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舍得我的爱流向海————杀欲[三] 上
杀欲[三] 上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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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择离开是想摆脱现在的生活方式,我咬字尽量清晰地说,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细想起来,陈旭阳想要辞职的理由其实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虽说一开始是想让我和顾鹏飞保持距离,但现在姓顾的对他已经明显构不成威胁,我也从来不曾跟他提过想离开的意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就如同当初陷进谷底的我,虽说有逃避现实的嫌疑,但期望重新开始的心情或许大同小异。
可惜对面的女魔头显然不会相信这麽书面的理由,她笑出了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在你出现之前,我怎麽就压根儿没听过他有辞职的愚蠢念头?
我张了张嘴,识趣地咽下了杂音,大丈夫能伸能区,岂愿跟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见我还算配合,她的语气也舒缓了下来,......总之,只要你肯答应,我就绝对不会让你觉得这是个不合算的交易,如果你认为我不值得信任的话,可以把你的条件写进合同里。
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不是在找你商量解决办法,也不是请你帮忙,更不是在要挟你,我只想跟你做交易,既然是交易我们就是对等的,懂吗?你答应的话,我们互惠互利,不答应的话,我就另想办法。
我明白了,我快要被她咄咄逼人的架势憋得有缩桌子脚的冲动,赶紧服了个软说,我会考虑的。
她随即露出那招牌式的皮笑肉不笑,那就明天给我答复吧。

下班高峰期就看著两排车子嘴巴咬著尾巴地挨个儿挪吧,据我观察咱标准两箱凌志与路边一驼背老太太从街头就保持相对静止状态直到街尾,冷不丁油门没踩及时还得落人家几步,眼看著这麽寸土必争地僵持了几十米,我们终於彻底在庄严肃穆的红灯前歇了菜,乖乖目送著老人家开著十一路晃悠过了人行道终点线。
再怎麽说我屁股下面这哥们儿也算名门之後,上高速随便飙个一百六七发动机气都不带哼的,一旦进城你就等著跟大夥堆积木吧,管你红的黑的大的小的好的次的,自个儿见空堆,只要是四个轮子就不比两条腿利索到哪里去,游戏规则咱都懂,宝马奔驰乃车匪路霸,比它们更牛B的是出租车,而最老大的非公共汽车莫属,绝对的谁惹谁找死,可话又说回来,你就是开粒子炮上街也别想视野开阔地来一次无障碍兜风,有本事坐米格29不跟大夥挤同一空间。
就著等红灯的空当,他开始打发无聊似的发起了牢骚,今天中午难得有空挡一起吃饭,倒好,人影都没见著你的。
不是在办公室吗,我呆望著车窗外,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他没好气地看我一眼,编瞎话也稍微花点心思累了你不成?同一个公司同一层楼办公室还紧挨著,隔壁打个喷嚏都能听到,我还能不清楚你的行踪?
那你问个屁啊。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他一双死鱼眼。
喝,关心关心下属惹你哪儿了,不识抬举。他说著狠踏油门一脚,差点跟前面那广本的屁股来个FrenchKiss。
我没想和他较真便乖乖闭了嘴,他却忍不住又挑了个头,喂,我说,她没为难你吧?
看你指哪方面的了,法制社会嘛,严刑拷打倒没有,威逼利诱样样来。
姓陈的苦笑一声,今儿上午刘铭渊来找过我,劈头就跟我递辞呈,横竖劝不住,妈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又是那黄脸婆的馊主意,她究竟想怎麽样?
......让刘总辞职不就是逼著你尽快归位吗,我转过头平静地问,哎,我说......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会丢下公司不管吗?
笑话,他立马提高了整整八度的音调,用一种类似於不可理喻的眼神盯著我说,为区区儿女私情就放弃工作这种混蛋事情不是我的作风!
切,我不以为然地嘘他一声,得了便宜又卖乖,谁稀罕你这高风亮节似的。
慢慢挪过了眼前的红灯後,车子总算杀出一条血路,他闷不吭气地猛踩著油门连转了几个弯,才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
.........话说回来,为区区工作就放弃儿女私情这种笨蛋事情更不是我的作风。

受不过姓陈的软缠硬磨,我完全是被诱拐到楼上去参观他所谓的新布置的家,前脚才踏进去,受骗上当之感油然而生,於是整个人钉在玄关打死不再产生位移。
同志,我怎麽不觉得你有重新装修过?我眼角瞬间滑过一抹阴光,还是你欺负我不长记性?
啥破眼神呢,他一把拉住我开始指指点点,窗帘换新的了,是你喜欢的颜色,柜子找人重新漆过,沙发垫子也洗了,那什麽......你脚底下蹭泥的地毯也是刚买的......
没等他罗嗦完,我抓紧时间一转身,你忙你的吧,我先告辞了。
喂,他抢先一步挡在门口,终於换上了另一副嘴脸,不带这麽不解风情的吧?
要我说就别走了,你睡客房,我帮你铺床还不行吗?
心领了,咱毛病多,换地方睡不著。说完我正想逮个空档从他咯吱窝下钻出去,倒刚好被他俩魔爪抓个无力回天。
兔崽子,老子就压根儿没想让你睡。
我一个激灵,抬起脚就朝他小腿上一记料多实在的,赶著去接生啊你,咬著我鼻子了!

早上一张桌子面对面地吃豆浆油条,看见他的手不停按摩著自个光荣负伤的位置。
......你以前在学校踢足球是不是特血性啊?
嗯?
球从来碰不著,踢人一踢一个歇菜,好家夥,痛得我一晚上没合眼,你倒把呼噜打得跟故意吼的似的。
怎麽,我还怎麽不给你面子了?都洗净剥皮了撂床上等你下筷子,还指望我敲锣打鼓地自个儿蹦你嘴里去?
哼,瞅你那睡相,本人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没兴趣奸尸。
你来我往到意兴阑珊之处,楼下响起了喇叭声,立马三下五除二,将领带往脖子上一套便脚下生风。

公司里自然相敬如宾,自个忙自个的差事,最恶心的非公共场合莫属,本人处处装出一副点头哈腰的狗腿子德行就不提了,要遇见他兴致一来,逮著你不放地洗刷,你还得闷著脑袋逆来顺受,遇上满桌子的人趋炎附势般地一通讪笑,那滋味,割腕的心都有了。
没坐多久,小芹同志便开始挨著敲门通知下楼开会,大家稀稀拉拉的入座後,陈旭阳环视一圈後冒出一句,老刘呢?怎麽不来开会?
哦,这个啊,白妮照样头也不抬,他不是要辞职吗,我批准了,今天起就不用来上班了......
你批准了?姓陈的明显气不打一处来,我可没答应这事儿,谁叫你擅自作主的?
我擅自作主?白妮哪里是省油的灯,一句话不对路,立马把笔一搁,老爷子整天摧魂似的要他回去,我敢怠慢?他早就订了後天飞美国的机票,你要想留他直接找老爷子商量好了,和我发穷脾气有什麽用!
得得,你除了找老爸撑腰还有什麽本事?不是你一天到晚跟他吹耳边风,鬼才相信他会管到我这里来!
虽说看领导处理家务事机会难得,大家还是非常识趣地作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装聋作哑状,直到俩人难分高下,暂且打住才算了事。
这下问题尖锐了,刘铭渊那厮下马了,公司里群龙无首,寰宇那边急需镇压,白妮趁火打劫摆出两道,以不容置喙的气势朝陈旭阳发难,我这里有两个建议,苏锐到寰宇去上任,旭升照样你来管著,或者你代替苏锐去,旭升暂时由我帮你管著,苏锐可以不动。二选一,你看著办。
陈旭阳冷笑一声,听听我的建议如何?你立马跟刘铭渊後面一道滚回鬼子那儿去,保准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何乐而不为?
公司交给你了没错, 白妮不急不躁地回击道,我可还是这里的大股东,有义务为旭升的未来出谋划策,再说我这麽回去倒落个轻松自在,老爷子那里怎麽交待?
好,好,好,你是大股东,你有义务对公司负责,难得有人工作热情如此高涨,我看这样吧,不如你来接管旭升,我再帮你物色个先进分子把寰宇那边搞定,如何?我就不信旭升在道上混了这麽多年还找不出一个人摆平寰宇那帮小杂碎。
呵,这次真得恭喜你不幸言中了,我已经让三个人去试过,都是公司元老级的管理层,到那边连个端茶水的都叫不动,人家是铁了心不当亡国奴,以前在四海的旗下规规矩矩的,一接手过来就闹起义,压根儿不服我们管......
白妮,本人还真是高估你了,我还以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呢,照我的意思,不服的都解雇,我看还有谁敢当出头鸟,要再镇压不了,直接一锅端赶回人才市场参加再就业培训得了,没必要看他们脸色,每年到旭升找活干的高精尖份子还少吗,稀罕丫几个似的......
那个,我小心翼翼地在他们一来二去里插上一句,这样是不是太强硬了?
陈旭阳盯著我还没怎麽反应过来,全体同仁的目光便跟著投射到我的脸上,白妮微微一笑,看来苏锐是有更好的办法了,说说看啊。
呃......我脸部立马僵化,一时间舌头跟打了疙瘩似的。
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话,就请陈总考虑我的提议。
果真是步步为营的家夥啊,我明知道不赶快回击的话就回被穷追猛打到无还手之力,却还是呆子似的傻愣著。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陈旭阳很是灵醒,及时插出来解围,我看这件事情一时半会是讨论不出什麽结果的,不如大家先去吃饭,另找时间再说。
等一下,白妮的态度异常强硬,这一拖又要到什麽时候?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今天就得出个可行的结论来,在这之前请大家配合配合,没有落实具体方法我们是不会散会的。
喂,我说,你究竟想怎样?陈旭阳开始有点上火了。
为公司利益著想,请你立刻去寰宇那边就职。至少你比我们更有管理经验。要是你不愿意,让苏锐去也行......
和苏锐有什麽关系?他哭笑不得地拍了下桌子,你看好的人都管不住,你指望他能够摆平?
呵,至少......他和寰宇还是有些渊源的吧,白妮的口气仿佛别有意味,我看有些事情还是熟人熟路的好办事。
我愣了愣,不经意间灵光一闪,却不好判断这是妙招还是馊主意。
正在犹豫要不要多个嘴说出来的时候,白妮的语气不容商量了起来,陈总,我不明白你在顾忌什麽得这麽优柔寡断,大家可是饿著肚子等你做决定。
我认为这个问题应该再研究研究,姓陈的不得已使出缓兵之计,拖延时间以求对策。
呃,我能不能说几句?我一横心豁了出去,带著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打断他们的拉锯战。
......要说熟人熟路的话,有一个人会比我和陈总更适合这个职位。
而且相信寰宇的所有员工,都会很欢迎他。

78
下午两点,会议终於在隆重的肠胃抗议声中落下帷幕,我仗著早上垫进肚皮里的几根油条算是没怎麽受煎熬,倒是一向娇生惯养的陈大老爷几次都想伸手摸胃药了。
出了门没走几步,白妮叫住了我说,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在你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您早就知道这是在浪费时间的,不是吗?我很有风度地笑了笑。
我只是以为你不会那麽不识时务罢了,说完她扭头就走,刚好避开陈旭阳的一个白眼。
哎,姓陈的转身便问我,你那是说真的,还是跟她打马虎眼呢?
你见过谁在公司的决策会议上打马虎眼的?
没等他再开口,我微微皱起眉头说,我看......我明天回学校一趟吧,话都这麽放出来了,也只有硬著头皮试试,你们老这麽僵持著也不是办法。
他嘴角的肌肉在瞬间微妙地动了动,两秒锺後说,要我陪你去吗?
你说呢?我笑了笑,你要是真想这事儿成的话,就别跟後面添乱。
他显然闻出了一股迎面扑来的泡菜坛子味儿,眼睛鼓了鼓,行行行,交给你我放一百二十个心。
兜了一圈回办公室了,总算在进门之前听见他打後面叮嘱了句语重心长的,我说,要实在摆不平就算了,千万勉强不得......
我正想著难不成我还能把他五花大绑架过来不成?便听见他的後半句,......要是那贼小子趁火打劫跟你提什麽条件,你可千万给我把持住了。
姓陈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德行!


话说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刚意气风发地跨进饭店大堂,便瞅见某人特无聊地在那瞎晃悠,他钉是钉铆是铆,约会至少提前一刻锺就竖在那儿数秒针,害我从认识他起就再也没机会重温等人的滋味。
今儿吹什麽风,大忙人有空请我吃饭了?
规规矩矩等我点完菜目送服务生离开後,他冲我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你该不会又有什麽事儿来烦我了吧?
没事儿就不能请你吃饭?你不是在继续十年寒窗吗,给你补脑子还不领情,我嘴上刻薄著,却不由自主地闪开他的目光,似乎顾鹏飞越是自然坦荡,我手脚就越不知道往哪里放。
嗯,不像。他托著下巴翻来覆去跟打量贼似的看著我说,你要单纯想请我下馆子,从来都是在学校门口那大排档解决问题的,今天请我到装修得那麽资产阶级的地儿准是别有居心。
看我没反驳,他得意劲儿上来了,我说苏锐,我俩什麽关系呢,我都是你肚子里的资深蛔虫了,你还敢把交际应酬这一套给拿出来?
我哪有?我性子一急脱口而出。
开个玩笑,他的眼睛几乎弯成一条缝,你有什麽就尽管说,像以前一样就挺好的,这麽正经八百我倒特不自在。
正说到这个时候上菜了,我俩便很有默契地一起将注意力放在大快朵颐上,顾鹏飞向来以填饱肚子为人生首要目标,要了碗米饭就著菜三下五除二,没忘了提醒我说,哎,你不快点说清楚,这饭可没法吃踏实。
我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著,断断续续把事情给他开了个头,还没等我讲完,他停下了筷子,说,这件事情,你们已经有人来跟我谈过,我记得我当时就已经拒绝了。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顾鹏飞,只有你能帮我们。我看著他的眼睛说,我十分清楚自己的哪种表情最让他无法拒绝,而且相信我当时的眼神已经诚恳到能杀死一头牛。
他好似万分为难地叹口气,看来我是不应该来吃这顿饭,我本来以为如果是你有什麽要我帮忙的话,不管是什麽事情我都会答应的,但是除了这个以外,行吗?
忘记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与我的长期磨合中这厮显然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哪种表情能最好地拒绝我。
看到那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的目光,我稳定了一下差点动摇的决心,又说,你不愿意来是因为陈旭阳的话,我可以保证他从头到尾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料想那姓陈的也不会想没事儿整天在你面前晃悠。)
没那麽简单,他的语气更加无机可趁,老实说,我根本无心介入你们公司的事情,现在我一心想的就是学业。
寰宇是你的公司才对吧,我有点不甘心地纠正到。
他笑著摇摇头,什麽都没说,我立刻紧接著问,难道一点可能性也没有吗?
差不多。他的语气已经接近斩钉截铁。
我好一阵子没再吭声,其间只听到他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如果......如果我求你呢?我微弱地开了口,却连他的表情也不敢看。
耶苏爷爷玛利亚姐姐,原谅我干了坏事吧。
不管了,狡猾也好,卑鄙也罢,明知道这是他最软的软肋,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我就死心。
他拿筷子的手嘎然而止,在空中停滞了老半天,我俩几乎变成两尊雕塑,大气都不出一口。
最後他缓慢咽下嘴里的食物,埋下了脑袋,声音很小但异常清晰。
......对不起,就算你这样说我也......
......我明白了,我吐了口气,平静地打断他已经无法继续说下去的拒绝。
苏锐,我现在......他抬起头来,似乎还想跟我解释。
算了,你说得对,明明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却还要来找你的麻烦,是我强人所难,这事儿就当我没提过。
说著我连忙夹了一大筷子菜塞在他碗里,却见他还呆著迟迟没反应。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收拾了屋子,扔扔拣拣打包了两个箱子,嘿咻嘿咻地运到陈旭阳家门口,按了三次门铃也静悄悄没动静 ,正想著考虑是不是打个电话他提醒他起床,门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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