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玲珑蕊
玲珑蕊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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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记得那场战役么
我已与你融为一体
迷漫着硝烟的战场中淹灭的是我的肉体
我的灵魂仍与你同在。

别让我们的心,我们的爱成为这场战役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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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南篇

硝烟弥漫的战壕里,兄弟们尸横遍野,只剩下我们不到10人苦苦支撑著。
"队长,现在怎麽办?"我冲到宁夏身边不安的询问。
"不要慌,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他转过头,用坚定无比的眼神看著我我,温热的大手紧紧包主我握枪的双手。
我疲惫不堪的身体竟然奇在那一刻迹般的涌出了力量。
这时,有士兵来报"报告队长,敌人已经将我们重重包围,马上就要冲上来了,现在怎麽办!"
宁夏沈思片刻果断的命令,"向后撤回怓喇寨,然后,炸掉吊桥!"
我一愣,"那我们的退路不是也断了?"
"我知道,但现在只有这麽做,才能保住大夥的命,等援军来救我们了。"
"嗯,好。"他的冷静果断总能打消我的慌乱和疑虑。
我随著宁夏爬出站壕,向兄弟们挥动著胳膊,"兄弟们,大家快向後撤。"我俩跟在最後掩护。
敌人很快的追赶上来,枪声逼近,子弹在耳旁呼啸而过,我和宁夏背靠背的抱著机枪向四周的敌人扫射,边退边顽抗著。
终於,我们冲过了吊桥,扔出最後几颗炸弹炸断了吊桥,将敌人挡在了对岸,也断绝了自己离开这座空城的唯一出路。

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宁夏,我惊呆了,他腹部的衣服已经鲜红一片,我的直觉反映就是-他中枪了,我冲到宁夏身边将他扶住,用手捂住他流血的伤口,"怎麽样,宁夏,坚持下去,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坚持到胜利的,"我的泪控制不住的就要掉落下来。
"我没事,小伤,没那麽严重,"他粗喘著,偷偷握住我的手,"志南,别这样,你是政委,要给大家带个好头,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更不能软弱!"
我看著宁夏,强忍住夺眶而出的著泪水,"走,我去给你包扎!"
我们装作若无其事的,绕开兄弟们,来到一间空瓦房,靠著墙坐下,我用炸药粉洒在宁夏的伤口上,扯下里面衬衫的下摆,给他包扎。
"志南,别让兄弟们知道我受伤,叫小雄照顾我就好了,你快去看看这城里还有没有食物能让我们支撑下去.大家都靠你了!"
"嗯!可是你......"我放心不下的看这处理的马虎的伤口。
"放心,我答应过你,我们要一起坚持到胜利,还要一起回家的。"他温柔的凝视著我,将我拉近,吻上了我的额头。
"好!你说的,不要不算数!"我选择相信,我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他。
深深的看了宁夏一眼,我站起来,向外面走了出去。

半个月下来,我几乎绝望。
援军的到来遥遥无期,敌军又迟迟不退,这座被我们连续激战4个月虚耗一空的城寨,能吃的本来就不多,现在更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草根,树皮都被搜刮一空,兄弟们的皮带和皮鞋也吃光了,正值秋末的时节,连树叶都枯黄凋零,萧瑟,寒冷,和饥饿渐渐将大家一相情愿的希望彻底摧毁。
但可怕并不是饥饿和困难,可怕的是我们的意志正遭遇著生死存亡的对决。
这一切的一切,我不敢告诉宁夏,因为他的伤也不见转好,反而愈加严重了。
宁夏是怕我担心给我增加负担,叫小雄不要告诉我,但是,他忘了,小雄是我捡进对伍的孩子,他懂得我的心,他不忍欺骗我,更不忍心看著你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深夜,我总是睡不著,辗转反侧的考虑著那些让我苦恼的问题。
突然很想宁夏,觉得自己好就没有见著他般的想。
於是,我悄悄的溜去看宁夏。
清冷月光下,宁夏坚毅的脸是我百看不厌的,但此刻却让我心痛的不忍再看,往日铁骨铮铮的汉子,现在却虚弱几乎一不小心就会消失般。
"宁夏,你能告诉我麽,我们是不是真的能等到胜利那一天,等到我们一起回家的那一天,你说过你要带我去看你小时候常爬的那棵黄果树,还有村口那个土地庙,"我轻颤著伸出手拨开他零乱的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抚摸他剌手的胡碴,"是的,我选择相信,就算有片刻的怀疑,我都像初时般坚定的相信著你,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我笑了,因为我已经作出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等到胜利的那天,你一定会带我去土地庙吧,宣誓我们一生无悔的誓言。

叫来了小雄来到离兄弟们很远的地方,"小雄,现在我要命令你做一件事,你要绝对的服从!"我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让他明显的紧张起来。
"是,政委!"我向他走过去,附在他耳边一阵私语。
"不!不行......我......我做不到,不要这样,志南哥!"小雄颤抖著,几乎要哭了出来。
"小雄!我说过,这是命令!如果你愿意让大家抱著一起死的话,你就违抗命令看看,我先一枪毙了你!"我瞪起眼,抓住他的双肩用力的晃著,想要晃掉他的感情用事。
可怜的十八岁少年,我知道将要面对的一切对他来说有多麽的残忍,但,为了活下去,为了等待胜利,这就是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答应我,小雄,算哥求你了!"我改用怀柔政策,轻抚著泪水泛滥的小雄的头顶,小雄抬起头,睁眼的大大的眼睛泪眼朦胧,痛苦布满了他清澈的双眼。
"好孩子,答应我,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宁夏,用生命保护他,好麽?"小雄痛苦的闭紧了眼,低下头,狠狠的用力点了点.我舒了一口气,笑了,因为我可以放心了。
"小雄,在这等著吧!"我一个人向房後走去,我知道小雄在我身後用怎样的表情看著我,我的脑海中几乎可以描摹出他的样子,但我决不会改变决定了。
这一刻,我的心情出奇的平静。
我望向头顶蔚蓝的天空,仿佛看见了不远的希望,我身披著午後温暖的阳光,举起了枪对准自己的头。
按下板机的那一刻,是宁夏的脸占满了我的心,我的脑,他温柔的目光,坚定的眼神,灿烂的笑容。
只要坚持,就会有胜利的希望,耳边响起他说的话。
是的,宁夏,我的希望不过是想让你坚持下去,坚持到胜利那一可,健康的活下去,因为,我爱你!

宁夏篇
我从梦中惊醒,莫名的一阵心慌,即使是面对敌人的枪口也没有过的心慌,四周没有人,我开始不安。
"小雄!小雄!"我大叫著,一边想支撑著站起来。
"队长!队长~快坐回去,你要做什麽?让我来吧!"小雄跑过来小心的扶我坐了回去。
"志南呢?他去哪了,他没来过麽?"我下意识的想尽快见到志南。
"他......他带人去打野猪了,昨天......打到了困在城里的......野猪呢,所以今天又去了。"小雄的眼睛红红的,说话又吞吞吐吐。
"野猪?这里怎麽会有野猪的?"
"有的!八成是我们打仗,把它从山上吓到城里来的吧!真的,都打回来了,正炖著呢!"小雄有些急了,眼睛更是红了起来。
"好!我信!我信!"虽然荒诞,但这兵荒马乱的,什麽怪事没有呢,也许是老天开眼,存心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小雄,你怎麽了,眼睛肿成这样,是哭鼻子了吧?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麽?"我感到有些奇怪。
"没、没事,我、我做梦家了。"小雄猛的转过身低声道。
我一听真当小雄是因为想家哭鼻子而害羞,不禁摇著头笑了出来,"傻孩子,想家是正常的啊,害什麽羞呢,你啊,还是个小鬼咧,哭鼻子也没什麽。"说著我伸出胳膊想把他拽过来。
可小雄却敏捷的闪开了,用背对著我说,"我、我去给你端肉汤喝!"说完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我还是有些摸不著头脑,无奈的靠回墙上等著。
    
不一会儿,我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小雄把那诱人的肉汤放在了我的面前,这碗肉汤对身体极度虚弱,并且已经久到忘了肉味的我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但我却认真的问小雄,"这......是大家都有,还是只给我的?"
"大家都有的,你放心吧!快喝了吧,喝了身体才能好啊!"小雄催促著把碗递到我嘴边。
我观察著小雄的神色终於相信了。
"好吧!那你呢?"
"我、我已经喝过了,真的!"小雄又急了起来,快哭了的样子。
"好,好,我喝!"我端著这碗汤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那鲜美的肉被我吃的一点不剩。
这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香最鲜美的肉了,它的滋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的吧,那股奇异的香在我的五脏六腹里迂回,与它们融为一体。
当我满足的吃完,一抬头,竟看见小雄用一重极沈重的神色悲痛的看著我,我的心一惊。小雄连忙收回眼光,收拾起碗筷。
"小雄,你到底是怎麽了,有什麽事吗?不能告诉我吗?"我摁住他的手腕问著,心里更觉得古怪。
"没有,真的,我只是特别想家。"小雄再一次要哭出来。
我放开了他,"小雄,我们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说著连自己都无法再坚信的信念,安慰著这个少年,心虚的不敢再看他,我在欺骗他,同时也在欺骗著自己要去相信那缥缈的希望。

好几天没见到志南了,每次问到小雄,他都说志南去猎野猪了。
果然几天都有鲜美的肉汤喝,我的身体也奇迹般的迅速恢复,伤口已经结了痂,不再反复出血。
我可以起来走动了,我著心急的想去看看志南和兄弟们,可小雄一直又挡又拦。
我终於生气了,大声的吼了小雄,"你要干什麽,有什麽事不能让我知道的是不是!我今天偏要去看看,看谁敢拦我!"
我瞪著眼,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怎麽会这样的!人呢?"我看著所剩的不到的四个人大喊。没有人回答我,大家都躲避著我的目光,木然的缩著身体,毫无生气。
"小雄!你说,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我转向小雄,气的浑身轻颤。
"我......队长,这......给你,志南哥......说你看了就明白了!"小雄颤抖的将志南的日记和我送他的钢笔递到我手中,然後,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此刻,我似乎感觉到了这些日子古怪的气氛,原来就是悲痛和绝望,我突然惊恐不安到了极点,完全不知道当我打开这本日记,会有怎样的事实展开在我的面前,但我已经预感到那绝对是我不能承受的。
我抬头看向兄弟们,他们也都正在齐刷刷的看著我,豁出命的人,此刻却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我迈著万分沈重的步伐转身离开,我没有勇气在他们面前知道真相,我来到了无人的房子里,用抖的难以自控的指尖翻开了志南的日记。

宁夏:
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但是我别无它法了,兄弟们也都了解到了末路,但是我们都坚信著一丝生的希望,於是,我们自愿把这一丝希望留给年轻的兄弟们,我们的血肉可以让剩下的人坚持下去,所以不要痛苦,难过,也不必内疚,要带著我们每个人的希望一起努力的活下去。
迷漫著硝烟的战场中淹灭的是我的肉体,但我的灵魂仍与你同在。
记得要活著带我去看黄果树,去土地庙,答应我,不要食言。  

你的志南

看到这里,我的双臂无力的垂下,手里的东西散落在脚边。
半晌,那肉汤的浓香从我的五脏六腹里翻滚出来,我捂著胸口难过的趴在地上干呕起来,撕心裂肺的干呕,我满脸泪水的皱著脸,酸酸的胃液顺著嘴叫流下。
好难过,心好痛啊,我宁可自己现在就死去,我脱力的倒在地上,喃喃的低喊著,"志南~,志南~,我的志南,我们约定要~一起~等的啊!~为什麽!为什麽!"

那天起,我不言不语,消沈的等待著与志南相会的那一天,我没有办法带著他的味道独自存活,那是一种难以表达,无法表述的恐惧,我的眼中,心中无时无刻不是志南的身影,他的一切啃嗜著我,让我的心沈沦地狱,饱受煎熬。  

上天是在作弄我吧,就在我们完全放弃了希望的时候,援军来了,他们仅用了两天,就修好了吊桥,将我们救了去,但是此刻,没有人欢欣雀跃,也没有人感恩,因为我们的心已经被永远的困在了这里,再也无法离开。  

我带著志南的遗物来到了我家村口的黄果树下,"志南,我带你来了,你看到了没有。"
我笑了,看向身边,志南也在笑著,温暖的笑著,闪闪发亮的眼睛好漂亮,他转过头看著我,靠上来轻轻的吻了我。
我拉著他的手,"南,去土地庙吧!"志南难得的脸红了,我开心的拉著他向土地庙跑去。
终於,我们来到了地藏王面前,我执起志南的手,"我徐宁夏愿意永远守在杜志南身边,照顾他,爱护他,永不离弃他!"
我说完转过头看见志南在流泪,却是笑著流泪,"我杜志南也愿意永远守在徐宁夏身边,照顾他,爱护他,永不离弃他!"
我们抱在一起,紧紧的再也不会分离。  

那一年的土地庙里,死了一个人,他是用枪自杀的,打爆了头,满地的血混合著乳白色的脑浆,好恐怖。
至此以後,再没人敢去,土地庙也便破败了。

多年以後,一个叫林铁雄的军官来到了这里,他大兴土木,将土地庙重修成了地藏王庙。
没过几年,那位军官便一路成为了声名显赫的大将军。
从那时起许多人都慕名而来,地藏王庙的香火又旺盛了起来,据说人们的祈福都十分灵验。  

又过了多年,已经成为将军的林铁雄来到那棵志南常常惦记的黄果树前,他惊呆了--
那棵黄果树的根部竟然长出了另一棵树,他们枝岔相交,紧紧的相互依偎著,仿佛两个不离不弃的恋人般。
饱经了风霜的男人湿润了眼眶,好象多年前爱哭的小鬼般,失声痛哭。
是的,他看见了,看见了志南和宁夏的相守。
终於,解脱了吧,他被囚困多年的心。
他擦干了眼泪,露出了微笑,决定要在有生之年,像他们一样得到属於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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