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去找他吗?那个神界的战将。为什么上一次毁在神手上,这一次还要如此执着?霏微拔出腰间的镇妖,晦月下,忽明忽灭地发出青白的光。
"飞蓬的剑。"重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侧,气息控制得已经觉察不到了,似乎比以前更强了。霏微跳下屋顶,避开重楼伸出的手,"你别碰啦。这对你没好处。"
"你认为能阻止本座做想做的事吗?"重楼也跟着跳了下来。虽然相隔段距离,霏微感到强大的压迫感,就算今天能阻止他,难道她可能永远都压制住他么?除非杀了他,从此永远毁灭。。。。。。
重楼积聚起黑暗的力量,这是飞蓬给他的,无论是否会给他带来不幸,他都要夺回来。这就是魔,虽然不明白,可是坚定地想要拥有吧。此刻晦月初升,朦朦胧胧的光芒,映着他铜像般的身子,披散之长发,和那冰冷的面色,闪电般目光。
霏微只觉喉间咯咯作响,却再也呼不出声来,突然不得不认真起来,双手横握着镇妖,脸上天青色的闪电纹印显得更加青紫。
两人间的空气,一触即发。
"算了,算了。"霏微松懈下来,把镇妖插到地上,"我不想打架。镇妖,我就放在这里,你自己来拿吧。不过,你要想清楚,知道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霏微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我要走了。你要是能打开我的结界离开,就昔听尊便吧。"他回转身,一滴眼泪滴在衣襟上,傻瓜重楼,这真是你想做的事吗?还是琊狳想做的呢?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掴在飞蓬脸上,"混蛋!"霏微气愤地声音都抖了,"你知道重楼他。。。。。。"霏微青蓝的眼睛,闪闪地折射出破碎的阳光。
飞蓬没有还手,甚至没有动,苍白的脸隐藏在自己的长发后,"我就留在这里,哪都不去。"
"你,你们神为什么都这样?难道非要等到。。。。。。。"霏微话还没说完,突然化做一阵青烟,变成一片黑色鳞片。原来只是个分身而已,飞蓬弯腰捡起那片破碎的鳞,自言自语,"重楼?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神和魔。这也许就是命,天生的对立,注定的无缘。重楼,就让我做那背叛吧。你恨我吧,那样对你来说更轻松一些的。"飞蓬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他想起了伏羲眼中的那种烟灰。
"终于找到你了。"重楼从外面进来,半身血污,右手中的镇妖发出惊心的银红,"我们离开这里,我要带你去看云崖的日出,归嘘的晚霞。"
飞蓬只觉腰间一热,多了条重楼粗壮的手臂,额上也立马多了重楼炽热的吻。
这样温暖,重楼宽阔的胸膛,显得飞蓬异常冰冷。"不。。。。。。"飞蓬的嘴被重楼蛮不讲理的咬住,一段长长的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默,略带着霸气,在无形间织出一道似有似无的网。
真想在这网中逍遥自得,完全不理会命运撕心裂肺的叫喊。孤寂、倔强的重复着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快乐。飞蓬忘记了。
"怎么?我来晚了一点就不高兴了?"重楼放开飞蓬,邪邪地笑着看他在自己怀里拼命喘着气。
"不是,"飞蓬忙否认,耳根却不由得燥热起来,语带娇嗔,把自己推入了暧昧中。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跟我走吧。"重楼不由分说带着他赶往神树。飞蓬觉得自己很没用,只是坚持着不想伤害别人都不能做到最后。其实,他不知道,不想伤害别人的人,往往会伤害所有人,尤其是他自己。注视着重楼下巴分明的线条,飞蓬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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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树周围缠绕着不断变化的电气,视野变得黑暗,一道道闪电"哗啦啦,哗啦啦"地滑破神界稀薄的空气。霏微站在粗大的主树干上,银发翻飞,衣角掀动,身处强大的雷阵中,对着天帝,怒目而视。距离之间是神树片片枯萎的叶子凋落。
"又是你这条妖龙!"天帝的声音像巨石般碾来。
"哼,"霏微轻蔑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妖龙?本宫可是神龙!"
霏微的眼角瞥见一道火红正风驰电掣的赶来。既然都在一起了,还回来干什么?还不趁我拖着天帝时逃到魔域去!她赌气地登着脚,"罢了罢了,伏羲,本宫今天就和你一决胜负。"琊狳,这都是你逼的。
霏微现出原形,却是一条玄黑的乌龙,粼粼的鳞甲布满青紫电气,脊上是白色丝缎般的鬃。
"糟糕,这个霏微想死吗?"重楼急切地对飞蓬说,"快,把风灵珠送过去。"
"风灵珠?我没有这个东西啊。"
"~~~~~"远处传来悲怆的一声龙吟,一道绿光从飞蓬体内直窜而出,奔向神树。
"你怎么了,芝英?风灵珠不是一直被你佩在身上的吗?"重楼吃惊地看着飞蓬。
"你叫我什么?"飞蓬也吃惊地看着重楼。
"叫你芝英啊。我不是一直这样叫的吗?"重楼把手探到飞蓬头上,"你不是病了吧。"
"重楼,我不是芝英啊。"飞蓬拉开他的手,"我是飞蓬啊。"
"飞蓬?哪儿来的野草?你不要吓我啊,芝英,我的灵芝。"重楼紧紧地抱住飞蓬,死死盯住他的脸,生怕他消失了似的,"你看看清楚,我不是什么重楼,我是琊狳啊。"
飞蓬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感到浑身冰冷。
第七章
飞蓬拉着重楼的手,两人布下强大的结界,同时召唤出风灵兽和雷灵兽,激烈的闪电伴随辐射的罡风一圈圈扩大着毁灭。神树在动摇,神界在颤抖,夕瑶仿佛失去了重量,离他们越来越远,"不要啊,不要啊!"她想抓住什么,却只是徒劳地挥舞。
"飞蓬,飞蓬!"
伏羲没有表情的注视着悬浮在神树汁液中的夕瑶,她被雷力伤的不轻。伏羲抬头看着半枯半荣的生命之树,想把她也带走吗?一定会回来的。他回身离开,几片叶子掉在地上,悄然无声。
"还有哪里痛?"厉京双手笼罩在柔和的白光里,关切地问着霏微。
"恩,脚痛。"虽用仙术治疗了,霏微破损的衣服仍说明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厮杀。
"脚痛啊!"厉京伏身下去刚要给霏微验伤,"嘻嘻~~~"就听到熟悉的笑声。
"不是这个脚啦!"霏微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是这个角。"
"哈哈,会捉弄人了,看来应该没问题了。"重楼从屋外进来,抱着一堆幽煌石,"雷克风,厉京你碰上霏微算是倒了霉了。"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还不是栽在。。。。。。"霏微白了一眼他,没有再说下去。
"呵呵,"重楼点亮一颗幽煌石,房间里顿时充满了鹅黄的光,亮堂了不少,"芝英你久居神界,一定还不习惯魔域的黑暗吧。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看,等我一会儿。"说完,重楼又出去了。
"我想,有什么东西,你可以告诉我了吧。"飞蓬满肚子的问题,等着别人来解,"重楼他到底怎么了?琊狳又是谁?"
"重楼?他很好啊。琊狳就是重楼,重楼也就是琊狳。"霏微搔搔摸摸头上的角,耸耸肩,"当年芝英私奔下凡,为的就是和那时的魔尊琊狳在一起。不料,遇到了还不是很强的重楼要和他比武,拖延了一会儿。等我和琊狳赶到约定地点时,芝英已经死了,琊狳把我赶离他身边。接下来就是不久前了,我在玄空门外遇见重楼。"
霏微停了很长一会儿,下定了决心似的缓缓说:"我发现重楼有琊狳的魔质,而那把镇妖,就是当年插在芝英身上的。。。。。。"
"重楼有琊狳的魔质?我怎么不觉得?"厉京瞪大了眼,"照道理说,我都看不出来,说明他们融合得很好啊。琊狳又怎么会突然苏醒呢?"
"唉,你一定是在神界呆久了,也麻木掉了。"霏微用手指戳着厉京的太阳穴,"就算融合得再好,一碰上那把剑和自己喜欢的,他琊狳那种疯狂的个性不醒过来才怪。我还知道,重楼体内,他一直都坚持着不忘记最后的那一天的。"霏微慎重地点点头,"就是这样了。也许,重楼就这样不再出现了会比较好。毕竟,魔是经不起两次颠覆的,那样,真的会疯的。"
"我还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重楼体内。。。。。。"厉京突然抓住她的胳膊,"除非。。。。。。"
"是啦,是啦,"霏微甩开厉京的手,"我就是亲了他吗,你想怎么样?"
"重楼的唇很柔软的。。。。。。"霏微两手支着脑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重楼?又是重楼!你们都很喜欢这种植物吗?"重楼一推门,从外面进来,一阵香气。他笑盈盈地拉住飞蓬,"跟我出去看看吧。别和他们呆在一起,成天吵架。"
"飞蓬,你该高兴才是,就算他已不是重楼,闯入天庭,找到的那个人还是你。"在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前,飞蓬听见霏微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一句话。
在飞舞着雪花的天空下,那白色的花朵正在静静地绽放。在盛开着白色花朵的大地上,那晶莹的雪花正在静静飞舞。
飞蓬站在无数飞扬的马蹄形花瓣中,吮吸着白色的植物带来的轻柔的香气。花瓣像婴儿细嫩无骨的小手,拂过脸庞。扑簌扑簌,最后美丽的时刻,舞蹈着下坠,然后消失。
"喜欢吗?这魔域的琼花?"重楼侧头看着飞蓬,"我还要带你去看更美的。"
"身为蝴蝶仙的芝英会喜欢的。"飞蓬的衣襟不知何时湿了,他从未感受到过的酸痛。
雪中的夜最美,再有明月的柔光,更令人心旷神怡。飞蓬看着远处,一片茫然,分不清是雪还是雪中开放的花。
重楼揽住飞蓬,"我不许你哭。"
花如雨落,雪似云起。
漫卷香气中,那火一样红的,吻干了烟灰色的泪。
"。。。。。。我,我为什么不早告诉你。。。。。。。。我喜欢的是重楼。"
第八章
深夜里,只有平静,星星和月亮淡淡地放着光辉,还有无尽的雪轻轻地飘下来,打在窗户上,不断消逝。
飞蓬一直没睡着,扭过头看着映在旧式木制拉门的门纸上的树影。婆娑的鬼柳在门上轻轻地摇摆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像是清风托着鬼魅的衣裙。他翻身飞上屋顶,却发现厉京也坐在那里。"你也睡不着?"
"恩,在想事情。"
"可以告诉我吗?或许我能帮你。"
厉京呵出口云气,冉冉地弥散在空中。他说:"我是在那天,芝英求你离开,她好自我了断时,被她放在你体内的。相处很久了吧。神比魔来得复杂的多,霏微可以那样就知道了重楼的心事,可我,还是不了解你。"
飞蓬知道他一定想问他有关重楼。
厉京接着说:"我知道对你来说,重楼和一般的魔有些不一样。你为什么不早告诉他,或许他也不至于得不到执着的理由而输给琊狳了。"
飞蓬知道这个问题他迟早要回答,"神和魔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何况他要冲过天门,而我守卫天门。重楼这个魔很简单的,如果,他喜欢我,一定会说的。如果他不说,那就表示只是我的问题而已。何必平添他的烦恼呢?"飞蓬想象着重楼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地样子。
"你就不能放下神的假惺惺吗?"霏微充满怒气的声音在两人背后炸开,"你明知道他简单,就不要故意显得朦朦胧胧啊。让他一次次地去找你,一次次伤痕累累地回来。碰上你,他才不再是魔了,他现在就在后面的地下室里,你去看看他有多简单吧。"
"你相信女娲娘娘说的话吗?"霏微直到看不见飞蓬的背影才坐在厉京身边。
"你指的是哪一句?"
"爱如千年的石雕一样面对大海,每一个轮回中都生生不息永不叛逆,若违此誓,你背叛的灵魂将历受一千次狱火的自焚而永远疯狂。"霏微环抱着膝,白色的长发自然地垂在身上。
厉京看着她不愿长大的那张脸,"我相信,你呢?"
"本来相信的,"霏微把脸埋进臂里,呜咽着说"可我现在宁愿这是句谎言。"
"我知道你在那里,就是不肯跟我说话。这样也行。"天帝对着高大的神树,厉声斥问,"可你为什么不救醒她?夕瑶她是无辜的牵连者,我知道你明白的。"
神树依然沉默着,沙沙沙沙,焦枯的一边长出了新叶。
地下室里,整整齐齐地堆满着各种各样的酒缸,封着红纸。
飞蓬推开门时,看见重楼正打开一张封印。他从水缸里舀起一勺汁液,香味顿时溢满了整个屋子。那是醇美的甘露!在幽煌石发出的光下,它仿佛是黑色的,又仿佛是透明的,仿佛深不见底,又仿佛闪耀着金光。
重楼抬起头,看看飞蓬,"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这么多酒,是我酿的吗?又是酿给谁喝的?"
"是酿给我喝的。"飞蓬接过重楼手里的勺,一饮而尽,很苦,"我答应过陪你喝酒的。"
"你有心事。"重楼夺过飞蓬手里的勺,他喝得太多了。
重楼酿的酒很烈,后劲很大,不觉就醉了。迷糊中,飞蓬觉得被人抱起,"重楼,重楼。"
琊狳听见怀中的芝英再次叫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皱起了眉。
"你想我吗?这千年来。"霏微低着头,从臂弯里问厉京。
厉京一楞,他从没听过霏微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对他说话,"是的,我想你。"
"好啊。"霏微跳起来,一脚把厉京踢下屋檐,"这么说,就是你早忘了我,现在才想起来了喽?"
"不是,不是。"厉京又回到霏微身边,"咦?你好像长高了。脸也好象长长了。"
"你才长着马脸呢。"霏微又一脚踢过去,趁他躲开时回身就走,"我就不能长大吗?我还要变老呢。不想看就别看。"
琊狳擦拭着镇妖剑,仔仔细细,满是熟悉的气息,这剑。
"重楼,重楼,"琊狳不停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好象在哪儿听过。"
一个红发的魔,剑眉微挑,指着他:"你就是琊狳吗?我是来挑战你的。"
芝英不会喜欢他的,少不更事。
"哼,"那个红发的魔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冷冷地说,"你今天不杀我,我还会来的。我要代替你成为魔尊。"
琊狳摇摇头,这个魔必须加以时日才能和自己有的一拼,尽管他现在,已经强过许多比他还大的魔。
一不小心,镇妖锋利的剑刃划破琊狳的手指,一滴血顺着剑身滴到地上。
血一滴一滴顺着他的手婉淌到剑身上,没了进去,每一滴地渗入,剑身周遭诡异红光就加剧一分,他的脸也就白一分。琊狳双手握着镇妖,剑尖下是芝英冰冷的身体。
"终于等到你了。"芝英虚弱地笑着说完这句话,升腾成雾气的元神,溃散着流进剑中。
琊狳猛回头,看着熟睡的飞蓬,感到汗湿的鬓角贴着脸颊,这才放心了许多。
那红发的魔走进身边来,"我就把魔力都给你吧,反正我也不需要了。"琊狳说,"你叫什么名字?"
"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