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座男子————tuziyue
tuziyue  发于:2008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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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以为他是恨母亲的。恨她为什么生下自己,恨她在自己痛苦的时候束手无策,恨她为什么没有带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恨她自己躲入禁闭的空间却将自己遗留下来。他很少来疗养院看望她,因为她仿佛就是那个噩梦遗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抹阴影。所以林雨维从来都只将钱划到疗养院的帐上,自己却极少过来。
可是,原来最终他还是爱母亲的,等到她真的离开自己以后他才彻底明白过来。在他心里,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母亲永远都是那个微笑着看自己吃得满脸饭粒,然后耐心地帮他擦干净的人。是那个在他跌倒受伤时,会心疼地搂着他将脏血用嘴吸干净的人。是那个会在打雷闪电的夜里拥着他入眠的人。
蒋云飞紧紧地搂着林雨维,任他在自己怀里放肆地大哭。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母暗自发誓,他绝对不会再让林雨维有这样哭泣的时刻,他会用尽一生来守护他怀里的这个人。


林雨维哭了很久才渐渐止住。蒋云飞替他将泪痕擦干。转头看见插在床边的一大捧白菊问道
"你母亲生前的朋友来拜访过了吗?"
林雨维这才注意到那一大捧耀眼的白菊。他疑惑地摇了摇头,母亲年轻时就没什么朋友,病了后就更没有人来看望过她。那么这捧白菊是谁送的?
医生正好推门进来。看到他们正在看那捧白菊,连忙解释。
"这是蒋老先生一早亲自送过来的。"
"爸爸?"
"蒋伯伯?"
蒋云飞和林雨维同时惊讶。蒋云飞的父亲三年前就得了肠癌,所以一直在乡间养病,前段时间见他的时候身体更是已经虚弱到要靠轮椅才能行动。他又怎么会亲自送来这么大一捧白菊?
"真的是爸爸亲自送来的?"蒋云飞不敢相信身患重病的父亲能够推着轮椅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是啊,我们也很惊讶,蒋老先生的身体很不好啊。可是他还是非要让看护把他送了过来。"那个医生摇了摇头,又叹道,"蒋老先生说他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她最后一眼。毕竟......他们也曾经是未婚夫妻。"
"什么?"两个年轻人更惊讶了。他们对望一眼,自己的父母竟然曾经是未婚夫妻,那......后来为什么又没在一起。
那个医生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闭嘴。不管蒋云飞如何追问都不再开口。蒋云飞无法,只好准备亲自去问自己的父亲。
陪着林雨维最后瞻仰了一遍林母的遗容,他们没有进行任何的仪式,将林母的遗体火化了。第二天清晨,林雨维穿着一身全黑的西服抱着母亲雪白的骨灰盒来站在公墓间的小道上。蒋云飞安静地跟在身后,偷偷打量着眼前的三块墓碑。
一块是正准备放入骨灰盒的林母的墓碑,一块是林雨维生父的墓碑,墓碑上那个年轻忧郁的男子的确跟林雨维非常相象。而另一块,是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林雨维的男人的墓碑。
林雨维将骨灰盒放入空洞的墓穴,然后封住了顶盖。他轻轻抚摩着母亲墓碑上的照片,感慨万千。能够葬在她的两个丈夫身边,她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转眼看着最左边的那个墓碑,他愣愣出神。原来他竟然有这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久到他已经不太记得这个人的长相了。一直以来,他在梦里见的他都是最后那一夜疯狂的样子。现在才发现照片上的人其实仍然是那个眼神深邃,带着淡淡微笑的中年男子。
"云飞......"他突然轻声呼喊,回头看着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蒋云飞。
"你说我该恨他们哪一个?又能恨他们哪一个?"
他问的是蒋云飞,其实却更象是在问他自己。这三个人,他该恨谁?又能够恨谁?
"雨维......"蒋云飞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将手按在他消瘦的肩上。
"他们俩个给了我生命,"林雨维指着母亲和生父的墓碑。"可是又却都遗弃了我,让我一个人面对痛苦。但是,他们一个是我的生父,连我的样子都没有看过就离开人世,一个是我的生母,她爱我疼我,却因为我而绝望痛苦。"
"而他,"他指着那个人的墓碑,语气复杂。"是他给我了所有的爱,也教会我去爱。可是却也是他,将我的一切都夺走......可是,我又怎能忘得了,他将我举上肩头时的笑脸,还有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时,那温暖的手掌。"
"你说,我该恨他们哪一个?"他看着蒋云飞,一脸迷茫。
"雨维......"
蒋云飞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原谅吧,雨维......原谅他们,也原谅你自己!"
"我可以原谅他们吗?可以原谅我自己吗?"林雨维认真地看着蒋云飞的眼睛,就象一个想要得到答案的孩子。
"雨维,我知道的。"蒋云飞抚上他的脸颊。"你太善良了,你无法真的去恨一个人的,不管如何都不会的。你的恨只是在惩罚你自己。雨维,原谅他们,也原谅自己吧。没有人会怪你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该解放自己了。"
林雨维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蒋云飞的手,对方也用力地回握他。最后一次看了那三个人的墓碑一眼。从现在起,他决定要彻底从回忆中走出来。因为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要跟另一个人开始新的一生。
"我们回家去吧!"林雨维抬起头,在朝阳中微笑。

十八
蒋父修养的别墅,座立在离城十几里的郊区。
风景很好,空气也清新。
蒋云飞为父亲请了一只很有经验的看护队和主治医生,陪着他父亲住在这里。说实话,蒋父的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只怕是无望了。但是如果保养的好,也有拖过十几年的例子。一开始蒋云飞是执意要送父亲出国做手术的,他虽然看起来游手好闲,不懂事实,其实他比谁都孝顺。从小没有了母亲,只有父亲是他最亲的。他又怎么能够看着父亲一步步走向死亡?
可是蒋父拒却绝了他的好意,他是个开通的人,对生死看得很开。人得信命,这是他常说的话。所以将公司的一切交给蒋云飞后,他独自来到乡间修养,安渡人生最后的时光。
"爸......"
蒋云飞站在门口,对着在阳台上晒太阳的中年男子轻轻出声。
那人回过头来,虽然满脸病容,精神倒还算好。年轻时他因该也算是个帅气的人,只是病了这些年,瘦得不成样子。头发也因为化疗的关系掉得所剩无几,只能用厚厚的毛线帽遮挡起来。
"小飞,你来了。"他冲蒋云飞笑了笑,将轮椅转了过来。
蒋云飞心里没来由的一酸,他已经一个月没来看过父亲了。其实也不见得是太忙,只是总有些事情牵扯着,让他有时都忘了父亲孤单的一个人在这。可是父亲却从来没有责备过他,总是笑着脸,打起精神来迎接他。
"爸,我好久没来看您了。"他乖乖的蹲下身来,握着父亲的手。那双曾经宽厚有力的手掌,如今瘦得只剩下把骨头,却依旧温暖。
"你公司里事忙,用不着经常来的。"蒋父慈蔼地摸着他的有些凌乱的短发。
"对了,小维呢?他还好吧?"没有看到总是跟儿子行影不离那个身影,他不由有些担心。
"他没事,公司里忙。他让我先过来,他晚上下班了再来。"
蒋父点了点头,道:"他母亲刚过身,你要好好照顾他。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以后你别老是欺负他了!老象小时候那样跟他斗嘴怎么行?"
"爸......我不会欺负他的,宝贝他都来不及呢......"蒋云飞撅了撅嘴,父亲永远更疼林雨维一些。
"你怎么今天这么乖?跟他和好了?"蒋父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以往他这笨儿子肯定要反驳他,说他只关心林雨维,还要唠叨着自己受了林雨维多少的气。怎么才一个多月没见就变了。
蒋云飞暗自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差点就把对林雨维的感情表露出来了?要是父亲知道他现在跟林雨维的关系,会不会生气?可是如果一直瞒着父亲不说,他又觉得过意不去。他就这么一个亲人,不想骗他一辈子。

"爸......如果......"蒋云飞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蒋父奇怪地看着他。这孩子今天怎么不太一样了。
"如果,我跟雨维他在一起......您会不会生气?"蒋云飞试探地询问。
"你们不是从小就在一起吗?真是......"蒋父笑了起来,这孩子今天是不是傻了。
"不是......我是说......我......跟他......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那种意思。"蒋云飞跪在地上说完这些话,脸红得比得上成熟的西红柿。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父亲,却觉得父亲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
抬起头来,他正对上父亲严肃而深邃的眼睛。
"你是认真的?"蒋父严肃地看着他。
蒋云飞颤抖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对上父亲的眼睛,点了点头。即使父亲生气也罢,他不想骗这个唯一的亲人。更何况,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喜欢上林雨维有什么不对的。
蒋父看了他很久,仿佛想到了很多往事。最终,他只能轻声长叹......
"爸......"蒋云飞胆战心惊的看着沉思不语的父亲。他不想看到父亲为他伤心的样子,可是也放不下跟林雨维的感情。
"小维他......也这么想吗?"蒋父终于开口。
"是!"蒋云飞红着脸回答。一回想到他跟林雨维互相告白的那缠绵一吻,他就脸上发烫。
蒋父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从小天不怕地不怕,野得象风一样的孩子,如今却温顺乖巧的守在林雨维身边。一时感慨万千,许多往事一瞬间涌上心头。

如果今天蒋云飞告诉他喜欢上别的男人,他说不定会勃然大怒。毕竟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喜欢上同性。
可是,他喜欢的却偏偏是林雨维。那个他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个在爱恨纠缠中出生,被无辜伤害的孩子。也是那个女人唯一的孩子。他又怎么能够发怒,又能怎么指责?
罢了......罢了......
他已经看到自己的好友和爱人在爱恨纠缠中痛苦了一生,又怎能难为自己的孩子?倒不如让他们自由吧......
"起来吧......"蒋父幽幽发话。
"爸?"蒋云飞疑惑又紧张地看着他。
"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何苦横在你们中间?"蒋父看着他苦笑。
"爸,那......您是答应我们在一起了?"蒋云飞惊喜的跳起身,象一个初次得到父亲承认的孩子。
"不过,你得答应我!"蒋父严肃地说。
蒋云飞立刻安份下来,乖乖听训。
"你得答应我,绝对不可以伤害小维。"蒋父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那孩子......经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了。明白吗?"
蒋云飞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跟我说过以前的事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的!"
蒋父有些惊讶,没想到林雨维竟然愿意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蒋云飞。看来,这两个孩子是真心喜欢对方的。想到这里,他不由释怀。他们上一辈人,各个都爱而不得,那三个人爱恨纠缠,痛苦挣扎,他苦苦旁观却无力相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起走向毁灭。如今,这两个孩子能够彼此相爱相亲,倒是比他们这一辈人要幸福得多。他做父亲的终究也不过希望孩子能够幸福一生,如今他们既然得到了幸福,他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晚上,林雨维也赶了过来。
三个人难得一起吃了晚饭,期间倒是和乐融融的。只是,晚饭后蒋父的主治医生将蒋云飞叫了出去,告诉他一个青天霹雳的消息。
"蒋老先生的时间不多了。"主治医生有些为难的开口。
"你们以后多抽时间陪陪他吧......"说着他眼睛竟然有些湿润,蒋父对人一向对人和蔼可亲,对治疗也相当配合。医生和看护都打从心里喜欢这位病人。
"你说什么......"蒋云飞觉得一阵晕旋,幸好有人在旁边扶了一把。林雨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真的吗?我看蒋伯伯精神还不错啊?"林雨维偷偷看了看病房。
医生点了点头,"其实,癌细胞扩散已经很久了。他经常疼得晚上睡不着觉。前几天,连吗啡都用上了......今天看你们过来,他都一直忍着......"
"还有多长时间?"蒋云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大概......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多月吧......你们别让他知道,好好陪着他过完最后的时光吧。我们会尽量减轻他最后的痛苦的......"医生说着,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蒋云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医生的。只知道如果没有林雨维撑着他,自己肯定会倒下。
"云飞,别这样......蒋伯伯他还等你进去呢!"林雨维心里也很难过,比起母亲,蒋伯伯跟他的感情更深厚。
蒋云飞点了点头,努力恢复自己的情绪。等再次出现在父亲面前时,他又是一脸微笑,只不过脸色惨白了点。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蒋父关切的问。
"他刚才在外面吹了点风,可能有些感冒了。"林雨维连忙帮他掩饰。
"爸......"蒋云飞拉着父亲的手,有些颤抖。
"怎么了?"蒋父好笑的看着他,这孩子一改常态,象只温顺的小狗。
"我最近都留在这陪您好不好?"
"怎么?公司没生意做,你闲了?"
"不是的。"林雨维连忙帮腔,"公司最近的几个合同都满顺的。而且现在又是淡季。所以要处理的事不多,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云飞说他想抽空陪陪您。"
"是啊,是啊,我想偷懒嘛!"蒋云飞借故撒娇。
"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本来身体就弱,听说前些时还动了手术。"蒋父关心地看着林雨维。
"您就放心吧!我身体好多了,而且公司现在真的没什么事。"林雨维为了让蒋父放心,成风的事只字不提。
蒋父点了点头。他到底也是怕寂寞的人,能有儿子陪他当然是好。
又聊了一会儿,林雨维起身告辞,蒋云飞要开车送他回去却被阻止了。
"你去陪蒋伯伯吧,我让司机送我就行了。"看着蒋云飞魂不守舍的样子,林雨维真的很心疼。
蒋云飞感动于林雨维的体贴,却又有些舍不得。于是将他揽进怀里,温柔地吻了下去。林雨维也难得地尽力回应着他,仿佛想要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硬撑......"蒋云飞好不容易结束了这缠绵温情的一吻,在林雨维耳边嘱咐。
林雨维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公司有我呢。你这几天好好陪蒋伯伯,我有空也会过来的。"
"那你要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成风那边你也小心些!"蒋云飞搂着他依依不舍。又耳鬓斯磨了许久才送林雨维上车。


林雨维正在办公室发呆的时候,接到了肖经理的报告。
"事情办妥了吗?"委托他办理成风的事情已经有一个月左右了。
肖经理点了点头,递上报告书。
林雨维翻看了一下,表示满意。现在成风的精力都被透支的贷款拖住了,已经有三个银行开始向他催款。而前段时间因为林雨维哄抬地皮,所以他投出去的钱多花了两倍,现在手头怕是一分闲钱都没有了。
倒是一个打击他的好时机,林雨维暗想。他翻看着肖经理送上来的假帐簿,开口问道。
"确定跟真的那本一样吗?"
"是的,我派了两个人插到他们清洁部门,观察了一个多月才做出来的。"肖经理谨慎地回答。毕竟这事被发现了可是造假和诬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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