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笑红尘————苏陌(绛袖)
苏陌(绛袖)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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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虽掉进了旋涡,却并没有死去。
当他张开眼睛,看到的是荒芜的河滩,在他面前立着一个青色衣袍的男子。

29

[无疚]

"你叫什么?"那青衣男子悠然的踩过一地湿软却没留下足印。
莲心虽失却慧眼,还是明白了自己所遇绝非等闲凡人。他尝试着站起身来,发现自己一丝不着。这荒凉的河滩上风急,只把他的身子吹得冰凉。
"你的纹身,是谁给你的?"那男子又问。
莲心却看着他不说话,心中只思量着此人来历。
是他吗?那个让妖怪也忌惮的东西。
"奉桃,你可认得?"青袍男子说到那个名字,明显的变换了表情,似怒非怒,似喜非喜。莲心心中突然了悟,何以妖狐说他过不得河,他脱口而出:"奉桃不愿过河,是因为你么?"
年轻男子阴戾的笑了笑:"你果然是认识他的,好得很,且告诉我他在何处?"
"你若与他是敌非友,我就告诉你。"莲心唐突的大声道,突然瞪着眼前的这人,"我要过河,就是为了摆脱那妖怪,这你可知道!?"
青衣人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得很,居然是这么一回事,那妖孽怎的没把你看住?若不是遇见了本君,你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莲心疑惑的看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青衣人傲慢的道:"本君乃大河水君青佾是也!那妖孽再放肆也不敢过大河至汉土以北,自然是因为有本君在此。你且将那妖孽的事情告诉我,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莲心叹息道:"你与他果有仇怨--我只想离他远远的,虽不知他现在何处,但是过不久可能便会追来罢,你可以在此候他!"
"那妖孽是你的主子么?--"青佾踱到莲心的背后,冰冷的手指猛的削下一片皮肉,带着朱砂色,"肯在你身上留印记,他还算是在乎你,没想到妖狐奉桃会看上一个凡胎!"水君不屑的看着这苍白的青年,几乎有些鄙夷,他忽尔想起一桩主意,脸上阴险的笑意更深。
" 你不是恨他吗?"水君冰冷的手指划过莲心的脸颊,他道,"我就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从此,你可以永远摆脱他!我答应你,此事一了,你定可逍遥自由去,不用再担心这只狐妖了!"
青年的脸上微现迟疑,可是后背上丝丝的疼痛提醒他曾经的耻辱。
"如何?"水君只把青色的眼看进青年的心中,似早就知道他的答案。
莲心的嘴角舒展,慢慢张开干裂浮肿的唇瓣。

"不!--"林绛袖从梦里惊醒,望着青白的天花板发呆。
脸上满是冷冷的湿痕,似乎是在梦里流了眼泪,可惜,完全不记得是如何的梦,完全不记得!
对这样的状况已经很熟悉的林绛袖只是呆了几秒钟,就满不在乎的坐起身来,拿毛毯胡乱的擦干泪,然后就又神采熠熠了,甚至他也没去追究这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对林绛袖来说,最多也不过就是浪费了一点点水分,反正无法想起自己的梦境,那么就让它去罢,最近听说哭对新陈代谢有好处,因此爱哭的女人比男人长寿--。
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他看看钟--该死!如果不在三分钟内出门,就要迟到了!
于是他立马超速换好衣服,冲出门去,昨天老妈还是没回来,他幸运的没有伴着数落唠叨出门。

今天一定要说!一定要说!
他心里一边默念,一边进教室,
--今天下午没课,我可以把他约到人少的地方,言辞可以冷静坚定一点,态度要强硬一点--我绝对不希望他再纠缠我!就这么说!
然后他踏入教室,满教室惯常的嗡嗡说话声忽然就停止了,一片奇异的宁静,--这太诡异了罢!
然后他左顾右盼的进入教室,发现座位上没有风林的踪影,而同学们齐刷刷的看着他,他努力回瞪:"看什么呢!?你们!"
素来是兄弟一样的哥们在前排直摇头:"你小子,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糊涂了!我的妈呀,还在学校里,你说我们以后怎么跟人家说啊!"
"什么事啊!?"一直是班级宠儿的林绛袖毫无心肝的四下里询问。
班长实在忍不下去了,把他扯到座位上,哄苍蝇一样哄开四面的视线:"自习!现在是自习,看书去!"然后调过头,伤感的说:"小林子,我支持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们问过其他年级了,很多人都支持你的!"
"支持我什么啊?"林绛袖还是没听懂。
班长又露出平时那奸诈的表情:"你和风林同学的事啊!现在可是全校的事儿了,你昨天干了什么自己知道吧!"
昨天?--什么跟什么?林绛袖努力的回想,中午被班长欺负,然后--
"啊!水龙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
全班又齐刷刷看着他,脸上全带着想笑又没办法笑的表情。
"告诉我真实版本,不许藏私啊!"班长一把揪住绛袖,笑得甜美异常。
"等等,已经有了很多版本吗?--我们什么也没--"这当然是谎言,他们当然有做亏心事,林绛袖非常后悔没有及时杀人灭口,可是那小女生怎有胆量告诉其他人?风林又是去了哪里?避风头吗?--狡猾的人。
"当然啦,你们在小树林后面‘那个',是不是真的?"
"哪个啊?--不就是在学校操场的水龙头那里说了话么?我怕吐在厕所被赵阿姨骂!"
"还不老实,我都知道!你们也真是的,才几天就这么亲热,难道是我的话有效了?"班长兴奋得连脑音都说出来了。
说到这里,林绛袖算是知道了现在的状况,他和风林的这挡子事已经全校闻名,如果老师还能不知道,那才是奇迹。会联络父母?还是批评教育?
"风林呢?"林绛袖此话一出,女同学的兴奋情绪立刻攀上一个高峰,哥们就只能摇头叹息。
"被叫到班主任处谈话,很快就回来了!"班长丝毫不担心的摸样,继续道"你安心,咱们这种学校根本不把这样的事情当真,有都装做看不见,无论学生怎么炸开锅,他们都要压下来,小事化了。倒是你,老师担心影响你这个本校希望之星的前途,一定要给你洗脑的!"
冷静,千万不要发作--林绛袖对自己说,这算什么事情啊,我才刚要解决它,它就突然变大了,我死定了!
这个时候风林进了教室,他泰然自若,还是像平时一样穿着嚣张的便装,前发散乱,似乎刚被他自己揉过,那人丝毫不在乎全班的注目,把书包从肩膀上甩下来,潇洒的蹭到座位上,也就是林绛袖的身边。
那逼人的俊美和放肆的态度立刻让全体女生倒戈,班长近乎宠溺的看着面前的美景。
一个如画的清丽美少年,无辜的,无奈的倚靠着墙角,神色有软弱的谴责和比较明显的畏惧,尽量离身边的人远一点,一个英俊又高大的帅哥,一脸拽拽的温柔和戏谑,眉宇间似乎又透着得逞的奸诈,趴在桌上看着身边的可人儿,虽然情节似乎恶俗了一点点,不过画面却非常的,非常的经典!
班长突然觉得自己初中毕业时第一志愿的填写是多么的英明!玩命的应考是多么的值得!
然后风林突然长身而进,把手抵在绛袖的去路上"绛袖,放了学我们谈谈!"
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句话似乎是林绛袖本来预备说的,可是,他没来得及回答,第一节课的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

奉桃精疲力竭的回到客栈,已经是第四天了,他镇定下后,嗅到了计谋的气味。
莲心要带他见无可,才诓骗他来奉诏,他是想乘他神志混乱的时候逃走罢--真能得逞吗?身上带着他血,他的气味,难道还能逃吗?
那个冒失的小鬼,恐怕是过了大河,回自己的故乡去了,他分明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大河以北,妖狐去不得,可是那背后的意思,莲心是不知道的,河神虽强,并不见得不能招惹,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介意与那个青佾再起争端,反正仇怨已结。
奉桃忽然想--青佾会用那冒失的小东西来要挟他?
这想法让妖怪稍微的迟疑,然后即刻转念--那样不驯顺的东西要来何用?水君若以这个小小凡人来要挟九尾妖狐!未免可笑!
等真正见到空无一人的客房,妖怪立刻狂怒了,即使他早就知道会这样,还是无法忍受背叛,但是那勃发的怒气被克制住,他留在那个房间里,他似乎还在等待--也许,莲心没有走?

30

门开了,那人走进来,略微的迟疑着,看看周围,好象他进入的是个陌生的地方。只是小心,却并不停下,他就这么进了房间。然后他闻见那消魂蚀骨的香味。
"你,回来了?"那妖怪看着他,似乎被什么所惊吓,他尽量的保持自己平时奸佞的冷笑,或者百无聊赖的神色,却并不成功。
莲心只是浅浅的笑了,那么温和,稍微有点无奈,他只是说:"我,答应过你,不离开。"
不离开--即使我放了你,也不离开吗?
不离开--

已经,无法成言了,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妖怪就那么小心的,到这男人的面前,轻轻搂住他,慢慢的掬他入怀,仿佛他是一碰即碎的一个梦境。
莲心抬头:"你不生气吗,奉桃?"
妖怪收紧了胳膊,把他揉进怀里,即便自己的胸膛不够宽阔,即便那青年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瘦削。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个小小的凡人--怎么就如此软弱呢
"你别想逃,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在极近的近处看着青年的脸,柔情万种,却无可排遣,只觉得隐隐害怕着,妖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能有一天,心中恐慌--那说不清的愁绪,陌生的东西萦缠心头,挥之不去!妖怪知道自己就此是回不去以往了,那个以往的自己,似乎在青年的眼睛里逐渐消融。
青年只是微笑着,带着淡淡哀愁,像平时一样无奈的看着他,可是他开了口:"奉桃啊,我真正想明白了,我不逃,这辈子,你若想要我--也不过就是一辈子,就只一个轮回--我也就给你罢--我就给了你了,可听见?你这妖孽。"z y z z
不知道如何出口的陌生言辞,慌乱的倾吐,只把奉桃惊得一阵颤抖,然而他已经不是他,从他等到他的那时候。
不需要谁开头,熟稔的气息胶合一处,顺服的,谁也没有劫夺谁,谁也没有侵犯谁,一个小心翼翼的开始。逐渐就炙热难言,挣脱不出,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情事,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知道对方想要的东西,只是从不用心看顾,从不仔细呵护,只知道抗拒和掠夺。
如今又如何的不同了呢?青年的手探索着,伸向敞开的衣襟,那滑腻的皮肤是他从来就不敢以这样的方式抚摩的,温热的,细致如同桃花的叶瓣,有着让人焦躁的吸引。那细小的突起处,如幼鸟的尖喙,只啄得他心痛,心痛不已--躲过激烈跳动的心脏,往下而去,情致缠绵的描摹着他的腹,微妙的凹处,模仿着从女人肚里出生的摸样,可惜他不是--在往下,引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啊,那妖怪呵斥的看他,他不在意,他回来了不是么,他要奖赏。
那手掌包裹住火烫的源头,学习那妖怪的伎俩,烧毁他的神志。
那双有力的手覆上他的,他也要拖了他一起入那业火炙烧的阿鼻地狱。
只是,青年在急促的呼吸里凑到了玉色的耳轮边--
"奉桃、--奉桃,我想要你--想要你,你可明白?"
那声音哪里还有少年的青涩在,完全是蛊惑的,低哑而粗野,奉桃的神色微微诧异,却瞬间又沉迷了。
"你若想要,我就给你,我又不是给不起。"妖狐只是低低笑了,声音一样的低,却满是魅惑,一如他们在桃花下初见时的,那样邪媚入骨。他乐于玩这个游戏,他有些不同以往。
而莲心却止住他探索的手,急促的说着:"不,--听我说,奉桃。"
他抚摩着如冷泉一样顺滑的黑发,--看他的眼睛--要他相信,就看他的眼睛。
莲心深深望着他了,他几乎无法呼吸--那率直的异类的眼。
"我,算是堕入了凡尘,你可知道是在什么时候?"
"遇见我的时候?"妖怪笑了。
"就是那个时候,你别笑啊,奉桃--再笑我就不说了--。"青年略微皱起眉头,羞涩的转开脸,妖怪亲亲他,把他的头扳了过来。
"那日,在树林里,那个赤脚的姑娘--她叫我‘小和尚',我连她的脸也没看清,但是我知道她是妖怪。"
"我作弄了你!"妖怪搂住了青年的腰身,把他按在身下。
"是啊,以女儿的娇态,那红纱--纤细的脚踝--脚踝上还有金铃,就是这个--。"
脚抵着脚,那金铃还在原处,只是陈旧了,褪了颜色,恐怕是因为主人已逝。
"你喜欢?"妖怪道。
"是的,我喜欢,红了脸心里只是跳,责怪你穿那样的衣服,可是,那柔软的声音,可真是好听,你那纤细的脚,我全都看见了--。"
"你啊,假正经的功夫倒好--我也在思量啊,怎的我八百年的道行对你一点用处都没?"
"遇到你,我就该知道,我原逃不开你的--。"
"那么--你想要的,难道是那时候的我?"妖怪微嗔,不甚满意的说。
"你啊,奉桃,你若不以男子之姿强逼于我,我也许就不恨你了--"莲心长叹着,又苦笑,"你可知道,若你以女儿娇态引诱我,以我那时候的定力,原也能让你轻易得逞--你是倾国之貌的美人--你自己知道。"
奉桃猛得吻住他,吻得那样激烈,只让莲心透不过气来。他停下时,沮丧的吼了一声:"你这狡猾东西!"便离开了青年的胸口。
莲心一时以为惹得他发怒了,可是,妖怪却甩了甩他那及腰的青丝,邪邪看着他:"那么就看看吧,你到底喜欢哪个我?"
说罢,重重扯开莲心散乱的衣袍。
依稀,一场激烈的情事,就如从前,他硬生生压着他,那火热的身体,折磨他的硕大坚挺,不可抗拒的力量,狡猾的手指和唇舌,莲心唯有苦闷的呻吟着,为了痛苦也为了欢愉。当他结束,退出他,青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在发热,带着高潮的余韵,似乎等待着什么--啊,还没够么?又用了那样的采补伎俩。
--可是,再次亲吻他的,是一张异常柔软的唇,有着熟悉的香和色,一样的勾人心魂,只是更柔软,更温柔了。莲心伸出手去,摸到修长的手指,纤细的掌--那只小手带他到一个更柔软的地方,那里有颗心脏在仆仆的急跳,就像只睡着的鸟,有柔滑的毛--纤细的腰,滑腻的皮肤,似乎有什么不同,又那么相似--他所说的--难道是那个意思?--你更喜欢哪个我?
如同睡在了桃花的蕊心,喝了醉人的酒,中了甜美的蛊毒,莲心感觉自己坠下去,坠不到底。
那是女儿的柔媚。
那是最脆弱的秘密。
那是最致命的错。

31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了力气?
不是因为自己被封印的身体,而是因为另外一种痛苦。
就像是被撕成两半一样的疼痛,在胸口,好象有血会流出来似的--
奉桃还是躺在地上,夕阳将尽。
如果真是有意的背叛,那么该来的人,马上也会来吧!
是不是该逃走,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走到哪里去?以现在这脆弱的身体,行不到数里,就给追上了。
"你是个蠢东西!"奉桃嘴边挂着嘲讽的笑,责骂的,是他自己。

第二天,妖怪从深沉的睡梦里醒来,发现一床的淫糜凌乱间,已经找不见莲心的人影。
奉桃还以为他只是出去走走。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无法变回原形的时候,就知道,那个人以最卑鄙的方法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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