境,我虽然犹豫了很久,最终却还是把可能引来众人觊觎的这个麻烦带在了身边。 “可你还是让我跟着你了啊!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会有人类认出我,还要抓我么?”看来他的困惑也不少啊。 “应该不至于吧?”我犹豫一下,不太有信心地回答。 篁那碧绿的第三只眼已经伪装成了红色,至于皮毛么,所有的三目云豹都是雪白的,又没有花纹,想分辨出它们还真有点困难。 三目云豹的等级体现在他们的第三只眼睛上,按赤、橙、黄、绿、青、蓝、紫依次上升,达到上一阶的色彩时,可以伪装成下一阶或下几阶的色彩,就像篁,他已经是青阶,但他可以伪装成赤、橙、黄这任意一种色彩。 “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只要云豹进化成为三目云豹,从理论上来说,应该都是可以化为人形的吧?为什么你不肯化成人形呢?这样我们不是更不容易惹人注意么?”我好奇地问道。 “第一,我讨厌人类,所以也讨厌人形;第二…………”他犹豫一下,压低声音说:“如果化成人形,我们会更惹眼的。你想和一个额头上长着碧绿眼珠的人一起走在大街上吗?” “嗯?”我仔细回想一下《创世详录》,这才发现其中不知是哪位同伴加了这样一条:除非达到青阶及以上阶位,否则化为人形的三目云豹无法掩饰自己的第三只眼及其真实阶位。 “这样啊?”我想了想,又问,“那你达到青阶还要多久?” “我也不知道,好象遇到障碍了。从黄阶上升到绿阶,我只用了大约四个月的时间,可是直到近八个月后的现在,我一点要进阶的预感都没有。”一提到这个,他似乎有点丧气。 “是吗?”我浅浅地回一声,却开始在脑子里翻阅整部《创世详录》。部书《创世详录》中记载了这个镜像世界的一切物种、规则和可以发生并被允许的变化。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三目云豹进阶所需要达到的的条件。 虽然我本人并不赞成这种取巧的方法,但我始终坚持一句话:存在即合理,相逢即有缘。 如果今天篁没有遇见我,我当然也不用去管他进不进阶或如何进阶的问题,但他遇到了我,而且我们彼此都帮过对方的帮,虽然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我,但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帮他,也完全可以帮得上他,而且已经帮过两次,为什么还要吝啬这一点点小小的帮助呢?何况他在我身边,也是为了保护我。 终于,在快进城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篁,你相信我吗?” “相信。”相当迅速的回答,让我放心不少。 “如果我有能力帮你进阶,可不可以委屈你进阶之后以人的形态跟随我身边?”就算他不愿意,我也一样会帮他,这样问,只是看他愿不愿意为了进阶而放弃一点点小小的原则而已。 “变成人形么?如果这是帮我进阶的条件,我不愿意!”他想都不想,冷冷地偏过了头,但立刻又用已经恢复为碧绿的第三只眼紧紧望着我,“但为了陪在你身边,我愿意。” 耶?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爬上我娇嫩的脸颊,我匆匆避开他的眼睛。这个家伙…………这算是什么?对我求爱吗? 用自己真实的阶位来告诉对方自己的意图,在三目云豹的字典里,这已经算是誓言了! 应该不会吧,我现在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他怎么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不行,进阶的事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我现在年纪太小,还没有到考虑那种事情的时候!我没有自虐的兴趣,也不喜欢别人来虐待我,更不要说是一只豹了…………但是…………我偷偷瞄他一眼,那碧绿的色彩似乎在向我示威,我心里一跳,还是帮他进阶吧…………如果哪一天,我是说万一…………他真的…………那我还是宁愿他是个人………… 垮下双肩,我开始怀疑带他在身边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难道从今以后,我要每天为我的贞节担心吗? 不要吧………… “看样子你知道我的意思了?而且似乎很困扰,对吗?轻舞,你想得太多了!”似乎是看出我在担心什么,他的大脑袋蹭了蹭我的腰————虽然我只有一米四左右高,但他的个头也还是太大了些,四肢着地就已经近一米高了啊! “我是很喜欢你,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不会强迫你的。”伸出舌头舔舔我的手,他讨好地低语。 “是吗?”我怀疑的目光引来他的不悦,这也不能怪我啊!对于我这样十二岁孩子的身体都会产生欲望的话,我实在不能不怀疑他的话吧? “拜托!虽然我的身体仍是兽,我的根也是兽,但至少我的思想还是比较偏向人的吧?我现在对你的喜欢又不是只看你的脸!我只是喜欢上你,而你只有这么小而已,那我还能怎么办?自欺欺人吗?”篁摇着雪白的尾巴,第三只眼的碧绿依旧没有退去。 是啊!我怎么突然变笨了?重要的,是灵魂啊!如果今天我也是一只三目云豹,大概我就不会想这么多了吧? 我带着歉意的眼神摸摸他的下巴和脖子,“对不起,真的是我想太多了,不过你进阶的事还是宜早不宜迟,你变成人形跟在我身边,我也更有安全感些。不过,我睡觉的时候,你还是要用这个样子哦!我喜欢你的皮毛!” “这样的回答,可以当做你接受我了吗?”他三眼发亮,大有扑上来的架式。 “是你自己说的,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狡黠地眨眨眼睛,没有下面回答。 是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才不要这么早把自己定下来呢! “你啊!怎么看都不像是十二岁的小孩子!什么样的教育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篁的话让我突然惊觉,是啊!我似乎已经开始忘记自己的年龄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再如何聪明,也总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而太聪明的小孩子,通常都是会早夭的。 暗暗佩服篁那种独特的敏锐直觉,我忍不住又揉了揉他脑门上雪白的皮毛,两寸来长的白毛,让我的手指陷入其中几乎都看不到了。 喜欢他么?至少不排斥吧,相对于某些人类来说,他好得太多了。 灵兽一族太单纯,也可爱得叫人忍不住喜欢,他们中有很多人还是喜欢人类的,只是他们的兽魂叫太多人垂涎,也让他们招惹来杀身之祸。 与他们分别的时候,篁已经将我的意见告诉他们了,叫他们向南走,到天安国与东边的海临国分界的那条纵断山脉去,那里应该是他们的好去处,至少那里山脉绵延几千里,不必担心被人围剿,能够让天安与海临平安相处几百年,这条山脉功不可没啊! 篁化人形 “篁,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为什么你咬我的肩膀而不是脖子?我记得猫…………不,我是说你们捕猎时不都是咬喉咙的吗?”把“猫科动物”四个字咽回去,这么专业的词汇大概现在还没有人能听懂吧? 因为要想办法提升篁的阶位,所以只好先取道纵断山脉的孤鸿崖,那里有我需要的草药。再说,进了城大概就一定会有麻烦上门吧?毕竟还没听说谁能驯服已经进化成三目的云豹,作为代步工具,在街上什么马啦、牛啦、速行兽啦、斑虎啦倒是不少,但一旦云豹出现在大街上,这些可怜的小东西都会走不动路了吧?在城里的药堂找草药也不是不行,但我带着一只三目云豹进城,带着一个人出城,三目云豹却不知去向,怎么样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吧?所以,只好先避开城镇,掉头前往孤鸿崖了。 “我受伤了才会咬你的!”提到这个问题,篁有些尴尬,先强调一下自己当时的处境,才接着往下解释,“我那时因为掩护族长和其他首领离开,被那群可恶的人类足足追了三天了,嗓子坏了又发不出声音来向其它族群求救,当然想先抓一个人质再说,如果不是那样…………”他说不下去了,我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翻了个白眼,无声地在心里庆幸,还好当初救的是他,如果换了那个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誉…………估计我又只剩一具被野兽吃掉的骸骨了。 还好还好,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抱着篁毛绒绒的大脑袋在他颊边狠狠亲了一下,“还好我救的是你!” 篁一愣,讷讷地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还没有向你道歉呢!对不起。” 呵呵一笑,我越来越觉得他可爱了。 孤鸿崖,是纵断山脉最北边的起点,以此为界,再向北便是广帛国与风月国的国界了。这片大陆的形态有些像一个巨大的缩起四肢却探头探脑摆着尾巴的大乌龟。以纵断山脉及广帛国与风月国的国界将这大乌龟分成前后两半,前半截身子又被分成了海临与风月两国,其中海临国还独占了一个大大的乌龟脑袋,而后半截身子则被天安和广帛占去大半,只有尾巴和一点点背脊归了博安国。 这五国之中,以天安和海临面积最大,风月次之,然后是广帛,最小的自然是博安了。 我还有四年的自由时间,虽然十六岁之后必须回家,却也不会被关在家里,只是多半会被父亲和另两位大人物拖进朝庭去,总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自在了,所以想来想去,早把要建立一个自己势力的事情抛诸脑后了,这四年我打算从纵断山脉的最南端沿着海岸线好好欣赏一下沿海的风景,然后经风月、广帛、博安,最后再回天安去。就算要打仗也是内陆的事,战火总不会烧到海边来吧! 不过现在,我还是打算先在孤鸿崖待个把月,将篁的阶位提升到蓝阶,多一个保镖,总多一分安心啊!即使只是沿着山脚,想由北向南走完整个纵断山脉,也还是需要一定的力量的。 左想右想,我只选择用几味草药慢慢熬补药给篁喝这个方法,虽然时间长些,但循序渐进的方法比较适合他。别的法子不是没有,比如说直接拿我的血给他喝,或者让他吃一颗神之泪,再或者直接去找灵石布一个封灵阵。但这几种方法都有太多变数,我可不想被人发现了然后永无安宁之日,只好委屈篁一个月,好好喝下我为他调制的“十全大补汤”了。 也许是看我辛苦四处找草药太疲惫,无论我熬出的药多苦多难喝,篁也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乖乖地张大嘴巴一口咽下,这多少也让我有点愧疚。那些绝对比黄莲还苦的药汁,我是绝对喝不下去的。 一个星期之后,篁的第三只眼已经变成了青色,怎么说呢,就如同在清澈的蓝宝石中加了一点点的鹅黄,青灰的浅色叫人看了就感觉舒服。篁惊异于自己阶位的提高,却还是不肯化成人形,只说要等我进入城镇的时候,才会愿意那样做。既然他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他,只是非常好奇化成人形的篁会是怎样的俊逸不凡。 一边采集我需要的草药,一边携带着那些临时买来的熬药用的工具向南走,篁对于身上多出来的重量非常不悦,总说他一点儿也不像我的保镖或座骑,反而比较像一个活动的行李。我对他的抗议一点儿也不介意,只淡淡地说,那你把那些东西处理掉好了,反正熬出来的药也不是我要喝的。 每到这时,篁总会呐呐地不再回嘴,只偷偷在心里嘀咕,看着他乱转的眼珠,我总会猜测他到底在心里说什么,并暗暗后悔为什么没有把窥心术解封。 要是能找个地方布上一个大大的封灵阵就好了!就算这个身体承受不了那么强的力量,也可以把所有的力量重新做一下调整,比如说,把所有的技能全部解开,但可以在封印的强度上做文章啊!大不了每天只能使用最基础的力量一次,这样的话,应该也可以吧?虽然现在这样随意挥出水印和土印相当方便,但我在大部分时候,还是会想,还不如能一天使用一次所有的技能呢!顶多技能的强度弱一点儿,但至少唬人还是可以的吧?虽然这么感慨,但我可不敢随便找个地方就真的去布封灵阵。首先,九颗极品灵石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凑到的;其次,封灵阵必须布在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那样阵势刚开始运行时的灵力吸收才不至于惊世骇俗;然后就是封灵阵不可以随意移动,一旦布好,就只能等待极品灵石灵力耗尽为止。拜托,封灵阵会自动吸取附近的灵气做为阵式的消耗,在这过程中对灵石也有损耗,可这损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想布封灵阵只是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封印,如果真的布好了,怕是我也走不了了。那样聚集起来的灵力不收归己用多可惜啊!可我本身就已经是力量超标才封印住力量的,又怎么敢再随便去吸取封灵阵聚集起来的灵力?只能看不能吃,我才不要呢!如果我走开了,这封灵阵就指不定会落在什么东西手里了,万一再造出一个“神”来,同伴们会骂死我的………… 还是想想就算了吧,不能太贪心,大不了四年后回到家里,再找时间好好修炼,到时候再考虑调整封印的事好了。 在我的预定时间内,篁的阶位终于升到了蓝阶,在他的第三只眼经过一夜的变化成为那天空般的晴郎时,我也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篁的人形,结论是:赞叹和震惊。 雪白的长发披散至肩头,并不算长,却保留了云豹的特有柔顺与细腻触感,三只纯蓝的眼睛浑圆而神色安宁,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不是那种鲜艳的血红,只是带着一点点血色的浅红,带着一丝若有还无的笑意,足以叫任何一位名门闺秀为了博他一笑而像扑火的飞蛾般疯狂。原本是兽形的时候就已经够高的身子化为人形后就更高了,一米八、九的样子,我竟然只及他的胸口,雪白而结实的身躯不像我少年的身躯般柔软,却有一种蕴藏力量的特有弹性。宽宽的肩膀、温暖的胸膛、有力的腰肢………… 嗯,突然有点羡慕他,我几乎从没拥有过这样身材,就连做特种兵时,也是以速度和情报为主的侦察兵。 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上他的胸口,他幻去第三只眼,一把抓住我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紧包裹住我小巧的手掌,美丽的湛蓝眼眸掠过一抹阴云,沙哑的声音有着我相当熟悉的欲望,“轻舞,不要玩火哟!” 惊吓地一张小嘴,我飞快地抽回手,一头窜出我们临时居住的山洞去,一张小脸红得快滴血,背后则传来篁放肆的大笑。 真丢人!我竟然看他看到入迷!!! 完了,到时候拿什么脸面来见他啊? 吉月火鸟 好在我处理好那些瓶瓶罐罐的工具后,篁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笑我,这让我平静了不少,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啊,美丽的东西人人都喜欢,看着舒服的时候,自然会想伸手将之据为己有,我的反应只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也没什么可笑的啊! 按照我先前的计划,篁用灵兽族特殊的方法给他的族人留下信息,便跟着我往城镇的方向走了。说是沿海走,但若是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总也不能错过吧?定下规则的是我们,但这个世界太有活力,它会如何变化我也好奇得很啊。 进出大的城市都是要交纳一定费用的,因为没有海临国流通的货币,我在小村庄里出售了些草药,这才免了这会儿不能进城的尴尬,篁浅浅一笑,在我耳边低声说,“哪用这么麻烦,我看他们一眼,他们就会乖乖让我们进城了。” 我瞪他一眼,小声说,“我知道你的惑心术厉害,可对这些小人物是不是也太大材小用了?何况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们不交钱就过了关,总会被别人看见的,若是惹来别人的注意,我跟你没完!还有,把你的帽子戴好,你那双眼睛很打眼的!” 我从一觉睡过六年变成十二岁的大孩子之后,已经丑小鸭变天鹅,是个相当漂亮的少年了,至于篁…………连我都会看他看到呆掉,估计其他人的定力就更差了,为了方便,我在小村庄里托师傅做了几顶垂着半透明长纱的大沿帽,也省得为了这容貌尽惹些麻烦。 进了城,当然得先想法子去再弄些钱来,故计重施,我还是用采来的草药来换钱,比较珍贵的那些草药我早已摸清了价,这药堂想讹我却是没门的。 “小公子请稍等,我去请我家掌柜来。”看着我手中的九叶七花草,那小伙计眼睛一亮,恭敬地请我进内堂坐下,急忙钻进后院去了。 这广安堂也算得上是海临国相当大的医堂了,已经是连锁经营的形式,虽然说不上是普渡众生,但至少每年还是会有两次义诊并免费送些药材给那些无钱买药的穷人,所以在海临国还是颇有口碑的。只是………… 是我多心了吗?一株九叶七花草而已,虽然是比较珍贵的草药,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只是温补气血,对血凉的人颇有裨益,然后就是安定心神,练诸如火印、雷印的人多吃些,也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在印法升级的时候,可以让因为经常使用这些印法而性格偏颇的家伙们守住心神,不至走火入魔罢了。虽然平日多见的是九叶三花、九叶五花,但让它多长上个三五十年,自然也就会开七花了,怎么会到要请掌柜的地步? 低声将疑问说了出来,我想听听篁的意见。 篁虽说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却立刻给了我一个答案,“是有些问题。” 眨眨眼,我蓦然想起,这株九叶七花草是篁去摘的,我只是隐约看见了而已,而且他回来时受了伤,问他时,只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被我斥责了半天他也不吭声,只是傻傻地笑。 “你去摘这宝贝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东西吧?”我横了他一眼。 “不过是一只贪嘴的吉月火鸟。”篁不好意思地笑笑。 “吉月火鸟?”我狐疑地望着篁,“能把你伤到,估计阶位也不低了吧?说吧,到几阶了?” “什么几阶,我不知道。”好干脆的回答,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一愣,有些脸红,“大概五阶吧。”我还是不说话,我知道他没有说实话,还在硬撑,“六阶…………”他的声音越来越心虚,我知道他是怕我会责怪他的隐瞒,“好吧好吧,怕了你了,是只八阶的吉月火鸟,这次我可没说谎喔!”他终于撑不住了。 “八阶?”我一惊,八阶的吉月火鸟可以媲美紫眼的三目云豹,已经快成精了!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能最终成为灵兽,吉月火鸟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它们对掌管毁灭力量的火操纵极为熟练,如果让它们成了灵兽,以它们好斗的个性,把这个世界翻个个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当初在定下物种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它们无论怎样努力也不可能成为灵兽,而做为补偿,一个名叫寂名的同伴,给了它们追求力量的天性,在力量达到十阶之前,它们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无论多重的伤都会很快恢复,而力量达到十阶之后…………它们会只剩一年的寿命,在这一年中它们可以化为人形,也可以保留火鸟的形态,用尽自己生命最后的力量,留下后代后将力量散空,也就是死去。这是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物种,我很不喜欢,但一个叫千尾的同伴却很喜欢,硬是要把它留下,最终还是让她如愿了。 “下一次你再敢这样,我…………”未竟的话语被匆忙的脚步声打断,我狠狠瞪了篁一眼,他呵呵一笑,也不吭声了。 真是个傻瓜,我又没说拿不到那九叶七花草你就别回来!至于让自己伤成那样么?心中一暖,却还是忍不住又暗骂了他两句。 “你有九叶七花草?”那冲进门来的掌柜老头差点捏碎我的手腕,哀叫了一声,篁几乎是同时就将那老头挥了出去。 “这不是在这里么?你干什么啊!”这么夸张的反应?我假意怒喝,心中却在过滤海临国排得上号的人物中,谁的火焰印与雷印最厉害,在这些人中又有谁很久没出来见人了。 灵光一闪,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海临的三军总帅赤扬! 赤扬原是广帛国人,因为战乱莫名其妙地流浪到了海临,又莫名其妙地卷进了风月与海临的大战,因为巧施妙计,以五千人大破风月五万大军,一战成名,仅用了不到两年,便一路升到了将军的位置,又助当时的三皇子率兵勤王,被登基后的三皇子封为三军总帅,在现在的海临国,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传说他面如修罗,狰狞可怕,在战场上,只要看到他的大旗,敌人立刻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位赤扬大人的火印,威力可比七阶的吉月火鸟了! “老夫失态,老夫失态,还请小公子不要介意,实在是事出有因哪!”老头连连向我道歉陪礼,一边哀声叹气地说出了原委。 原来赤扬在现在的海临王登基时受了伤,他的火印时有时无,几乎全靠这九叶草在撑着,而海临国本身山少,就靠这纵断山脉附近的山上采下九叶草往都城送,但近段时间以来,上山的人都采不到这种草药了,别说带花的,就是不带花的草都少见了。无论是许下重金收购,还是请年长有经验的药工上山探路,都找不到九叶草的踪迹。偏偏这广安堂的总堂又传来消息,如果再不能采到九叶草送回都城,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就要封广安堂的店了!在这种情形下,乍一见这至少有百来年才能长成的九叶七花草,老掌柜自然是激动得快晕过去了。 “真是不会做生意,不知道什么叫物以稀为贵吗?这一株九叶七花草平时顶多也就只值个百八十两银子,你这么宣传,怕是千两银子,换个人也不会卖给你了。看来,你是还有别的打算吧?”我在心底暗想,觉得这事实在有些蹊跷。 不管是这老掌柜的反应,还是这整件事,全都透着古怪。 瞥一眼仍规规矩矩站在我身后的篁,他递个眼色给我,示意我自己拿主意。 还是少惹些是非吧………… 我抬手示意老掌柜不要再说下去,将手边的九叶七花草推到他面前,淡淡地开口:“两百两,不二价。” 不用再说别的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清,你还说那么多做什么? 同伴求救 老掌柜当即一愣,随即在我的注视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小公子,我便是买了这宝贝,我也找不到可以送它回都城的人啊!我又何必花这冤枉银子?” 呼吸依旧平静,但我心里却已经扎进了一根细细的冰刺,这天下,怕是又要乱了吧? 姑且不论这位老掌柜是哪里来的消息,单是他这么坦白,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这消息,使已经足够让人猜出许多端倪了………… 这样的边陲小城也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已经够叫人惊奇了,这么坦白地将事情说给一个还不能确定是敌是友、会不会将得到的消息交给风月国的异乡人听,大概也已经是不再有什么顾忌了吧? 那个以血腥杀戮名扬大陆的男子,大概已经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了吧? 无论拿不拿到得九叶草,都没有人能在被人一路追杀的情况下送回都城吧? 所以,无所谓了,能得到帮助固然是好,就算不是,情形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了吧? 守在这九叶草出产之地的吉月火鸟,会将任何一株九叶草吃掉,那是它们延长自己生命的方式,九叶草可以缓和它们急速增长的力量,让它们能在尽可能长的时间里达不到十阶的力量而不会对它们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但它们却是不能自己采食九叶草的————吉月火鸟全身是火,沾一下地面,怕是立刻就能引起大火烧山了。 只能是有人采下这些九叶草喂给吉月火鸟吃————吉月火鸟一旦认主,身上的火焰便不会伤害主人。 有人在操纵这些火鸟,一只两只的吉月火鸟哪里吃得了整个纵断山脉的九叶草? 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风月?天安?还是海临都城里那位靠赤扬才登上皇位的海临王? 这个消息现在已经传到哪里了?风月国是不是已经有了计较?天安、广帛是不是都在准备坐壁上观? 太多纷乱的思绪让我一时竟呆住了,篁在背后轻轻点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收起那株九叶七花草,我拿出一些其它的草药送上前去。“这株草药我不卖了,这些你们要吗?” 老掌柜一时呆了,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既然这里收不起这株草药,我自然得到别的地方去卖,去别的地方,总也需要盘缠的。”轻叹口气,我知道自己无法置身事外,语带提示地又将这些草药推向了老掌柜。 “噢…………对对,这些草药我们当然要!当然要!”老掌柜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他跳起来叫小伙计去拿两百两银子来,将我拿出来的草药收了,眼里却隐约有着浑浊的液体。 赤扬…………这个男子真的很令人佩服吗?一个偏远地区的药堂老板怎么会为了他的事激动成这样? 真是个叫人好奇的男子呢! 简单收拾过其它的一些行装,我和篁买了两只代步的温顺速行兽,在篁的示意下,它们的速度还真是叫人跟不上趟。马?我是再也不会骑了,那内脏几乎快被颠碎的记忆,我绝不愿意再度尝试! 出城还没有二十里,七八只吉月火鸟就已经明目张胆地开始半路劫杀,借着水印的掩护,篁拉着我命那两只速行兽拼命奔跑,终于甩脱了它们。吉月火鸟是能追上我们的,只是,它们的主人大概没有想过速行兽在篁这个丛林王者的命令下能跑多快吧? 与篁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不再从城镇走,一路从无人的荒山野岭、险水沙滩直线向都城前进。虽然这样可以会被后面的追兵和前面的伏兵同时截杀,但至少,在这样的地方,篁可以为我们找来帮手。很多时候,避开那些会飞的炸弹,比打退它们来得有效。 “篁,你会不会怪我牵扯你进这件事?”这几天因为追兵不断,我们既要保持方向不变,又要花时间避开那群火力强大的鸟,身心俱疲,篁也很少再说话了,昨天那两只速行兽被我拿来做饵,诱那群笨蛋去别的方向了,今天一整天,都是篁背着我跑的。 突然间,很想解开第二层封印,至少那样的我不会是篁的累赘。 “别傻了!”篁蹭蹭我的头,低声说,“你救了我一命,又救了我们全族,是我硬要跟在你身边的,喜欢你,所以才想跟着你,你想做什么,想到哪里去,不用问我的。只要你乖乖让我跟着你就好。” 无声地浅叹一声,我紧紧搂住他的颈,偎依进他温暖的、有着长长绒毛的怀里,“为什么你这么温柔呢?你会宠坏我的。就不怕我以后欺负你吗?” 云豹柔软的身子轻轻抖动起来,我知道他在笑,“宠坏你了,你就离不开我了,再说,到时候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湿热的气息灌进我的耳朵,痒痒地,让我忍不住扭身摇头去躲。 “你这个阴谋家!”我低声笑骂。 真想一直就这样下去,身边有一个会疼我、会宠我的人,什么话都可以说,有好笑的事情可以一起笑,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明白我的想法。多好啊? 就像………… 同伴?我突然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了篁。 为什么?为什么刚刚在篁的怀里想到同伴的时候,竟然会………… 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这是………… 这是有同伴遇到了麻烦,在求救的感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现在在这里还有仍保留意识的同伴吗? 不行,我要去看看! 但是,在哪里?在哪里?刚才那种呼唤感应不到了! “轻舞!你怎么了?”篁被我莫名其妙地推开,见我一脸惊慌地坐在那里四处张望,幻成人形,伸手过来抓我。 在他碰到我的一瞬间,我又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寒意。 下意识地,我死死地抓住了篁的手,让他掌心的温度温暖我的手,同时,让那种冰冷的感觉更甚。 “救我!救救我!”隐约的呼救声在我耳边回荡,我急切地收紧手指,“篁,快带我去,有人在求救!” “去哪儿?”篁也不多说什么,只用一只强壮的手臂搂紧我,任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他牵我走出山洞,辨别一下方向。 “那边!”我指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 海临国都城的方向。 与篁离别 我的心底充满不安,同伴的呼救,大多是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灵魂有多大的力量,决定了他呼救的范围,若是按现在我所感应到的这种感觉,他多半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命了。 是谁?会是谁?会是谁? 寂名?不会,那个家伙冷得像块冰,即使马上就要他死,他也不会呼救。他只会说,等来世!是啊,等来世报仇啊! 千尾?有可能,那小丫头最吃不得苦。 夕月?若离?非欢?阙情?昊含?………… 往日同伴的名字一个个从心头滑过,一张张熟悉面容在脑海里浮现。 呵,原来我一直那么孤单,都是自找的啊? 无论经过多久,总是在心里惦着同伴么? 所以,才会一直回避那可能冲淡这种牵挂的情爱么………… 原来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我们注定还是要回到这里………… 我们的根,在这里么? 本就是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只是这一次篁几乎没有停下来过,三目云豹丛林之王的称号倒也非虚,这一路行来,我几次忍不住想央他停下,但一想到正在燃烧灵魂呼救的同伴,又把那几乎已经出口的言语咽了下去,篁多半也知道我心急,我不开口说停下休息,便死也不肯稍做休息,每次休息之后,都是他先提出要继续赶路。 我知道他这样会很累,对于刚刚把阶位升到蓝阶的他,这样的长途奔波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的力量还不稳定,但那一声声在耳边回想的求救声却让我除了用饱含歉意的眼神注视着篁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从没有一刻,我如同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懒惰! 对不起,篁,让你跟我一起吃苦了,等过了这一关,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些话,我却一个字都不敢开口说出来,深怕一开口,我就会因为心疼他而不再去管那个正在求救的灵魂了! 不行,不能不管,那是我的同伴,那是曾经在一起创造这个世界,留下美好回忆的同伴,而且…………不管不行啊! 《创世详录》中,对于我们自己的牵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闻求救之声必援! 这是铁律,是我们一起定下的规则,无法…………违背的规则………… 咬着牙,我伏在篁的背上,死死抱紧他的脖子,一点声音都不敢出。他的速度太快,这里的地形也太复杂,我怕他分心。 几天以来日夜兼程,他大概也快吃不消了吧?一个多月的路程,用我们这样疯狂的行进方式,竟然被压缩到了不到十天!而那求救声,竟没有一刻在我耳边停下过! 怎么会?难道已经没有可以听到这声音的同伴了吗? 越想心里就越急,压抑的情绪让我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快支撑不住了! 不知为什么,从我莫名其妙一觉睡到十二岁醒来开始,我总觉得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一点儿也没有那种平静的心态了,到底哪里不对劲,却总也找不出来。尤其奇怪的是,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觉睡六年,却总是不愿去想那丢失的六年记忆。 一定出过什么事!我恨恨地咬碎满口银牙,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蓦地,四周一阵莫名的波动。 “小心!”我一声惊呼,几乎是与此同时,篁原本向前急冲的身躯一个不可思议的停顿后折向侧边,一个翻滚后将我护在身下。几乎是踩着篁刚离开地面的脚印,几个突如其来照亮了这一方小天地的火球拖着几道绚丽的光尾,砸向地面。 火光一闪而过,没有爆烈的火焰,没有刺耳的轰鸣,没有飞溅的泥土。 但因为强光作用而短暂失明的我借着隐约的月光,清楚的看到那地上悄无声息的多了几个凹下去大约二三十公分的洼洞。 好可怕的高温! 我倒抽一口气,震惊地与篁对望一眼,这至少是九阶的吉月火鸟啊! “快出来!不要躲躲藏藏的!为什么要避开呢?刚才那几下直接送你们下地狱,保证一点痛苦都没有,为什么要挣扎呢?”黑暗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响起。吉月火鸟没有现身,八成就埋伏在周围。 “我来拖住他,你先走,往那个方向绕开前面的小树林就能看到都城了,最多半日就能到达。我会在一日之内赶到与你会合,快去。”篁的声音急促而轻浅地在我耳边响起,在那连续不断的求救声下显得特别宁静。 “不,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我一惊,一把拽住他的前爪,紧紧握住,不肯松手。 “别闹,你听我说。你不是说听见有人一直在求救吗?虽然我听不见,但看你那着急的样子,我看一定是和你有关联的人。我们这几天日赶夜赶,不就是为了救人吗?那人一定情况紧急,你快去吧!我一个人想从这里跑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拦不住我的,你先走,我会去找你的还不成么?”明明知道他说的都对,明明知道他说的我一句也不能反驳,但手指硬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死死地握住他的一只前爪,怎么也不愿放开。 “轻舞!你想让那求救的人等死么?再说,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只能成为我的累赘!”篁的声音严厉起来,虽然话里的意思贬意居多,但只有傻子才听不出来他是在努力赶我走,让我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咬着牙,忍着不让眼里的泪珠往下落,死死用话套住他。 “一定!一定!”他突然伸出大大的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两下,“我的轻舞是不会落泪的!乖乖在都城等我!” 我拼命忍住想要哭出的声音,一根一根地掰开自己握住他的五根手指,“说话算话,不许食言!”一扭头,我头也不回地大步奔向那小树林的方向。 不能哭!不能哭!我还要事要做! 解决了同伴的求救,我还要赶回来救篁! 不许哭! 背后传来那尖锐的声音,似乎在大声喝骂着什么,原本只是偶尔闪过的火光突然激烈起来,偶尔还会带着一两声爆烈的巨大轰鸣。 我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地埋头向前跑,背后越来越频繁的声响和火光我一点儿也不敢放在心上,只能在心里默默低喊,篁,你不能有事!你绝对不能有事!你答应过会来都城找我的!你绝不能食言! 突然脚下一空,我摔下了一个小小的土坡,刚要低呼时,却见两个黑影向这边扑来, 一声不吭地保持摔下去的姿势伏在原地,那两个黑影从我头顶一跃而过,隐约听见其中一个说,“…………这么大动静…………真没用!” 而另一个人则回了一句:“闭嘴!…………帮忙…………功劳…………” 心猛地一沉…………只有先前那一个人,篁也许可以找个机会逃走,又加上这两个………… 不行!至少也要拖住他们一会儿! 挥手两个水印无声地祭出,化做两枚冰针,准确地刺向那两个快离开我视线的身影,扑嗵扑嗵两声,被刺中穴道的两个人立刻远远地掉在地上没了声音。 我知道这两枚冰针不可能拦住他们多久,但我留在这里却毫无益处,只得继续朝都城的方向飞奔。 篁,你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要出事啊!!! 生死莫测 身后的所有声响和火光在一瞬间的爆发之后,突然完全沉寂下来,我一惊,呆呆地回身望着漆黑一片的树林,怔愣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用力咬下自己的下唇,我站在这里做什么?这样浪费时间有意义么? 深吸口气,我不再停下,一直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都城跑去。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在三天前我就已经可以自己听到这求救的声音了,只是在碰触着篁的时候,这声音会更清晰一些。 在哪里?在哪里?你在什么地方求救? 在城里绕来绕去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我知道,那是因为求救者灵魂的灵力已经消耗了不少的缘故。 疲惫地倚在一处墙角喘息,我的肺几乎快要炸开,喉咙里一点水分也没有,许久没有发作的肺疾似乎又有抬头的可能。 呵,这段时间这身体也的确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调养好的那一点点元气也耗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找地方修整,恐怕我会先死在外面。 不行,不能浪费时间,我要找人去帮我救篁! 这里是都城,找谁?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有百万钱财,谁会帮我救人? 手往怀中一探,九叶七花草?赤扬! 对了,他是三兵总帅,我救了他,他自然应该派人帮我去救篁! 赤扬的帅府好找,可我要怎么才能进得去?随便什么人都能求见赤扬的话,他也就不是赤扬了。 站在这气势凛然的帅府门前,我却隐约觉得耳中的求救声也清晰了一些,难道………… 我目光呆滞的看着帅府门前那两个写着大大“赤”字的灯笼,难道赤扬就是那个正在呼救的同伴? 里面突然走出一个年青人,锦衣华服,气质非凡。 他一脸愕然地看着我,而我也愣愣地瞪着他,因为,那求救声,竟是从他身上传出的! 怎么会?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与我说了些什么也一句没听清,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刺眼得叫人讨厌。他拉着我往里走,穿厅过院,直到后院一间布置风雅的房间。 “瞧,我说什么来着,有我在,你死不了的!”年青人自顾自地从我怀里取走那一株九叶七花草,递给房间里端坐在一张大书桌后面的红发男子。 “奇怪,怎么每次都是你赢?真是见鬼了!我宝贵的自由啊!又离我远了一步。”那红发男子也不推辞,径自拿过那株九叶七花草扯下两朵花塞进嘴里,“你的同伴吗?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不用管他,八成是看到我太吃惊了吧!”年青人打个哈哈,开心一笑,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你还好吧?” “…………闪开!”我低喝一声,一把拍开他的手,冲向那一边嚼着九叶七花草,一边抱着书看的红发男子。 “你是赤扬?”我的声音在发抖,但我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冷静。 “是,谢谢你的九叶七花草!你贵姓?”红发男子有些惊诧于我的反应,却还是礼貌地给予回应。 “我的同伴在城外被人埋击了,我需要帮助。”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这么冷静地说出需要求助的话。 “怎么回事?”赤扬瞟一眼年青人,年青人则慌忙摆手,“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 “走吧!”赤扬站起身,一拉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挣脱,才发现我的掌心全是血痕。 赤扬又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年青人,将我拉到桌边坐下,准备为我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嘴里还在说着,“早叫你不要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快点儿把那帮家伙处理掉也就算了,怎么非要弄得这么麻烦?” “这个…………”那年青人呵呵一笑,“一网打尽才能省事些啊!你看,这不是一有九叶七花草的消息,他们就慌慌张张地开始蹦哒了么?” 什么?我震惊地从赤扬手中抽回自己的小手,死死地瞪着那年青人,听他这意思,我和篁这一路赶来被人围杀,是因为他故意泄露了我身上有九叶草的事? 冷凝的杀意直逼那年青人,我的胸口闷得几乎快喘不上气来! “走吧,我们先出城看看!”赤扬见我神色不对,当然也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杀意,一把拉着我走出门去,只剩那年青人怔愣地待在房里,嘴里喃喃道,“奇怪,不就是与同伴分散了么?至于这么生气吗?再说那些蹩脚的家伙哪里有什么真本事?” 赤扬没有再叫别人,大概是能体会我急切的心情,叫仆人牵来一匹马,抱着我翻身上了马背,由我指路,奔向城外。 我厌恶地看着身下奔驰的马,尽力去忽略那从身体的本能里反应出来的恶心和晕眩感。 不能倒下去!篁还在等我去找他!对!他只是藏起来了而已,不会有事的! 脸上感觉一片冰冷,伸手一抹,才知道是自己正无声的流泪。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谁来告诉我? 赤扬的马果然不是凡品,短短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昨晚我和篁分手的地方。 不等马匹站稳,我已经自己跳下了马背。 “篁!你在哪里?”我大声呼喊着篁的名字,盲目地在树林与草丛里四处搜索。希望可以找到一点点的痕迹,只要一点点就可以。 四周一片凌乱,可以看出是经过一番打斗的,但明显有人清理过现场。 “篁!你不要吓我!你快出来啊!”我找到一处血迹,在一处有着明显烧灼痕迹的地面上,血迹已经凝固,更重要的是,那血迹里还有几根纯白的长毛:这是篁的血。 “篁!你在哪儿?篁!”我跳起来,疯了似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以这片地面为圆心绕着圈子,嘴里不停的大喊。 赤扬仔细地四处查看一圈,一把拉住我,使劲禁锢住我的身体,冷冷地对我说,“别叫了!你的同伴应该已经死了!” 我颓然地停下挣扎,恶狠狠地瞪着他:“不可能!篁才不会死!” “这里的血迹,那边也有,如果你的同伴是一只云豹的话,流那么多的血足够它死上两次了!一只畜牲而已,你不要再想了!” “滚开!你胡说!”我使劲地从他的双手中挣脱出来,瞪着一双大眼睛恨恨地瞪着他,“篁才不是一只畜牲!他不会死!他说过会去找我的!”我一惊,对,篁说过会去都城找我的,我一定是跟他错开了! 我掉头又往都城的方向跑去,嘴里喃喃地说道,“篁说过会到城里找我的,我一定是和他错过了,他会在城里等我的…………” 背后传来赤扬的一声叹息,“是灵兽族人吗?罗明,这次你可闯祸了!” 一双大手从背后抓住我,我慌乱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去找篁!快放开我!篁在等我,等不到我他会着急的!” 背后的大手没有放开,赤扬又带我上了马背,当马开始飞驰的时候,我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赤扬怀里。 仇恨萌芽 之后的一个多月,我整日浑浑噩噩,茫然地四处寻找着篁。 海临都城在这一个月中可谓相当的精彩,先是海临王罗明从三军帅府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然后第二天便在大殿上以赤扬最近总是不上早朝为由狠狠斥责这位三兵元帅,结果赤扬旧伤复发昏倒在大殿上,罗明陛下将他打下大牢并严禁任何人为他求情。 宫里传出消息,说罗明殿下如此大发雷霆,是因为赤扬元帅府里,多了一个十二岁的男童,赤扬元帅对这男童温柔体贴,关爱有加。 事实上,在海临国,甚至是在整个大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海临王罗明能够登上皇位,是因为他将自己许给了赤扬,换句话说,罗明是以美色诱惑了赤扬,让赤扬助他夺得了皇位。传言一直都是这样说的,再加上两人的确关系暧昧,君不君,臣不臣。 而现在赤扬的另结新欢,显然刺激了这位海临国的皇帝,随便找个借口打算和赤扬绝裂也不是件什么稀奇事了。 只是这样的情形,不免让一些有心人士心思活络起来。 五天后深夜,海临国国舅,也就是罗明殿下的元配皇后阮氏的哥哥阮诚,以拥立新王为名叛乱,眼看就要得手,可惜最后关头,原本应该在大牢里奄奄一息的赤扬奇迹般地出现在海临王罗明身边,导致阮诚功败垂成。 那一夜,皇城内外全是鲜血,阮诚被手下的谋士说服,为了以防万一,半信半疑地派去了些手下到帅府抓我,却因为手下人的大意,和我的不在帅府而令此事告吹,也让他白白少了一个挡箭牌。这些我全不知情,那个时候,我依旧在大街小巷里四处穿行,寻找我的篁,当然身边还有赤扬派来的几个护卫,或明或暗地跟在身边。 之后海临国的这一场政治风暴牵扯了不少人,海临国突然一下大换血,让风月国着实紧张了一场,暗恨为什么没有趁那时候把握机会。 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篁离开了我,而我要找到他。 从我清醒那一刻开始,我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虽然我想要做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 但也不算困难吧? 我冷笑着收紧五指,看着在我手下几乎窒息的年青人,没错,就是那个身体中有着我同伴求救声的年青人! “住手!”赤扬从外面冲了进来,紧张地看着我和在我手里挣扎的年青人。 “轻舞,你快松手,他不是一般人,杀了他,你会很麻烦的!”赤扬不敢冲过来,只远远地站在门边。 “杀他?谁说我要杀他?他害死我的篁,没有折磨够他,我怎么会让他死?”我冷冷地开口,手下倒是放松了些力气。 “轻舞,这件事只是意外,谁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的!”赤扬急切地解释,眼睛却只看着我手里的年青人,那种充满了温柔、焦虑、担心和爱恋的目光,我曾在一个人眼里看到过————我二哥,当他在看着二皇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眼神,温柔地包容他的一切,焦虑自己是否没有能达成他的心愿,担心他是不是会就此抛下自己,爱恋着那个明明心里没他的男子。 他,不一样吧? 我看着在我手下稍稍过气却仍呼吸困难的年青人,即使自己难受得脸都憋红了,却还是望着赤扬微微挤出一个笑意,我没事,你放心。 抬头望着赤扬,我低声开口,“你需要九叶草的事,是谁传出去的?” 赤扬一愣,犹豫地望了一眼被我钳制住命脉的年青人,“是他,他和我商量过,用这个来引那些想反他的人联合起来,好一网打尽。” “他是海临王罗明?”我微一皱眉,接着往下问,“你的伤真的那么伤?必须要用九叶草?” “是,必须要用九叶草,这一点不假。”他点点头,“但是没有那么严重,不用九叶草,我也能支撑得住,只是伤势发作时会比较辛苦一点。” 是么?我苦笑,原来如此,原来我手中的那株九叶七花草的确是诱因,所以那些人可以明目张胆地截杀我们,因为我们就是一个香香的鱼饵,专钓他们这条大鱼!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九叶草?”这个问题应该问罗明,手下又松开一些,他低哑着声音回答,“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可以帮我们。我从小就有这种能力,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我知道谁能帮助我,只要看到那个人,我就知道,那天我也只是看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 他现在的灵魂曾经融合过我一个同伴的千分之一灵魂碎片吧?因为某些原因,那个碎片没有被完全融合,虽然失去了记忆,却保留了身为我的同伴所有的本能,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时,他才会发出那种他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求救声! “你们所说的打赌,是在赌什么?”心底一片冰冷,但手里却已经松开了海临王殿下的脖子。 为什么?既然失去了记忆,就不该发出这样的求救声啊! 因为怕相融的灵魂死亡吗? 难道你不知道,发出这样的求救,消耗了灵魂的力量,这相融的灵魂一样会死吗? “那个啊?”赤扬飞快地扑上来,先把罗明护在自己身后,这才面对着我,脸上的尴尬与歉意倒是让我看得一清二楚。 “是我不好,”罗明殿下从他肩上探出头来,低低地说道,“我与他打赌,在他旧伤复发需要九叶草的消息传出去后,半月之内,一定会有人拿着九叶草来帅府的。他不信,我们便定下赌约,谁赢了,谁就…………”罗明殿下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痕迹,一会儿煞白,一会儿泛青,一会儿又满脸通红。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那个…………闺房之事就不用明说了吧?”赤扬的脸色也极古怪。 真是可笑,为了这样无聊的原因,为了这样几乎纯粹可以当做玩笑的赌局,我竟然抛下了篁,离开了他的身边? 篁,篁,篁………… 每触到这个名字一次,心里就痛一次………… 每低喃过这个名字一次,心就冷上一分………… 篁,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你说过会来找我的! “那天晚上,拦截我们的是什么人?赤扬大人应该已经查到了吧?”好冷静的声音,是从我嘴里说出的话吗? “轻舞,算了吧,这些事情交给我们来做就好,你…………还是个孩子…………”赤扬的声音里有一种我所不知道的怜惜。 “他们是谁?”我抬头,固执地盯着他的眼。 “轻舞!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才十二岁!过几年,你自然会忘记他的…………”赤扬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因为他在回避我的眼神。 “过几年,你会忘掉他吗?”平静地指着海临王罗明殿下,我冷冷地望着赤扬, “我是只有十二岁,但十二岁的孩子就不能爱上别人吗?篁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保护者、也是我的情人,无论五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不会忘记他。而且只要一想起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死去,可能连尸体都会被人毁坏…………这里,”我轻轻点点自己的胸口,“会很痛,所以…………告诉我,他们是谁?是接了谁的命令去拦截我们?是谁…………杀了我的篁…………” 重返天安 在海临国又待了几天,我放弃了我打算用四年时间来环游大陆的计划,没有了篁在身边,走过那么多地方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现在的我又有什么能力一个人孤身上路呢?我决定回天安国。 有些事情,永远比你计划的变化要快。 也许回到天安国,借父亲的力量,我才有一天能够做到我所想做的一切吧?既然如此,我还浪费时间做什么?胸口跳动的心脏,从今以后,只会为一个目标而给我活下去的力量。 篁,你要等我,等我为你做到这一切,我再去找你…………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清晰地知道自己与篁顶多算是两情相悦,可这又怎么样?曾与我两情相悦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独独对篁,独独对篁不一样呢?爱上我的人,从来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生命,无论是男是女,从他们爱上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的爱恋是一场悲剧,我也爱过,却永远不可能像他们一样投入,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而人一旦死去,便人走茶凉,什么情份也淡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篁离开我,我却感到那么难过?在他怀里的时候,我可以比任何时候都安心,只有他…………只有他…………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在我爱上他的时候,却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石桌旁,这是赤扬为我安排的院落,从上次我对海临王罗明不敬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出去过了。 软禁?不是,我只是放弃了再去品尝一次又一次期望、失望到绝望的味道,失去的,已经回不来了,而我还有自己要做的事………… “轻舞,还没睡?”赤扬走进院落,一眼看见我一个人呆坐在小亭里,有些讶异。 “有事么?”淡然开口,如果没事,他不会这么晚到这小院来。 “听管家说,你要走了?”赤扬沉吟着开口。 “对,我要去天安国。”虽然戴桓宠爱我宠爱得人尽皆知,但与他不同的姓氏却使大多数人并不能从我的姓名中对这关系进行联想,何况我离家时才五岁,谁会对一个还不成气候的小孩子那么上心?即使是有心人想利用,也找不到机会啊。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也是我安全的一大保障。 “可以等几天吗?”赤扬想了想,坐在了我的对面,“你…………现在没有了同伴,你一个人上路我们也不放心,正好过几天我也要去天安国,你同我一起上路吧。” “好。”有人愿意做我免费的护卫,我有什么好拒绝呢?反正天安和海临因为纵断山脉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也无所谓让人看见我和海临的元帅在一起。 至于这种良好的关系还能保持多久………… 就要看我的计划需要多长时间来完成了………… 几天以后,赤扬带我一起秘密地混进了一个很大的商队,他们将从孤鸿崖的山脚绕行过去,先后进入风月和广帛的领土,最后到达天安。 这样的大型商队一般都有着良好的信誉,当然在战乱时,也会有一些打擦边球的生意,所以他们与朝庭官员的关系一向良好,也知道该如何表示自己对国家的忠心。所以很多时候,像这样不太方便大摇大摆走出去的时候,朝庭也会借助一下他们的力量。 “你不问我,去天安国干什么吗?”和赤扬待在同一辆马车里,不出意外地,看见那个此刻本应高座朝堂的男子————海临王罗明。真没见过这么粘乎的恋人!可是,篁不也一样喜欢粘着我吗?看着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心里相当羡慕,同时,那一处阴翳也渐渐扩散。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不是他…………我的篁,还会在我身边吧? 九阶的吉月火鸟虽然很厉害,可是…………正常情况下的篁还是有机会可以逃的吧?如果不是因为长途奔跑耗费了篁大量的体力,再如何不济,至少…………他可以逃走吧………… 都是因为他………… 当他这样问我的时候,我漠然地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兴趣。 “真是不可爱的小孩!也不问问我。”罗明嘟囔着向赤扬抱怨,赤扬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惹我。 “轻舞,有些东西,还是早点放下比较好,毕竟生命是宝贵的,不要为了一片树叶而错过整个美丽的春天。”赤扬的话让我想笑。 “你身边的这个人,只能再活不到五年,这些话你留着到时候安慰你自己吧。”冷冷地笑着,看他们两人瞬间色变的神情,我径自对赤扬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得到任何东西,都必须付出代价。你为以他那些好运气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么?你问问他,是不是每次化险为夷之后,他都要病上好长一段时间。”这一次没病,是因为我发善心!不然哪轮得到你现在在我面前与赤扬做些亲密的动作来气我?没关系,现在你们越亲密,五年后你们两个不是越痛苦?不要妄想我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们,从我的身边夺走篁,你们也有一份!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人、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势力,我会一点点地把这痛苦还给你们!不要以为执行者死了这件事就算完了,没那么便宜的事! “轻舞,不要说这样的话来吓人!”罗明急切地反驳,更显得他的心虚。 赤扬则表情深沉地看着我,没有出声。 “我要睡了,不要吵我。”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侧身躺下。 我没有说谎,不但没有说谎,相反,我还把时间说得绝对准确,如果罗明够聪明的话,以后不再乱用这种求救,也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但是………… 以后他要烦的事情多着呢!我们走着瞧吧! 至于他们要去天安国的目的,等到了天安国,我自然可以知道,还用得着你们在这里吊我胃口? 不要以为我是个孩子,就什么也不知道。 这天下,表面平静,似只有广帛国在那里兴风作浪,又有哪个站在诸如赤扬与罗明这高度的人不知道,这平静下的暗涌? 这天下快乱起来了………… 既然火总是要烧起来的,就让我替你点上吧! 父亲,我为了一个人,就要将整个大陆拖进战火纷飞的乱局,你会原谅我么? 义救千听 经过风月境内的时候,一路平安无事,五天后,我们进入广帛国境,却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倒不是说有什么刀光剑影、厉兵秣马,只是盘查的一队队巡逻兵叫这商队烦不胜烦,才短短一天半的光景,竟已来来去去被盘查了六七回。 广帛国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入夜时,我多半都是自己一个人睡,觉得冷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宁愿去和商队准备贩到天安国的几只猎犬去挤在一起。 我不要别人的体温,再给我像篁一样的感觉………… “怎么了?赫卡。”怀里的长毛猎犬不安地竖起耳朵,无论我怎么安抚也不为所动,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赫卡,是不是有人?”这条长毛猎犬最得我的喜欢,因为它的一身长毛,与篁的皮毛触感极其相似,我早已做好打算,进天安国后就要把它买下。况且经过训练的猎犬对于看家护院是颇有益助的。 “嘘,不要出声,带我去。”赫卡撞见过一次情侣欢爱,我告诫过它,若是下次再听到这种声音,不要去理会,它倒也乖巧,至少再没有扰过赤扬与罗明的好事。 我们商队宿营的地方是靠近边关的一处平原,所有的马车围成一圈,前面不远处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再走两日,就能到达天安国了。 赫卡轻巧地领着我窜上一处小小的高地,我伏下身子,冷眼看着一群人骑着马奔驰而过,没有多大声音,似乎在马蹄上裹了东西。 是在追捕什么人吧? 好象不久前,广帛与天安又打了一仗,天安当然又赢了,皇帝陛下对广帛三番五次兴兵入侵相当不悦,似乎有传言说,在广帛投降时,已经要求将广帛王才出生不久的唯一的儿子连同母亲一起送到天安做质子了,不知是真是假。 早就该这么做了!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劳民伤财,都不知道在打个什么名堂! 远远的,骑兵跑得远了,赫卡小声呜呜着,领我下了高地,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把锋利的长剑已经架上了我的脖子。 “别动!”阴冷而清脆的声音,听得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男子。 “赫卡,别叫!”见我受制于人,赫卡压低身子,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地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我的轻声喝斥,叫它连这点声音都没有了。 “你是谁?”身后的年轻男子一声低喝,拉着我向后退了几步,隐入矮矮的灌木丛后。 “我是附近商队的孩子。”平静地回答,我听得出来他受伤了。 “到这儿来干什么?这么晚了。”我听的出他的怀疑,低声回答,“尿急,我起夜。” “胆子真不小,居然敢骗我!”利刃向咽喉逼近了一点,一抹轻微的刺痛袭上颈项。 “我没骗你。”我依旧平静,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起夜带着狗干什么?”原来是怀疑我和骑兵一路啊? “这狗是要带到天安去卖的,起夜我怕,所以带着它。这附近不太平。”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说动了他,利刃从我颈边挪开了。 “算了,小鬼,快走吧。反正我快死了,也不想再拉一个人垫背。”年轻男子轻叹一声,放开了我。 “你受伤了。”我叙述着事实,并不是在询问他什么。 “别管闲事了,说不定他们一会儿就会回头,到时候可没有人会相信你是来起夜的!”月光下,那年轻男人的眼神相当温和,在看清我面貌的那一刹,有一瞬间的失神和愕然。 “你受伤了。”我伸手拉着他,示意他跟我走。 “我不能跟你去,”他急忙挣脱我的手,“会连累你们商队的。” “葛罗花,再过一刻钟,就没得救了。”我指指他肩上钉着的两支飞镖,说完立刻招呼赫卡往营地走。 “小鬼,你说什么?”年轻男子一声惊呼,还是乖乖跟了上来,当然也没有忘记将自己的留下的痕迹做一下处理和掩饰。 刚才那队骑兵,追的可能是他的马吧?天黑看不见,人若是伏在马背上,不注意也是看不见的,那些骑兵现在应该也还没有发现吧? 从那天说罗明活不过五年开始,我就要求自己单独一辆马车,我不想和他们说话,也不想给他们什么希望,就是要他们越绝望、越受煎熬我才高兴! 伤害了我和篁的人,没资格得到幸福! 我就是这么自私,如何? 看那年轻男子一路小心谨慎地跟了上来,我钻进马车示意他也上去。 “把衣服脱了。”我看了他一眼。 犹豫了一下,他上衣褪至腰间,顺便将两镖拔了下来,用自己的衣服捂着,没有让血迹落在我的马车里。 这动作………… 相当熟悉啊! 我倾身向前,一把将他扑倒在马车里,挥出三四个土印封住他的手脚和腰部,不理会他的惊愕与挣扎,凑上前去吮住他的伤口。 葛罗花,生长在亡灵沼泽的一种毒草,据说是无药可解的,只要一点点伤口染上这毒,在一个时辰内就会全身麻痹,呼吸困难,最后窒息而死。 真可笑,怎么会无解?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葛罗花,自然就有克制它毒性的东西,只不过葛罗花少,这克制它毒性的东西可不少。很简单的答案:泥土。中毒者只要在两刻钟内将毒吸出来,至伤口的血液成鲜红时,抓一把烧热了的泥土拍上去,就没事了。 吮进嘴里的明明是人的血液,却带着铁锈的味道,而且没有那种正常血液应有的温度,吸出一口吐出一口,足足吸了两三分钟,我从他伤口吮出的血液才变成鲜红。 抓过边上的杯子使劲漱了漱口,让已经有些麻痹的口腔舒服了许多。 “在这儿待着,不要动,等我回来。”我散去土印,跳下了马车,一两分钟的功夫便跑了回来,一头钻入马车,人呢? 人不见了! 才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人影一晃,他又出现在马车里,原来是攀上车顶了。 “不是叫你不要动吗?”抽过一条手帕拭去他伤口又涌出的血液,我将手里的热土拍了上去。 “不要动它,让它被血浸湿之后干透了再剥下来,会留下一点儿伤痕,我这里没有药了,你自己再处理吧。你可以走了。”淡淡地交待完该说清楚的事,我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吗?”半晌没有动静,我正奇怪他为什么还不走,他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谁很重要吗?”我眯起了眼,“那与我有什么相干?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谢谢。”他活动一下绑着手帕的肩膀,轻轻道了声谢,然后跳下车去了。 我收拾一下马车,正准备叫赫卡上车来陪我睡,他又回来了。 我略微一惊,后退了一点。 “我叫千听,请你记住。”他迅速地说完,深深看我一眼,离开了。 千听? 我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志在天下 之后的路上除了烦扰广帛的巡逻兵搜查外,再没有什么事了。 商队进入天安国的那一刻,我却突然一下茫然起来。 离家六年,终于要回家了么? 父亲还是和皇帝陛下与斐将军纠缠不清么? 大哥还在头痛官场的尔虞我诈么? 二哥还是对二皇子一往情深,却不得不对三皇子强颜欢笑么? 还有………… 那个冷冰冰的推我下水的家伙,他…………还好么? 突然摇一下头,我甩去脑海中这些人的脸庞,他们好与不好,自然还轮不到我去操心,回家就好了,不要管那么多,我被人背叛得还不够么?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让我信任的篁,已经没有了………… 摊开双手,我默默地凝视自己的掌中的线条,神又如何?终究还是留不住自己最想留住的东西………… “轻舞,我可以进来吗?”罗明? “进来吧。”已经到了天安国,他若是再不抓紧时机向我求救,错过这一次,他可能就真的要死在五年后了,算他还识相。 “怎么赤扬没陪着你?”平静地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我想他是不会先开口了,也罢,我先来说好了。 “我找借口支开他了。”罗明更加不安了,我知道,我才十二岁,而他已是一国的皇帝,可在我面前,他却总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任何人有这种感觉都会不舒服的,何况是一国的王者? “他那么聪明的人,又爱你切切,哪是一两句话就会被你支开的?”我冷笑,“怕是知道是你里有事却不敢让他知道,只好顺着你的意思让你支开他,好安你的心。是吧?赤扬大元帅?” 话音未落,赤扬已经掀开门帘钻了进来,阴沉着脸看着我。 “怎么?恨我坏了你的事?”我冷冷一笑,“说正题吧,你…………”伸手一指罗明,“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想再安安稳稳无病无痛地多活几年享受好日子,还是为了想陪他到死而宁愿忍受痛苦?” “我…………”罗明一惊,立刻要回答,却被赤扬一手拦了下来,“没有第三种选择吗?”赤扬死死地盯住我的眼睛。 怎么?想从我眼里看出破绽?心中冷笑,我摇头。 第三种选择?当然有!不要说第三种,第四种都有。 第三种选择无非是让他能快快乐乐地和你一起无忧无虑到老死。我可以做到,但是我绝不会去做!凭什么你们两个之间的纠缠要让我和篁来用痛苦买单?想幸福快乐地过下去?门都没有!我不允许! 第四种选择就更简单了,让你们快快乐乐地直接下地狱,虽然会费点事,但这无疑是现在的选择中最让我渴望的了!但是,不行,我要你们活着受苦,那么容易就让你们解脱,我多对不起自己啊? 还有篁………… 最无辜最可怜的篁………… 指尖深深陷进了掌心,那样的刺痛却及不上赤扬与罗明目光间的缠绵让我心痛! 你们痛什么?你们苦什么?你们还犹豫什么? 你们的爱人就在身边,想看他、想亲他、想抱他、想吻他,怎么样都可以,可是我呢?我的篁………… “想好了吗?”我漠然地笑着,知道这对有情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知道他们会乖乖接受我的条件。 “如果选第二条路,我会有多痛苦?”罗明按住了赤扬的手,眼神澄澈地望着我。 “那得看我的心情…………”话还没有说完,赤扬已经在罗明的惊呼声中飞身扑过来,一把掐住了我的咽喉,恶狠狠地低语,“你说什么?” “赤扬,快放开他,你快放手!”罗明的哀求根本动摇不了赤扬的坚定,我虽然呼吸困难,却也一点儿不惊慌。 我不求饶,也不挣扎,只淡淡地看着赤扬。 赤扬看着我,突然松了手,烦躁而泄气地坐在一边不动了。 “其实就这样杀了我,你们至少还有轻松的五年可以过,为什么不下手呢?”轻咳两声清清嗓子,我得意地笑着。 “你有什么条件?”罗明安抚地拉着赤扬的手,看也不看我一眼,平静地问道。 “以五年为限,赤扬从今天开始必须听我招唤,听从我的吩咐,而你,只要好好地做好你的海临王,在得到我的同意之前,将海临国打理好就行了。”见赤扬浓眉一挑,又要发作,我加上一句,“我不会让你做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事,也会让他平安无恙地陪你一起活到你们活腻了的时候,只要五年,这期间你们对我忠心,我便绝不亏待你们。” 赤扬和罗明同时瞪着我,似乎在考虑这其中的真假,当然,还有我的野心。 “这五年,难道我得形影不离地跟着你吗?”赤扬语气不善。 “不必,我自然会有找到你的办法。只要你肯帮我,你自然还是海临的三兵总帅,有事我才会找你。”我平静地回答。 “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总得有个大概的范围吧?”赤扬还是觉得有诈。 “帮我训练一批人,帮我杀人,帮我获得情报,就这些。”沉稳地回答,我知道赤扬没有理由不答应,他对罗明的在乎,如同篁对我。 “你怎么可以要他去做那些!”罗明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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