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弄竹马————月色如殇
月色如殇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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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烁笑得狡黠,"现在我知道不是了。"摇了摇他的手,"我没有骗你,实在是有一件很要紧的事跟流翾说。"
流翾怕他再亲他,再不肯像刚才那样傻傻的靠近了,眼睛圆圆的盯着他,"什么事?"
"我不会弹琴!明儿师父要考察我们的琴艺,到时候我弹不出来,师父又要罚我了。"文烁眉宇间一片笑意,一点儿也不像他说得那么苦闷,"流翾既然说我弹得不好,你就要教我。"
流翾拗不过他,只得随他走到琴前,试了几个音,"我以前只练过一阵子,现在都忘了,你可不能笑我。"
文烁以手执颐,笑吟吟地道:"谁笑你谁就是小狗,罚他蹲门口去!"
流翾被他逗出笑意,脆声道:"好,我记着了,待会你要是笑了,就蹲门口去。"
调商引宫,一曲清音从指尖流泻而出,虽然尚嫌稚嫩,但比起方才文烁奏的曲子已是好了不知多少了。文烁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他弹琴,刚开始还是看他手指如何拨动,如何按拈的,到后来却不再看琴了,目光慢慢从琴上转到流翾的脸上。
觉得这个哥哥长得还真好看,比他母妃宫里挂的什么古代仕女图都美丽。让人一见就想起了山中清泉,干干净净的,他还是穿着这身白衣最好看,要是穿上那些明黄色的服饰,就被那份俗气糟蹋了。胡乱想了一会子,流翾却已经弹完了,一边抚着仍不住颤动的琴弦一边笑吟吟的看他,文烁看得分明,流翾两边白嫩的双颊上现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儿。
伸出指头戳了戳,见流翾避开了,他这个戳人的人还一脸不高兴,嘟着嘴道:"流翾为什么避开,那两个小酒窝儿真好玩,嘻嘻,就像两个小碟子。流翾要常常笑才好,这样我就能时时戳着玩了。"
流翾无可奈何,要由着他玩是万万不能的,但若是抽身走了,指不定这个小混蛋就哭起来了。就是现在不理他,这小子两条小眉毛登时皱了起来。先前只觉得他皱起眉毛的样子煞气很重,没想到他此时那两条小眉毛下面,一双圆圆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可爱得紧。
流翾最是心软不过的人,以前在寺庙里看到小鸟儿小猫儿受伤了,定要抱回去,看着它们伤好了才放手。眼前这个弟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自己,怎么忍心不理他。便学着打人的样子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我是你哥哥,又不是玩意,怎么能戳着玩?要是烁儿闷了,我陪着你解闷就是了。"
文烁虽然不喜欢他摆出兄长的样子,但是听他温言软语,又答应了以后都陪自己玩,便高兴起来。他变脸也真是快,刚刚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现今立时眉毛一样,一脸阳光灿烂了。
流翾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个弟弟骗了,可是见他笑得欢畅,心中也欢喜。
文烁是个得势不饶人的主儿,马上扑上去抱住了流翾。流翾身子本来就不甚强壮,哪里禁得住他这么一冲?登时蹬蹬瞪向后倒退几步,连着文烁一起倒在了床上。
也亏得床铺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倒也没有受伤,只是文烁趴在他身上不肯起来,胸口闷闷的难受。
文烁像只猫儿似的往流翾颈中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小唇儿一勾,红扑扑的脸蛋带出三分狡黠,"流翾答应过的,以后都陪着我,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要是你骗了我,我可不能饶你。要你......要你变个乌龟大王八!"
流翾拍拍他的头,"我向来不骗人,主持师父说,骗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文烁眸子亮晶晶,"好!那你今晚就陪着我睡。反正明儿流翾也是要去学堂的,咱们一道走岂不是好?"
流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黑沉沉的,风中夹着沙沙的声音,不知道是雨声还是树叶声,总是怕人得很。便点了点头。
文烁见他答应下来了,心满意足,翻个身子滚到一旁,三下两下脱了衣服。又嫌流翾动作慢,帮他也脱了衣服。拉过薄被将两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流翾在寺庙里从来都是一个人睡的,突然和一个孩子睡在了一起,有些不习惯。睁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帐顶飞舞的金龙,就是睡不着。
文烁见流翾不肯闭上眼睛,更靠了过来,像只小猴儿似的抱住了他腰。咕哝道:"好晚了,流翾再不睡,明儿起不来又要挨师父骂了。我告诉你,师父很凶的,又不讲道理。同样是背不出诗,别人不挨罚,偏偏就是我被打手板。我就是不服这样不讲理的师父。明儿我长大了,一定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让他做个名副其实的瞎子。"小小的头颅往流翾颈间蹭了蹭,打了个哈欠,"流翾的腰真细,连我也比不上,还说要做哥哥呢!嘻嘻,你要多吃点东西,才能长得高,别人也不敢欺负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流翾转头去看,文烁已经靠在他肩上睡得沉了。气息微微,吹得他鬓边的发一荡一荡的。一只手缩在被里环在他的腰上,一只手却随意露在外面。
摇了摇头,小心的把他那一只手也放进了被子里。遥遥盯着那晃动的烛火,不消一会儿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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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帝让太监来传话,命流翾和众位皇子一道在皇子学堂读书认字。
流翾一个人活了八年,突然见到这么多兄弟,只有说不尽的欢喜。到这里来念书的不单单是皇帝嫡出的皇子们,还有些是旁支的子嗣。大的有十来岁了,小的还不过三四岁,因有的皇子年纪也着实幼小,旁边还有奶母小幺儿站着,因此偌大的皇子学堂倒也不显得冷清空旷。
学堂也不尽是读书的大堂,大堂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植了好多奇花异卉,他第一次看到文烁,就是在那株海棠旁边。上完了课,皇子们便在这个小小的却很精致的花园里玩耍嬉闹。年纪相仿,一会儿便混得熟了。
流翾性子沉静,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玩闹,总是静静的坐在花荫下看着他们。除了文烁,倒有一个小弟弟最喜欢来缠着他。他也喜欢那个小孩子,才四岁大,可说这里最小的孩子了,胖嘟嘟圆滚滚,小胳膊小腿儿,真像一节节的莲藕,一见他来就要他抱。
这么可爱的弟弟,不知道为什么文烁就最讨厌他,每当他要自己抱时,文烁就一记冷眼瞪了过去,把他吓得紧紧皱着小眉毛缩在一边,想哭又不敢哭,可怜的很。不知背地里说了文烁多少次,他当面倒是答应得爽快,可是见了面还是照做不误。
连他也没有办法了,问他是什么原因,他也不说,只是用那双大眼睛很委屈的看着自己,扁扁嘴咕哝一声就跑出去了。以为他生气,但是到了晚上又乖乖的和自己挤在了一起,要是不答应他,他就跟自己闹一晚上。
每日里这般闹着笑着,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除夕了。
这一日大清早,文烁便推了流翾起床。流翾禀赋弱,早起了些便眼前发黑,文烁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因此每天都是让他早睡晚起的,怎么今日反倒催他起来的这么快?
揉揉眼睛,呆呆的坐在床上还没有回过神来。
文烁已经赤着脚在地上窜来窜去的了,一会子抢了侍女的巾帕青盐催着流翾漱口擦脸,一会子又端过了各样细粥喂流翾。
流翾迷迷糊糊,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文烁服侍停当了。见文烁还要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奇道:"你还要找什么?外面一片白光,显然下了大雪,你还要往外边跑么?"
文烁翻出一件大红色的披风,为流翾系了。露齿一笑,"流翾好聪明,但说错了一样,不是我要出去,是我们要出去。难得今天不用去学堂,若不痛痛快快的玩一天,就对不住自己了。"
流翾不理他,径自走到桌前坐下,"外边这么大的雪,去哪里玩呢?更何况那些人又不是摆来好看的,别说出去玩了,就是多走一步路都会被人骂!"
文烁笑嘻嘻,偏不准他坐下来,一把拉住了他。流翾身子略比文烁长得高些。虽然文烁平时最不满他这一点,可是也方便了他猴在他身上。耍赖地抱住他的腰,"流翾不怕,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今儿是除夕呢,一年就这么一次了,听小太监们说,老百姓家的孩子有爆竹玩,还能去赶集,什么吃的玩的,比我们平时见到还要好。你今儿若是不陪我,以后别想我再陪你玩。"说完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望着他。
流翾性子沉静,其他的哥哥姐姐妹妹也都喜欢和他玩在一起,特别是文晟那个小混球,一见他不在了就来缠着流翾。小小个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能蹦到流翾身上去,文烁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威胁流翾,可是最怕的反倒是他自己。眼睛盯着流翾,不敢挪开,就怕他满不在乎的点下头去。可是话又是自己放出来的,难道日后再来软言求他么?
见流翾要开口,忙忙抢在头里,"要是流翾不答应,以后不单单我不跟你玩,其他的兄弟姐妹我也都叫他们不跟你玩。哼!"一边说话,一边瞅着流翾。
流翾偏头看了看他,两个小小的酒窝在嫩白的脸上露了出来,声音清脆,"好!你要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反正父皇责怪下来......"见文烁紧张起来,抿唇儿一笑,拉着他的手道:"父皇责怪下来,我挡在前边就是了。"
文烁如奉纶音,高兴得连连点头,方才的担心害怕全都不见了。
人说龙生九子,各个儿子禀性不同,这话果然不错。若说最有心机的,当数文烁了。虽然还是小小年纪,但想出的主意古灵精怪,就连有了年纪的大人也不容易识破。流翾支了颊看文烁走了出去,不知道跟那些守卫太监们说了什么,等他出去看时,一个人都不见了。
忍不住好奇问他,文烁却抿了唇儿笑,唇角堆满狡黠,却不肯告诉他。流翾本来就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见文烁不肯说也就丢开手了,倒是文烁见流翾不再问了,心里痒痒的难受得很。
走了一段路,流翾左右看了看,并不认识这个园子,便问他这是哪里。
文烁心中正懊恼,也没有注意听他问了什么,只顾拉着他走。转过一个月洞门,忽然一个白花花的物事迎面扑了过来,他连忙拉着流翾避开,流翾却定定站着,不闪也不避,反而张开手稳稳的接住了那团雪白雪白的东西。
那团东西居然是活的,不仅牢牢抱住了流翾的脖子,还往他衣襟里蹭。流翾脸上带笑,很温柔的抱着他。
文烁看到他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舒服起来,抢上一步就要把那团东西掰下来。流翾吃了一惊,闪身避开,皱了双眉道:"烁儿做什么,你把晟儿吓到了。"
文烁这才看清楚这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居然是文晟。只因他外边罩着一件雪白的银狐大衣,头上带的风帽也是白色的,脖子上围着的围巾也是白色的,乍一看去,可不是雪白的一团?
文烁可没有流翾这么开心,他也不是不喜欢这个小弟弟,只是见流翾疼爱他,他一出现流翾眼中就没有了自己,因此分外的讨厌他。瞪着文晟道:"你下来,又不是不会走路,你再不下来我就要动手拉你了。"
文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听见文烁吼他,他就比文烁吼得更大声,"我就是不下来,就是不下来。"
文烁气极,真的要动手去拉他。
流翾见他真要动手去打这个小弟弟,登时恼了,竖了眉道:"你是哥哥,怎么能对弟弟这样。"
文烁恨恨收手,叉了腰道:"你的奶妈丫鬟呢?也没有一个人跟着你,哼,我要回禀父皇,让父皇把你屁股打到开花。"
文晟知道这个凶巴巴的哥哥最听这个温柔的哥哥的话,既然温柔的哥哥不准他打自己,他就真的不敢打了。也不怕,反而朝他吐舌头挤眼睛,"不怕不怕,反正哥哥们也没有人跟着,父皇要打就打三个人。"
文烁气得身子发颤,但又不敢当着流翾的面动手,只能恨恨瞪他,一双漂亮的眸子差点儿脱出眼眶来。 文晟趴在流翾肩膀上,身子颤抖。流翾以为他被文烁吓怕了,心疼的拍拍他小小的背,嘴里还不住哄他。文烁却看得明白,文晟哪里是怕,明明嘴巴都快咧到脑门上去了。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趁流翾不在的时候,把这个小混蛋拎起来好好打一顿屁股。反正他年纪这么小,哪里斗得过自己?这么想着,心中好受起来,嘴角也带上了笑。 流翾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打着这样的主意,还以为文烁终于知道自己错了。遂笑道:"都是兄弟,要和和气气的才好。"
文烁听他这么说,更要表现出友爱和睦的样子,横竖日后还有机会。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来抱文晟,"是啊是啊,晟儿年纪小,我不跟他吵架。流翾身子弱,还不如我来抱他的好。"
流翾也的确有些累了,见文烁难得对文晟这么好,便把文晟递了过去。 文晟扭扭身子,嘟起嘴巴,他才不要那个阴森森的哥哥抱他。索性下了地,直起小小的身子很努力的看着文烁,嫩呼呼的声音里还能闻得出奶味儿,小眉毛皱了起来,"晟儿长大了,晟儿自己会走,哼!"
文烁摸摸他的头,笑得像只狐狸,"好啊好啊,晟儿自己会走,待会跟不上我们,可不能哭。" 说了这句话便走,流翾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几次要回头看看文晟是不是跟在后面,文烁都不许。 好容易停了下来,流翾气喘吁吁,撑着膝盖道:"走这么快,晟儿跟不上的。"
文烁撇撇嘴,"本来就没想要他来,是他自己硬要跟来的。跟不上他自个儿不会回去?" 流翾不理他,就要回去找文晟。文烁拉住了他,怒道:"你要是回去了,我就一辈子都不跟你说话了。" 流翾按按额头,觉得这个弟弟比小文晟更难照顾。放软声音道:"那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好不好?要是小晟儿出了什么事,我们玩得也不痛快。" 一双眼眸浮了层水汽,像黑葡萄一样。
文烁最受不得流翾求他,想到流翾到底怕自己生气,那么在他心中还是自己更重要一些的。便大声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回去找他。" 往回走了一段路,并没有见到文晟,问了一个小太监,才知道文晟被一路找来的奶妈抱回去了。还跌了一跤,膝盖磨破了。
流翾便埋怨文烁不该走这么快。 文烁却令有一番说辞,说什么文晟受伤了才好,这么个不安分的小冬瓜,要是不受些伤,还不知道会蹦到什么地方去呢!
流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拿他没有办法。说笑间被他扯到梅园里来了。
四周都是梅花,星星点点缀在枝头上,那树枝真是虬龙一样。看似柔软,内里却坚强。黑色的灰色的,又夹着一点点的绿,慢慢延伸出去。那些雪白鲜红的梅花,映着下边莹莹白雪,真像画儿一样。 流翾走在这画里,全身都被那冷香笼罩了,钻到肺腑里去,干净通透。
微微笑道:"这是父皇的梅园么?父皇是不准别人来这儿的,外边还有侍卫把守,烁儿怎么知道从这条路进来?" 文烁看着流翾嘻嘻的笑:"今年夏天我和三哥抓蛐蛐儿,发现这里有个小门,嘿嘿,可惜三哥那时候只顾着他手上的镇国大将军,居然没有发现。我想着到了冬天流翾看到这些绽放的梅花一定喜欢。"说罢偏头看他,眼中满是得意。
流翾心里甜滋滋的,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挡住了落下来的光线,眼眸朦胧欲醉。 文烁心头跳了一下,脸居然红了起来,觉得这个哥哥比父皇的妃子们还好看。 流翾拢了拢袖子,仰起头,看着头顶的梅花,"真好看,要是能天天看到就好了。"
文烁抓过他的手来呵气,"这有什么难的,我天天来摘一枝梅花插在瓶子里,这样流翾不用来也能天天看到了。"又皱眉道:"流翾的手总是这么冷,每日吃这么多药总不见起效。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时常坐着不动身子才不好,流翾要经常动才好。" 忽然跑到前面,拢起一团雪球砸了过来,口中叫道:"流翾小心,咱们来玩打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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