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之雪————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08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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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责骂自己的残忍:为什么要问他呢?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

可是,你不是时常问我,如果你和别人上床,我会怎么样吗?就是现在这样
......就算是对你的无理取闹而作出的惩罚吧。

秦皓支吾着说道:"他......喝多了就......"

"就对你下手了?"

"嗯......你还记得他以前请我吃饭吧?"

"记得。"当然记得,而且......我哪次根本不是因为你才发火......这件事,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一次他就吻了我......"

黑罗基觉得刀痕开始隐隐作痛,眉心已不觉出现了细小的皱纹,口是心非地
说道:"你不是说不去吃的吗?你骗我。怎么不早告诉我?那样我一定扁他!"

"......算了,反正我都不知被多少人强吻了,每次跟人见面都这样。上次还
差点失身呢。"

老兄!你也太口没遮拦了吧?我现在可还是你的男朋友诶!在我面前说自己
的艳史啊!黑罗基气不气觉得好笑:"这回可真的失身了。"秦皓意识到自己说
错话了,脸涨得快要发紫,不敢再说什么了。

"雪停了吧?""嗯,你要吗?我去......"黑罗基望望发射着荧荧白光的窗
台回道:"不,不用了......自然堆积着比较好看。"他的两个眼睛望得出神,仿
佛看到数年前自己还在雪地里滚雪球。忽然被一堆冰凉的雪砸中,他连手套也没
摘下来就大把大把地还击,可是对方十分狡猾,用伞把它们全挡在外面了。倒是
他的手套全被融化成水的雪给浸湿了。他气极了,抓着雪球闯进他的伞中给他当
面一击,终于被那个冷极的怪相逗笑了。那个起先嘲笑他的人带着伞逃跑了。她
鼓起掌来,笑着跳着来到他跟前脱下他的手套,把自己的戴到他手上......

可是现在,眼见着这白茫茫的一片,却什么也做不了。

"皓皓,我们回家吧。"秦皓的父亲以及欧阳取越重又进来了。秦皓答应了
一声,欧阳取越忽然变得温良贤德起来了:"我送你们。"本已经恢复平静,黑
罗基立刻又妒火中烧:"滚吧!都滚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欧阳取越还是
那副很随意的老腔调:"只要你想着我就够了。"黑罗基嘎然梗塞:哼,你还真
是了解我啊......"都是大骗子!""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滚!"
"再见。"

无情的泪水随着房门的关闭急速滑落......为什么要走?你听不出来我说的都
是反话吗?我......以为你都懂......我以为只有你能听懂我的话--难道都只是我
的幻觉吗?每次......我叫你"走!"你就毫不犹豫地走了......我其实......我为什
么要说谎呢?然而,即使我不叫你走,你还是会找借口躲得远远的吧[自由自在]!

现在,这里空无一人......人都到哪儿去了?为什么这么做?取越,你怎么可
以这样对我?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变化无常?为什么总是说会对我好,不会惹我生
气?你到底为什么!呵呵......我在想什么啊?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又
不是他什么人,他爱怎么待我就怎么待我啊,我凭什么让他对我好?凭什么啊!
我除了骂他还会干什么?他没有理由对我好的。何况正如他所说,我们的差距太
大,离得太远?是吧?这就对了......

......痛......好酸......为什么会这么痛?热......伤口好热......痒......这是怎么
了?啊?好像有千万根针头刺着我的腿,而且还在肌体中穿梭不息。痛死了!睡
不着!我竟然睡不着!好疼!可是我想睡觉!脑袋要裂了!里面不是空的吗?怎
么这么乱!

黑罗基急得满头满脸都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觉得头发似乎都从发根脱落,
从头上沉下去......不,不止是头发,全身上的毛孔似乎都排挤着中间的寒毛,传
来一阵又一阵无止境的虚脱感。他认为自己是要死了,大概是哪个医生给他下了
什么致命的药物想让他一命归西。亏他还是个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种光怪陆离的
理由都想得出来。可是又毫无办法,只忍着这疼痛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
是连咬紧牙齿的力气都没有了,自然也叫不出声来[自由自在]。

所幸欧阳取越在门口却算救了他一命:"罗基,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只让
护士小姐进去喂你吃两片止痛药。"黑罗基恼羞成怒,强忍着血肉绞痛的感觉叫
道:"走开!心脏病人怎么能吃止痛片!""护士小姐问你要不要打止痛针?"
不知是何原因,欧阳取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黑罗基已经无暇顾及他是否因
为天气寒冷而打了哆嗦。自然也忘记了外面的条件比里面还要来得好些。大厅的
空调可以通入走廊,而房里却没有开暖气。

"不要!就算现在不痛,明天也照样会痛的,打了针只会延长康复时间。长
......痛不如短......痛。我......忍......一忍就......过......去了!"欧阳取越听见他
的声音扭曲得厉害,再也顾不上他生气不生气就破门而入,踉跄得几乎是跪到床
边:"罗基,就打一针!一针而已......我求你了......"

"我......不要......呃......呼......啊......啊......"听着他低低的轻吟,欧阳取
越的脸也变形得严重,黑罗基反而笑了--笑他慌张不知所措的神色。

"呵呵......呜......好酸......比青霉素酸上好几十倍呢!呼......你要不要......
试试?"

"如果我能替你疼,那我帮你疼好了。"

"......呵,你是知道......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才......这么说的......"

"不,即使真的会发生,我也--"话还没说完,黑罗基无力的手掌就已经
覆盖在他的嘴巴上,示意他不需要再说下去。

欧阳取越攥住他的手说道:"你......就大声叫出来吧。"

"啊--"底气十足的喊声响彻在整个康宾楼的上空,震撼着在场人的心,
使它们扑扑乱跳,就宛如悬浮在盐水中的鸡蛋,没个着落,特别难受。黑罗基用
一口气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几乎扯破了嗓子,瞬间变得沙哑,喉头如同烟熏火燎
般严重缺水,连同氧气也呼吸殆尽......他喊到了沙漠的尽头,干渴极了,累了,
疼得晕了过去,就这样维持他的睡眠状态。

欧阳取越生怕吵醒他之后又会痛不欲生,坐在旁边一动都不敢动,哪怕他牵
动一根手指似乎都能要了黑罗基的命。这对于他来说称得上是高难度动作了。他
平时看见任何一个小帅哥都会动手动脚从来不知道收敛。看来莫不是黑罗基这副
病态没什么魅力,引不起他什么兴趣,就一定是他心里有鬼。黑罗基从来不晓得
他的那些花花肚肠,满以为他是个禁欲主义的工作狂,这次却发现事实并非他想
象的那样--他的确把他想象得过于鲜有了。但假若清楚他之前之所以被众人咀
嚼成为骂资的种种行为,他或许就会悠然自若而不是精神失控以至于像现在这样
躺在病床上直叫唤了。

到了黑罗基可以坐起身挺上一小会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欧阳取越
从图书馆为他借来一大堆童话书给他解闷。"你看看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不看了,放我躺下。"

"才刚坐起来没多长时间呀。你可真有定力,这么久躺在床上都不觉得无聊。"

"有谁愿意一天到晚窝在床上啊?我不是实在没办法嘛。连坐起来也要靠脊
椎末端支撑着,很痛你知不知道?"

"那好吧。"欧阳取越从他手中接过书本的时候还不忘轻轻拢住他的手,一
股寒流立即通过神经末梢传输给各个神经元,直激脑颅。

黑罗基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手冷笑道:"活该。"欧阳取越倒是拗起来了,
强硬地复又抓过他的双手笑道:"我才不怕冷呢,让我来温暖你啊。"恶~~黑罗
基差点没被这句话恶心死,用力地想抽出手来,可是没有腿力肯定敌不过站在地
上的欧阳取越,他的耳朵因此唰地红了。

"放开我。"还没有闹情绪,欧阳取越却偏要惹毛他似的说道:"我就不放,
除非你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我爱你。"

"你爱我是你的自由,关我什么事啊?"一心只想挣脱,黑罗基此刻一点也
不想谈这种问题。明摆着又要戏弄我,我才懒得理你,先脱身要紧,我可不想变
笑柄。

欧阳取越像是真急了:"你......你故意气我是不是啊?"

"我气你干嘛?"

"你你你......分明是在气我!"

"是吗?也许因为我冷血,所以感觉不到你在生气吧。但是是什么事让你生
气呢?"黑罗基故意轻松地开脱,想要探出欧阳取越的真意,又为自己居然还残
存着天方夜谭的幻想而感到悲哀[自由自在]。

"胡说!手冷心暖你懂吧?我就不信是你说的那样!"

"呵?是吗?你从哪里听来的歪理?我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总有感觉吧!"

黑罗基眨了几下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有感觉的......不是只有死尸么?"

没有注意到他是在梦呓,欧阳取越辩驳道:"可你没死!"

痴痴傻傻,黑罗基目光呆滞地说道:"呵,快了......你摸到这手,不是死人
的手吗?"

"可你还有呼吸!"

黑罗基无言以对,他的手终于被松开了--让他放下心来,同时也觉得有一
点点不满足,一点点失落。欧阳取越打开靠向户外那扇门,西北风吹进来,教人
瑟瑟发抖。他关上门,笑了:"冷吗?你还怕冷,所以你本身还不算冷。"他又
拾起黑罗基的手问道:"我的手......暖和吗?"黑罗基如梦初醒似的睁着孩童般
闪亮的双眼接受着他的抚摸,良久,才缓缓地点下头。他觉得此刻很幸福。在他
屈指可数的几回幸事中又平添了一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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