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krisenfest
krisenfest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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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长空,白云苍狗。
纵然宽广无限,却又有哪里可容得下寂寞的人找到通往来生的路?
身如浮萍已全然无法顾及。
可是心呢?这想要得到自由的心灵为什么在历遍沧桑之后还要可悲的跳动嘶吼?
温热的液体滑过冰凉的面颊。
无数次的以为早流尽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模糊眼前的世界,为自己可悲的痴念添一笔无望的注脚。
......
他轻笑。声音瞬间没入窗外夜色,空荡荡的消隐。
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在秋日微凉的天气里更显得苍白。浅灰的袍子荡漾着,完全掩盖了他瘦弱的曲线。只是突兀的显得颀长而单薄。
却唯一双晶亮的眸子闪着神采。
那眼里如梦似幻,映了娇媚的山色水色,一气呵成的潋滟着波光。
宛如月华。
一月清冷光华醉。
那人赐的名。
"月华,纵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饮......"
是谁,曾经在耳边浅笑低吟,无数次重复着那些甜蜜的誓言?
是谁,曾拥己入怀带着满心的霸道和温存,捧在手里视若珍宝?
是谁,曾许自己一个幸福的未来?
月华,月华,月华......一声声,一声声......情深浓淡处,总是他低哑媚惑的呼唤......激情的吻连着随之而到的炽热,春情四溢,靡靡暗夜里徘徊着流连着......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温暖......
所以轻易的就,就沦陷了所有......
然后,又是谁,把自己从天堂重重的推落地狱的深渊......
"你这个贱人!就凭你的身份!你配的上他吗?你配的上他......他不会再要你了!哈哈哈哈,他永远永远都不可能要你了......"
那人犀利着眉目,尽是得意的神色。从指尖从发稍点点滴滴的荡着,却渐渐汇集成一个大浪,兽一样的向他扑过来......
心底猛的一窒,他抽痛的俯下身去。用手臂紧紧的环住自己。
无数次冷寒相逼噩梦惊扰,他就是这样用尽全身的气力抱紧自己早冷透了的残破不堪的身躯。才能渡过寂寞的夜晚。
薄幸犹生,却是冰霜若冷间的心肠......
啼血之后若能苟且尚存,如何还能去指望再有那么一次,哪怕只是一次再想起罗带暗解之后的蚀骨销魂?
断了,就终归是断了。
破镜终究不能重圆。
前尘似浮云而过,半生已独剩孑然寂寥。
绝了念头,活着。也就仅仅是活着。
光影辗转。都是残梦......来得快,去得更快......
第1章"月华,今儿有贵客指名要你。还不快打扮打扮!整天个死人样!不好好伺候着,仔细着你的皮!"
老鸨说完离开,关门的当口上再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浑浊的眼底透着寒。刺骨的寒。
却无法让他再感觉到什么。心死了。也就渐渐麻木了。
慢慢的走到朱漆的柜前。打开,随意的拿出一件准备换上。
却蓦地楞住。
衣,是浅绿色的底。料子是极好的上品。下摆绣着朵莲。
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那花的线条,感到微微的刺痛。
他其实极厌那些繁复的花色,都是一色的青衣素服。老鸨虽不情愿,可是碍着他红牌当家的身份,在这些事情上倒是放纵了他。
何况就是有客人喜欢那种不似寻常俗物的调调。
只手上这一件,被青儿执意的绣上朵素白的莲花。
"月华,你知道么?即使我们都是身在这种地方,可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觉得,并不是绝望的。
"月华,你就像一朵莲。"
她青涩的一笑。
带着少女的娇羞,含苞待放的挂着露水般清纯的美丽。
十四岁。正该是个花朵一般的年纪。
虽然自小卖身青楼,被调教着长大,一身的伤。可她总是开心的等着盼着明天的阳光。
有时候,看着那样纯真的笑容,连月华自己都有些动摇或者迷惑。
说不定,真的有明天吧......
可是,再没有明天。
十四岁的青儿被个粗野的汉子买下了初夜。是夜,凄厉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暖香楼的上空。
清晨的时候,她被人从后门抬了出去。
肮脏的草席裹着,露出几缕纠缠的发,和一节青白的断藕般垂着的手臂。
鲜活温暖不再,成了无名无姓的尸。
赔了银子草草埋了了事。熬不住的雏儿都是这样的下场。歌舞升平快意红绿,挡不住的淫词浪语声宵震天。没有人悲伤或者痛苦。
他默默的陪着笑脸。更富几番风情的在人前人后扭转承欢。
无数的嘴脸走马灯似的换,他记不清楚今昔何昔,只是偶尔越过那些起伏的肩头淫靡的眼睛,看到自己攀附在颈项上的手,指节绞的紧紧的。
左右手的腕上都残着一道细细的疤痕。彷佛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所有的不堪。
就像青儿的那截子手臂。
透出死灰一样青白的光。
却唯独在这样醉生梦死的时候,他才能借着另外一个汗湿的身体忘掉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些被刀斧刻在肌肤上面的,深深的,深深的烙印。
放浪形骸的呻吟着,在痛苦和快感里面吞噬沉溺。让堕落的毒汁一寸一寸的磨灭掉希望。
无数次泪流满面尖叫着攀升到欲望的高潮,而后重重的跌落无尽的黑暗深处。
那是一种何其熟悉的感觉。
就像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深渊......
红艳艳的色彩温润的淌在血管里面。他的手微微用力,尖锐的甲便划破了血肉。
一滴一滴。
猩甜的。
带着活人的味道。
缓缓的流进自己的五脏六腑。

那一刻,他才能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一拍紧似一拍。一拍慢似一拍。
......
重新把绿色的衣放回柜子里。他又挑了件淡粉的着上。
甫一开门,闹哄哄的景致就逼了过来,压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生疼。
略微的怔忡过后,他心底暗暗的嘲笑自己,都多久了还不习惯。
往雅室走去的路上,他躲过几个酒气熏天的骚扰和让人头昏脑涨的浓浓的香脂气,他勉强压抑住厌恶的感觉,不禁加紧了步子。
不经意的,眼角只是一扫。
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眼帘。
心底一震,他定睛瞧了瞧。是那人没错。
嘴角轻扬,他想也没多想的便迎了上去。
"李爷。"
清脆温婉的声音响起,正软玉满怀的李大抬起头。朦胧醉眼里,看到一个粉妆玉琢的丽人站在自己的眼前。
再怎么不识颜色,他也知道,那是月华。
暖香楼的头牌红妓。
表面上风高傲骨的很,私底下却是个浪荡的货色。
他虽然早馋涎他的美色,可月华尽是在达官贵人里左右逢缘,不是光靠银子可以接近的主儿。
今天,倒是奇了。他居然会来找自己......
"李爷,您是这楼里的常客,平素多承你照顾,月华敬你一杯。"
说罢,径自饮了一盅。
一滴未尽的酒顺着他艳红的嘴角滑了下来,他伸出舌一舔,随即旋开一个艳极媚极的笑容。
李大瞬间看得掉了魂。
"月华,妈妈叫你快点。"
"知道了,我马上去。"
月华应了一声,复又低下头凑在李大的耳边,吐气如兰:"今儿个三更,永泉湖边见。"
感到那人身体轻轻的颤了一下,他得意的站起,走了。
但就在刹那,浓密的睫毛投下了些阴影,一抹冻结的寒光闪过了那双晶亮的眸子......
无月的夜晚总是显得分外的宁静。
看着枕边熟睡的人,他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下了地,披着件黑色的罩衣出了门。
如今已是深秋的季节。满目萧索的痕迹。也极少有人在深夜外出。
所以,永泉湖边一个人也没有。
月华刚走到湖边,便有一个沉重的身体喘着气把他扑到在地。
李大一气乱吻着月华的全身,手更是疯了似的撕扯着他本就单薄的外衣:"小美人儿,可想死你李爷我了......"
月华嘻嘻一笑,翻身倒是把他压在了身下:"李爷,您急什么呀......夜还长着呢......"他潋滟的眸带着醉人的酒意在夜晚更加显得深邃。
此刻,更是荡了一股子柔媚至极的春色。
华丽而蛊惑,刚才激烈的动作又扯落了襟前的盘扣,滑出半个雪白的香肩。当下就把个李大迷的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跨坐在李大的身上,月华马上感受到了那火热的欲望正顶着他。
他一媚,低首用嘴轻擦过李大的脸颊:"李爷,让我来服侍您吧......"
他顺着李大的身体慢慢的往下滑,一只手已经轻轻的解开了亵裤。
纤长的手指附上去,他熟练的撩拨着李大的男根,感觉着它在手里逐渐涨大。然后他张开嘴,强忍住几欲呕吐的腥臭味,把它含住。继而舔舐轻咬着。
"快,美人儿,快点给我......我快......"
"恩......"
月华柔顺起身,扶着粗鄙的性具,对准自己的后庭就坐了下去。
一阵抽痛彷佛要撕裂了他。
他蹙紧了秀眉。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偏生李大已经开始浪叫:"美人儿,好舒服啊......美人儿......难怪都舍不得你啊......"
不能停。
他开始上上下下的律动。
李大的声音更大了。
月华突然停滞了下来,脸上泛起潮红的神色,一瞬不动的望进李大那已经被情欲蒙蔽的双眼深处:"李爷,你知道我是依着什么人的......今天的事情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
"恩......"
"那......我堵上您的嘴......您看......"
"恩恩......" 此时的李大根本就没有了意识,飘飘忽忽的哪管月华在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月华轻佻的一抬眉,用力把自己黑色的罩衣扯下一块来,堵上了李大的嘴。
李大痴迷的看着月华,那黑暗深处闪亮的眼眸,彷佛最灿烂的星星,夺人魂魄的美丽。
可是月华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继续,而是冷冷清清的开了口:"李爷,你还记得青儿吗?"
"唔?"
"就是你前些个日子买下的雏儿。"
"恩......" 当然记得,那个黄毛丫头,紧滞的下体,丝毫不懂情事。血流了一地,白亏了他五十两银子竞的这个标,还赔了老鸨一百两的安葬。好不晦气。
可是这节骨眼上,月华提她干什么?......
一阵冷冽的风过去,李大的心里一跳,直觉不对的看向月华。
刹那间,恶寒从心底深处升腾而起。
眼前的人,哪里还是那个风姿绰约柔媚到骨子里的月华?
那春水欲滴的眸子也早已经笼上了森然的戾色。
"李大,如果我还有以前一成的武功,杀你这样的蠢材又何须这样大费周章?"
他轻叹,手轻扶过李大那已经十足僵硬的脸:"李爷,你知道吗?青儿她才十四岁......"
突的,眼色一沉暴走精光,一把锐利的刀已经割开了李大的咽喉!
李大不可置信的盯着月华,眼珠慢慢的突了出来。他的喉咙里咯咯的发着声,伸手使劲的掐着月华的胳膊,彷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
月华没有动。因为他感觉得到那股力量在逐渐的丧失。
温热的血渐渐浸透了周围的土地。扩散开去。
如同一朵妖冶绮丽的花盛放着。
月华感觉到自己死寂的心有了一丝久违的兴奋。
他曾经无数次目睹人在生死关头的挣扎和恐惧,那些尖叫和痛苦,丑陋的求生欲念都在一时间迸射而出,混着血的猩甜而温情的气息包裹住自己麻木的身心。
......
除了那个人以外,那就是他全部生命的来源和证明。
......
人始终是能够坚强如斯啊。
比如此刻,李大的性器还留在他的体内,可是他却能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这倒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境况呢。
他突然没来由的有些想笑。
久久的凝视着自己手腕上面的两条浅色的痕迹,毕竟,曾经那么炽热的疼痛如今也是消隐了......
他站起来,再看了看那僵冷的尸体,毫不犹豫的把它用罩衣裹住扔进了永泉湖的深潭当中。
而后转身离去。
......
重新回到屋内,他脱了衣服,再次躺回仍就那熟睡的人的身边。
幸好这迷药够烈,要不然这么冰凉的身子还不把他弄醒才怪呢......
第2章一大早屋外就闹哄哄的像是炸了锅,人来人往的奔走个不停。大白天的,这午夜梦回的声乐地方本不该如此嘈杂。到底不是什么干净体面的行当,又哪里能见得光亮。
从来的时间,都是从日暮西沉华灯初上的时候才开始流淌的。
微皱着眉,月华不情不愿的醒了过来。
习惯性的往身边一探,果然早没了人影,只有空空的暖被隐约窝出个人形来。
月华倒不以为意,他慵懒的唤了声,音色是说不出味道的低哑和妩媚:"小英。"
便见一人慌慌张张的打了盆水扑腾着进来,进退间洒了好些在青石般冷色的地面上。还没落稳东西就咋咋呼呼的说开了:"少爷,大事不好了呢。"
复又噤口不言,慌慌张张的朝四处望了几望。
一向对小英的夸张有所觉悟,月华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挑了一下眉:"哦?"
"李大爷死了!"
神情不改,唯眸子里面的颜色稍微的暗了几分。"怎么回事?昨儿不还在这吃酒么?"
"就是不知道怎么呢。听人说,今天一个在永泉湖上打渔的撒网的时候觉得重,还以为是什么收获,死命的拉出来却是李大爷泡涨了的尸首!脖子上就连着一层皮!"小英绘声绘色的继续说道:"当时那渔夫就吓的背过气去了......后来是旁的人报的官......还说是被人杀死的......少爷?"
见月华不搭话,小英倒也觉得无趣,呐呐的闭了嘴,拧了把毛巾递给床上沉思不语的人。
月华草草的抹了把脸,还了去,道:"我还想躺会子。就不用饭了。我醒了再叫你。"
小英接过,突然愤愤的说了句:"那人活该!他欺负了我们多少姐妹啊......青儿......青儿不就是给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知道她们素来交好,月华叹口气,抚摸着小英的发:"总算是因果报应。别伤心了。去吧。"
小英看月华着实有些困倦的意思,应了就红着眼睛退出去。随手掩好了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室外的喧哗渐远,许见是闹腾够了也就安生了,这里是是非非物欲横流,生死也就是人嘴边的事儿,谁挂了心当了真?
阴暗。下贱。最直接的欲望。人都如了兽。
他感觉全身乏力,以前几天几夜没睡的执行任务都不见得这么累,如今,他是知道自己的。始终不如从前了。
杀了个人就好像耗尽了全部......他苦笑的摇摇头......
昏昏沉沉的睡着。却不甚安稳。
梦里也是兵荒马乱的一派嘈杂纷乱。
人,即便清醒的时候可以欺骗自己获得活下去的气力,可在最脆弱的时刻,就无法管住自己的思绪飘荡到何处。
"月华,纵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饮......"
"哼!谢月华!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玩物!你以为他会对你认真?!......"
"我今天就废了你,再把你卖去暖香楼。月华,你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么?......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保持你那一月清华的嘴脸!"
扭曲的面目如同鬼神,被丑陋的男人洞穿身体,尖锐的痛楚和着血渲染了他整个浑噩的世界,一片粘稠的红色......他却还在等待......以为那人会来救自己......
一下子惊醒。冷汗从额头肆意的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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