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浮离
浮离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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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一顿,夏侯因将他揽入怀中。"朕今日见着祭司了,"掌中的小手略一僵硬,夏侯因继续道:"他也有提起诚儿呢。"
"......祭司大人......有生诚儿的气么?"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立刻在眼帘处投下一片阴影。
"为什么生气?朕告诉他诚儿的风寒已无大碍,祭司还盼着诚儿能早日回西院呢。"
感受到诚儿刚刚放松的身子,猛一绷紧。夏侯因将他身子转过对着自己,唇印上,带着往日一贯的霸道作风,横扫了诚儿的口腔,卷起青涩地回应自己的舌纠缠。
"禀君上,要将晚膳端进来么?"门外,一人恭敬地问道,暂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却也令诚儿再次陷入夏侯因刚刚未说完的话中。
晚膳看起来很美味,他却无心进食,只在夏侯因的督促下,匆匆吃了些不知味的菜肴。
"怎样?吃饱了么?"见他停箸,夏侯因问。
"恩。"
"那今日便歇着罢,朕抱你过去可好。"在他颈间笑吻,惹来预料中的轻颤。夏侯因起身抱他入内室。
温柔的吻和爱抚......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这么不安?君上......你在诚儿身边么?
伸手抱着身上的夏侯因,不肯让他离去,诚儿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一夜的欢爱使诚儿无力地陷入沉睡,夏侯因轻轻将他拽着自己衣角的手移开,尽量不触醒熟睡中的人儿,起身,让一旁的侍者熟练地为他更衣。
"罗青。"迈出日华殿,夏侯因轻唤。
"臣在。"
"待他醒来后,送他回西院,不必再来见朕了。"意外地,心竟有一丝轻松。果然,他在自己心中也并无什么独特之处吧?
早料到的事情,也不必有什么疑惑。"臣遵旨。"罗青起身。本来就是,留那少年这么久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君上怎么会为了一名男宠而与神院闹翻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夏侯因不再回头,转身向月华殿走去。昨日那些凌乱的奏折,也该整理一下了吧?
"恩......"从睡梦中醒来,诚儿不由自主地向身侧的方向靠了靠。"恩?"没有熟悉的宽阔胸膛给他依靠,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
没有......没有君上......
心越加不安。在浴池中清理完身体后,诚儿忍不住叫进门外的侍者问道:"君上今早去哪里了?"
两名侍者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回公子,奴才等人不知君上去处。"
"那......下去吧。"
这股不安的感觉......从昨日起就一直盘旋在心头,故意忽略君上昨夜的话,却还是无计可施么?眉紧锁着,诚儿麻木地穿上衣物。
失神地走到日华殿外,只见一位禁军打扮的男子快步向自己走来。诚儿愣住,想起此人常跟在夏侯因左右,或者知道君上的去处,便站在原地不动地等他。
罗青还未来的及开口,倒见这明丽少年一脸期盼地问道:"将军知道君上在哪里么?" 他身为殿前禁军统领,在神院更是紧守夏侯因身侧。这诚儿平日里眼中只看地进夏侯因,也就难怪他只是看着罗青眼熟,却记不得他是谁。
不知怎地,见惯了此般向自己打听君上消息的少年和女主儿们,罗青第一次有些不忍看这轻灵少年一脸期盼变成失望的模样。但,再是如何不忍,他毕竟也是见多了这般情景,想起君上的命令,遂铁了心开口道:"诚儿公子么?"
"我是。"少年急切地点头,然,脸上的喜色却在下一刻,消失殆尽。
"在下乃殿前禁军统领罗青,君上今早有命,待公子醒后,由在下送公子回西院。"
脸,唰地苍白。
继任者,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吧?见他脸色有变,罗青禁不住上前轻唤:"公子?"
"......大人可以叫我诚儿......"无力的扯开笑容,诚儿顿了下,忍不住拽住罗青的衣角恳求道:"大人可以让诚儿再见君上一面么?"手......更撰紧些,"百日之期还未到的,不是么?"
见他如此,罗青心下叹气,毕竟是未出过神院的少年,哪比的上那王宫里的主儿们,一个个都只求着君上的临幸,却无一个敢对君上动情的。
"公子不必多想,君上每日的政务繁忙,本也就顾不得这些琐事。"罗青转着弯劝他,"
祭司昨日得知公子风寒已好,也十分希望公子能回西院和其他继任者一起学习,公子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能担起重任。"
言下之意竟是要诚儿自出这东院起便忘了此间所有往事。并暗示他可能成为下任祭司,罗青虽不愿妄自下判断,但依君上这几日的态度和昨个儿那祭司的言语看,这少年还真有可能继承这祭司之位。

第 7 章
罗青虽然比夏侯因还要大上两岁,府中也有一位妻子及几位姬妾,却和夏侯因一样并未真的动过真情,也就不知越是单纯的人在情之一字上,竟越是执着。只多了这一份执念,再怎样的美好前景放到他眼前,也引不起他一丝兴致。
而诚儿对夏侯因的执着,早已结成了网,缠成了茧。被缚的也只能是自己那颗初识情为何物的心。
见罗青不肯带他见夏侯因,诚儿哪管他是否在暗示他什么。此刻他的心中涌上的全是夏侯因的笑,夏侯因的温柔,甚至是夏侯因的皱眉模样。
这离别来的太突然,叫他怎么能忍痛割舍?
泪,涌上来,心也好酸。诚儿忍不住纠紧胸口的衣襟,"君上......君上他昨夜还留诚儿在身边,他......他一定肯再见诚儿一面的。大人,诚儿求你,带诚儿去好吗?"忍住羞耻的哀求,却换来罗青更无情的一句回答。
"是君上亲自下令不再见你的,继任者还是随在下走吧。"
亲自......下令么?心,仿佛被什么"咚"地撞了一下,震得他猛地松开十指。手,无力垂落。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得罗青问他:"继任者还有什么东西要拿的吗?"没记错的话,君上这几日倒也四处搜了些东西来送他。
茫然地抬起被泪模糊了的双眼。什么东西么?身上,今日穿的恰是那日初相遇时袖口处有梦湮花纹的白杉。这是否在昭示了这段依恋的有始无终?诚儿失神地摇摇头,没有了吧?
只是,为什么左肋处空荡的叫人有些难以喘息呢?
不忍见他这般失落,罗青转身道:"那这就请随在下走,好吗?"
点头。少年乖巧地如同手中的玩偶。只是眼角的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着,继续模糊着诚儿的视线。
什么......什么也无法看见......
还好这神院并不大,罗青不知道第几次在心中感叹。哎,为什么这少年的眼泪会令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悲伤呢?
看他这样,想必也不能好好走回自己的住处。罗青稍想了下,干脆挥手,令人将轿中的少年直接抬往祭司住处。也罢,反正那祭司也只是明摆了在装糊涂。总不能就这样将他扔在这西院不管吧?
一行人将诚儿带至祭司殿,一名穿着同样白衫的继任者,见了罗青先是愣了一下,待看到他身后的诚儿时,便立即恍然地向内殿跑去。
挥退了刚刚的少年,墨泽独自一人自内殿走出。
罗青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墨泽下一刻脸上浮现的笑容夺去了心魄。仿佛有一股电流从那笑中荡漾开来,直接穿过他的身体,使他直直地愣在原地,看那祭司翩然至失了神的少年身侧。
双手扶了诚儿坐在椅中,墨泽单膝着地。伸出一手抹去他眼中泪水。仰起一双深沉的眸子。
"诚儿,我是谁?"
"......祭司大人。"低沉的嗓音成功唤回少年心智。
墨泽再度展颜,"对,好了,先进内殿好么?其他孩子都早已到了,就只诚儿迟到了呢。"自然而然的语气,一瞬间,竟意外地将诚儿带回与夏侯因相见之前。
"恩?诚儿又迟到了么?啊,诚儿现在就去,祭司大人千万莫生诚儿的气。"说着说着,前一刻还在流泪不止的少年,忙擦了泪,径直跑入了内殿。
这......就是祭司的能力么?一旁不能动的罗青,良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眼看着诚儿前后的变化,竟似被人控制了心神似的。罗青看着一阵胆寒,若是昨日来时,他用这法子对付自己与君上......罗青不敢再想。
不动声色地将罗青脸上的心思看在眼里,墨泽清脆地笑出声来,"统领大人不必如此紧张,墨泽刚刚那点小伎俩只能暂时哄哄失了神的诚儿。若真是遇着神智十分清醒的人,怕是什么用的没有的。"
自己的心思被别人一眼看穿,墨泽刚刚的话虽解了他心中的疑虑,此刻罗青的脸色却也还是十分尴尬。连忙行礼道:"人已送到,属下还要回去向君上复命,这就不打扰祭司了。"按地位来讲,祭司原就只属国君之下,罗青这声属下倒也自称的合情合理。
"统领大人慢走,墨泽不送了。"
眼见罗青等人离开,墨泽脸上重又浮现那种莫测的表情。只走到窗前继续抚弄那盆开满白色花朵的无名植物。
"祭司大人......"诚儿犹豫地自内殿走出,看着自己无比尊敬之人的背影,"祭司大人,可是对诚儿用了‘摄魂'?"他刚刚模糊回过神来,人已在内殿。想来除了墨泽的‘摄魂'没人可以轻易操控别人的心神。
"是。"转过身来,微笑,"诚儿猜的没错。"墨泽上前,略有些宠腻地揉揉诚儿的发。"怎么?是读书读的累了么?诚儿可要休息?"
"没......诚儿不是......"说不出口啊,要他怎么开口告诉这对自己充满希冀的人,他爱上了继任者最不可企及的君王......
看他预言又止,墨泽轻笑环他如怀,"没有的话,诚儿可要好好学习啊,在诚儿病了的这些时日,大家可都非常努力呢。"
病了的这些时日?猛想起跟夏侯因的相处,诚儿紧咬贝齿,退出墨泽怀抱,跪地流泪。
"诚儿对不起祭司大人!诚儿爱上了君上!求祭司大人放我再见君上一面!便有任何处罚,诚儿也绝无怨言......"
"何必呢?"墨泽皱眉。不要!不要再次走上这条不归路!你跟我太像,所以,我决不允许!"诚儿,忘了那往日种种罢!君王不可能回应你的。只要不再想,不再记得,你还是我最器重的孩子。好么?"
"我......忘、不、掉。"
我、忘、不、掉。
多久以前的画面竟忽地与此刻重合。墨泽闭上眼,试图封闭呼啸着涌上眼前的记忆。
手......不要抖!不要!不要!不要!我早就不爱你了!不爱!不爱!不爱!
"来人!"两名身着普通白衫的侍者应声而出。"把他给我带到‘回首阁'!"
回首阁,意即‘悔首'。是神院专门用来惩治那些犯了错的继任者,或是对神院不敬的人的地方。
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满面愧疚却又倔强地被人带走。墨泽泄愤似的推翻了几张桌椅,"为什么你这么执迷不悟?!"喘息着趴坐在仅剩的一张木椅上,刚刚出口的话真的只是对着今日的少年说的?还是自己真正憎恨的......只是记忆里那些似曾相似的画面及容颜?
"哐当"活动了下被锁链禁锢的四肢,这是......祭司大人说过的暗室吗?将原本就与地下室无异,又经过改造,故意隔绝了所有光线的地方专门用来关押继任者。即使祭司大人未下令如何惩罚他,长期处在黑暗之中的少年们,由于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也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用来确定自己的存在,渐渐地也会陷入疯狂。
这个样子多久了?君上离开神院了吗?手腕和脚腕处有一点痛,意识也有点模糊。这里......好冷......
"很暗的地方。"还是和那时一样......
"谁在那里?"刚刚的声音不是幻觉,也不是自己的......
"诚儿。"温暖的手指,摸索在少年的脸上,"好烫,又是受了风寒吗?"
祭司......大人......
"我,被关到这里多久了?"
"......整十日了吧。"
"还有三十二天......"还好......
"什么?"墨泽摸索着找到锁链的开关处,一一打开。
"君上的百日之期......还有三十二天。"太过阴暗的环境,使人看不清诚儿的表情。很平静的语气,是刚刚哭过?还是已经疲惫地忘记了流泪?
出乎意料的,墨泽竟未生气。只是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诚儿,你知道受过处罚的继任者,会丧失继承的权利。"
"恩。"
"后悔么?"将少年拉起,细心的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黑暗中,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
墨泽看不见,但是其实早知道答案,所以并不期待回答。"来,我们走吧。"
让我带你去从新认识这个世界,你会发现所谓的青天白日其实和这不见十指的暗室是一样的。一样的另人绝望......
顺从地跟随祭司大人回到西院,安静的喝下大夫开给自己的药。诚儿唯一在意的只是盯着窗口每日的日出日落。静静的在心中盘算还剩下多少可以见到夏侯因的时日。
有的时候,太过聪颖并不是件好事。有太多太多错误,会令我感到害怕。我只是,不愿去想。如果可以只是回忆,多好......

第 8 章
修长的手指灵活翻动,再轻轻一合,掌中的剪刀立即除下了几枝青翠的枝叶。白衣祭司明明嘴角满是笑意,但眼中的寒气仍是令站在一旁的人不由全身一怔,仿佛此刻被剪下的不是花的枝茎,而是自己的身体......
"怎么不说话?"手中的动作未停,墨泽漆黑的眸子自始至终都只注视着眼前花草。
"是!"暗自捏了把汗,那人继续道:"那孩子自‘回首阁'回来后,一时无法适应外界光线,暂时失明了四、五天,再加上又受了风寒。虽说这几日他的身子已慢慢调养好了,但毕竟还很虚弱。祭司大人即已料到他会偷跑,为何不派人严守呢?"
"......守的住人,手不住心。他既要走,我又为何留他。"
听......听不懂啊!想了想,那人又道:"祭司大人,可要小人差人去寻他?"
手顿了顿,墨泽慢慢转过身来。淡淡的月色使那周身的白衣发出一种朦胧的、神圣的光来,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原本看来极美的脸上,此刻竟显出一种妖异的媚惑感,仿佛将神性与魔性掺杂地糅合起来。美的极至,却又能不带一丝女子的阴柔。
一双眸子幽深地似要将人拉进似的,"你刚刚说什么?"略微低沉的嗓音适时响起,那人猛地回过神来。"恩?"他刚刚有说什么吗?没有吧?咦,脑子里怎么空空的......
收起‘摄魂',墨泽轻笑,"我看大夫这几日忙着照顾诚儿也累了。现下他身体已好,明日你就可以下山去了。"
"哦,对,"那人恍然大悟,连忙谢道:"那小人这就告辞了。"
回身继续修整这盆花草,墨泽脸上早不见了刚刚那种令人失神的媚惑。手上轻轻用力,又一段枝叶无力坠地。
"没有用的就只能除掉,多可惜......"
西院与东院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是对此刻的诚儿来说,却有如登天一般,想要见到夏侯因的渴望和怕被发现的担忧,使他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白天人流涌动的神院,在这月夜下显得异常的冷清。诚儿记得,夏侯因曾经说过,他带来的那三百禁军会不分昼夜的在暗处守卫。谨慎地接近日华殿的同时,诚儿在心中祈祷。祈祷自己不被发现,或者在被发现之前,自己可以见到夏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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