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睨联璧————千芊竹
千芊竹  发于:2008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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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瑶死了......
"啊──"我的心碎成了无数片。
黎瑶死了,在他19岁生日的前一天。他没能等到我送给他的礼物,那个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礼物。
惹希说,救护队赶到时,我们都被压在废墟下,安彤因为护著那个女孩被压到了腰部,有可能会瘫痪。而我因为被黎瑶紧紧地护在身下,只断了三根肋骨,坍塌的木屋中有一根木桩戳进了黎瑶的胸腔,当时就没了气息,为了救出被他护的严严实实的我,救护队的人掰断了黎瑶的手指。
用绢帕包裹著的无名指依旧修长完美,甲型依旧漂亮,只是不再红润,不再有光泽,落在掌心也没有温度,没有重量,那个比我还高,比我还重的人最後只留下这一小节手指。
"他们怎麽能这样,怎麽能这样!"我亲吻著黎瑶的手指恸哭。
悲伤是一种什麽感觉?是日日夜夜流不尽的眼泪,是分分秒秒刻骨铭心的疼痛,是排山倒海吞噬著人心的黑暗,延续著、分裂著、封杀著所有的感官和一切的生机,无法言语,不能思考,我整日整夜的沈睡著,渴望在梦中与黎瑶相遇。
......自 由 自 在
床边的人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我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和我说话的又是谁......我已无知无觉......直到有一天,一个声音在耳边说:"安彤醒了,你要去看他吗?"
安彤醒了,安彤醒了......像是蛰伏了一个冬季的昆虫被一声春雷惊醒,我微微掀动眼睑,安彤,我想去,想去看安彤。
落地是一阵虚软,惹希抱起我走到加护病房前,隔著玻璃,氧气罩下的安彤对我露出虚弱的笑容,泪水再次滑下面颊。安彤,终於闯过了危险期。
以後的每一天,例行的检查後,我就坐在安彤的床侧默默地看著他,为他削苹果,剥橘子,听他说话。对於我的不能说话,医生解释说是心理上的障碍。
安彤每天就躺在床上给我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讲安循和安哲如何的联手欺负他,讲翎如何的恶整之前的经纪人,对付看得不顺眼的大人......他一直不知道我不能说话的真正原因,不知道我为什麽老是无故的落泪,他一直以为黎瑶和他一样在另一间加护病房,而惹希他们也都刻意的避开黎瑶的话题巧妙的隐瞒著他。
上午11:00,做完例行检查,我走回安彤的病房,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从虚掩的门里传出来,推开门,病房里满地的碎片,床边站著安循和安哲,向我微微点了点头,安循继续对坐在床头显然已在暴怒边缘的安彤说:"你就是发再大的脾气也改变不了事实,如果去美国至少还有10%的康复机会。"
我们一直没告诉安彤他有可能瘫痪,但他最终还是避免不了要去面对残酷的现实:"我不去!10%?这也叫机会?"安彤抬起脸,眼中全是绝望:"我干脆死了算了!"
撕心裂肺的痛击上心口,我踉跄两步勉强稳住身体。
"安彤,你已经够幸运了,和死去的人比,至少老天还给了你机会!"安哲毫无预警的丢下一个炸弹,顿时轰的我眼前一片眩晕,可安哲的话还没完:"黎瑶可是连一分的机会都没有!"
闭上眼睛,窒息的痛又开始折磨我,泪水倾泻而出,安彤眼里的绝望渐渐变成了震惊,看到一旁摇摇欲坠的我,他恐惧的几乎要掉下床来,我想上前紧紧搂住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却迈不动步子,久未出声的喉咙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不要这麽残忍,求你们,不要这麽残忍......"
"吕丹,你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翎如果不能自己走出阴影,就彻底的完了。"安循说著冷酷的话,又转向安彤:"你也一样,要不要站起来,自己做决定吧!"
安循、安哲走了,安彤疯似的砸房里所有的东西,悲怆的长嚎声让我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到处是碎片,玻璃的碎片、心的碎片......
连续几日,医生都在给安彤注射镇静剂,只有在药物的控制下他才能沈沈的睡去。
惹希在安彤的病房外拦住我,安彤要他转告我,他没有办法再见我。
以後,所有关於安彤的事都是惹希他们来告诉我,我和安彤的病房虽然只隔著一道墙,却已是隔了遥远的一个世纪,永远也接近不了了。
安彤终於决定去美国了,安循依照惹希他们的意愿送他们到德国舒曼高等音乐学院深造,惹希要我和他们一起走,我拒绝了,我要留在这儿,留在黎瑶长眠的地方,他一直都是很怕寂寞的小孩,我要在这儿陪著他。
临走前,翎在虹口体育馆开了暂别歌坛的演唱会,演唱会上播出的所有歌曲都是录像,尽管这样,三万人的体育馆还是爆满。馆场里没有任何的布置,只在四面立了四个大荧幕,屏幕上的翎从13岁走到18岁,每一曲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歌,场内除了翎动听的歌声就是一片啜泣声,从头到尾......
最後一曲结束,升降台上出现了翎,没有了黎瑶的翎,坐在轮椅上的翎,惹希推著安彤走到台中间,台下的啜泣声化作了一片哭喊,喊著翎,喊著安彤,喊著黎瑶......
危辰紧了紧话筒,带著鼻音的声音轻轻的说:"这一曲送给我们的好夥伴──黎瑶。"
《泪洒天堂》(艾瑞克.克莱普顿)
如果我在天堂和你相见,你还会记得我的名字吗?
如果我在天堂与你重逢,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我必须学会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因为我知道我还不属於天堂。
如果我在天堂和你相遇,你愿意牵我的手吗?
如果我在天堂和你再见,你愿意搀扶我吗?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到前方的路,
因为我知道我还不属於天堂。
时间能使你倒下,
时间能使你屈膝,
时间能伤了你的心,
你还是会向上天祈求你的喜悦。
在那扇门後,
我相信是块和平的乐土,
而且我知道,
我将不再泪洒天堂!
那是蹂躏著心肠的歌声,失去挚爱的哀怨忧伤深深打动著每一个人,失去了黎瑶的翎像少了一只羽的鸟无法再展翅,缺少了黎瑶的夥伴们将带著永远的伤痕,没有了黎瑶的我面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伤心。
翎终於要出发了。自 由 自 在
机场,惹希、危辰、叶昶和我一一拥抱做最後的告别,安彤坐在轮椅上沈寂的看著我,眼中无限的爱意此刻只有深深的遗憾。
走到安彤面前,我几尽温柔的展开笑容:"再见。"
"再见。"这麽久以来的唯一一句话。
翎带著一身的伤、满心的痛走了。看著消失在天际的飞机,我打开安彤最後交给我的字条:对不起,不能再爱你,黎瑶用生命守护的爱,我无法再去争取,对不起!
我微笑,带著满脸的泪,黎瑶的爱是谁也夺不走的,他已深深的、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里,刻在心上的爱痕,是谁也抹不掉的。
黎瑶,我会在这片天空下,陪著你。

三年後,德国。
"贺危辰!你到底走不走!"房门被人不客气的踹开,叶昶冲进来,对守在电话机前的贺危辰大吼:"你就是等到明天,他也不会打来了!"
狠狠地瞪了叶昶一眼,贺危辰拎起行李箱走向门外,司机把行李放好,车子向机场开去。
瞟了瞟副驾驶座上心神不宁的贺危辰,乔惹希讪笑:"说不定他会给你来个意外的惊喜,在机场来个隆重的送别仪式哦!"
贺危辰白了他一眼,望向窗外,半响,方悠悠的问:"安彤什麽时候到?"
乔惹希抬手看看表:"他比我们快,今天下午就能到上海了。"
"现在的安彤应该没问题了吧?"叶昶把脑袋凑了过去。
"嗯,一定没问题的,现在的安彤一定可以让丹丹幸福的!"
相视而笑,三人心里都泛起暖意,丹丹,那个他们都深深爱著的人终於可以等到他的幸福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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