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 ————葵田
葵田  发于:200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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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一直玉立在旁,温柔地看著他,看著那轻咬的下唇、水气萦绕的双眸、轻轻颤动的身躯,心中柔情大动,将他拥入怀中,柔声道:“如愿,相信你的眼睛。这都是真的。半个月前我便飞鸽传书命人去办,务必要赶在今日之前办妥回复……今日是你生辰,你终归只有二十一岁而已阿!什麽事情都放在心里,人会老的快的呦……”

 


独孤信依在他温暖的怀中,震动道:“原来……前些日子你忙著与洛都通讯,一直是为了这事麽?”

 

尔朱荣含笑颔首,道:“你可还喜欢我送你的这份大礼麽?”

 

“我……你也是奉旨前来求亲,现在为了我独孤家的家事全然不理会正事,那…联姻怎麽办?军饷又如何解决?胡氏把握国库,断然不会……”独孤信急道。

 

尔朱荣竖起一指,封住了那焦急询问的口,在他耳边悄声道:“江山也好,功业也罢,在我心中,不及如愿一笑……”眼中真情流露,不似作假。

 

独孤信如遭雷击,心中波涛汹涌,望著那向著自己缓缓伏下的双唇,竟然忘记了反应。眼看那嘴唇已经压在了他自己的双唇上,正一点一点地加深这个吻……天地万物似都不复存在了,只有这直冲灵魂深处的灼热和湿润在蔓延、扩散……

 


不知过了多久,独孤信倏地清醒过来,这才惊觉自己已倒在尔朱荣怀里,与他热吻,双臂不知何时已经圈住了他的脖子。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忽地涌上脸庞,想到自己如同女子一般,倒在男人怀中婉转承欢,便羞愧难当。

 


他猛地推开尔朱荣,正色道:“将军大恩,末将没齿难忘。日後如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只在将军一句话。”

 

他这话以前倒也说过。只是此时今日,尽管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没有变,话的内容也没有变,二人的心情却已是天壤之别。

 

他说罢便匆匆离去,脚步之快,犹如身後有什麽毒蛇猛兽在追逐一般。

 

尔朱荣慵然靠在月形门边,悠然笑道:“如愿,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害羞,看来是我平时调教太少的缘故了!唉,真是别扭的人呢……”语气中的宠溺,溢於言表。

 

园中。仍然是那双明亮而尖锐的眼睛在注视。可是,那双眼睛现在却充满了愤恨、不平与决绝。良久,那人才收回怨毒的眼光,咬牙切齿道:“你…你莫要怪我,都是你逼我的……”

 

二十二章
独孤信一早便从梦中醒来,尤自坐在床边发呆,久久不愿起身。梦中那一派情致缠绵、柔情旖旎的风光……犹如还在眼前。
只是,为什麽那个人的面目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了呢?那张脸孔分明是自己心心念念,即使闭上眼也历历在目的啊!许是最近发生的事的太多了……他对自己摇摇头,便起身穿起长衫,对著镜子系好衣带。

 


镜中似有什麽东西在闪动,他凝神细看,原来是鬓角一根银发,在满头乌黑鉴人的青丝中显得格外耀眼。他苦笑暗想,果然是多事之秋,催人早生华发。只是…尔朱荣那人,日日工於心计、明争暗斗,高处不胜寒,却仍然安之若素,倒也教人不得不服……

 


一想到他,独孤信的心中又乱了,近日来自己的心事越来越是难解,凡事都情不自禁地在心中为他辩解一番。每次见到面时,竟然无法正视他那双含著笑咄咄逼人的眼睛。自己又不是爱俏的妞儿,怎会……

 


那只是因为,他既能从善如流,自己也不能再记前嫌罢了吧! 他郁闷地试图说服自己。

 

抬头间,已是日上三竿。原来他这厢自说自话,想著自己奇异的心事,不觉已过了这麽长的时间。桌上的沙漏默默,竟已流过大半天去了。他连忙收敛心神,取过一根丝涤胡乱将长发束好,便推门出去。

 


多日未见到欢了,这便寻他去,看看他这官儿做得可还舒坦?
少不得要敲他一计竹杠,将这家夥以前欠的酒债都要回来不可……他一路上愉快地想著,长衫飘飘,拂花分柳间已经来到高欢的门前。

 

屋内寂静,传来规律、平稳的呼吸之声。独孤信窃笑道,原来除了自己,还有人慵然懒起。他灿然一笑,竟振臂一扬,径直推门推门而入,口中嚷道:“欢,该起来了。还我酒债来!你装睡也没有用……”突然嗔目结舌,笑容也冻结在脸上!

 


门外天色略阴,阳光也似萎靡不振,门内却是风光旖旎、春色无边。

 

高欢赤著上身,倚在床栏上,黑发披肩,乜著眼含笑看他,眉目之间竟有说不出的魅惑。只是眼角唇边,流露一股讥绡之意,显得又是冷酷又是无情。独孤信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这样的高欢,异常的陌生可怕,简直…有如恶魔一般。

 


身旁锦被中露出一条玉臂、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正圈在高欢腰间,被中裹著的身躯曲线玲珑,赫然是个女子!那女子却仍然在甜甜的美梦中,口中呓语道:“欢,你真好……”

 

独孤信乍闻那女子的声音,心头狂震,如雷击一般。她…她竟然是迦罗!

 

他怒吼一声,冲到床边,掐住了高欢脖子,厉声道: “你……你为什麽要这样做?你想害了迦罗一生麽? ”高欢动也不动,望著他青筋凸现的手背,居然欣然一笑。

 

身边的迦罗却惊醒过来,突见独孤信就在床边,嘤咛一声红了脸便要躲入被中,惊见他居然在狠狠地掐著高欢脖子,如何拽也不动,情急之下便一掌击在他胸膛上!

 

独孤信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终於勉强站定,难以置信地盯著她,突然惨然笑道:“四妹,想不到我教你的落英掌法你一直还在练,这一掌即便不能开碑裂石,也差不多了……”

 

他话音未落,又听“啪”的一声,还未看清,只见迦罗脸上赫然多了个掌印,五指清晰可见,看来这一计耳光委实不轻。迦罗也兀自呆住了,泪光在眼中打转,愤怒地瞪著高欢,终於不语,纵身跳到地上,扯下件宽大的斗篷裹上,飞身掷门而去!

 


如此一闹,室内温度骤降,两人都是默然不语。

 

良久,独孤信才叹道:“你实在不该打她,她并未做错什麽。如果是我,下手只怕更重一些。迦罗乃性情中人,说爱便爱了,从不扭捏作态。倒是你,你对她的心又有几分?为什麽要这样做呢?”

 


高欢低著头,苦笑道:“我也知道她没做错什麽,都是为了我。可是,她不该对你动手……”

 

目光闪动,又沈声道: “说到情意,你可见付出都有回报麽?如果是的话,那麽乞丐岂非都能当皇帝,你岂非也……她既然自己心甘情愿,你又何必为她不平?”

 

独孤信怒道: “想不到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你既对她无意,为何定要害她一生呢?
我认识的欢,重情重义,对人也是诚挚关怀,断然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一般的事来的!”拂袖转身,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身後窸窸簌簌是穿衣的声音,脚步沈重,高欢已经走到他身後,扳过他的肩膀,直看进他的双眼中去,痛声道:“为什麽?为什麽?你今日只会问我为什麽!
可你自己又为了什麽委身豺狼? 先是武泰帝拓跋玦,後是骠骑大将军尔朱荣……”那双眼悲痛欲绝、愤恨无比,看得独孤信一时语结,心中大骇。

 

第二十三章

 

身後窸窸簌簌是穿衣的声音,脚步沈重,高欢已经走到他身後,扳过他的肩膀,直看进他的双眼中去,痛声道:“为什麽?为什麽?你今日只会问我为什麽!
可你自己又为了什麽委身豺狼? 先是武泰帝拓跋玦,後是骠骑大将军尔朱荣……”那双眼悲痛欲绝、愤恨无比,看得独孤信一时语结,心中大骇。

 

他心下一片冰冷,暗道:欢,我一直将你引为知己,只道知我如你,必定信我心怀坦荡,并无苟且之事。原来,你竟然也这麽看我……

 

他一瞬间变得心灰意冷,冷冷道:
“是,我是全无羞耻之心,又贪生怕死。拓跋玦、尔朱荣都是我的恩客。委身豺狼能得到那麽多好处,我又何必定要苦苦挣扎?你若觉得有我这麽个朋友,辱没了你的声名,你我大可割袍断义,成就你的清白名声。”

 


高欢脸色骤变,拉住他衣襟道:“你这麽快就想与我划清界限麽?他们给了你什麽是我无法给的?你说……”他盛怒之下,只听呛的的一声长吟,长庐剑已经出鞘,只见寒光一闪,一缕青丝落下,独孤信震惊中,听他一字一句,缓缓道:
“日後我若轻易对你放手,犹如此发!”

 

独孤信苦笑暗忖,早知今日,在河朔的那个清晨,便不会与他坦荡相交。想来他一个人在风雨中飘摇,身怀大志,却苦於无人能识。自己稍加勉励,他因感激而视为挚友,倒也不奇怪。只是未曾料到,有朝一日这份情感竟然会变成这样的偏执!这到底又是谁的错呢?

 


他长叹一声,神情黯然。看得高欢心中一痛,立刻放柔了声音道:“如愿,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只要等我便是了。很快,你就会无忧无惧,重新做回自己了……”

 


独孤信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打断他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要怎样对待迦罗。只要你愿意娶她,一生好好待她,我便什麽也不追究了。至於其他的事,你也不必多理会,我自然会办妥。”

 


高欢见他脸上一副决绝的神色,心知再怎麽说他也决计不信的了,便道:“我自是要娶她,不然费那麽多手脚是为了什麽?”

 

独孤信见他终於表态,心下稍安,甩开他紧握自己肩头的手,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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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手握书卷,目光却时不时地从书卷上溜向一脸穆然站在一旁的独孤信身上。他近日来无事便会到他房中,找一本书,一坐便是大半天。

 

眼角窥见独孤信微蹙眉头,轻咬下唇,双手背在身後,却偷偷捏紧了衣角,眼中光芒变幻,显然是心中有事,决定不下。

 

他放下书卷,笑道:“如愿,你又因何事在心里跟自己过不去了?现在,你家人已无恙获释,我还你自由之身,怎麽?这麽快便想易主了麽?”
独孤信一惊,抬头却见他脸上一副调笑的神情,并非认真,这才放下心来。正欲反唇相讥,瞧见他眼中所蕴笑意,竟然是深情款款、十分真挚。他心中一动,电光石火间已经转过了数个念头。
尔朱荣见他不理睬自己,也不以为意,正要重新低下头下看他那大半天也看不了半页的书。却忽见一只手自他手中抽走了那书,一个声音在耳边柔声道:“书都拿反了。如此心不在焉,还看它做甚?”
他愕然而起,赧然道:“如愿,你知道我向来如此,今日何苦揭穿我?莫非你……”突然如受电击,心中大震。
原来独孤信已经伏在他背後,轻轻抱住了他。

 

尔朱荣摈住气息,一动不动。此情此景,莫非是在梦中麽?只是天却还没有黑呢。如愿轻伏在自己背上,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绝对不能出声!否则这春梦便醒了。

 

独孤信见他脸上浑浑噩噩,一副梦中的模样,心里突然情动,便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尔朱荣骤然负痛,不禁惊呼出声。见到他脸上的笑容,又是得意又是俏皮,不觉看得痴了,吃吃笑道:“如愿,你若是喜欢,不防再咬上一口……”

 

独孤信收住脸上笑容,心下一酸,忖道尔朱荣人虽狠、手虽辣,对自己倒是真心一片。以前为了那人,对他的好处都故意视若不见,强要将平日里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心上驱除。可是如今,心门只是不经意间敞开一缝,昔日里的点点滴滴便如潮水般涌入,再也不能拒绝……
尔朱荣回过身来将他反拥进怀里,见怀中的人默默不语,长长的睫毛覆著那水漾的眼波,在脸上投下了动人的阴影,挺秀的鼻梁下,雪白的牙齿轻轻咬著下唇,唇色已作嫣红……
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手从独孤信腰间穿过,将他打横抱起,直向帷帐内走去……
窗外淅淅沥沥,居然开始下起雨来了。
长衫轻解,连束发的丝涤也被摘下。独孤信只觉得身上的千百个毛孔都一同打开,暴露在柔然国冰冷潮湿的空气中。还未来得及觉得寒冷,他的身子已被一具火热的身躯所覆盖,随即,那同样火热的唇便落到自己的脸上、唇、颈项,慢慢地向下游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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