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月光————夕颺
夕颺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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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眼也没看我一眼,就拖着行李,重重的关上睡房的门。
我楞了楞,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才几天而已,怎么态度改变得这么厉害…
想起这几天以来花了的功夫,我冷笑了几声,只要不去在乎就在可以,他大少爷只不过是在闹别扭而已,很快就会下了气,下了气,什么事也会当作没发生,就会好象以前一样的疼我,倪虹,对不对?
我静静地走到厨房,拿起了装满餸菜的碗碟,明明肚子饿得要命,可是现在却提不起丁点食欲,看着这堆食物,有一种厌恶感萌生起来,想也没想,把花上整个下午所造出的制成品,配汁也没剩下一滴的,全倒进垃圾桶里。
我走到睡房门前,按下门柄才发现倪虹锁上了门。
「倪虹……开门给我好不好?」
我敲了敲门,声音颤抖着,听见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又再次轻轻地敲门:「倪虹……你能不能开门?我好冷……」
这次倪虹总算打开门了,除了刚开门时,眼睛对手一秒外,他同样地正眼也没瞧我一眼,就径自就回床。我跺着脚,蹑手蹑脚的躲入被窝,倪虹没有一脚把我踹下床,几乎让我喜极而泣。
他关上灯,在这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我努力地尝试一寸一寸贴近倪虹,同时咬牙切齿的怨恨着倪虹的king size床子。我悄悄的从床边慢慢地移到倪虹的身后,突然从后抱着他的腰,让他防不胜防时。
「倪虹…你闹什么别扭了…?你突然发脾气,我会很伤心的哦…」
我随即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了一刻,我又继续装可怜的说:「我为了你吃了很多顿意大利菜,放弃了很多兰街的美食……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怪我没回你的留言录音了...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想道要是这么说出口,实在太没面子了,又将话吞回进肚子了。
看不见对方的样子,猜不出倪虹的想法,只见倪虹过了良久才从牙缝里语气冷冷的迸出一句:「你自己难不成就一点自觉也没有?」
什么自觉了?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没发现他已经想要瓣开我抱着他腰肢的手,想要摆脱我挤进他双脚之间冰冷的腿。
倪虹没有用蛮力,基本上很温柔的,但他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鼻子突然发酸,我咬着牙拼命想要吞回几乎溜出眼眶的泪水,把身体挪开,再不敢贴近他。
我失眠了,身体明明很倦,可是却没有丁点睡意,只有瞪着天花板,不断思考这几天以来到底有什么做错了,但想了半天,仍然没有一点头绪,难不成我真的像倪虹所说一点自觉也没有.......?
晚上没啃下半点食物,胃酸泛滥,胃部剧烈地抽搐,我皱起了眉,轻揉着肚子,抿着嘴不发出半点声音,眼角瞄到倪虹不为所动的背部……他果然没有发现,果然没有发现同在一张床的我已经痛得蜷缩在一旁直哆嗦。
被忽视的感觉原来真的很可怕。
可怕得让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只要咬着牙,熬下去,什么也会过去,疼痛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就快就会过去的,我自我安慰着,胃似乎没有这么疼了。
其实我只要下床拿颗胃药就可以解决的了,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动,因为倪虹会不会再锁上房门,仍是未知之数,我可不想这样就被game over,我还想要玩下去。
我从来不知道,晚上的时间居然这么难熬。
倪虹开始每天很早便出门,晚上久久也不来回,大大缩短了我们两人独处的时间。
而且我留意到,他每天身上也带着不同的气味回家──是女人的独有的味道。
浓郁甜腻的水果味、俗不可耐的花香……我开始抱怨为什么我的父母赐予我这么好的嗅觉,要是嗅觉迟钝一点,那就不知道倪虹每天也跟不同的女人鬼混,不用每天承受着不同的冲击,不用每天……撑着已经变得很脆弱的心脏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我已经没有力气,没有冲劲想要深究下去,要是早知道爱一个人会这么疲倦,我就不去爱好了。
天气连续几天阴霾,我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无精打采,每天过着颓废不堪的生活,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走上认识倪虹以前的那条路。
突然瞧到桌面放上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红色绒质盒子,好奇心起,拿起盒子,轻轻打开。
那是一对男装腕表。
我很不争气的拨了到留言信箱,听着不久以前倪虹给我的留言录音,以前听上这么甜蜜留言,我现在却觉得虚幻无比,突然腿上一湿……我有这么伤心吗?有什么好值得伤心了?
身体颤抖着,想要拭干眼角的泪水时,一个不留神把盒子丢到地上,还好腕表仍然安稳地放在盒子里,丝毫无缺,放回原位也应该不会被倪虹发现。
将盒子放回原位时,不小心弄丢了放在旁边的一个信封,歹势,今天都不知道走什么恶运,不断地弄翻东西。
信封里的东西散落在地上,我正想拾起来时,大门被打开,我有点心虚,有点惊愕的看着刚走进来的倪虹,奇怪着他这天居然这么早就回家,同时也感到……有点安慰?他身上终于没带着女人的香水味道……
「呃…我不小心弄丢了桌面上的信封,现在立刻……」
心虚地低头,注意力同时被转移到丢到满地的照片上。
我无法相信,倪虹居然……
「你派人跟踪我?」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好象生吞了一只母鸡,倪虹既没有承认也没否认,我看着铺满地上的照片,基本上全都是到Invincible直到从Ted的家离开那段时间的照片,一股怒火突然从心底直冲到大脑。
「倪虹,你好卑鄙……只不过是出差几天而已?用不用派人跟踪我?我是囚犯啊?!我做什么事也该去跟你预报啊?跟你在一起两个月,我乖乖听你话,寸步不走进Invincible,现在只不过是想要透透气而已。」
我气得牙关发抖,一口气说出积压在心中的不满,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假若不是我找人跟踪,我怎知道你做的好事了……」
他很冷漠,看起来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那我做了什么好事了?」
我轻挑地反驳说,倪虹哼了一声,继续说:「你自己心知肚明吧,脖子上吻痕拍得多清楚。」
反射反应下摸上脖子,突然想到过了这么多天,那道吻痕没可能再留下在脖子上,立刻意识是什么的一回事,从照片堆中找出,拿起仔细的看,心里暗叫不妙,拍得真的很清晰,脖子上的红点,跑也跑不掉。
「这个……我……那只是……」
我想要跟倪虹解释,但看到他的表情,却无法开口。
「你想跟我说那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还是一个玩笑?」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口干舌燥,半天挤不出一个字。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啊……
我没再解释下去,因为已经可以预想到再解释下去也会被以为是借口,只会徒劳无功。
倪虹的脸色依然很难看,满脸不屑的神情,显然很不耐烦。
「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终于说了,终于忍不住要赶我出门了。
原来,一个人伤心到极点时,反而哭不出来,只想冷笑。
我很干脆地走到储物室找出我的行李箱,再从衣柜将所有的衣服塞满箱子,提着行李箱走到门前,踌躇了一会,最后嘴角拉起了一个漂亮弧度,对静静地坐在单人椅上,单手托着腮的倪虹说:「感谢你这两个月来给我这么丰富豪华的生活,再见!」
我挥了挥手,吸了口冷空气,指尖毫不犹豫地摸向门闩,按下。
当步出这栋大厦时,莫名的失落感从心底涌上,我果然是期待倪虹会跑出来挽留我…
我干笑了一声,平常素行不良,现在终于有报应了。
拖着重重的行李箱,果然不好走,走了一段路,想了想,还是拨了电话给Ted求救:「Ted……我被甩了,被赶出来了……」
Ted叹了一口气,问我所在的地点,然后叮嘱我不要到处乱走,站在原地等他。
挂上电话,总算解决了要怎样将行李搬回自己公寓的问题,心里变得空荡荡的,脑袋也空白一片。
倪虹叼着烟帅气的样子;
倪虹温柔体贴说着情话的时间;
倪虹怀里的炽热的体温;
倪虹性感沙哑的声音;
倪虹修长的手指;
倪虹吃醋时的不耐烦;
倪虹不可置信时露出的突兀表情;
倪虹皱起眉头时,大叫恶心时的孩子气;
我离开得很潇洒,但只不过是五分钟,我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满脑子都是倪虹,只有倪虹这一号人物。
倪虹……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多点信心,我都已经不计较你以前是喜欢找MB玩的事了……
很想哭,可是在街下突然留泪也未免太丢脸,我还有需要维护的自尊。
脸上突然一湿,一滴雨水落下,瞬间演变成倾盘大雨,我没有带雨伞,附近也没有檐棚避雨,唯有祈祷希望Ted的车子快点驶到来。
换个角度想,下雨也蛮不错,至少现在不会有人发现我脸上的是泪水而不是雨水。
听见月光(二十六)
当黑色的房车驶进这条街,停在我面前,Ted二话不说立刻拿了雨伞下车,拉开门推了我进去,把我的行李安置后,回到自己的驾驶座上。
「下雨了也不找地方避雨,想病死吗?」
Ted虽然语气很重,显然很暴躁,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在关心我,想要出声逞强,可是一直抽抽噎噎说不出一句话来。
「弄脏了椅子就不好了嘛…..」
他嘀咕了一句,接着便不再说教,后来倒是不知从哪儿找到一条软绵绵的毛巾递给我。
身体冷透了,手不断颤抖着,想要接过毛巾时,不小心滑了手,毛巾向下坠落。
「对……对…不…」
可恨的是,我依然不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现在再没有雨水的掩饰,泪水毫无节制地涌出,活像整辈子没哭过似的,Ted被我这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后来他的表情渐渐地变得柔和,把我拉近到他的身边,用软绵绵的毛巾温柔地拭干我湿漉漉的头发。
我痛极了…冷极了…那种巨大的酸楚几乎令我无法呼吸,近乎窒息…我抓住Ted的双臂,隔着车档,一股脑儿埋进他的怀里。
好温暖…似乎…似乎…没这么痛了…
我安心地闭上眼,依恋着Ted宽阔的肩膀…他没推开我,只是抚着我稍为干了一点的头发,让我依赖着他......
几乎不疼了......
「倪虹。」
上方的Ted不知道在凝视什么,然后沉沉地突然迸出了这两个字。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几乎抓狂,我无法控制自己,猛地推开了他,然后朝着他眼珠的方向望去。
前方是撑着黑色雨伞的倪虹。
尽管隔着好一段路,可我依然能感受到他锐利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然后我仿佛被刺了一刀。
我几乎能猜出倪虹在想什么...
哈哈哈哈哈......这么碰巧啊,连天也在耍我吗?
反正,都被他误会了,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所谓了?
最好,快恨我多一点,不要再给希望给我。
我整个人豁出去了,突然搂住Ted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Ted当场呆楞,想要挣扎,我嘴角近乎不动声色的,低声地对他说:「不要动...乖乖让我吻,当作是帮我一个忙。」
吻着吻着,有一些咸咸的液体溜进嘴里,不过已经不要紧了,倪虹不会发现的,因为...我背对着他。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到底哭得有多惨。
车厢内播着柔和的纯音乐,音乐与拍打在车窗的雨点,交缠,共舞。
「这又何必了?何必要欺骗他?说清楚不就好了?」
平静过后,说话也回复正常,我苦笑了一下,讪讪的说:「有些事不是我说了,别人就会相信的啊!我已经有案底…他不信我,是很正常的事。」
「那…」Ted还想要说服我,但我打断了他的话道:「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我尝试将语气放轻,恍惚只是在聊天气一样。
车停了,我拿回自己的行李,Ted他将窗子调下,盯着我的眼睛:「你不要乱闯祸。」
「我何时曾闯祸了…」
我本来是想要以轻松的,吊儿郎当般的可恶声调说,可是话溜到嘴边,却笑不出来,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径自往A座大堂方向走。
Ted本来是想要接我到他家照顾,说什么担心我会自尽云云,但听到他话中有弦外之音,闰中似乎藏了个亲密朋友,我也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吧,一个刚失恋的站在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旁边,简直是大大的讽刺,我可不用再要别人这样再三提醒我现在的情况。
不过说到尾,我会为倪虹自杀?还是别开玩笑。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现在只不过是回到认识倪虹之前的景况而已。
听见月光(二十七)
几天来,Ted也有来,美其名说要「照顾」我,事实上是在婆婆妈妈的唠叨说教,害得我忍不住翻了好几次白眼。要是这么紧张我,以前就不该拋弃我拋弃得这么爽快,虽然这样辜负了他一片好心,可是我在第三天还是决定对他实施门禁。
伤口愈合的速度比想象中快。
没过几天,我又开始游走在情感的花丛之中,交往的时间,短则一晚,长则几星期。
男人总有要解决的欲望,我没被倪虹弄得性冷感真是太感谢了,否则,我就要失去很多人间乐趣。
只是,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迷恋别人的能力。
听说Ted在走蜜运对手居然是尹贤,这可是吓了我一小跳,尹贤凭着他优秀的外表与及难搞的个性在圈中可是相当出名的,免得受无妄之灾同时,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总觉得有点酸溜溜的,又要给Ted管得紧紧的,所以我没有再到Invincible去玩,换了另一间pub。
倪虹知道我住在哪儿;倪虹知道我在哪间学校读书;倪虹知道我唯一依赖的人的名字。
所以我知道他是故意不找我的,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吧,我想我快可以彻底从倪虹的影子下走出来,甚至比上一次被Ted拋弃还康复得快。
现在想起倪虹,我已经不会哭了,但心仍是会微微的心疼。
转眼间,为了不让出席率过于难看,断断续续的上了几星期课,杨净跟沉靖轁也退学了,据闻是一起到了外国读书,我在学校的乐趣近乎是零,浑浑噩噩的考完期终试,暑假的日子终于来了。
而一切的转折点,发生我生日那天。
早上收到Ted给我的生日礼物,是我一直也很想要的PS3,让我感动得差点要狼吻他一番,而晚上一如以往,到了Y城另一间出名的,叫Aroma 的Gay bar,同样走高级路线,Aroma的气氛却比Invincible要疯狂多了。
豪饮若干杯以后,视线开始有点朦胧,接着坐在我身边的男人突然搂住我的腰肢,开始对我毛手毛脚。
虽然我很开放,但不代表每个人也可以随便乱摸,我又不是MB,我可一点不缺钱。
费力的推开那个人的手臂,那个人似乎有点恼羞成怒,指着我的鼻子讽刺着我装高级,实际上跟婊子差不多。
我耸耸肩,跟这种人吵实在浪费时间,然后脚步虚浮的找帅哥,眯起眼睛用尽大脑思考能力,终于给我找到了一个看起来至少顺眼的男人。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他的面前,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他旁边,仰望着凝视着他,其实我看得一点也不清楚,所有的事物也模糊一片的,不过这样更好,这样我就能在这广大的地方里找到跟倪虹最相似的男人。
因为看不清楚,所以觉得相似。
就像现在,我借着醉意倒在那男人的肩膀,好宽阔…好舒服…
他似乎被我吓呆了,僵硬得不得了,想要甩开我之际,我更拼命扯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请求着他:「不要…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迷茫的看着他,看着他的反应没这么大以后,慵懒地开口:「你今晚要不要陪我啊…我好寂寞…好寂寞…」我发现原来一开始以低姿势示人,对方大部份整个晚上也会相当照顾自己,所以同样的字句用同样的语气说了千次万遍,驾轻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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