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吗？"我淡淡地笑，看祁文发动了车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已经隔了多久。"
"那就可怜你未老先衰了。"我漫不经心地说，换来的是祁文无奈地苦笑。

祁文打开了车里的音响，柔和流畅的古典音乐飘了出来。车子里座椅很舒适，空调显然也有相当好的质量，音响的效果也没得说，果然是我从前没有享受过的高档待遇。我的性格一向随遇而安，能享受时绝不错过。于是舒舒服服地窝在座椅里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一边漫不经心地和祁文聊着天。他似乎没有进入正题的意思，我也乐得清闲一会。不过，可以预计过一会的晚餐我大概不会吃得很舒服。
不过，该解决的事情总要解决。不是吗。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服务生殷勤地拉开了车门。我走下车伸展了一下坐了太久的身子，才终于注意到祁文带我来的地方，第一个反应是，呆滞。
......装潢如此精致的餐厅，却看不出华丽俗气，门面设计得独具匠心，高雅幽深。这种程度的餐厅，想来我可一直只有在外面顶礼膜拜的份。不由得悄悄叹了口气，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不一样啊......
"发什么呆？"祁文笑着问我，"进去吧。"
我回过神来，嗯了一声，与祁文并肩走了进去。
祁文显然是已经预订了位子，服务生优雅地微笑着把我们带到了大厅一角。桌子上铺了镂空花边的台布，橘黄的灯光柔柔地投了下来，大厅中隐约飘荡着钢琴的声音。一时我竟有种如坠梦幻的感觉，这种幽雅气氛实在是我所从未体验的。
"想吃什么？"祁文问我，声音低沉柔和。
我笑了笑。"我哪里吃过法国菜，你推荐就好了。"祁文了然地微笑，拿过菜谱点了几样我听也没听过的食物。说起来，我对传说中的法国料理也只停留在好奇的阶段而已，今天大概可以稍微满足一下好奇心。再说......我们今天的主题，似乎也不是吃饭吧。

红酒的名字是一串我绝对背不下来的长长英文字母。玻璃的高脚杯衬得暗红酒液剔透晶莹。慢慢地品着，有低徊的香气在口腔中留连。祁文一直静静看着我，似乎桌子上的食物远远比不上我对他的吸引力。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除了苦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寂......"他终于开了口。我心头一紧，该来的总逃不掉。
"我上次和你说过的，不是在开玩笑。"他顿了一下，"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
我静静放下红酒的杯子。
"第一次看见你时是被跳舞的你所吸引。仿佛全身都在发光，美得灿烂夺目。"祁文低低笑了一下，"不过如果只是那样也就算了，我也只不过是有点兴趣而已。之后，是看到那个男生向你告白的时候，你挥出去的拳头。那一瞬间忽然觉得你好可爱。"
我不想打断他，静静地听他说完。
"之后，则是那场混乱的群架......算是你挑起来的吧，之后害我费了无数的功夫收拾那混乱的场面。"祁文笑起来，"不过倒也无所谓，让我有了个理由找你。让很多人费了很多的功夫到处打听关于你的消息，终于让我把电话打到了你的寝室。"祁文顿了一下，"其实那时候我对你也只不过是感兴趣的程度吧，虽然你长得完全符合我的胃口，性格也让我觉得可爱。不过那时候，真的以为你只是个爱冲动的小鬼。可是后来和你接触，却发现不仅如此。你......聪明理智得出乎了我的想象。"
"是么。"我淡淡地笑。blzyzz
祁文静静地望着我，双眸里燃着沉静的火焰。
"我本来以为，对我而言这只不过是又一场游戏，可是慢慢地却不由自主地认真......寂，看到你我就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有天真冲动的时候，却聪明骄傲，骨子里透着倔强。你知道吗，你让我无法自拔......"他顿了一下，"如果这是爱的话，我想，寂，我爱上你了。"
爱......很简单的字眼，却温暖而沉重。拥有了一份已经足够，再多的，就只能推开了。
"我知道了。"我轻轻地苦涩微笑，"很感谢你的心意，不过，我只能说句抱歉了。"
"我知道......大约是这样的结果。"祁文叹了口气。"已经有爱人了么？"
我愣了一下，然后绽开一抹温暖的笑容。
"是啊......我已经有爱的人了。所以，真的很抱歉。"
祁文轻轻一笑，忽然抬眼灼灼地盯着我，细长的猫眼忽然有几分危险意味。"你爱的人，是你那个室友么？"
我呆了一下。忽然觉得，气氛变得不对了。有几分危险，带着寒冷味道的危险。
十五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
偏橘色的柔和灯光，拱形的精致穹顶。四壁是简单而柔静的浅黄色，家具很少却雅致。......我低低叹了口气。
看样子，是酒店的高档房间。已经没兴趣想祁文为什么会把我带到这里来了。总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所处的不是熟悉的寝室，我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大意了。早该知道祁文不是会随便放手的人。我若是性向正常交个女朋友他可能也就罢了，如今他知道我爱的可以是男人却不能接受他， 若是没有不甘才怪。
绑架？监禁？我懒洋洋地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算了，反正在车子上想也不想就喝下祁文递来的饮料是我不对，之后会发生什么大概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反正我是很能接受现实的人，走一步算一步吧。只是，现在恐怕已经很晚了，不知会和祁文纠缠到几点，浩东怕是要担心了......我忽然苦笑一下，这时候该担心的是我自己吧，想到他有什么用。
想抬起手来看看时间，才发觉原来手已经被柔软的丝质领带固定在床头上。还真是在耽美小说里看多了的恶俗情节，皱了皱眉，我又一次苦笑起来。 事实上，现在我除了苦笑已经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了。根本没费力气去挣扎，像祁文这样的人，如果要绑住我的话我累死也挣不开的。
忽然听见脚步声，我转过头，看见祁文正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崭新的浴袍简单地披在身上，裸露的胸膛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似乎好的没话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时候还会注意到他的身材，或者是因为我的头脑现在几乎已经处于麻木状态了，只能下意识地能看什么就看什么......唉，我甩了甩头，理智点，这种时候如果不能理智点的话我就会怀疑我的大脑是用来做摆设的了。

"醒了？"祁文微微地笑，猫眼闪烁。
"嗯，醒了。"我点点头，扯了一下被绑住的手，"解释一下吧。"
祁文一边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坐在了我身边。"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我想做什么吧。"他低低笑着，唇角勾起的弧度让我觉得寒冷。
"我问的是......理由。"我定定地看着他，不想示弱，真的不想示弱。此时此刻，除了凌厉的眼神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够用什么作为武器。
祁文伸手轻轻拨弄着我额前的发丝，我不由得浑身颤了一下。
"我不想放手，"祁文微笑，"毕竟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可是......"他顿了一下，"可是喜欢的人既然心有所属，我又不得不放。"
"这样子叫放手？"我冷冷笑了出来。
"喜欢过的人，连碰都没碰到过一下，我怎么能甘心放开？"祁文的手指微凉，在我的额上轻轻拂过。
"碰没碰过又能怎么样？"心底，某些东西缓缓沉了下去。我忽然知道今天祁文不会放开我。再多的言语，都是无聊的徒劳挣扎。
"祁文，"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冰冷，"我想你也知道，如果你今天真的对我做什么，你以后就别再想见我。即使你把我绑在身边，你也别想看见我有什么好脸色。"
"即使我不对你做什么，现在就放开你......"祁文低声笑着，"你以后不也一样不会见我。"
他说的没错。这样的男人，做什么事情之前当然会考虑这种显而易见的后果。即使是发疯，疯过之后也不会给别人留下把柄。
此刻，我除了接受现实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祁文的手缓缓解开我的衣钮，我感到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紧紧咬着牙齿，却还是从唇间挤出了细不可闻的"放开......"
求饶有用吗？呻吟有用吗？我讨厌自己此刻软弱的挣扎。
"你说过，这身衣服是我的，所以我当然有权利把它脱下来。"
"......我讨厌这种玩笑............"我死死咬着唇。"我也讨厌被人强迫......"
西服，衬衣都已经被解开，我的胸赤裸着，有点微微的凉。没有办法反抗，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无助。我忽然有点想哭，可是还是死死忍住了泪水。没有理由示弱......我不想在祁文面前哭出来。再说，哭出来有什么用处？难道他会因为我的眼泪而放开我？
祁文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我的脖颈，锁骨，我的身体由于他的动作颤抖着。有些恐惧......我不想这样......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出门前与浩东那浅浅的一吻，那一瞬间的接触，隐约的甘甜。突然意识到，我只是，不想和浩东以外的人发生如此的亲密关系......
我爱他......比我自己所意识到的还要爱他......
我只想见你......浩东......

"和你的爱人做过了么？"祁文轻笑着问。
"跟你没关系。"我死死瞪着他。
"第一次如果和没有经验的人做，很容易受伤的。"祁文仍然淡淡地笑着，手指从我平坦的胸上划过。"放轻松点......你会感觉不错的。"
"混蛋......"我咬住牙齿，闭上了眼睛。
无法选择的时候，就接受。这是我一贯的人生观。既然接受......从前看了无数的耽美小说读过无数的ｈ描写，如果说没有好奇过那绝对是假的。浩东当然没有这个胆量，我一向容易害羞，也不可能对浩东说"做一次试试"之类的话，再说我也的确怕疼......至少据书上的描写是很疼的......特别是，如果小攻和小受都没经验的话一定会很惨......
所以......既然没有办法反抗，那就干脆享受好了......想到"享受"两个字，我自己都有点哭笑不得。我现在可以说是被强奸啊，被强奸的人决定要"享受"一下？

裤子被脱了下来，蹙了下眉头，我决定不再睁开眼睛看自己的可怜模样。湿热的感觉，祁文轻轻舔吻我的脖颈，微冷的双手在身体上流连，对待珍宝一样轻轻抚摸。......至少，也是一个爱我的人。就算是为了补偿这一段情，做就做一次吧。反正，也不可能有下次了。
遍及全身的吻，从温暖变得灼热。体内慢慢燃起了渴望，是本能吗，碰触变得不再难以接受。紧窒的身体被手指缓缓扩张，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紧紧咬着唇，我怕自己的嘴里会漏出软腻的呻吟。仍是骄傲吧，没有半点用处的骄傲。灼热的物体进入我身体内部的刹那，几乎撕裂的痛苦让我痛哼出来。不过，应该是没有受伤......想来祁文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一波一波的冲击，一波一波难以言喻的痛苦与快感。终于忍不住呻吟，迷乱的狂浪叫声。我不知道自己都喊出了什么，最后释放的刹那，我意识到自己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浩东......"

蜷缩在祁文车子的后座上，我静静看着窗外沉寂的道路。已是清晨了，灰蒙蒙的天色，暗淡的空气。一路上祁文什么也没说，我也闭着唇不发一言。倒没有什么"羞愤欲死"之类的感觉，我从来不为了别人的事情责怪自己。只是，我已经不知道对这个男人还可以说什么了。他会送我回去，然后，不会再见。
"我真的爱你。寂。"黑色车子离开之前，祁文望着我低声说。我知道他是说真的，那双细长的猫眼里是难言的伤感。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并没有恨他，他也只不过是个为爱所苦的男人。
我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知道。"
之后转身，离开，彻底地再见。从此，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这次亲密的接触是我们给对方最后的记忆。
这样......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楼，推开门，看到浩东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聚集起来的力气全都散得没了形迹，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浩东......"我低声叫他的名字，双臂死死地抱住了他。鼻子隐约发酸，我感到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在祁文面前忍了那么久的泪，在浩东怀里轻易地决堤。
"小寂？怎么了？"浩东惊诧地问着，"出了什么事？"
从来不知道......我竟已经爱他到如此地步......竟如此地沉沦于这种关切，这种温暖......此刻，我只想紧紧抱住这个我爱的人，再不放开。
"小寂......"浩东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抱住了我。
我静静地缩在他怀里，任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庞流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想依偎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就这样一直幸福到地老天荒。
好久，我才轻轻说："扶我上床，我想躺一会。"

静静趴伏在床上，我把脸埋在了双臂间。浩东安静地坐在我身边，温暖的手抚着我的零乱头发。我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久，才终于开了口。
"我刚才被男人上了。"
浩东的手猛地停住了。我没有抬头去看他，我不敢看。
"我是第一次被男人抱，因为在此之前，我爱的人，什么也没对我做。"
闭着眼睛，我不愿思考后果了。
"那个时候，我发觉自己在喊你的名字......浩东，你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浩东沉默着，时间漫长得几乎让我绝望。然后，他忽然扳过我深深埋在手臂里的脸，在我茫然而空白的表情里，深深地吻上我的唇。灼热的，渴求的，仿佛会让我们两个人一起燃烧的吻。

十六

那是我和浩东的第一次做爱。

寝室的门上了紧紧的锁，窄小的单人床上两具滚烫的躯体赤裸着纠缠。紧窒的拥抱，灼热的吻痕，急促地喘息，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浸透了对彼此的呼唤。终于结束时，我紧紧抱着浩东，眼泪又止不住地渗了出来。
"小寂......"浩东叹息着，伸手轻轻抚摸着我汗湿的头发。"没伤到你吧？"
我用力摇头，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开。哽咽着，一次又一次喊他的名字："浩东，浩东，浩东......"
他又一次俯下身子深深吻我。然后，低声问："是祁文那个混蛋？"
我咬住嘴唇，什么也没说。

不愿去回想那次被强迫的性爱，即使是难以愈合的巨大伤口，该过去的总会过去，该被埋葬的总会湮没于时间。......再说，对浩东说了又能怎样？我已经不愿与那些麻烦的事情纠缠。与祁文，已经彻底地结束，用一次亲密的接触埋葬所有的过往。没有告诉浩东祁文的身份来历，我可不想看见这个本来就够暴烈的家伙跑去砸了那家天使之泪。
"已经结束了......"我轻轻摇摇头，然后忽然抬头看着浩东，展颜一笑。"已经不在乎了......原来和喜欢的人做爱，感觉这么好。"

说不在乎，某种程度上说是安慰浩东顺带安慰自己，不过，也并非完全是假话。恐怕如果没有那次经历，我和浩东也不会有这样的进展。我是真的爱着这个给我温暖怀抱的男生，一颗心早已经紧紧系在他的身上。经历了这次，才知道什么是与所爱的人相拥的感受。温暖而炽热，痛苦中无止境的快乐。这样的感受，真的很好。好得远远超出了我曾有过的任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