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董世永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击,将了星贤一军。
董世永首先召开了记者会,解释自己的儿子"受到损友唆使"、"踏入反叛期",自己会尽量把他引导回正途云云。
从电视上看他装慈父的样子,我差点没吐出来!
他和星贤一样,有一只湛蓝色的左眼,应该说是他遗传给星贤的。而且他的轮廓比星贤更像外国人,不过刀刻般棱角的五官,自然散发的自信和气质,与星贤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虽然星贤不喜欢他父亲,但无可否应他们有著至亲的血缘关系,可以想像到星贤四、五十岁时就会是这般模样。
所以看到一个与星贤那麽相像的人,嘴里吐出不是人说的话,感觉特恶心。
"受到损友唆使"这藉口还说得过,但"踏入反叛期"就相当勉强,因为星贤已经二十四岁,已不是少不更事、为博父母注意而生事的叛逆少年!
然後,他又派了保镳贴身跟著星贤,表面上是保护儿子,实际上是想监视和控制他。
他们真是二十四小时都跟在我在星贤身後团团转,别说上课时他们守在教室外,就是我们回到宿舍,他们也守在门外。
而且发生了"逆子打父"这事件,星贤现在真是无人不识。
四周的人也用锐利的目光盯著星贤议论纷纷:
「就是他了,校董的儿子!」
「还动手打父亲呢,真不孝。」
「他一向都是怪人来的啦,不是他爸撑腰,早被赶出校了!」
...
明知他们都是道听途说,说话不尽不实,但这些流言蜚语,真是让人很不舒服。
一方面被人监视,一方面又被蜚短流长,我和星贤现在真是没有半点自由可言的笼中鸟!
「外面的"苍蝇"真烦,我不想和老婆外出都给他们跟出跟入!」很明显,星贤的耐性已经几乎耗尽了。
「你就不要火,他们也不过是打工而已。」我无奈的道。
他一副灵机一触的样子:「要离开,不止这道门。」
我和星贤从暗门走到隔壁,问希翔和阿秀借了衣服和帽子,打算变装离开。
我们换了衣服,若无其事的离开,那几个保镳瞄了我们两眼,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
我战战兢兢的走著,很怕他们会叫住我和星贤,直到我们拐了个弯,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後,我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我和星贤搭升降机到了楼下,步出了乔木楼。
才走了几步,我的电话就响起,我一接过对方就大叫:(阿俊!快走!我刚才打破了东西,那群保镳听到声音,识破了刚才离开的是你们!现在正追下来!快点走!)
「星贤...」
我正想告诉星贤时,他一把扯著我在跑:「小妖的声音那麽大,我都听到了!走!」
星贤拉著我没命的跑,「跑到公车站就可以了!」
跑啊跑、跑啊跑的...
我气喘嘘嘘,几乎要断气了!
我回头一望,那群保镳已经快追上来啦!
怎办啊?
「少爷!别跑!」隐约听到他们大叫。
星贤一急,拉著我加快了脚步的跑!
可是,我真的跑不动了!我开始跟不到星贤的步幅,感到双脚好像不是自己的!
「啊呀!」终於我脚下一个踉跄,自己绊到脚。
快要跌倒了!我一把拉住身旁的星贤借力,谁知因为星贤正全速向前跑,反而被我拉得失去重心,我们两人就"砰"的一声,一起跌倒在地上。
星贤当了我的人肉垫子,所以我倒没摔伤。
我赶快爬了起来,扶起倒在地上的星贤,关切的问:「星贤,你有没有摔伤啊?」
我搀扶著星贤,发现他脸色惨白的按著左臂,似乎在强忍痛楚。
一定是刚才他落地时用左手做力点,所以扭伤了!
「好像...脱臼了。」星贤虚弱的吐出这句话。
这个时候,那些保镳也赶到了。
「大少爷!我们送你到医院!」他们一把推开了我,强硬的把星贤带上一辆名贵房车。
我追著那辆名贵房车大喊:「星贤!星贤!」
我一边跑著,从车尾的窗子看到星贤不停的在挣扎和拍著那窗子在叫我。
星贤!星贤...
你们不要弄痛他...不要!
追了一个街口,我已经跑得要虚脱,只能无力的目送星贤硬生生被他们带走。
我只能回到宿舍,找小宇想办法。
「你放心,哥始终是爸爸的儿子,他们不敢对哥哥怎样的。」小宇拍了拍我的背安抚著我。
「星贤的手脱臼了,他们还不住的对他动粗按著他,我怎麽不担忧?」想起星贤刚才痛苦的表情,我真是心痛如绞。
「你说哥的手脱臼了?那只手?」小宇著紧的问。
「好像是...左手。」我在脑海中搜索刚才的情景。
「那就糟了!」小宇紧锁著眉头的叫道。
「甚麽事?」
「你应该知道,哥的左手有一道很长很深的疤痕。」
「嗯,你是说那道"蜈蚣"吧。」
「那是哥几年前车祸所遗下的疤痕,他今次弄伤左手,如果触及旧患就麻烦了。我都是先回去看一下情况。」
「你一定要告诉我星贤的消息!」我紧紧捉著小宇的手。
「放心,我一定会。」
这几天,我完全和星贤隔绝了,只能靠小宇传递消息。
那天之後,星贤被关进了私人病房,而且谢绝探访。我曾到过几次想探望他,也被那些保镳拦截,我可说是无计可施,只有一次在小宇安排下,好不容易才见到他一面,但连话也说不到一句。
小宇告诉我,幸好星贤这一摔没有触及旧患,只是左臂肘关节半脱臼,需对关节加以固定,休养几天就行了。
而董世永就以休养为名,把星贤禁锢在病房,没收了他的电话,而且找了贴身的看护和保镳监视他,连小宇见星贤也不可以太久。
小宇还说董世永经常都去找星贤,而星贤每次和他交谈後,情绪都变得很激动,他们就动辄为他注射镇定剂...
我很心疼,星贤已经受伤了,还被人这样对待...
他的身体,只有我可以碰,想到那个看护每天为他擦身,我真难受得要死。
星贤,你要快点康复,快点回来!
要不然我真会被思念虫啃咬得体无完肤...
而且没有了星贤在身边,我真的甚麽都做不了。
早一两天有一个比赛,因为星贤不能当我的司琴,我就临时找了我的好友子强帮忙。
只是我们之间根本没有默契,一起练习的时间又不足。
结果我只得到第三名。
"希望星贤快点康复",我也学著哥哥为我祈福的方法,在第一百只千羽鹤上写这一句话。
星贤快点出院是我现在最大最大的期盼。
这时候电话响起:(俊哥,哥哥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我又惊又喜的大呼。
(嗯,我给哥和你说。)
电话交到了星贤的手上:(傻瓜,是不是想死我了?)
听到星贤的声音,我几乎哭了出来:「是啊!你快点回来啊!」
(现在不就回来了。)
「你的伤好了吗?」zybg
(才一点伤,没事,不过因为曾经麻痹,所以还不能很灵活自如的活动。)
「快点...回来。」听著星贤的声音,我一秒都等不及见他,几乎哽咽出声。
(我很快就回来了,老婆。)
「嗯。」平日他叫我老婆,我一定会骂他,但今天就算了。
我挂上电话,心里只想星贤快点回来。
心焦的等待著,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星贤回来了!
「俊,我回来了。」他笑著把我拥入怀中。
紧紧的抱住他,「嗯。」
「你瘦了...」抚著他的脸颊,真是心疼死我了。才几天没见,星贤憔悴了很多,脸上还有点点胡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想你嘛。」他圈住我的腰,低头吻住了我。
我攥住他的手回应著,突然他停止了接吻,稍微推开了我,按住自己的左手。
一定是我弄痛他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痛你了?」
「没有,我们去吃饭吧。」星贤脸色一沉,但没有说些甚麽。
「好,到枫叶轩那边吧,你不在时,我自己一个人都没有去。」
星贤搂著我的肩微笑:「就那里吧,走。」
星贤回来,我们的生活又可以回复正常了。
只是我发现,我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从医院回来後,星贤整个人好像朦上了一层阴霾。他知道我不喜欢烟味,所以不会在我面前抽,後来更乾脆戒了烟,但这些天他烟抽得很凶,有次他从厕所出来,一室都烟雾迷漫,一天可能就抽上了一包。现在他好像变了个人,笼罩了一层烟雾,摸不清、看不透。
看得出星贤一天比一天疲惫,身体和精神也很差,好像一头受了伤的雄狮。很多时候他也在发呆,人很憔悴,眼睛不知飘向那方,叫他又没反应,经常没精打采,心不在焉,感觉就是藏了很多心事。
我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问他是否伤势还未复原或是他爸又再找他们兄弟麻烦,他都说没事,谈多两句又开始耍脾气。
不过我能体谅他的心情。因为星贤的手虽然已经康复,但始终未能恢复灵活自如。
对普通人来说,这没甚麽大不了,可对一个念钢琴专业的人来说,真好比世界末日:尤其是在比赛季度弄伤了手。
这天我陪星贤到休息室练琴,才一会儿,他的手指已经有点颤抖,昔日的皇者风范可说是荡然无存。
"咚、叮..."越是练下去,星贤的琴音就越紊乱,而琴音越紊乱,他就越烦躁。
看到他这样,我的心不住的抽痛,从後抱著他安抚著:「这琴的音色不好,我们迟点到音乐厅练习好不好?现在先休息一下吧。」
他停止了弹奏,攥著我的手,「俊,你是不是还欠一个个人赛冠军才可以留学?」
「嗯。」我有点失落的说。
「还有多少个比赛?」
「让我想想...三个。」
「最近的是星期四那个吧?」星贤在沉思著。
「是。」
他低头沉吟了一下,「俊,如果星期四的那个比赛,因为我伴奏失准而令你落败,那麽馀下的两个比赛就找你的好朋友蔡子强来替我的位置吧,反正我在医院时都是他替你伴奏的。」
我吃惊的盯著他,把他抱得更紧:「不可以!那次子强替我伴奏,我只得第三,。你说,有谁会比你和我更有密契?」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你看你,慌成这样子,我只是说如果而已。」
我顿时舒一口气,「你啊,明知道我是紧张大师就不要吓唬我!」
星贤微笑著,继续练习。
这时候,门外闪过了一道黑影,我下意识松开了抱著星贤的手,因为这里始终是宿舍,我不想被人投诉我和星贤进行"不纯的同性交往"。
不过定睛再看,门外并没有人,希望只是我多心吧。
35
除了演奏上的不顺遂,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令我头痛:
董世永。
星贤出院之後,董世永并没有再派保镳看守他,但我的感觉是他对星贤的压迫比先前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当我餐厅和阿秀他们吃饭时看到这一篇报导:
黄金单身汉:董氏企业董事长董世永的长子,董星贤,自"逆子打父"一事後,第一次出席公开场合,跟随父亲出席慈善晚会,引来在场女士骚动。
董氏父子看来已经冰释前嫌,相当和洽。
二十四岁的董公子是A大学生,有著俊俏的混血儿相貌,加上高大健硕的外型,瞬即成为全场焦点。
这一段新闻刊於某日报的名人时尚版的一角,不算甚麽大新闻。
「不是报纸这麽一说,我都不留意,火星人的条件这麽好:俊秀、模特儿身型、含著金钥匙出世,还要高学历,真是集齐了所有女人"吊金龟婿"的条件,阿俊,你真要小心啊。」阿秀睨了我一眼。
「对,他在这些公开场合露了面,很多所谓的名媛也巴不得对他伸出魔爪。」
「二十四岁,他爸随时也会为他安排婚姻。」
「还有继承家业。」
「卓先生,你bf被说成黄金单身汉,你有甚麽看法?」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小刚还无聊得扮记者,握拳扮米高峰凑在我面前。
「无可奉告!」我没好气的应了一句,只顾看著手中的报纸,照片中的星贤穿著一套名牌的黑色西装,把头发梳得平整,面无表情的跟在他父亲身後。完全是公子哥儿模样,一点也不像每晚睡在我身旁的那个人,应该说我和"这个"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星贤,感觉就像是一个华美的扯线娃娃,但完全没有灵魂和血肉,他的野性、灵气和傲骨都消失得无影无纵。但发生了甚麽事?星贤从来都不会向他爸爸低头,更不可能奉陪这些他口中"低层次,没内容的名人百态秀"。
我的目光移到站在星贤身前,笑得很虚伪的商界钜子董世永身上。
这男人一定是在星贤住院期间用些甚麽威胁著他。
越看这篇报导我就越心寒,心寒星贤会对他父亲屈服,心寒要靠报纸才知道星贤的事。
这阵子星贤失约、夜归和跷课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实在已不能再忍受,心里好像有千百条虫在蠕动。
这晚我决定等他回来问过明白,我强忍著睡意,等到零晨三点,听到细碎的钥匙声音,我知道他回来了。
「你怎麽还不睡?」
「等你回来。」
「你是小妻子吗?还等我门,有没有汤喝?」他乾笑两声,放下背包走到床沿。
我踏前几步,从後抱著他,脸磨蹭著他的颈项:「星贤,我看到那篇报导了,你爸是否有甚麽威胁著你?告诉我好不好?」
「也没有甚麽大不了,放心。」
「你不信任我吗?」
「傻瓜,你在瞎说甚麽?」
「你说过,你不会对董世永屈服的,但你又和他出外应酬;你说过有甚麽都会告诉我的,现在却满腹心事。」
星贤看了看我的脸:「原来我这麽坏,令我的老婆这麽担心。」
吻了吻我的手,他有点沉重的开口:「我并不是怕了董世永,只是他说可以放过我和小宇,找他和外面女人生的儿子"入宫"继承董氏,而条件就是和他做几场好戏,以稳住局势和杜绝悠悠之口,我本来也不想答应,只是不想小宇难做。」
「稳住局势?」我有点听不明白。
「董世永最紧张的就是面子和荣誉,发生"逆子打父"事件後,已令人猜测董家是否发生了甚麽问题。这个时候又突然走出一个私生子,他可不想让传媒再继续渲染他的家庭风波。加上董世远的儿子董逸庭已加入了董氏,风评更是不错,所以他就要我假装和他冰释前嫌。」
「於是我也不得已出席这些小丑派对和说了一堆违背良心的话,为的就是强调这个"家庭"并没有问题,不过没想到这个男人并不打算放过我,他要我和董家的世交,兆恒企业总裁赵豪的女儿赵惜兰结婚。」
一直也沉默聆听的我圆睁眼睛,惊讶得愣住了:「甚麽?你要...结婚?」光说出这句话我的心头已在发疼,我完全想像不到星贤真要结婚我会如何自处。
「我当然不肯!我的心里只有你,才不愿意旁边睡了个女人,我就是为这个心烦。可是董世永卯起来的时候,甚麽也干得出来,所以我正陷於两难。」
「不可以!不可以!你绝对不能结婚!我不能没有你!」我好像疯了般摇著星贤的臂膀,然後紧抱著他,他是我的!我绝不能与别人一起分享他,失去了他,我真会发疯!
他也深情的回抱我,然後在我的唇上烙下了一个浓烈的吻,凝视著我双眸,艰难的开口:「你不会失去我的,就算我真迫著要结婚,我也不可能离开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星贤竟然会说这种话!我愤怒的推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应该知道,我最痛恨就是那些明知自己是gay,却跑去结婚的人,这样等於变相毁了三个人的幸福!你不要成为让我鄙视的人!如果你要结婚,我就和你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