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望了我一会儿，右臂撑着床沿，艰难站了起来。"那你先吃饭吧，朕先走了。"
"晓怜在哪？"y
"晓怜她......"彻示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女。
"晓怜两天前自缢了"短暂地顿了顿，声音识趣地响起"公子，请不要难过。我和晓怜从小就是好朋友，一起被训练长大的。晓怜临死时对我说，和公子在一起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感觉咽喉有些哽塞，但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我转头气愤地对彻，"你就亲眼看着她死，你怎么这么狠心！她辛辛苦苦地为你做事，到头来还要被赐死。"
彻的脸色霎时变的铁青，身体气得发抖。"刘孝，佳惜，母亲，他们每个人都比朕重要！可笑朕还天真地想，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朕是不是地位就不一样了呢。现在才知道，朕在你的心目中连晓怜这样的丫头都不如，像她这样的细作，做事不利就该受到惩罚。其实在庐江王府里，一直都有朕的眼线的，不然你以为以你幼子的身份又如何有做人质的价值，但是他们没有察觉刘孝的反心，所以全都该死。"
"你......还是人吗！"我反手撑着床，挣扎地坐起来，紧紧揪着彻的衣袖，坠下床来"死了，都死了，你也杀了我吧！"
彻单手将我揽起，双双倒在床上"朕说过，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死的！"
"那我怎么办！活着对我来说是痛苦，你也听到太医的话了，我已经活不久了，你就让我死吧，就算我求你了！"
"朕不依！"彻压上我，喘息着，肩上的伤口处渗出血来，一滴冷汗滴落在我的脸上，划出泪痕的形状，语气软了下来，"如果你死了，朕怎么办，你忍心看着朕生不如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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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忍，是贪生，抑或软弱，我已经不能分辨了。有时候自己也会怀疑，真的是因为不想见到别人伤心吗？但是彻的话还是带着淡淡的生气，渗进了料峭的寒风中，而我在听了后，的确犹豫了......恨自己，怎么连他的一句话都抵挡不住；怪自己吧，如果当时不是我主动地接近迁，怎么可能出现如此的状况呢？到底是谁在作茧自缚呢。
往事压在心头不堪回首，依稀忆起来时路，却始终想不通为何顿失所有，如何绝尘过往。夜间辗转来回，揪着罗衾，紧挨着后背的锦床，才能感觉到一丝的踏实和依靠，叹息自己竟然可以在这样的搏杀和诡计之下存活下来。彻不在的时候，屋子里就更加寂静了，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可以听闻，身心的悲凉让人不能忍受。

第二十二章 一池轻水（结局篇）
还是喜欢在亭边，对着水榭静默，月光透过轻摇的竹叶，照上那一池的清冷。清澈的水光，即使在无月的时候，也可以展现出它的透明，那是可以洗涤自己的一身污秽的透明。
好不容易捱过了严冬，立春之际，我已是行销骨力憔悴损，心里清楚来日无多。
彻为我求仙造起了建章宫，大兴土木而劳民伤财。宫内有高二十余丈的阙，阙上有高大的阙门，迎风而立的铜凤和琼楼玉宇般的玉堂。神明台，上有承露盘，一位铜仙人手把铜盘玉盃，以承云表之露和玉屑供我日夜饮用。彻不知疲倦地往返于建章宫和未央宫，隔一段时日就会带我一起祈寿。然而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的病还是日甚一日。
想起今天早上听到婢女们的闲话，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你们知道吧？皇上从来没有在哪个女子的住所待这么久过啊。"
"是啊，听说李美人已经怀孕了，马上就要升为夫人啦。今天晚上云华殿的宴会就是为了庆贺李美人喜获龙子啊。"
"那我们这位公子知道吗？"b
"应该不知道吧，皇上虽然对他无微不至，但是他已经病成这样了，还能怎样？"
"可怜了我刚来就要碰上着马上就要入土的主子......"
"这种话你也敢说！"
......g
申时已过，彻果真没有来。起身来到桂宫后门被侍卫拦住，我微微一笑："我现在要去找皇上，你敢拦我吗？"
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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缤纷的色彩把云华殿装饰得一派喜气洋洋，虽已进夜却被照得一如白昼，和清冷的桂宫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朝廷的官员们业已入席。宫女太监们忙碌地在侧道上穿梭，我夹在中间，没人会在意。慢慢接近主席，望着高高在上的彻，他的旁边跪坐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应该就是李美人吧。不需仔细分辨，就可以看出女子眉目中似曾相识的涵韵，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自然的弧度。
如同是受了蛊惑一样，彻忽然转向了我，四目相接，彻径直地奔向我，带着点慌张。"你怎么来了，是生朕的气吗，有觉得......"
轻捂上他的唇阻止了他将要说出的话，眼神止不住的笑意。"怎么会觉得被冷落呢，听说你的事情，心里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彻看着我，惊讶的表情，继而震惊，转而惊喜，不顾众人的诧异观望，抱起我离开了。依偎在彻的怀中，双臂自然地环住了他的颈项，心情异常平静。
经过亭边的时候，打破了我们良久的沉默，"放我下来，我们在待这里一会好吗。"
彻将我小心的放在亭沿，脱下外衫披在我的身上，"天气尚寒，你穿的这么少，总是不记得给自己加衣。"随后搂上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胸前。"朕已经很久没见到思微笑了，还以为这一辈子都看不到了呢。"
我抚摸着他柔顺的发丝，轻轻地笑。"今天我们喝点酒吧，我已经准备好，就放在桌子上了。"
彻回头往桌子上看看，这才发现桌上的酒具，调侃起来。"思微什么时候也学会谋算了，连酒都准备好了。"
"这就叫作‘近墨者黑'，还不是跟你学的啊。"
彻起身斟酒，一脸的惬意，看上去心情很好呢。我坐着静静地望着他的侧影端起玉壶注满两盏，转头看我时，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夜色下炯炯有神。
彻把酒盏递到我的手里，在我的腿边坐下，"还记得那日是微给朕斟酒，今天酒让朕来吧。"一会儿又开始抱怨起来。"这种小盏喝起来一点都不尽兴，今儿就来个不醉不休吧。" 说完便拿起玉壶，对着壶口喝了起来。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彻的洒脱，就像现在一样。
"有一段时间很恨自己的，为什么明知道微知道后会伤心却还是要做......如果让时间再重来一次，朕是否还会这么作呢......"
"今天的酒喝起来特别的醉人呢，呵－，是不是因为有思微在身边呢。"彻嘿嘿地笑，把头埋在我的怀里，看起来真的有些醉了，"看见李美人的笑......就让朕想起微......"
我一直笑着沉默着，静静地听着彻渐渐含糊的话，轻轻抚上他的眉心。寂静的夜里，一丝风也没有，只听得见彻均匀的呼吸。"睡着了吗，今天真的是值得高兴的一天哪。"我侧过脸，看着那池清净的湖水，月色下平静得没有一丝的涟漪。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彻就势斜依在亭沿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后停止了动作。
三月水凉，裹在其中异常的清醒，不断涌上的浮力让人觉得身体轻如鸿毛，没有任何的负赘，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终于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 ......
一圈圈漾开的水纹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来回浮动的波光，星星闪闪的映在彻的背上。背的另一边，昏暗暗的，只能依稀的分辨出彻脸上滑过的两道泪痕。"这是朕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迷醉怀归－番外
夕阳西下，偶尔几声鸡鸣狗吠把村庄显得更加的寂静。尽管现在是晚饭时间，也就只有寥寥数点炊烟升起。
闽南被世人认为是蛮夷之地，由于瘴气多，湿气重，像这种没名没姓的小山村人口稀薄的厉害，全村数来数去就那么几户人家，连保甲都懒得设了。不过在十年前，村里忽然来了一户人家，这家人的主人整日的待在家里足不出户，据说好像是身体有什么唠什子的病症。大家唯一见过的就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偶尔带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出出入入 。孩子很是乖巧玲珑，总是甜甜地叫老人"王嬷嬷"。
"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王嬷嬷在后门等了很久，远远地看见一群浑身泥浆的男孩，不顾自己的身体跑上前去，一把将其中一个紧紧的搂在怀里。"都快让嬷嬷担心死了，如果让你娘亲知道了，一定不饶你。"
小孩子满脸的泥水，粘了点草色，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想来一定在山上摸爬了好一阵。"嬷嬷不要担心小微，我们玩得很开心的。嬷嬷最疼我了,才舍不得让娘亲怪我呢。"
"是呀，你们放心吧"那群孩子中间的一个领头模样的，振振有词地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无论如何也会保护他的。"
嬷嬷微微惊讶地看了一眼刚才的孩子，抱着孩子闪进了大门内。"小微听嬷嬷的话，千万不要再和这些人有来往，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尽管小微很识趣地不再说话，王嬷嬷还是叹了口气，心里知道自己的话根本起不到作用，领着小微沐浴更衣后，一起来到主堂。
主堂很简单素雅，一进门就看见高高供起来的菩萨塑像。一位女子正跪在像下，双手合什地敬奉神灵。小微静静地站在女子身后，神情穆然。
估计有一盏茶的时间，女子虔诚地三扣后方才转过身来。只见她唇红齿白，云鬓蛾眉，虽正是风华正茂，却让人觉得历尽风霜，一双秋水中满是关切溺爱，轻轻搂起面前的小人儿。"你今天怎么又睡过头了，晚饭也不起来吃，现在可有觉得腹中饥饿？"
小微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嬷嬷，回答到："娘亲知道的，小微喜欢睡懒觉，不过现在的确感到腹中饥饿难耐。"
......
"娘亲，我偶尔和嬷嬷出去玩的时候，站在山上看到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广阔啊！娘亲，你去过外面吗？我如果可能的话，还真想到外面走走呢。"
"不准你到外面去，外面的人都是坏人，小微会遇到危险的。"女子捧着孩子的脸，紧紧地按在怀里，"如果你走出村子一步，娘就死给你看！你想让娘死吗？"
"不，微儿不要娘死！"
"你现在看着娘，对娘发誓：一、生、一、世、不、出、山、半、步。"
看着娘，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自记忆中娘从来没对自己这么严厉过，好像现在将要说出的这句话将决定自己一生所走的路。但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因为这里有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