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轮廓————桃花农
桃花农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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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桁抓起筷子夹了一只虾仁丢尽嘴里,满足地吃进肚里后,才施恩般地笑道:“勉勉强强把你平时丢掉的分数补上了。”
贺行殊故作惊讶,“哦?那我可要更加努力才是了。”
“领悟力尚佳,孺子可教也。”说完,沈嘉桁可再顾不上斗嘴,立即被饭菜吸引了全部注意,卖力消灭起来。
贺行殊坐在一旁微笑着看他,心里已决定先不把今天见到他姐姐姐夫的事讲出来,以沈嘉桁的脾气,要是知道了恐怕少不了发作一通,眼看他就要回老家去了,到时候反害得家里连年都过不好,何况沈曼夫妻俩心大胆小,应该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倒不如让他一并应付。
明天沈嘉桁就要起程回家了,白天上完班后回来收拾了行李就去赶火车,过了今晚也不会再有多少相处时间,因此两个人分外有些不舍。自从恋爱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要分开长达近半个月的时间,贺行殊本来最会在这类时候说些甜言蜜语,但一想到沈嘉桁是回去看望父母,反而不想表现得太过了让他为难,只是嘴上细细叮嘱事事操心,沈嘉桁虽然口里笑称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心里却又多被感动了几分。
晚上两个人到了床上,贺行殊还是不忘继续唠叨,把他到时候回来的日期,坐的火车车次,到站时间问了个一清二楚,然后又要他答应自己绝不图省手机费,自己每天早中晚打过去的电话一定第一时间接听,这才稍稍缓下了口,沈嘉桁早就听得忍无可忍,立刻倾上身去拿嘴把他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接下来当然就是小别的情人之间少不了的戏码,贺行殊情绪激荡,沈嘉桁又难得格外柔顺,两个人一直缠绵到将近凌晨三点才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嘉桁回了老家,贺行殊果然如自己所说,天天按三餐地打电话关心,一面又接了自己父母回国来过年,顺便将跟沈嘉桁的事情禀告了清楚,贺家二老当然早已知道自己儿子性向,不只没有微词,反而对这个男儿媳妇极有兴趣,就等着过完年后可以亲眼见见。
谁知,到了大年初三时,沈嘉桁那边突然出了事情。

三十一

沈嘉桁刚回到家的时候,一切原本倒都正常,父母亲和他唯一的妹妹见到他后都高兴得不得了,个个对他嘘寒问暖的,他虽然一向不习惯这样,但因为是自己亲人,也就尽量接受了。
沈嘉桁的老家是个临江的县级市,虽说近几年发展得也有些样子,但毕竟比不上繁华都市,物价也极为便宜。他是带了公司发的年终奖回来的,全交给了父母用来当过年开销,这在老家就已经不算是笔小钱,乐得沈母逢人就夸自己儿子能干孝顺,街坊四邻也都不由羡慕沈家有个这么出息的孩子。
可是,等沈曼朱宏夫妇回到家的时候,情况就有了变化。因为朱家那边两个老人早亡,亲戚也已经稀落,再加上他们两人心里惦记着何季的吩咐,所以根本没有打算回婆家过年,直接留在了沈家。见到沈嘉桁后,两人虽然言语间时不时就夹个枪带个棒,总之是绝不肯给他个顺耳,沈父沈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沈嘉桁则以为是因为他没有帮他们找工作的缘故,所以在父母亲戚面前就都忍了下来,不肯坏了家里的气氛。
没想到更出格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朱宏眼看着沈嘉桁假期结束的日子就快到了,想到何季要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把人留住,情急之下竟然把他是个同性恋并且和人同居的事在一家人面前讲了出来。
沈父当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在朱宏添油加醋的描述下完全听不得半点解释,只一声声逼问沈嘉桁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沈嘉桁也是从没想到过这种局面,虽然他也曾设想过会有向父母家人出柜的一天,但绝不会是在这么被动激烈的情形下,但要他开口否认自己的性向和跟贺行殊之间的感情也不可能,因此只得硬着头皮向父亲点头承认。
沈父听了立时暴跳如雷,一边骂一边就要把这个不孝的儿子关起来,沈嘉桁见事情越发不好,虽然也有抵抗,但毕竟怕伤到自己父亲,况且一个人的力气也抵不过加上姐姐姐父的三人合力,一番折腾下还是被锁进了房间,连手机钱包也被没收了去以防他逃走。
沈母推开门给儿子送饭进来的时候,沈父正在客厅里大声嚷着丢人败德之类的话,这样的噪音已经持续了大半天,而房间里的沈嘉桁正失神般地望着窗子。
看着这样的儿子,沈母忍不住一阵心酸,她没有多么开放的思想,沈曼讲出来的那些事她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但身为一个母亲,她也看不下去自己的孩子脸上毫无快乐可言。
“吃饭了。”沈母放下碗碟,轻声开口唤道。
“哦,妈,麻烦您了。”沈嘉桁终于收回视线,看到母亲黯然的神色,心里不由得愧疚,“……让您替我烦心了。”
沈母叹了口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半晌才出声道:“你跟那个人在一块儿,过得还好吗?”
沈嘉桁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看着母亲答道:“妈,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幸福’其实是个挺奢侈的词儿,但我要是说跟他在一起过得不好,那就是我昧着自己的良心,这辈子要遭雷劈的。”
沈母默默看着他,半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是老人了,你们年轻人的这种事儿,我不懂,也不敢想,可现在听你讲了这样的话,要我再说什么,我也说不出来了……你从小自立,爸妈也没能管过你什么,以后的生活是你自己的,妈就是怕你后悔……”
说着,沈母鼻子一酸,连忙起身走了出去,沈嘉桁望着房门,不知何时眼中渐渐湿润起来。

半夜,沈嘉桁靠在床上了无睡意,索性跳下床趴到窗边研究起来。其实离开房间的办法他已经想了好几种,最简单的一种就是等到父亲出门的时候把门踹开,可是今天已等了一天,看起来老爸还完全没有放松看管的打算,而一想到贺行殊那边可能会有的担忧,他就觉得无法再忍耐更多的日子了。
既然走门行不通,那就只有打窗户的主意了,电影里虽然常演那种把床单被子结在一起垂下楼的情节,但他家可是在五楼,况且他房间里也找不出足够长的布来。跳别人家的窗虽然相对容易些,但太容易被当成小偷了,所以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爬到四五层间的公共楼梯口。
公共楼梯口和他家窗户的直线距离只有大概两米半,床单加上被罩就足够了,而且从那里直接就可以下楼,唯一的问题就是公共楼梯口位于斜下方,恐怕他得冒险荡上那么几下才能进去,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演出这么有难度的杂技的……
正在沈嘉桁踌躇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动静,吓得他差点栽了出去,惊魂未定地转身一看,竟然是他母亲。
“妈,你、你怎么还没睡……”
沈母冲他比了个手势,“嘘,小声点,把你爸吵醒了可就有得闹了。”
看着母亲手里提着的属于他的行李袋,沈嘉桁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您是要……”
沈母一手拉着他,放轻了脚步慢慢往外走,一边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性子倔,肯定不会跟你爸低头的,难道真要眼看着闹出什么事来?唉,反正儿大也是不由娘了……”
一直走到楼道口,沈母才把行李袋交到他手里,再从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来,“你的钱包和手机都被你爸枕在脑袋下面了,我拿不出来,这四百块钱给你,回去后先别打电话过来,免得惹你爸生气。”
“那您呢?爸要是发起火来怎么办?”
沈母笑了笑,“甭替我操心,我都跟他过了大半辈子了,他还能冲我发多大的火?没人理他也就过去了。”
沈嘉桁忍不住喊了声“妈……”,然后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
沈母了然地拍了拍他的手,“行了,快走吧,早点儿回去,别让人家担心着你。”

离开家,沈嘉桁等了十几分钟才在马路上拦到一辆出租车,到了火车站一查,最早的去T市的车是一趟五点多的过路慢车。买好了票,一看现在才不到两点钟,他赶紧找了个公用电话拨到贺行殊家里。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了起来,“喂,嘉嘉?!”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竟好像已经隔了很久的时间,沈嘉桁深呼吸了口气,说道:“是我。我们的事被我姐知道了,然后告诉了家里,我被我爸关在房间里了,所以接不了电话,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我。”
电话另一头传来长长的呼气声,可以想见是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你现在在哪儿?”
“哦,我在家这边的火车站,已经买了早上五点的票回去,可惜是慢车,大概要十点多才能到。”
“你别离开,我马上过去。”
沈嘉桁一听吓着了,“过……你要过来?不用了,我很快就回去了,现在太晚,开车危险。”
“没事,你就在候车大厅等着,我到了进去找你。”说完,也不待沈嘉桁回答,贺行殊立刻挂了电话,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一天,虽然只有一天而已,但联络不到沈嘉桁的时间对他来说很难熬。
尽管担心,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不知道自己贸然去找人的话对沈嘉桁来说是好是坏,只是派了人去和信查,确定沈家并没有给公司里打过任何电话,这才略微让自己宽心,但终究还是不能安稳,连觉也睡不着,当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还清醒得很。
一边开车驶上高速公路,贺行殊一边把手机调成扩音,按了快捷键直接拨到江希彦那里。
足足响了十二声,江希彦才接起电话吼了过来:“你要是有病了拨120,找我没用!”
“哦……本来我要说的事找你才有用的,不过看来你好像挺忙,是不是我打扰了你和某人?那就算了。”
电话里传来大口喘气的声音,大概江希彦已经被气得不轻,“……你有屁快放,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我明天就去废了你。还有,我现在在自己家里,那个混蛋没跟我在一起!”
“没在?那可挺遗憾的,我要说的事跟他有关呢。”
“什么意思?”
“希彦,你去帮我找方源汉要一份他跟和信签的地下合同的影印本,还有,就说我有桩大生意要跟他谈,替我约个时间地点。”
“地下合同?贺行殊,你要是想让我帮忙,就把话先讲清楚些。”
贺行殊轻轻一笑,“你上次不是说有人在针对我么?我查过了,结果十分凑巧的,正好就是我的情敌和你的情人联手,要在咱们公司的合作案背后搞鬼呢。你说,方源汉敢大着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这笔帐我不找你讨要找谁?”
江希彦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语气已经十分冷静:“我知道了,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对,我会尽量想办法。不过我先说清楚,他不是我的情人,凭着私交他到底肯不肯收手,我不敢给你打包票。”
贺行殊熟练地单手驾驶着汽车在公路上飞驰,嘴角多了一丝嘲弄的意味,“希彦,这话你唬别人去,可别在我面前说。你们两个的事我是从来不管的,你爱说他不是你情人,那我就当他不是,只要他别惹到我的事,我就不会怎么样,可惜现在事实是他惹了。现在你要来讲你们没关系的话了么?他方源汉放着那么多赚钱的生意不做,偏来开家电子企业和我们对着干,难不成是为了我?我打赌只要你肯讲,他就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只看你愿不愿意而已。要是你真不想管,那好,我就在商场上真刀真枪对付他们也没关系,不过到那个时候你可别心疼。”
江希彦静默了许久才开口:“贺行殊,你非要这样逼我!”
“别这样说嘛,一来你是我朋友,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我也该推你们一把才是,二来我是你公司里的勤劳副总,要是我累垮了,你想想自己要接手多少工作吧?于情于理你都不该推辞的。”
江希彦长叹了一声,“唉,就当是我上辈子欠过你的。我去和他说,事情办妥后再告诉你。”
“多谢。时间晚了,我不打扰你睡觉了,有任何消息再给我电话。”挂了手机,贺行殊将精神重新放到前方的路面上,不动声色地提高了车速,他的眼中,是难得一见的郑重和势在必得。

四点二十五分,贺行殊在接近空荡无人的候车大厅里找到了靠在椅上已经昏昏欲睡的沈嘉桁。
全权包办下之后的动作,退票,带人出站,送入车中,系好安全带,贺行殊完成得行云流水,然后,一手握着多日不见的情人,驶上了回家的路程。
回家,回他们的家。
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多,沈嘉桁才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眼就看到想念了很多天的面孔,于是心满意足地扑上去亲吻他的额头,眼睑,面颊,最后停留在嘴唇上缠绵不去。
被骚扰的人在挣扎许久后终于忍不住醒了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抱住骚扰者,翻个身压住回吻过去,直吻到两个人都快没了呼吸才停下。
沈嘉桁伸舌舔舔嘴唇,声音沙哑地道了声“早”,表情十足像偷腥成功的猫咪。
贺行殊宠溺地用手背在他脸上磨来蹭去,“别抢了我的角色。”
“历经大劫归来,本来就该得到些安慰才对嘛。”
“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你讲得太简单,我没搞清整个状况。”边说着,贺行殊边把沈嘉桁从被窝中拉起,半坐着揽在怀里。
用了半个小时,沈嘉桁将回到家后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末尾不忘强调自己差点表演杂技的勇敢伟大。
“我现在算是被逐出家门啦,从此无依无靠,要是你也负了我,我就只有杀你或者自杀两条路可走了。”沈嘉桁尽量用轻快的语气模仿痴情少女说道。
贺行殊沉思了片刻才道:“放心,你爸也是一时想不通,再加上你又不肯低头,老人家总是脾气硬的,过些日子自然就会心里软化了。你妈说得对,这几天你就先不要激他火气了,我会请我父母打电话和你家人谈谈,他们年纪相近,立场相同,比较容易讲得通话。”他怎会不明白沈嘉桁内心其实很介意得不到家人认同这一点呢,反正他也早就定好了由父母来搞定父母这个作战方法,现在就当做是提早实施吧。
“你……父母?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一点?”事实上他是想说太诡异了,不过最后还是换了词。
贺行殊戏谑地笑道:“怎么,现在才知道不好意思了么?可惜啊,晚了,今晚你就得跟他们见面了,所以你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梳洗换衣服整理仪容,顺便可以练习一下丑媳妇见公婆时都该说些什么。”
贺行殊这一招激将加转移话题用得高明,沈嘉桁果然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冲着他露出极为不满的表情,“什么?你敢说我是丑媳妇?天底下有几家能娶到我这么美丽大方聪慧孝顺的媳妇啊?你们贺家算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对。”
贺行殊连连点头,“这么说,我是不娶不行了。”
“呸呸呸,不对,谁说我要嫁你了?怎么不是你嫁给我,你当我们沈家的媳妇?”
贺行殊以手端着下巴,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这个原因,难道不是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么?”
沈嘉桁努力挺了挺胸,“这种事也不是非要以体型定论的。”
“那好吧,如果你能说服你父母,让他们高高兴兴接受我这个男儿媳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委屈一下。”贺行殊故作大方地摊摊手。
沈嘉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让他父母接受这种事?那根本是……下辈子也没可能的嘛。
孰夫孰妻问题,就此盖棺定论!

三十二&尾声

沈嘉桁早知道能养出贺行殊这种百无禁忌,脸皮奇厚的人,其父母必定不会是普通人物,不过面对着眼前这两位笑容持续诡异的长辈,他还是忍不住再次感叹遗传的奇妙。
“小沈啊,听说你跟我们家行殊已经住在一起了,他要是对你不好的话你就告诉贺妈妈,我一定帮你教训他。”
沈嘉桁努力让自己相信贺母脸上的笑容并不是故意那么暧昧,同时尽量抱以微笑回答:“他对我很好的,您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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