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公子----飞砖
  发于:200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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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震四方那个大胡子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应该也还没死,否则本公子不会感觉不出来。再说他失踪肯定和林府一事脱不了干系,我继续追查,也是找他。"
听到他那句"不会感觉不出来"时,一股异样的感觉在雷鸣心底升起。
他忽然很羡慕震四方。
羡慕他有一个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能感应的知己,尽管那个知己,平时看起来是如此不可靠。
"既如此,随你。"不欲再与欧阳常乐口舌相争,雷鸣拂袖而去。
这一次,欧阳常乐没有跟上--对于近日来已习惯身边多一人陪伴的雷鸣而言,少了欧阳常乐的耳边聒噪,似乎就连时间的流逝也叫人觉得漫长到不耐烦起来。
他知道,欧阳常乐这次不和自己出门,不问自己去哪的缘故,必然也是打算用他自己的方式调查去震四方的行踪。
而终究,自己只是欧阳常乐的客人,不是朋友。
这个认知,竟让雷鸣隐隐不悦起来。
雷鸣出门后没多久,欧阳常乐忽然想起一事,正要出门寻他,却在客栈门外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那人站立门口的姿势,显然是已经等待了很久,而且是有备而来。
只不知道,是敌?是友?
心里思索着,欧阳常乐笑呵呵的就要出门,脚还没踏出门槛,就被人指明道姓的叫住了。
"常乐公子,请留步。"
转过身来的人,白净如书生的脸上透着七分憔悴,身上穿着的宝蓝色袍子被风吹着,缓缓鼓起如同张开的帆--正是那日与欧阳常乐有过一面之缘的林书行。
这下,似乎是逃不掉了。
镇定自若的停住脚步,欧阳常乐一脸迷惑的问:"这位兄台,找我有事?"
"我在想,在下是否曾在什么地方与阁下见过面?"林书行的语气很平稳、很谦逊,就仿佛是一个学子遇到了不解的问题,所以向先生求教一般。
"天下人大多有几分长得相似之处,再说也许往日曾擦肩而过也未可知。"不直接肯定对方的问题,也不直接否认,欧阳常乐轻摇的折扇遮去半边脸,让人难探虚实。
林书行听到这样的推脱之词,竟也不怒,不追问,只是淡淡一笑。
"即使如此,也算有缘,可否赏脸结识?"
看来这人是打定主意要赖下来了......只是不知他来找自己,为的又是什么事?
眼珠微微一转,欧阳常乐扬袖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只要兄台不嫌弃,朋友当然是越多越好。"
躬身还礼,林书行慢悠悠的走到角落的位置上坐下。
就选座位这一点......欧阳常乐对于和自己有同样习惯的对方,还蛮欣赏的。
面对面坐着,让小二上了壶冻顶之后,两人就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谁也不开口,就像在客栈的椅子上分别放了两尊雕塑一般。
等到茶冷场空,厅堂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之后,林书行才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道:"久闻欧阳兄消息灵通无人能及,今日有事相求,不知阁下会不会答应?"
"如果是麻烦的话,就免了。"不客气的笑得灿烂,欧阳常乐悠哉续杯。
"不是麻烦。"很温和的回答,林书行从进门至今,一直保持着温文的态度。"就算是麻烦,欧阳兄既然已经插手了,难道还在乎管得更多么?"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呐......
"我不知道林公子所说的是指什么......再说,只是脚踏进河里,与全身都浸泡在河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讨厌沾湿衣裳。"
"常在河边走,又怎能不溅湿?欧阳兄一直只站在旁边看别人演戏,难道就不想自己演一出?"
"不想。"毫不犹豫的丢出答案,欧阳常乐打了个呵欠。
太过直接的回答,让林书行的笑容有了些许裂缝。
不动声色的观察对方的反应,眼见着场面又要变回先前的死寂,欧阳常乐忽然一笑。
那笑容仿佛无忧无虑,让人见了心情一阵舒畅,如同春日暖风拂面而过一般,顿时让有些紧绷的气氛变得轻快起来。
"我如果那么回答了,你打算怎么做?"轻松的说出这句话,似乎一开始他就打算接在"不想"的后面说出来一般,自然流畅。
林书行一愣,没有沉思多久,就站起身来。
"若是如此,免不得要请欧阳兄陪我回家一趟了。"话音未落,林书行已然出手探向欧阳常乐,却被对方巧妙一躲,避了开去。
当场,一场无声无息的较劲展开了。
没有交谈的意思,也不是生死一搏。林书行和欧阳常乐二人只是各自施展轻功,进行一场追与逃的较量而已。
围绕着之前坐的那张桌子,没有动到周遭的任何东西,欧阳常乐二人的动作已快到旁人看不清的地步。
见久攻不下,林书行忽然驻足,顺手拿了桌上某件物事向欧阳常乐掷去。
及时看到对方的动作,欧阳常乐避开迎面而来的利风的同时,身后也有鼓掌风袭来。心知来不及躲开了,只暗自懊恼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林公子会那么冲动就出了手,而且......那个曾说会保护自己的木头,现在在哪?
既避不开,索性不避,欧阳常乐心下一定,也停下脚步。
掌风已将他的衣袂扬起,突然,另一股力道插入,让一切恢复了平静。
感觉到身后如山一般的压力,欧阳常乐已知来者何人,当下更是轻松无比,微扬手抖开折扇,慢条斯理的扇起来。
至于这场纷争......自有人会处理。
本来已经要抓到欧阳常乐,却被人中途阻碍,林书行面上却无任何懊悔愤怒的神色,只是安静的看着阻碍自己的人。
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气度沉稳,且内力不凡。但......不曾见过,也不曾听闻过类似人物。
"阁下是?"微微偏了偏头,林书行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为何抓他?"不答反问,对雷鸣而言似乎一切礼节都是废话。
聪明人与一般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的善于审时度势。所以只凭两句话林书行就大致明白了与雷鸣这样的人相处的规则,老实回答--
"在下有事请教欧阳兄。"
"武力威胁,是请人的态度?林府家教真好。"
听到对方言语中的讥讽,林书行面上微微一红,赔礼道:"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态度上就冒犯了些,我在此道歉。"
见雷鸣紧绷的态度随自己的道歉而有些松动,林书行又道:"但,还是要请欧阳兄跟我回家一趟,让我问清楚几件事。"
"什么事不可以在这里问?"看一眼仿佛事不关己,早就跑到一边闲闲喝茶的欧阳常乐,雷鸣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冷静。
"林家家事,不便外传。"
听到此言,欧阳常乐才懒洋洋的放下手中的茶杯。
"既然是这样,林公子早点说明不就好了,何必弄出一场误会?"无视雷鸣警告的眼神,欧阳常乐表明态度。"如果林公子不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去的话,欧阳常乐愿往贵府。"
看一眼雷鸣,林书行倒很是干脆的答应:"是这位兄台吧?当然没有问题。"
忽略掉雷鸣本人的意思,另外两位就如此简单的达成了共识。
心知情况未明之前自己不能放欧阳常乐独自一人前往林家,雷鸣也没有任何表态,算是默认了对方拖自己下水的行为。
尽管林书行邀请的是欧阳常乐和雷鸣二人,他们也很配合的去了林家,然而......
看着不知何时变得空空如也的后方,雷鸣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砸烂林家的廊柱。
那个一脸笑眯眯表情,似乎很老实听话的家伙,在他和林书行说话期间,不知又跑哪去了。
觉得自己从懂事有记忆起到如今,二十多年来生的气还没有这几天加起来多,雷鸣的胃隐约抽搐起来。
"欧阳兄是想找什么人吧!"对于欧阳常乐的失踪,这栋宅院的主人却表现出很不介意的态度。
林书行的话让雷鸣警戒起来。
"找人?他跑来你林府找什么人?"
"雷兄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林书行斜靠在墙上,很是悠闲的回答。
看着那和欧阳常乐有几分相似的笑容,心知对方不是易于之辈,雷鸣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么说起来,我家昨天来了一位很不得了的仆人哦。"漫不经心的闲聊一般,林书行仔细盯着雷鸣的表情。"说是家里穷了,想找份差事换酒钱,可是却完全不像一般村夫,反而内力精深,气度不凡的......震四方震大捕头。"
眉心一敛,雷鸣终于还是问:"他现在何处?"
"不知道。"与最初出现时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全然不同,林书行此刻一言一行间皆是自信,也因此,更加不好对付。
"人是在你家失踪的。"
"有什么证据?"
无言反驳对方,就在雷鸣沉默下来的时候,欧阳常乐悠然穿过花园走了过来。折扇轻摇,扇出无限风流潇洒,似乎天下无事能难得倒他一般。
"既然震大胡子失踪和林公子无关,却不知你找我来做什么?"
林书行看着欧阳常乐一切如常的神情,眼中有些欣赏之意,嘴上却不回答对方的问题,只说:"欧阳兄对我家的庭院可感兴趣?"
"很感兴趣,只可惜没有我最想看的东西。"呵呵一笑,像要避掉霉运一般,欧阳常乐随手挥了挥扇子。
他在着急。
林书行或许看不出来,雷鸣却不会看不出来欧阳常乐此刻的情绪。那个笑看风云的家伙,现在为了朋友下落不明的事很着急。
原则上说,雷鸣该助他一把,但是......忽然想看欧阳常乐被逼到极限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本是最擅长绕圈子的欧阳常乐,这次终于不再等待。
"林公子,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你再浪费的话......就要准备付帐了。"眯起眼,"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欧阳常乐笑容可掬。
感觉到再挑衅下去,不但该办的事办不成,自己还会有损失,林书行终于正色。
"其实今日请二位来,正是为了震捕头失踪一事。"
由林书行的语气中确认了此事并非他所为,欧阳常乐微微松懈的肩,不知是因为放松,还是因为失望。
其实事情的发展,原本很简单。
前一天欧阳常乐才扮乞丐闹了林府一次,翌日又来了个身怀绝技的人应征作下仆,林书行不是笨蛋,自然多留了一点心。
而震四方的身份,在当夜就已经被林书行查出,并当面置疑......
"你说出他的身份时,旁边可有其他人?"打算林书行的话头,欧阳常乐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因为不知道他的来意为何,再加上清楚震捕头不是会乱来的人物,所以我对这事处理得也很谨慎,当时身边并无旁人。"
"真的只有你们两个?交谈期间就没有其他人来打搅过?"
听到欧阳常乐这个问题,林书行的表情瞬间有些变色。
见他不愿答,欧阳常乐也不勉强,只站起来留了一句话--
"林公子,如果震四方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脱不了责任。"
未曾想过像欧阳常乐这样笑如春风的人也会有用如此冰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林书行一愣之下,竟忘了留住对方,以至于事先要说的话都没了机会再提。
雷鸣跟在欧阳常乐身后,看他急步走出林府,气息紊乱,心知对方此刻绝不平静--原本以为今日林府之行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没想到最后却依然是一无所获,欧阳常乐的心情可想而知。
沉思间,见对方忽然停了下来,缓缓蹲到地上,雷鸣心里一惊。
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之时,欧阳常乐却忽然仰起头来往后坐倒,纵声一笑。
以为他焦急过度出了毛病,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他摇头叹道:"唉唉,想我常乐公子聪明一世,竟然也有糊涂的时候,刚才明明有很好的机会打听虚实,现在却全被我毁了。"
"怎么说?"
"林书行会欲言又止,不是表示当时闯入的人和他关系匪浅吗?既如此,我刚才如果顺势换了话题,本来就可以套出对方是谁的......失算了。"
仿佛有三分遗憾,又有七分感叹一般,欧阳常乐索性整个人都躺到草地上。
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家伙在地上滚来滚去,雷鸣一时有种眼睛不知该往哪放的错觉,同时还在心里考虑起要不要装做不认识面前的人。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欧阳常乐忽然停止了可笑的举动坐起身来。
"你对骗女人擅不擅长?"
被对方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当面询问这样的问题,雷鸣已经是生气也无力了。
"你以为呢?"
把他上下打量一遍,欧阳常乐万分惋惜的摇了摇头:"啧啧,是我病急乱投医,你怎么看也不会是有人敢要的类型,这下就麻烦了......"
被那句"没人敢要"刺激到,雷鸣额角青筋隐约跳动。
"你又想做什么?"受够了对方的故作神秘,雷鸣握紧拳头开始考虑杀人弃尸的可能。
"我想见林家小姐。"
直截了当的给出答案,欧阳常乐轻轻一笑:"她一定会有我想要的答案。"
闻言,雷鸣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
"还用问吗?既然林玉缘知道内幕,那我们现在就去问她。"
一脸无奈的冲上前拖住雷鸣的手,欧阳常乐的叹息仿佛要叹光一声的好运。
"要见人,也得先知道人家在哪,愿不愿意见我们吧?雷兄还真是性急啊~~"
感觉他说话间气息喷在自己耳畔引得一阵心乱,雷鸣不再言语,任凭欧阳常乐拖着自己转了个方向。
以为他只是在为自己的话生闷气,欧阳常乐也没放在心上,笑容依旧。
交握的双手之间,有暖流慢慢传入雷鸣冰凉的掌心,似乎顺着血脉流窜一般,惹得胸口一阵骚动。却无人注意到,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这样手拉着手,是何等奇怪的景象......
第四章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呢?
直到冰凉的感觉从四肢一直蔓延到心里,雷鸣还是没想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轻轻移动一下手脚,就能听到铁链锒铛的声音。
大脑中还有些雾茫茫的感觉,让他无法找回平时冷静清明的思维。
深吸一口气,暗自调息,确定没有被下毒的那一刻,可以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开始慢慢回忆起事情的经过。
之前......因为不清楚现在的时辰,也只好姑且按着身体的感觉推测是昨天。雷鸣被欧阳常乐拖着,说是想办法和林玉缘见面。在大街小巷中茫然的绕了几圈之后,一座清幽宅院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也许是因为林玉缘接待两人时的态度太自然,太过可亲;也许是因为欧阳常乐的模样看起来太过胸有成竹,太过游刃有余......总之,在那个宅院中的时候,雷鸣的警戒心降到了最低,全然失去了平时的多疑。
如果不是喝下茶的那一瞬间发现了林玉缘神情中的一点不自然的话--不,虽然发现了,却也还是没来得及改变什么。
结果自己也只是成了阶下囚罢了。
讥讽的笑了一下,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疏忽大意的一天。等到手脚能够自由移动后,雷鸣的眼睛也已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刚才就已经发现了,欧阳常乐并不在这里。
是和自己一样被抓了,关在某处呢,还是......把自己交给林玉缘以后,他就悠哉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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