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赫连春水
赫连春水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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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把这个文归为步步惊心类型的原因。
人心,人的思想,真的是可怕而复杂的东西,但却非常迷人。因此写了这样一个文。
就是这样。

二十七
手已经碰到了电话,赫连突然像碰到了电,又赶紧把手抽回来。然而再三的看着电话,赫连还是咬着嘴,轻轻的颤抖着,伸出手去。
因为激动,也因为很少拔打这种国际长途,赫连拔错了几次电话号码。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滴,滴的声音,赫连觉得胸腔里的空气很稀少,自己抑制不住的发抖,浑身力气流失得很快。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要面对真相的愤怒,赫连无从知晓。
声音响了好一阵,才被人接听。
那边是很少听到,但一听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赫连抖动着嘴,想出声,却像是声音被卡住了,出不了口,只听到那边医生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的喂了几声,然后沉默了。
电话两个人都没挂,就这么保持着不出声。
半天,医生主动开了口。
"是赫连吧?怎么了?"
话被人一了头,赫连就觉得身上松了,喘口气,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回来了。
赫连深呼吸了两下,拼命稳住自己的气息,想装出平常的样子,可发现自己根本回不到从前的模样,只好放弃。然后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我是赫连。我,有事想问你......"
那边停了一下,然后医生很尖锐的笑了起来。因为是国际长途,声音听起来,像是慢了半拍,而且有种空洞的回音,虽然不大。
赫连不出声,听着医生的笑,心里开始发凉。
大概是觉得笑够了,医生才咳了一声,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赫连,你和他摊开来说了吧?我也许是太寂寞,我也许是嫉妒,可是爱是没有也许的。就是这样,我不想让你是他的。"
"为什么?我有哪点好?让你们都喜欢?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总是爱拿我开心,这次也是的,对不对?"
医生的口气尖锐起来。说:"我操你的,爱情这玩意能骗人吗?我就是觉得喜欢才欺负你,这难道不对?你哪里好,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要个安稳的地方,你也需要个安稳的地方。"
说到这里,医生突然放柔了声音,这是赫连头回听到他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一瞬间,竟然产生了自己在和陌生人对话的错觉。
"赫连,我很累,我失去很多,而你,会全心的依赖与信任,也让人想要保护与温柔对待,这让我放松。爱情是没有道理的,让人自私的,我明白的时候,才知道爱上了。你说,我怎么办?我是个凡人,我不是神,我没有广阔的心胸,我确实嫉妒我的兄弟。你说,我怎么办?"
"所以你就故意用那样的话让我产生怀疑,然后忍不住去追查?我......"
"我是故意的,我不能接受你和他结婚。赫连,反正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怕告诉你,那个私家侦探根本什么都查不到,唐征的作风一贯是不留一点蛛丝马迹,所以那些资料,都是我弄到手再转给他的。我就是不能接受,所以才要你看到那些。"
赫连的手再没有半点力气,听筒从手里滑落,掉在沙发上,然后在坠落到地面前被电话绳荡了起来。
隐隐的,话筒里传来医生的声音:"赫连,唐征爱你,我也爱你。可是你,是不是真有会爱?是不是真的爱着他?又或许,你的心沉静了,会发现,对我,你会有一点点感觉?"
赫连双手捧着脸,慢慢滑下沙发,然后慢慢倒在了地板上。
眼泪明明已经干了,此刻又慢慢流了出来。

二十八
爱情究竟是什么?
是漫长的人生里,对于孤独寂寞的抵抗?
是有限的生命里,对死亡恐惧的鼓起勇气?
还是对时间的公平抱有的想让自己的存在在时间长河里和时间永恒延续?
是否正因为这样,有生命的物体会在有限的生命里,寻找着所谓的爱情的机会,然后让自己的生命在死亡前得到延续?
这是雌性与雄性的必然,那么同性呢?
同性为了什么会有爱情?
为什么同性,会爱上同性?并为之心愿失去生命延续的机会?
唐征离开已经半个月了,没有电话,没有音信,就像从前的出现只是昙花一现。
赫连总是会产生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然后只能抚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泛着冰冷的白金光芒的戒指来明白一切并不是梦了一场。
第一天,赫连茫然不知所摸。
第二天,赫连仍然无法止住自己的眼泪。
第三天,赫连看着清冷的房间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第四天,赫连的眼泪仍然无法停止。
第五天,赫连起床,给自己从冰箱里找了原来的一些食物。
第六天,赫连坐在书房里,仔细翻看那些资料。
第七天,赫连打电话给医生,非常仔细的问清自己母亲的死亡。
第八天,赫连什么也没想哭了一整天。
第九天,赫连仍然在哭,却开了电脑上网查看了一整天的资料。
第十天,赫连没有了泪,坐在诺大的客厅里,动也不动,开了空调试着学会去适应。
第十一天,赫连开始把事情从头想过。
第十二天,赫连细细的重头回想事情。
第十三天,赫连开始用自己的想法来判断整个事情。
第十四天,赫连困顿,自己是困守在走不出的恨和痛苦里,还是要把握自己的幸福重要,然后拿着卡去银行提了些钱,第一次走进超市,第一次学着买了些菜,第一次回家学着自己做了一顿饭。尽管味道清淡得难以下咽。
第十五天,赫连看着电话犹豫。
第十六天的凌晨一点,赫连终于拿起了电话。
男人的手机仍然是关机。
赫连的心里痛了痛,然而现在的赫连发现自己开始坚强了,虽然还是害怕还是不安,但却能够冷静的作出判断。
于是赫连按下了中断,没有一点儿犹豫,细长的手指很坚定的按下了一串号码。
听到电话一通,赫连在对方出声前首先出了声,声音里隐隐有一丝颤抖,心也莫名的加快,但赫连对自己声音的坚定还是满意。
一边想着自己竟然勇敢了,一边开口说:"我是赫连,是医生吗?"
"赫连,你想要来说服我吗?"
电话那端医生的笑还是带着嘲讽,在慢半拍的空间里,显得分外的刺耳。
赫连心里,软软的痛了一下。让这个其实是好人的男人受到伤害,自己的心里很内疚,如果可以,真想能做些什么弥补。
赫连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来,一点儿拖泥带水也没有:"你知道唐征在哪吧?我想,我们三个人,可不可以坐在一起好好谈谈?"
"你居然叫我去找情敌?赫连,你长大了。不过,我还真想看看现在的你。好吧,时间。"
"三天后。我家。"
"好。"
没有说再见,两个人同时挂了电话。
赫连坐在柔和的壁灯下,看着电视上自己和男人的合影。唐征在照片里微微笑着,英俊的脸揉和了不可思议的强悍的冷漠和温柔,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我为什么会爱上他?
我是真的爱上他?
爱情是什么?
是自己耐不住寂寞,对孤独的抵抗?
是自己害怕重蹈父母覆辙的逃避?
还是对生命的延续的恐惧?
母亲教会了自己的,是孤独,是血淋淋的教训,是对自己的血肉延续在世上的害怕。那么爱情,却是那个男人给予然后试图教会自己的。
人们都说,男女相爱。
爱情存在于男女之间。
可是为什么同性会有爱情?
同性为什么会爱上同性?
我又为什么甘愿放弃生命的延续,接受他的爱情?
爱情是什么?
爱情,也许是对孤独的害怕才不顾一切的随便抓住一个人来温暖自己。爱情,也许是,自己对那个人也动了心。
也许,这两者都有,所以自己才接受了男人的爱情。

二十九
一天到底是长还是短?
这是个很抽象的难以概定的问题。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天过得很快,是短的。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天过得很慢,是长的。长和短都在这一天里,如果压缩来讲,就是一分钟,或者一小时。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光看着墙上的大钟分分秒秒的过去,赫连的心也跟着跳动得越来越快。
这就好比上死刑架。
赫连这样在心里做比喻。没有人和自己说话的家,虽然按时开电视,晚上开着电脑和音乐,可这屋里,只有自己是活着的,从前很喜欢的网络看在自己眼里,也都是死的。原来,在现实的空间里,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活着的,别的什么也不是,这就要求自己不能逃避什么,一定要去面对。
对于男人的离开的动机,赫连开始有些明白。
想到母亲的死,和男人对刘叶做出的残酷的事情,赫连突然没有那么的无力。在心里,恨还是有的,可是恨的同时,还有感谢,因为他在让自己长大。这样的方式确实是很残忍,可是残忍的人是自己才对,什么也不闻什么也不看,选择沉默与懦弱的接受。而一直这样下去,自己只会被时间埋汰掉。可是自己不想那样死,至少自己拼命抓住男人伸出的温暖的手就足以证明,自己内心里多么渴望着生,多么渴望着这个世界。
原谅与不能原谅,现在的自己或许还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但至少自己已经会思考,然后在不断的不足中学会教训再去完善。
总有一天,自己不再是敬仰着高山的人,而是能站在山顶和群峰一起傲视天下的人。
赫连突然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想挺起胸膛,然后下意识的去看自己胸前,确实,自己在想的同时,胸也不如以往有些佝偻,而是挺直的,虽然对长久佝胸的自己来说,时间长点会有些吃力。不过赫连觉得只是这个改变,自己的眼前,看到的东西就改变了许多。再看周围,觉得一切,是那么的新,原来,有那么多的不同。
"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啊......"赫连自语一句,然后看钟,已经是下午五点五十六分了。觉得温度稍低了点,赫连又起身去把空调调到室温二十六度。
这时候门铃响了。
赫连的心里重重的跳了一下,感觉自己心脏和血液的加快,赫连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赫连,不要怕,勇敢。只要迈出一步,只要迈出一步,你就能知道自己其实做得到。去吧,赫连。"
按捺住自己的气息,赫连颤抖的打开门。
许久不见的唐征站在左手,一段时间不见,憔悴了不少,但是眼睛就像觅食的狼,精确而凶悍。
医生在右边,头发一丝不苟,穿戴整齐的看着赫连微笑。
赫连下意识的笑,虽然自己觉得僵硬,但还是保持着侧过身让他们进屋。
一进门,男人就皱了皱眉,倏的转头看着赫连说:"开空调不会有事吧?有没有感冒?"
这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一句很平常的话。然而世界上的真理就是越平常,就越能在细微处打动人的心。
赫连还来不及为这句话苦辣酸甜全上心头,医生就板着脸重重的冷哼一声,然后使劲坐在沙发上,腿一伸,架上了茶几。
三个人没有马上就进入主题,而是赫连提议先吃晚饭。
前脚进了厨房,后脚男人就跟了进来,想伸手拉赫连,手到半空又顿了顿垂下去抄起米盆接水洗米。赫连低头看自己的手,因为在家学着自己弄吃的做家务,结果弄了不少小口子,上面好些细碎的疤,左手的食指还在切辣椒时不小心给切掉了小半边指甲,因为不好包扎就哈蟆简单的用云南白药给消炎止了血。再抬头看到男人虽然在接着水,但眼睛也在看自己的手,感觉到赫连的眼光,男人若无其事的收回眼光。
赫连下意识的把手握了握,鼻子就有点酸,心里自嘲:"刚刚还以为自己长大了,为什么他只看着自己自己就忍不住想依赖他想撒娇?赫连,你有点儿出息好不好?"
两个人都沉默着,各自挑菜洗米,等米洗好了放进电饭煲里上好电源后,男人突然握住赫连在挑菜的手。赫连一抖,手里的菜就给掉地上了。
没让他去捡菜,男人一只手有力但很温柔的回来摩娑着赫连手上的小伤疤,一只手贴着赫连的脸,看着赫连,半天,说:"赫连......你瘦了,对不起。"
赫连垂下眼眼,死命忍住眼泪。
男人并没有再强迫赫连抬头看他,而是起身对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冷冷抱胸看着两人的医生说:"饭我来做,你去给他把手伤弄一下吧。"
医生看赫连一眼,起身往客厅里去。唐征把赫连从小凳上拉起来,推着他出了厨房。
坐在饭桌上时,三个人还是没开口,整个家里就听见电视里在放新闻,赫连想,在说些什么呢?自己要说些什么呢?原来想好的那套词儿,到了真场合就愣是记不起来了,自己给笨得。
又沉闷而无所适从的过了一小会儿,医生把碗一摆,说:"我吃完了。行了,我走了。"
赫连就站起来身来,张嘴就说:"等......才来,我们,我们的事还没说......"
"说?"医生冷笑一声,眼神像刀一样透过眼镜片直直插进赫连心里头。"还说个屁,你看你手上,那结婚戒指不还带得好好的?你小子还不明白自己的想法,非得让我说出来?你两人倒好啊,这叫整得我。"
三个人齐齐看着赫连的左手无名指。
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优雅高中的光芒。
转了一半身,医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回身来,摘下了眼镜,柔和了眼神看看唐征再看看赫连,说:"其实我也就是嫉妒,我害怕自己孤独。赫连,你知道吗?佣兵不是是个人就能干的职业,你知道越战的美国老兵吧?大多都心里会有残疾,我就是,唐征也是。"
唐征要开口,医生摆手示意他两个听他说完:"我是爱你,可我不是个不知进退的人,爱情是不错,可是,兄弟也一样重要。更何况,你的心里,我只是兄弟,而不是爱人。"
"赫连,也许你现在不能原谅他,也不能原谅我,但是人总是会犯错,世界上是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人,更何况是我们这种有心里残疾的佣兵。你还戴着他送的钻戒,这证明你的心里,其实对他有感情,也许他的心里残疾导致了一些无可挽回的事,但人,活着就是要向前看的,不是?"
说完,医生看着赫连,眼神一点也不动摇的看着赫连。
赫连在这样的坚定里,在自己没开口他就把自己想法说穿的一瞬间的想退缩里,终于鼓起勇气轻轻的,几乎看不到的点了点头。
医生笑了,然后戴好眼镜,转身挥手,出门时留下一句话在赫连心里飘荡:"如果,你真的原谅了他,原谅了我,你们还是我兄弟,我还会来看你们。"
原谅吗?
这是多么轻松的一句话,是多少人都能轻易出口的句子。可是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就好比镜了破了,你再把他用胶拼凑起来,一样会留下伤痕。可是没有伤,没有痛,人又怎会去记住一个人?
爱,有很多种,也得看和你谈恋爱的是哪种人。
赫连看着大门不动,好久,感觉到肩膀上的温暖和重量,这才回过头来,对上男人担心但不后悔的眼睛。
"我想了很多,我想要长大。"
"嗯,我也是。"
"我们,真真正正的重头谈恋爱吧。"
"好。"
"我们从头开始。"
淡淡的桔红灯光里,两个人抱在一起的身影印在窗帘上,就像有些电视片断里的浮光掠影,被这个万家灯火的城市收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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