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继栋和舒惠买了水果鲜花来,没看到于佑和,RAYMONG说,夏松荫陪他到外面走走去了。
"原来你们竟没去温哥华......"夏继栋看着RAYMOND,"如果不是你让我找松荫,在电话里说了,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很严重吗?"
RAYMOND点了点头。
"天。为什么会这样......"舒惠难过的低下头,看到他的床头还摆着个手提。
"他拿那个办公......"依雯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他还管那些事干吗?"
依雯苦笑笑:"他就这脾气。而且,他没跟家里人说,总公司也不知道......"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夏继栋回头又去看RAYMOND。
RAYMOND摇了摇头:"除非换心脏。"
"那换啊......"舒惠着急地喊着。
夏继栋拉了拉她,RAYMOND苦笑道:"我四年前就已经申请了,可是,愿意捐赠心脏的人少,等着换心脏的人多,至今都没轮到他,半年前倒是有一次机会,结果不合适。而且......"RAYMOND顿了顿,"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和手术后存活率并不高......"
"那也就是说......"舒惠忙捂住了嘴,依雯早又红了眼,舒惠去拉夏继栋的手:"那冬虫草怎么办?他们已经那么辛苦了,老天爷怎么还是不放过他们......冬虫草该多难过呀......"
夏继栋叹了口气,拥住了她。
夏松荫拉着于佑和的手在大街上随心所欲地走着,行人纷纷侧目,两人却都没理会,眼中只看到彼此。
"累了吗?"
于佑和摇了摇头。
"恩......我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吃了午饭再回去好不好?"
于佑和笑了笑:"好啊。"
看菜单的时候,夏松荫笑了,看到于佑和询问的目光,笑盈盈地说道:"本来我好怕,怕你又要赶我走,我坐记程车从机场去医院的时候还想了好多办法怎么黏在你身边呢......"
于佑和合上菜单:"前几天,我遇上一个人,和她说了好多话,后来,她走的时候,跟我说......"
"说什么?"
"恩......"于佑和笑了笑,"就是叫我不要有遗憾咯......"
夏松荫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谁,真想好好感谢他......"
"我也不认识,不过,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漂亮女孩子?"夏松荫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一把抓住于佑和的手:"那,你不想有遗憾就接受了我,这表示什么?"
"表示?表示什么?"
"不知道啊。问你啊?"
于佑和笑了笑,皱皱眉道:"恩......表示我......"
"你们的菜......"上菜的侍应生看到两个男人手拉着手一下子愣在原地,后面的人收脚不及,生生撞上,一下子菜倒了满地。
"啊,抱歉......"侍应生忙蹲下去收拾,其他几桌的人也纷纷看过来,两人的手却始终没有分开,看着手忙脚乱的侍应生,都不禁笑出声来。
"佑和......你还有遗憾吗?"
于佑和想了想:"午夜阳光......我很想去看午夜阳光呢......"
"什么?你病糊涂了?"RAYMOND大声叫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RAYMOND啊......"
"你别叫我,叫什么都没用。你也是......"RAYMOND转头瞪夏松荫,"他疯你也跟着疯?"
"佑和想去,天涯海角我都陪他去。"
"不行。"RAYMOND挥了挥手,"LEO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坐飞机......"
"我们不坐飞机,我们研究过路线了,坐船,坐火车,一样可以到那里。而且我们也算好恶劣时间,到那里差不多是在六月底的时候,正是......"
"正是什么?不要再说了。"RAYMOND坚定地摇了摇头,"好了,就这样吧。"
"RAYMOND......"
"答应吧,RAYMOND......"再次开口请求的竟是推门进来的依雯,"答应他们吧,让他们去看午夜阳光吧......"
"依雯......"三个人愣愣地看着她。
"我......对不起,我在门口听到的......"依雯歉意地笑笑。
"依雯啊,这不是小孩子在过家家,你知道这有多远吗?不是在做游戏,如果路上LEO有个闪失......"
"不是还有你吗?"依雯笑笑。
"我,我?"
"恩......如果......你嫌无聊的话,也可以带上我......"
"依雯......谢谢你......"于佑和缓缓地道。
夏松荫也急忙跟着开口:"恩,我也谢谢你。"
"你们......好,OK,既然大家都要玩,OK,我奉陪好了。"RAYMOND有些气闷地说道。
说走就走,于佑和觉得时日无多,也不愿意再耽搁时间,没几人,众人便准备好了一切事宜。
"要不要见见妈呢?"依雯依然唤于美清做"妈",叫了四年,一时也改不了口。
于佑和低了头,摇了摇:"我想过......如果她来......我们就走不成了......"突又很惶恐地抬头,"我这样是不是很坏,是不是不孝顺啊......"
"没有没有。"依雯急忙安慰他,"儿行千里母担忧嘛,我们......我们回来再去看她......恩......也省得她担心了不是?"
于佑和笑笑,却微微红了眼眶。
两天后出发,一群人来送行。没人知道于佑和此次走是否还能回来,送别的气氛更添了些伤感。
夏继栋叹了口气,拍了拍夏松荫的肩膀:"好好照顾于佑和听到没有。爸和妈......也祝你们一路顺风。"
"大伯和大伯母......"夏松荫欣喜地回头去看于佑和。
于佑和走上前:"代我向两位老人家说抱歉,也说谢谢。"
舒惠推夏姗姗上前,小丫头从知道于佑和病情之后,早已伤心得不行,在家里动不动就掉泪珠子,甚至一次都没去医院看他,怕看到他虚弱的样子。
"松荫哥哥,LEO,你们看完了午夜阳光后,一定要回来......"虽然叫的是两个人,夏姗姗却只盯着于佑和。
"恩。"
"一定要回来!"夏姗姗突然扑进于佑和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于佑和一愣,随后笑了笑,轻轻拥住她:"我知道。姗姗,你是一个好女孩,又聪明又漂亮,所以,一定会幸福的,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很出色的男孩子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喜欢你,保护你,珍惜你的......"
RAYMOND别过头看依雯,感受到他的目光,依雯回过头来看他,许久后,轻轻地笑了。
检票的时候,于佑和紧紧地握住了夏松荫的手,夏松荫回过头来,笑了笑,大庭广众之下,抬起身子吻上他的额头。
冬虫草,我们,会看到午夜阳光吗?
会的,一定会的。夏松荫狠狠地点头。我以我今后六十年的幸福打赌,我们一定会看到的......
不要。于佑和着急地叫道。不要拿你的幸福打赌,答应我,若我走了,在巴罗的午夜阳光下,把我们的故事埋进万年的冰川。然后回去,重新开始你的人生,每天早上起床,推开窗,看到窗外的阳光明媚新鲜,就幸福地微笑......
结局一:
七月八日,我们踏上了巴罗的土地,这个美国最北面或许也是最偏僻的市镇。
天气极冷,我们四个人都来不及欣赏周遭的风景,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旅馆。好在房子里有暖气,好一会儿我们才舒缓下来差点被冻坏的神经。
旅店经理笑着说:"今天天气很不错呢。"
我们几人对看看,都笑了。我拉开房间的淡黄色窗帘,阳光便洒了进来,冷风穿透不进的房间,让人感到一丝极细微的温暖。我忙去看手表,才上午九点,离午夜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冷吗?"冬虫草从后面抱住我。
我回头,RAYMOND和依雯不知何时已经各自回房了。我摇摇头,放松自己靠在他的怀里,想到刚才我们还裹得跟粽子似的,才刚卸了衣服,若没有,两个粽子抱在一起是何等的滑稽,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我摇摇头,回过身去,抱住他,吻住他。
我很喜欢和他亲吻时的感觉,有种上瘾的甜蜜,还有是什么,我说不清,却满胸臆的幸福。有次和他提起,他很拽地说:"我吻技高啊。"于是,我没再跟他说我还喜欢在他睡着后看着他。
冬虫草总是睡得很沉,雷打不动。我喜欢撑着头看他,细细描绘他精致的五官,还有酒窝的凹槽处,我总是定定地看他,一看就是很久,直到手臂发麻。我想,我是极舍不得离开他的。
我也没跟他说我有多舍不得他。几次发病,我总是硬挺过来,我只想再多陪他多一会儿,再多一会儿。来巴罗,也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信念,让我坚强。有时,坐在轮船的甲板上,我在想,我这样做,对于他也是不是一种折磨?也许,我从这里跳下,也许,下一次发病我死去,他也就不会这么一直痛苦下去了。
然我终究没有。
有人说,爱情里的人都应该是自私的。第一次,我希望自己可以自私,可以任性,暂时忘记他会忍受多大的苦痛,只享受两人在一起的幸福。我想,我应该是爱他的。
但我更没和他说我有多爱他。离开巴罗后,我的人生该去到尽头。离开巴罗后,他要走的路依旧漫长。我不能让那三个字羁绊他的人生,让他看不到路边对他微笑的人。
我的冬虫草,未来的六十年,连我的那份一起幸福......
"要不要出去冒险?"冬虫草问我,眼光闪烁莫名的兴奋。
冒险?是的,在这样一个零下二十左右摄氏度的户外活动,真的是在冒险。
我点头。
我们裹上厚重的外套,全副武装出门。外面依旧是冷得厉害。却比刚到的时候适应了一点。
整个小镇很安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响。
"会不会看到北极熊?"他很期待地问。
"不知道。"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自从知道97年曾经有个新婚不久的爱斯基摩小伙子被北极熊吃掉后,我就对它提不起兴趣了。
我们在寂静的大街上走着,行人并不多,有几人骑着斜卧式脚踏车从我们身边经过。远处传来几声类似学校里的钟响,一会儿,一群孩童,你追我赶推推搡搡地出现在街那头,大街上霎时有些了人气。
"是附近小学中午放学吧。"我说。
"恩,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他说。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餐馆,叫做北疆饭店。这是一家墨西哥餐厅,提供十分美味的墨西哥煎玉米卷,也提供鲸鱼肉。冬虫草去打电话回旅馆叫RAYMOND和依雯,半个小时后,两人才抖抖索索出现在门口。
"很冷吗?"我问。
RAYMOND点头,依雯摇头。
热情的老板娘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上来:"你们好,我叫芙兰•芙兰•泰依特,你们来自哪里?"
"中国。"
年约五十岁体态雍容的泰依特显得很兴奋:"哦是吗,那你们愿意在我的嘉宾册上留下你们的住址吗?也许以后每年的圣诞节,你们会有特别的惊喜哦。"
"哦?是吗?"RAYMOND显得很感兴趣。
"是呀,我这里已经有7436个名字了,啊,对了,给你们看这个。"她很开心地翻开一页,指着一个姓名叫道。
"美国前内政部长布鲁斯•巴比特?"我说道。
"对,对,就是他,还有这个。" 泰依特像个献宝的小孩子一般开心。
冬虫草叫道:"哇,篮球明星卡尔•马龙也来过这里?"
"是啊,还有她。"
"乔伊丝•布拉泽斯?"RAYMOND念道,"她是谁?"
"是一名心理学畅销书作者。"依雯说道。
"呵,这倒是很好玩。"冬虫草拿起笔来,"写在这里吗?"
"冬虫草......"我阻止了他。
他抬头疑惑地看我。
"不要写。"我说。
他看了看我,没明白是什么,但还是放下了笔。
我该走的干净,不要在每年的圣诞节,还要你心痛一回。
依雯接过本子,将刚才写上的地址又全涂抹去。这个聪明的傻丫头。
"抱歉......"我们和泰依特道歉,她笑笑表示尊重客人们的决定,并推荐我们一个好去处。一个叫做"Piuraavgik"的地方。
"那里篮球场、壁球场、体操设备、蒸汽浴室可是一应俱全哦。"她自豪地说。
我们笑笑,吃完饭起身前往。
看着冬虫草和RAYMOND在壁球室里打得热火朝天的模样,我和依雯在外头搓了搓手,对笑笑。
"LEO,你想妈吗?"
我一愣,苦涩地点点头。
"LEO,对不起,妈明天一早就到巴罗。"
太阳果真没有落到地平线下面去,临近午夜的时候,外面依旧有孩童在嬉闹玩耍。本来我想在外面等候的,冬虫草却因为打了一个下午的球靠在我肩膀昏昏欲睡。
"回房吧。"
他倔强地摇摇头。
我笑笑:"在房间里,拉开窗帘不也一样是在等?"
他便乖乖随我回了房间,我让他上床睡觉,他拉我上来,头枕在我的腿上:"我就眯一会儿,到时别忘了叫我......"
我定定地看着窗外,心中有一丝害怕:看完了午夜阳光,我该拿什么来坚持?
旅店大厅的古老大钟发出冗长而沉重的声响,每一响,都让我心惊胆战,而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
我轻推枕在我腿上的人:"冬虫草,看......"
他睡得极沉,发出呼呼的鼾声。
我低下头去,把吻落在他的额头。
第二天醒来,他极恼我,怨我没有叫他起来,我笑笑:"我以为你是睡美人,却怎么也吻不醒你。"
他这才阴转多云转晴。
我们去巴罗机场接我母亲,老远,看到她蹒跚地来,我忙走过去,她一把抱住我,身体剧烈地抖动。
"很冷吗?"
"对,我好冷......"她说。
我没看到她眼中有泪水,但我知道,在飞机上,或者在早初知道我的病情后,我的妈妈,她早流干了眼泪吧。
只是,他们每个人都不在我面前掉泪。
ROBER拿着行李箱从后面赶来,冬虫草走过去:"伯父,我来拿吧......"
母亲这才回头看他:"你,你就是夏松荫?"
"伯母,叫我冬虫草吧......"冬虫草笑笑,露出深深的酒窝。
"哎,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们家佑和......"母亲拉着他的手说道。
冬虫草朝我眨眨眼:我就说你妈妈会喜欢我的吧。
ROBER上来揽住母亲:"美清,我们回旅店在说吧,别让孩子们跟着站在风头里呢。"
依雯上来挽住母亲的另一只手,朝旅馆走去,RAYMOND闲闲地跟在后头。
我看着仍拿着行李箱发呆的冬虫草笑道:"怎么了?很重啊?拿不动就不要逞强。"
冬虫草定定地看着我:"你的妈妈......叫美清?"
"是啊,怎么了?"
"你以前跟我说你从小就没有爸爸,你是跟你妈姓的,所以你妈妈叫于美清?"
"怎么了?"我跟着紧张起来。
"啊,没什么。随便问问。"他晃了晃头,抓起我的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