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 ————言静庵
言静庵  发于:200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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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唯真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著他走到自己眼前,生怕错过了美景。

 真是个出色的男人!他这麽想道,优雅俊逸的脸孔配上修长的身材,以及温雅的气质,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那人带著如沐春风的微笑坐上吧台旁的高脚椅,看他露出笑容,唯真也跟著露出微笑。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他们认识。

 可没办法,这人真是叫人一见就喜,气质那麽温文儒雅,容貌那麽俊美出众,态度这麽和蔼有礼,让他不知不觉露出了迎合的傻笑。

「双份波本。」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就跟他的人一样让人听了舒舒服服的。

 童唯真虽然觉得这时候一个人来喝酒有些怪异,可想归想,动作仍不含糊,马上就送上了他要的东西。

 不料这男子却把其中一小杯酒推到他眼前去。「一起喝一杯。」

 客人请客不是没有的事,不过大部分都是熟客才会如此,他们两却是头一遭,童唯真愣了愣,随即笑道:「不行呐!我在上班呢!」他摸摸鼻子,有些心虚,这几天他已经打混很久了。

 虽然叶影是他的亲戚,可另一个老板可跟他没亲没故。

 李星野本来一直都待在日本,最近回来了一趟,不知是出差还是探亲。

 他偶尔会来『异色』,要是被他抓到自己偷懒那可不好意思了。

「那我不就得一个人喝闷酒了?」他淡淡道,唇边仍有一抹微笑,只口气倒像在同好友抱怨。

 一时之间居然把童唯真弄得非常尴尬,直想灌下那杯酒。

 基於连他也不明白的愧疚,他自然而然的当起这男子在酒吧里唯一解闷的对象,两个人聊起天来。

「我刚从美国回来。」男子说道。

 听到美国时,童唯真不知怎麽地心脏突然狂跳了几下,一会儿才镇定下来。[自由自在]

 令他感到苦涩的不是他仍有所波动,而是只光个地名就能把他弄得魂不守舍的,还真不是普通的糟糕。「回来过年吗?」他故做若无其事的回问,不想把私人的情绪带给来这消费、想放松心情的顾客。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好半会儿才慢吞吞的说道:「不.....找人。」

「喔......」童唯真应了一声,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古怪,像带著淡淡的哀愁。

 不过他们这行的终旨就是不能随便过问客人隐私,必要的时候他得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虽然他实在好奇,爲什麽他会露出这麽落寞的神情。

 那人见他望著自己,朝他微微一笑,说道:「德蕾莎修女曾说:『爱情的反面不是恨,是冷漠。』你觉得这句话怎麽样?」

 童唯真有些发愣,不懂他怎麽会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仔细的一想,他似乎还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以前大家都是你情我愿,分得痛痛快快的,只除了.......

 话说回来,那些感情一开始都建立在性上面,都是他主导。

「我不知道。」沉默半晌後,他道。

「那麽你还在热恋中喽?」他促狭的笑了笑,半开玩笑的道。

「不是。」童唯真快速的否认道,苦笑在心头。

 他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几眼。「我本来是来找我的情人,可他离开了。」

「喔......她去哪了?」童唯真顺著话问,心想会丢下这麽出色的男人的女人简直就是傻子。

 幸好现在『异色』只有他们两个人,说什麽都无所谓,要不他平常才不会那麽鲁莽的发问。

「他不想回到我身边,因为他有更舍不下的人。」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著说,可目光有些哀伤。

 童唯真心里打了个唐突,有些错愕。

 一种熟悉感冒了出来,这多像他几个月前的心情啊......

 可他无法想像这麽棒的男人居然有人不要?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才刚说了句,就嘎然而止,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际遇也没好到哪去,只能寂寥的笑了笑。「她不要你,自然有别人要你。」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他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总透著股悲哀。

 可那人似乎觉得他这话很有意思,若有所思的瞧著他。

 好一会儿他才笑道:「看来你已经大彻大悟了。」语气里都是戏谑。

 这恶作剧的般的话语让童唯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不知道爲什麽,他对这个甫见面的陌生人很有好感,就算在他面前倾吐秘密也不觉得难为情,甚至是他的调侃也丝毫不让人讨厌。

「那....不一样。」

「怎麽不一样?」

 童唯真轻瞥他一眼,淡淡道:「我喜欢男人。」
[自由自在]

 不是他要扁低自己,不过同姓恋跟异姓恋在现实上的确有一定的差别。

「是吗?」那人回应的口气彷佛他说的只是他喜欢喝酒那麽简单的一件事,让他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心情。

「嗯。」

「你有情人了?」

 面对他的探问,童唯真只迟疑了一秒就宣告败北,对方那随意自然的态度让他感觉不出发问者刺探隐私的恶意。「我失恋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朝他眨眨眼,奉还这句话。

 童唯真格格笑了两声,几秒後表情才变得比较正经,大叹口气。「本来要劝你,怎反过来变成你安慰我?!」

「何妨?」他端起酒杯朝他一敬。

 童唯真这时也不再龟毛,拿起另一个酒杯跟他一碰,仰头喝下苦涩烧灼的液体。

 解禁之後意外的让他心情变得比较开朗,他笑吟吟的又往两人的酒杯倒上酒。

「为什麽会失恋?」那人随意问著。「他拒绝你吗?」

「不....因为他有情人了。」

「喔?那有什麽?!抢啊!」

「那怎成?凡事总有先来後到。」

「傻瓜!说错了!是凡事都要先下手为先。」

「好!也是!反正我就是慢了一歩!」

「那就在别的地方下手为强。」

 童唯真给了他一个闷闷的笑容,说道:「这样三个人都会受伤的。」

 那人微笑:「难道以前你就没伤他吗?又不是没跌倒过,这种小伤算什麽?」

「痛就是痛喽!更何况以前我不晓得呀!现在知道当然没办法这麽做。」童唯真完全不在意他突然变得尖锐的口气,立刻认真的回道。

 男人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他的话,跟著一笑:「你真傻!」

「感情不是用抢就能得到的,只要他不愿意离开那个人身边,表示对他还有情意,其实保持原来的样子也许最好!」

「原来的样子?你认为可以?」他眉一挑。

「不行。」童唯真苦涩的笑著。

「那为什麽这麽说?」

「因为要继续或要结束都操之於他,没人可以给恋爱中的人比情人更浓烈更激情或者更痛苦的感觉,他要承受一切,包括好的跟坏的。」

「这算旁观者清吗?」他微微一笑,睇著童唯真的眼中有著掩饰不住的欣赏跟落寞。

「不是耶....」童唯真被他用那漂亮深邃的眼眸一看,脸忍不住红了。「这是我这几个月来失恋心情不好时用来提醒自己的话。」

「提醒自己什麽?」他奇道。

「你说呢?」他叹一口气。「当然是别再笨下去了。」


…………………………………………………………………


「你常常先下手为强?」

「以前没有.....现在懂了,所以当会先下手为强。」

「那是什麽样的感觉?」

「就是在痛楚下的觉悟喽......」

「痛楚下.......」

「嗯.....不过呢......虽然方法对了,可是人不对,所以没用。」

「这种事.....唉......常常都是陷下去了才晓得对象错了。」

「没错,所以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的确是这样。」
[自由自在]
「乾杯!」


…………………………………………………………………


 走出『异色』,景言满心都是迷惘的感觉,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挽留情人的意愿,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是在逞强,从陆擎风单独来到台湾後,他早就察觉自己内心的软弱与动摇,明知他也许会一去不再回头,他终究还是眼睁睁的看著他离去。

 这种事他好像已经做很多次了,他苦笑,他的拿手好戏就是逃避,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一定先拒绝,不过关於这段关系他并非没有努力过,只是周游了许久後,发现一切又回到原点。

 每段恋情都是急促又早夭的,只要他一发现不对劲,就会立刻离开曾经给他温暖的怀抱。

 他不信任任何一个他该相信的人,就算最亲近的人,也会带给你无限的痛苦与难堪。

 每当他犹豫不决或是有所留恋的时候,就会想起当初父亲逼迫他离家的样子,心肠不由自主的硬了下来,他逼自己当一个无情的人。

 擎风跟他在某方面很相像,所以他们合得来,难得关系也持续了那麽久,只可惜他依旧败在自己的心病上。

 那时候他到底多大?眯著眼,景言回想起过去。

 十六吧........

 因为逼不得已的告白,从此陷入与家人决裂的境地。

 想著父亲那时的暴怒,他不由得一阵苦笑,倘若父亲知晓了当初引诱他的人其实是自己认识的人,八成会气得中风吧?!

 景言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不爱女人,是天生的同性恋,只是那时候年纪还轻,没有尝试的勇气。

 离开能够庇护自己的家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原以为父亲就算古板,也不会到完全不谅解的地步,结果事实证明了他错得离谱。

 可是最初那段关系其实很不健康,绝对维持不了太久的,而年轻的他又缺乏果断的魄力。

 那时候他的角色,就跟童唯真一样。


 那个男人则是他父亲工作的银行的合作对象,青年才俊,手段高明,不论动静皆引人注目。

 他无法否认的是,有段日子他的确过得非常快乐,在男人经验丰富的带领下,探索所有的欲望,品尝性的极乐。

 後来他常常感到不安,因为他搞不清楚,他跟这个男人上床是到底只因为性,还是动心了!?

 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当男人的未婚妻找上门时,他知道他必须选择结束一切。

 她最厉害的不是找上他,而是找上他母亲跟他大哥,没什麽比这还具有伤杀力。

 他的母亲伤心,他大哥生气,而他......难堪。

 她越表现得体有礼,他越是不知所措。

 她是名门千金,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事,也知道他们丢不起这个脸,更晓得如何替未婚夫摆平丑闻。

 当初与母亲、大哥的默契是绝对不让父亲知道这件事,瞒了好一阵子,直到他请求到外地念书为止。

 无法抗拒男人的引诱,他选择逃避,逃离看得见他的地方,还有扑朔迷离的情感,最後面对父亲的逼问,他在无助与激动中坦承了自己的性向,保留男人的身分,然後换来有家归不得的局面。

 这种结果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的。

 现在他仍旧离家远远的,他知道这辈子也许他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家庭,当许多人都在属於热恋的年纪时,他就已经把情爱看得很淡,以防将来失去。

 日子过得很迷惘,除了工作时的狂热,他似乎太早经历热情的枯竭,心境总像个老头子一样,可是其实他还是渴望温暖的,在如此短暂的关系中,他最怀念的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时光,还有对方给他的认同,抚平了他原先对自己性向的徬徨,就算那个人在不自觉中伤害了他,他依旧疯狂的想念他。

 大家都说初恋最美,这点他不见得认同,不过他无法否认他曾经......觉得美好........

风尘仆仆回到洛杉矶以後,陆擎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面对著空荡荡的屋子,所有与景言有关系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他反反覆覆的察视了整个房子,确定自己丝毫没有看走眼,才颓丧的坐回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信,意兴阑珊的摊开来。

『擎风,等待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而我终究还是无法坚持到最後,这不完全是你的错,我们都是有原则的人,做过承诺後绝不轻易背叛,我相信你,只是我想这世上实在有太多东西我想不透,我对自己的迷惑比对你的还多许多,有时候总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跳过去,不理不睬,看来我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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