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确实累了。从程奕开始,折腾到折佩,我觉得我真废了,玩儿不起了。”高羽拿过了易繁的烟,吸一口,吐出来,“我这人也许就不适合跟谁谈恋爱,甭管我多用心,也是伤害人家。”
“哦……”易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高羽这是很明显的暗示他,他不会接受他。“折佩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的?”
“你说散了,他说什么。”
“他?他说我多此一举,从他离开我,在他那里,我们俩就散了。”
“别较劲,一个人也挺好的。”
“怎么说半天变我一个人了?”高羽碾灭了烟,看着易繁。
“……你不是说你不适合谈恋爱吗?”
“你是不是非让我说酸话啊?”
“嗯?”易繁看着高羽,有点儿不明白。
下一秒,高羽勾住了他的脖颈,吻上了他。
“嗯……”易繁被高羽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不知所措。
“你干嘛。”易繁推开了高羽。
“谁说他爱我来着?”
“可你说你要一个人啊。你说你累了。”
“嗯,正常人我是不找了,找你这个疯子估计是棋逢对手。”高羽笑了。
“你!”易繁瞪着高羽,狠狠的。
“开玩笑。”高羽的手埋进了易繁不长的头发里。“你让我安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向不太会表达,反正,你身上那种淡然的感觉让我觉得很轻松。你不太爱说话,总是淡淡的笑,我挺喜欢的。可能,过于激烈的情感不适合我……完了,越说越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你明白没有?”
“明白。”易繁淡淡的笑着,“你的意思是,就个伴儿过日子,对吧?”
“我操……怎么让你一说这么灰啊?”
“高羽,你觉得过日子是贬义词吗?”
“……”高羽看着易繁,没说话。
“我觉得不是,就比如说我为什么想要跟你在一起,其实很简单,有你在我不会做恶梦,有你在我会想要弹琴给你听,有你在我会认真的考虑要做什么吃的,你让我觉得我是活着,不是死了,不是活死人,完了,我也说不清楚了。”易繁有点儿烦躁。他就是不能相信他会喜欢一个男人。
“行,你晕了我明白了,平淡的就挺好,是吧?”高羽拉过了易繁。
“算是吧。”易繁靠在了高羽的怀里。
“越热烈的燃烧的越快。”高羽抚摸着易繁的背脊,感觉到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困了。”易繁淡淡的说。
“睡觉。”
“懒得动弹了。”
“你这么大个男人撒娇……有点儿恶心。”
“烦人!”易繁推开了高羽,爬上床,不理他了。
“急了?”高羽笑着,也爬上了床。
“听不见,睡着了。”易繁面冲着墙,搂着被子,决定不理高羽。
“我说。”高羽从身后搂住了他。
“干嘛?”
“想做爱吗?”
“……”
“会不会觉得恶心?”
“有点儿。”易繁觉得自己的脸很烫。
“那你睡吧。”
“……你想?”
“不想。”
“不想你问?”
“有你这样的吗?你是不是横竖不想让人舒服啊?你弄得我整个一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高羽越想越生气,他知道这就是易繁的性格,但他这种温柔体贴,真是让人抗拒不了的诱惑,他还不自知。他想上他,可他不能,他知道他对性事一定会排斥,他也知道他如果想要,他就会给,可他不想他难受。
“你生气了?”易繁转过身,搂住了高羽。
“没有。”
“如果你想要,那就做吧。”
“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可谁难受谁知道。真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还得往你脑子里灌。”
“那你还提。”易繁一句话就把高羽噎住了。
“……操。”高羽没脾气了,“放手,睡觉。”
“来吧,总不能一辈子绕开性吧。”易繁说着,把手探到了高羽的衣服里。
“我说。”
“嗯?”
“你对我这么好,哪天我要是犯病打你怎么办?”
“哦,没事儿,明天我出门的时候买个球棒什么的,你打人不喜欢抄家伙吧?”易繁笑了。
“你丫真烦,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这人格违常,不是真的能治好的,我最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其实越看越绝望。”
“高羽,你老实说,一般什么情况下你会失控?”
“发生争执的时候吧?大概就是这样。”
“诱因呢?”
“比如……你跟什么别的男人亲近了,或者说随便诱惑别人了……”
“行,打住吧。”易繁笑了,“你一辈子没机会跟我动手了。”
“嗯?”
“首先,我就不喜欢男人,所以我不会引诱或者亲近男人。”
“哦,有道理。”
“其次,你从精神病院里把我带出来的时候,你一定没看我病床前挂的牌子。”
“是,我哪儿有时间看啊。”高羽看着易繁,突然愣了,“你有什么毛病?”
“你觉得呢?”
“你……该不会是……自闭症吧?”
“你看我像吗?”
“……不像,自闭症一般不说话。”
“Schizoid P.D.”易繁的手在高羽的脊背上撩动着。
“不是吧。”高羽那天看白脸儿的心理书籍的时候,看到过这个词儿——类精神分裂人格异常,基本表现是:内向、冷漠、疏离、孤僻、脸无表情。
他看着怀里的人,别说,他真符合……
“你知道发病的时候会怎么样吗?”易繁欠身起来,脱下了T-SHIRT,点上了烟。
“……是不是像之前那样,不说话,别人说什么也听不明白?”
“嗯。但那是不严重的时候,不过就凭这点,咱俩也起不了争执,你狂躁的时候,我根本听不懂。”
“你能告诉我……你严重的时候会怎么样吗?”
“你还是别问的好。”易繁淡淡的笑着,“知道了,估计你就不会想要接近我了。”
“我觉得也许我需要点儿大麻。”高羽看着易繁,觉得自己这回确实掉坑里了,而且是那种一辈子也爬不上来的深坑。
“你害怕了?”易繁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我阳痿了。”
“说到这儿,我还忘了说了,你把药停了吧,那种抑止兴奋的药,真的有那种副作用。心理治疗要坚持,但是药物依赖必须得停止。烟灰缸递给我。”易繁想伸手去拿烟灰缸,可他够不到。
“给我吧,我掐。”高羽拿过了易繁的半颗烟。
“刚才不是说要做爱吗?怎么我感觉咱俩的话题扯远了?”易繁看着高羽,觉得思维有点儿跳跃。
“赖我。”高羽掐了烟,搂住了易繁。
他轻吻着他的脖颈,抚摸着他光滑的皮肤,易繁很僵硬,他动都不动一下,只是将手搭在高羽的肩膀上。
“算了吧。睡觉。”高羽有点儿不知所措。
“别……”易繁觉得尴尬了,是自己说没关系的,现在这样……
“真的,睡吧。”高羽放开了他,“慢慢来,别跟自己较劲了。”
易繁看高羽躺下,真有点儿难受了。他的手向下探去,解开了他牛仔裤的扣子。“用手可以吗?”
“易繁……”
易繁俯下身子,吻上了高羽的唇,他轻轻的吻他,继而探出舌头,舔弄他的唇瓣。他的手摸到了高羽的下体,很硬。
高羽勾住了易繁的脖颈,翻身压住了他,他扯开他的裤子,有点儿粗鲁。
易繁的身体有点颤抖。
“别怕,我跟你干一样的事儿。”
易繁伸手把灯关了。
“害羞了?”
“烦人。”
他们吻着彼此,抚摸着彼此,呼吸的声音,喘息的声音纠缠在一起,直到两个人都到达高潮……
“灯的开关呢?”高羽躺在床上,伸手向脑后摸着。
“不知道。”易繁躺在高羽的胸口,呼吸有点儿乱。
“那你知道纸巾在哪儿吗?”
“我又不是猫头鹰。”
“操……”
“脏着吧,我真困了。”
“你丫……”
几分钟的时间,他听到了易繁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高羽伸手在床头摸索着,还好,让他摸到纸巾了。
他抽出纸巾,却发现自己手上的液体已经凝固了……
瞎折腾。
不知怎么地,高羽想起了程奕。他们以前做爱就很少会肛交……
然后想到了折佩,他总是主动的向他索取性。
不行了,脑子乱了。
他轻轻的挪开易繁,下了床,黎明的微弱光线透了进来,他拿起茶几上的烟,走到露台上,点燃,推开窗子,看着外面这个灰色的都市。有点儿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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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纸醉金迷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和一些人擦肩而过,不是我们故意的,你就是抓不住他。一转身,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折佩后来总在夜里梦到高羽,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忘不了他。为什么总是想起他。为什么时间可以流逝,他还总是那个样子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中。
冬天的清晨很冷,窗外还是一片昏暗。
今天会下雪吧?
折佩打开窗子,一阵冷风灌进来,打了个哆嗦。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他听到了陶瓷与玻璃撞击的声音,折佩笑了笑,走到玄关,披上大衣,出门了。
手机是在折佩钻进车子里的时候响起的。
“小奕?你是刚醒还是没睡?太早了吧?”折佩很惊奇,他会在清晨八点给他打电话。
“没睡,刚到家,我妈说,铃音问你周五晚上过来不过来。”
“明儿晚上?”
“是,小妮子办了个圣诞派对,修他们都过来。我前天就问过你了。”
“哦……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折佩开着车,沿着辅路向前。
“你估计又喝大了,打你电话的时候你问了我一大堆污七八糟的问题。”
“我问什么了?”
“好比……我想想啊,哦,乌鸦会数数吗之类的。”
“哈哈哈哈……你又夸张了吧?”
“夸张个鸡巴,这是最不离谱儿的了,不扯淡了,来不来。”
“几点?”
“八点。”
“行。我会把时间挪出来。”
“行吧,挂了,困死我了。”程奕要收线。
“等等。”折佩突然想起了什么。
“嗯?”
“……没事儿,挂了。”折佩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上,他想问问高羽是不是也会去,后来一想,那是必然。
开上三环,开始堵车了,折佩无聊地打开调频,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忽然想起了凛。他对他说,他要学车的时候,他笑着说,不错,你开始有掌控欲了。
凛,我有多少年没见过你了?四年还是五年?你去哪儿了呢?
无聊的等待过程中,折佩的思绪倒回了往日的时光中……
那天,在高羽离开之后,他去找了程奕,他很平静地告诉他,他们完蛋了。
程奕只是听着,不发表任何看法。最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折佩,你看天上那太阳,每天都得升起然后落下。过日子也是,怎么也得走下去。
手机在座位上震动着,折佩伸手拿过来。
“小奕?还有什么事儿?”折佩很纳闷他怎么又打了过来。
“你大爷的。”程奕电话那边儿一点好气儿都没有。
“你骂我干嘛?睡糊涂了?”
“托你的福,我不用睡了。”
“啊?”
“兔子还不吃窝边儿草呢?你丫怎么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折佩听得五迷三道,不知道程奕在说什么。
“肖宇快把我电话打爆了,你干嘛不理人家了?”
“他打你电话干嘛?”拥堵开始疏通了,折佩让车子往前滑着。
“废话,他说一个月找不到你了,去录音室你每次必然挂牌录音,打你手机全是语音信箱。”
“他神经啊。不过就是玩玩儿他那么认真干嘛?”
“折佩!”
“我叫林凡,这世界上没人叫折佩。”
“我不管你叫什么,你就是你,你丫就玩儿火吧,你他妈的从来都是这样,上了人家一点儿责任都不负,你玩儿,别人没玩儿,更可气的是,你知道肖宇喜欢你,你还玩儿他!”程奕那边急了,火冒三丈。
“行了,明白了,他再给你打电话,你就说,我说了,没见过他这么贱的!”
“他贱?我就操了,你是被那小婊子迷得找不着北了吧?”
“你再侮辱阿布,我跟你翻脸!”折佩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这就是折佩,翻天复地的变化。
在这个社会中,他无疑是成功的,顶尖的制作人,大把的钞票,洋房名车,他什么都不缺,俗吧?没办法,如果说,他从浴缸里冒出来的时候,他是一片洁白的羽毛,那么,现在,这个彻底否认折佩存在的林凡,就是沾了太多污水的羽毛,灰了,沉了,浮不起来了。
工作,他的生活里只有工作,除此之外就是酒精。
情感?谁也别跟他提感情这东西。他不需要。
跟谁都是玩儿玩儿,没一个认真的。他不停地更换着性伴儿,只做1不做0。都是单纯地为了欲望。
其实,就这样,他也挺腻味的,一开始都说好是玩儿玩儿,最后哪个都想定下来。比如这个肖宇,签在Y唱片旗下的一个新晋歌手,跟折佩和程奕关系都不错,程奕怎么也想不到,他能把他也玩儿了……
所以后来,折佩索性也不找这种暂时固定的了,时间长了,你不动感情,有人动感情。
他开始去SWAN,那是什么地方?用程奕的话说,就是婊子、贱人和嫖客的地方。
公平的说,这是一家隐秘的,服务于上流社会的SEX CLUB。会有sex party,人人都带着面具,谁看上谁了,俩人看对付了,行,拉去房间就行。你愿意几个人玩儿就几个人玩儿。俱乐部也提供专给客人培养的小男孩,一个个都很标致,都很服帖。
折佩第一次看见阿布,就想要他了。
那十九岁的孩子,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身材纤细,个子不高,但可爱得厉害。
折佩看着他,总觉得是看着19岁的自己,那个被高羽保护着的自己。
如此脆弱,如此苍白,如此低贱。
车子像蜗牛一样爬行着,折佩忽然就觉得很烦,从东路直接拐了下去。打电话到公司,不去了。
他敲开阿布的房门的时候,阿布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脑袋基本上还迷糊着,看了一会儿,就扑了上去。
“林。”他总是这么叫他。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搁阿布这儿行不通了。他喜欢林凡,他身上那种特有的冷漠让他着迷。
折佩对阿布很好,那种好超出了嫖客对婊子的好,他会买他,但除了性事,他也愿意跟他说话,愿意带他出去玩儿,反正,折佩自己也说不出来个为什么。
他们认识大半年了,一直处的不错,不过,最初他跟肖宇还来往着,见阿布不是很多,后来彻底烦了肖宇,他基本上每周都会去SWAN找阿布。
阿布喜欢他,所以他告诉他住的地方,他说他随时都可以过来。但阿布不缠着折佩,他知道,这样的男人最烦感别人缠着他。要想跟他保持长久的关系,你就得掌握尺度……
“要喝点儿什么?”阿布把折佩让进屋里,转身进了厨房。
“随便吧。”折佩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来,点上了烟。
很多时候,他搞不清楚自己是谁,端着酒杯的自己,或者拿着烟的自己,他怎么看着都那么陌生?
折佩站起身,走到玄关的穿衣镜前,看着自己,镜中的人金色短发,绿色眼睛,这么多年都没改变过。
“你不用躲我了。”高羽的声音冒了出来。
是啊,可我怎么没想着改变呢?眼镜就不说了,终于近视了,有度数了,那就戴着吧。头发呢?金色挺好,不想要黑色的。
折佩久久地注视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陌生的人。
那人是谁?高挑的身材,小麦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线条。很有男人味儿。
这是林凡。
那么,折佩呢?那个比女人还纤细,皮肤白皙,黑黑的大眼睛的折佩呢?
“林,你自恋啊。”阿布把折佩从镜子前拉开,拖到了沙发上,“我泡了咖啡。”他说着,弯腰,端起了茶几上的咖啡杯。
折佩从他微微敞开着的睡衣里看到了他白皙的皮肤,那上面,现在,全是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