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断得一干二净。
"何祈竞,你的回复是......"宫毅在寒风中看着何祈竞身后的花坛,语调很低沉。没等何祈竞回答,他自己倒先笑了,"不必说了,我其实一早就知道......他们都说你爱我,其实并不是......让你爱男人,始终都是太难为你。这也没什么......"
"对不起,我......"何祈竞想不出该怎么说。
"没什么。其实这么久以来,我对你的感情早就变质了,成了我一个人的执念。我坚持了这么久,不过是想问你,你当初那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究竟是不是说我。"
我只是不甘心自己输得这么彻底。
何祈竞一脸茫然,"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又忘了,曾经跟他提过的那句话,令宫毅万劫不复的话,他第二次忘了!
这真令宫毅心寒。
"你又忘了......"
是了,又有几人会如我这般记得别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更遑论你这个......
何祈竞见宫毅一脸的怅然,只得苦笑:"我是真忘了,是什么事?"
"算了,你......"
风一下子大了起来,刮得电线一阵嗡鸣,却还是没能盖过何祈竞的声音。
"但是,喜欢......我喜欢贺雪。"
这就是答案了,无需再问更多的事情。
不是"算是吧",不是"硬要说有的话,我喜欢贺雪",而是坚定的,不加任何修饰的--"我喜欢贺雪"。
一步一步地逼,最终把那不确定的变成了确定,自己输的丢盔卸甲,好看吗?
宫毅笑得更干净了,"好吧,我明白了。贺雪人很好......嗯,何祈竞,明天你把纸鹤还有手套和围巾都还给我吧,我烧了干净。"
留在你的手里你又不会戴,我也不想给一个不爱我的人留下任何把柄。既然要结束,就该断得一干二净。
"非要这样?"何祈竞居然还是无法放下宫毅!
"非要这样,不然我还会不死心,这可不行。我会把你送我的东西全还你,你也把我送你的东西全还我吧,还有,回去以后,我们将彼此的QQ号都删了吧。以后......以后你也不可以再问别人我过得好不好。"宫毅微笑着,微笑着,声音如一片落叶那样轻。
这一次我们明明白白地决裂。
"宫毅,我......我并不是讨厌你,昨晚没笑,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对我太好了......"
不要说这些了,你只会让我觉得我可怜。
不怕你不爱我,只怕你觉得亏欠我。
你伤了我的自尊。
"不知道怎么面对的话,就不要面对。从此以后,我眼里没有你,你眼里没有我。只当很久以前,没有那么一个文艺委员,也没有那么一个学生会会长。我们,作空气好了。"
"你......"
"我其实一直很记仇,当初你说我的成绩不如你,所以我忘不掉你,我总想着要让你向我屈服,当我拿了年纪历史第一时,何祈竞,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想去找你,告诉你我赢了。现在想来,你说过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幸好我没去找你......那么,别了,何祈竞。"
我对你,原来只是不肯放手,只是不甘心,原来如此。
你对我,原来只是歉意,只是怜悯,原来如此。
那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了?
言尽于此。
--渐行渐远篇 完结
我们之间的距离是12713.51千米,从南极极点到北极极点。
极昼与极夜,谁又能改变谁?
我们终不是一路人。
"对不起,妹妹,你和萧清竹认定的共和王道(宫毅-何祈竞)是没可能的了。"
故事的最后,宫毅开开心心地活了下来。
那一晚,他刚进了家门就扑到床上,大口地喘息,却没有泪水。他终究不是一个小受,学不来那哭哭啼啼的样子。
好奇怪,心里似乎不是那么痛不可当,反而觉得可笑。
自己是误会了,何祈竞的善意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歉疚。自己却偏偏把那份善意当成了爱意。
真好笑。
居然被那样的一个人同情怜悯,真伤自尊。
一面这样自嘲,一面揪住衣襟,气都喘不匀了。
还好,比想像中得要好过一些。
第二天早上,宫毅把何祈竞以前送自己的杯子还有一些纸条全都装进书包。
可是何祈竞并没有来交换物品。
何祈竞就是会做人,知道凡事留三分余地。
好吧,宫毅便回了何祈竞一个条子--"想一想,我还是太孩子气了。母亲也说我凡事都弄得不留余地,不好。那么,东西你就留着吧,随你处置。给你添麻烦了。"
"毅哥,你真的不再想何祈竞了?如果你想,我给你他的QQ号。"萧清竹听说了宫毅的事,特地跑来问他。
"他不爱我,我为什么还要想他?萧清竹,圣诞节那晚我删了一个号,你猜是谁的?"宫毅笑笑,是真正的笑,不是表演。
那么多人崇拜我,唯独他不,他甚至可怜我,这样的一个人,我没办法再爱下去。
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这就够了,我赔得不是很惨。
"我不想说过去是我瞎了眼,也不想说过去是我错了。我做的事,我不会否认。我爱过他,或许现在也还爱,不过,这些都没必要了。我要顶天立地地活下去,远流,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心甘情愿。"
后来,宫毅听说何祈竞与贺雪处上了,也就是一笑置之。朋友们见了便也不再安慰他,仍是像以前那样自在地相处。
2006年的第一天--
"远流,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在秦远流的拳头下宫毅真实地笑了起来。他毕竟还是有很多朋友的,还是有人陪的。为了这些人,也该好好的活下去。
"远流,我现在很幸福!!!"
--新生篇 完结
----南之极昼 北之极夜 完结
接下来是喜剧版,嗯,大概是在南之极昼篇的最后一回,才开始和悲剧版不一样的。
前情提要:宫毅因与何祈竞争吵而跑出去淋雨,然后回到教室
回到教室,宫毅在众人的嘘寒问暖声中走回座位。
"毅哥,你干什么淋雨啊?"
"毅哥,你没事吧?"
"疯了......"
"行了,你这回不感冒都出鬼了!"
微笑,满不在乎的笑,"我不会有事的,秦远流,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再说,我就喜欢淋雨。"
的确是喜欢淋雨,小时候一下雨,他就和自己的好朋友王夜霖一起去雨里玩。
那时的自己还把自虐当成是一种享受。
曾几何时,自己竟会把这些事变成了发泄情绪的一种悲伤的行为。
是何祈竞,又是他,他使宫毅将享受变成了发泄!
宫毅盯着正与众人谈笑的何祈竞。
那种尖锐的眼神不是恨,不是怨,而是一种无声的呼喊--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
0分贝的声嘶力竭。
何祈竞终于回头,宫毅举起手,用食指遥遥地指着他的鼻尖。
没有交谈,他就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何祈竞,指着这个让自己狼狈不堪的男生。
何祈竞,你真行,你做得还真是绝!
上课时,他砸给何祈竞一个纸团。
"何祈竞,你不想来找我也无所谓。但是你用不着让齐晓云来!我一向对她没什么好感你也不是不知道,让她看到我狼狈的模样,你以为我会开心吗?我不需要别人刻意的同情!"
何祈竞回条:"对不起,我以为她去找你会比较好。因为我,劝不了你。"
"哈......哈......哈......"
趴在桌子上抽笑,宫毅真是想死了。笨男人!何祈竞你真是蠢到家了!
"你以为谁都能来安慰我吗?除了你我不需要任何人啊!又:这条不用回了。"
一个人蜷在角落,宫毅看着水珠从自己的发梢滴落,在本子上浸成一滴泪。身上潮乎乎的感觉是天的泪在蒸发,感觉不出是热还是冷。瑟瑟地抖着,牙齿发出细密的撞击声,是在敲什么电码?校服潮湿地贴着皮肤,沉重的质感像是一张渔网,将自己困在里面,无处可逃。
快下课时,校服已经干了八九成。心,却还是潮湿的。
宫毅第一个跑出教室,投入到雨中。
在学校理科楼的后面能看到远处的教堂,只能看到屋顶的十字架,猩红的十字,触目惊心。
宫毅看着十字架,将手交握在胸前。
有生以来,第一次向神祈祷。
"主啊,据说仁慈宽厚的主啊,若你真的是万能的,请将我对他的爱抹除。"
"主啊,这个不信你的人在向你祷告,若你能让我不再爱他,我将信你,我将成为你最忠实的信徒。"
"主啊......"
自己都觉得自己滑稽可笑,一面怀疑那个十字架的效力,一面又向它祷告,这算是什么啊?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别的东西来干涉自己的感情了?爱谁,心有多苦,都是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向外物借力?
在雨中一甩头,对十字架冷冷地笑。
"你帮不了我,没有人能帮我。"
路是我自己走的,错了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虽然期盼你来找我,却也不会自恋到认为你会为我做什么。你不爱我,我明白。我的肮脏我自己清楚,你不接受我,我也没办法。我不想跪下来求你爱我,我有我的骄傲。
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不会让自己的原则崩坏......
回教室,没看到何祈竞的身影。
上课铃响时,何祈竞一身透湿地回来了,见到宫毅,他把头转向一边。
你是去找我了吗?何祈竞,你是为我而淋湿了吗?
若是那样,我该有多么幸福......
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心中的感情失望了又希望,希望了又失望。摇摆不定的爱啊,何时才能稳定下来?
萧清竹回到家,脱掉校服,露出手腕上被乔泽明握出的青紫。
宫毅回教室的时候,乔泽明阻止她去安慰宫毅,把她的手都弄伤了!
啊,如果论攻受的话,乔泽明一定是鬼畜攻!我才不要把毅哥配给他!
萧清竹翻出自己的日记本,里面记录了半年多以来,关于宫毅的点点滴滴。
"2004.9.2X:
今天运动会,何祈竞表演了一段雄姿英发的武术--舞刀。毅哥在台下看着,我们问他怎么不上去表演一段剑术,毅哥说:‘我身体不好,已经好几年不练了。'真可惜。听说毅哥以前是武术特优生呢!何祈竞回来时,毅哥说他的表演有‘鹰击长空'之势他却说自己听不懂毅哥在说什么,这俗人!他那几十年的武术算白练了!"
啊,这时毅哥还没喜欢上何祈竞。
"2005.2.13:
今天给毅哥打电话,他可真有礼貌。‘您好,请问您找谁?'嘻嘻,原来毅哥就算在家也这么喜欢用敬语啊。嗯,他平常就很爱说‘谢谢'‘请'‘麻烦你'‘不用谢'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和他相比,其他的男生都是垃圾!可惜毅哥是何祈竞的......嗯,何祈竞也不错啦,只是太花心,而且对男生不太守信用......活活,毅哥可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配他真是有一点可惜。"
"2005.2.24:
何祈竞的网名居然是‘淫贼'!这都什么名啊!还是毅哥好,不过毅哥不上网,他说‘上网聊天还不如在书店里泡一天。那些聊天的人懂日本史吗?懂经济学吗?懂政治吗?如果有懂的人,我去聊还差不多。'毅哥说话总是这么偏激,难怪何祈竞说他会得罪很多人。毅哥总是损何祈竞,但是何祈竞总是让着他,这两个人还真有趣。不过毅哥打何祈竞的时候还真狠。虽然他只挑那些不会受伤的地方打,但是......啊,发句花痴--毅哥打完人时的笑容真是帅啊,尤其是那句‘啊,果然还是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郁闷最好!真是,神,清,气,爽,啊!'可惜的是--何祈竞一定不会喜欢上总是打他的毅哥了。嗯嗯,毅哥就像小孩子那样,总是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2005.3.14:
今天何祈竞问毅哥是不是快过生日了。毅哥正和他闹别扭,便不肯告诉他自己的生日,‘年前我说过一次的。如果你记不住,那就说明我在你心中不值一提,你给不给我过生日,也就无所谓了。'结果何祈竞今天就在那里使劲想毅哥的生日是几号,呵呵。放学时我就问毅哥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自己的生日,毅哥说:‘我的生日离各大节日都很近,所以大家应该都快被节日礼物榨干了钱包吧,这种时候再给我买礼物,不是很费钱吗?而且我不喜欢那些小礼品。'‘那你连何祈竞的礼物也不收?'我问。‘你记不记得,他就因为人缘太好,圣诞节和元旦时送礼送得都没钱吃饭了。甚至还动了自己存则里的钱。我怎么忍心让他送我礼物。再说,他要是真想给我过生日,自然会打听出我的生日。'唉,毅哥真是个温柔的人,只可惜他总把自己弄得像很不好相处似的。毅哥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这种性格付出代价的......"
嗯,后来何祈竞还是打听出来毅哥的生日了,还送了他一把日本刀。不过毅哥后来对他说,自己最想要的,其实是他能陪自己一天。唉,毅哥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萧清竹把日记本放回去,叹一口气。
如果何祈竞肯伸手,他可以把毅哥从极夜一样黑暗的世界里拉出来。但是他肯吗?他愿意给毅哥极昼一般光明的未来吗?
希望有一天,他们能走到一起,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妄想,可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希望能看到毅哥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那种礼貌却虚假的笑,而是幸福的笑容。
--南之极昼 完
会考当天早上,何祈竞和叶夏儿分手了。
"我觉得你其实并不适合我。还是算了吧。你把那些纸鹤还给我。"
这就是小女生的爱情。今天还喜欢得不行,明天就没准儿了。那些纸鹤想来也不过是请朋友们帮忙折的吧?
何祈竞也不多说什么,默默地将事情做了一个了断。
会考时答得很顺,他检查几遍,交卷。
和兄弟们在网吧里泡了一下午,回家睡一个小时,练武术去。
他一切都如常,仿佛不曾失恋。
不,就算是在恋爱中,他也还是像从前那样。这个人,其实并没有投入过恋爱中,从头至尾。否则宫毅也不会表现得比较平静。
......
被师弟一拳打中下巴时,眼里一片刺痛,不是泪,而是别的什么......
想起宫毅。
一直说要给他留下无法消除的伤痛的宫毅,一直喜欢看他身上的疤痕的宫毅,一直热衷于自虐的宫毅......痛真的那么舒服吗?伤害自己真的会是"一件很爽的事"吗?
我受伤的话,你会开心......吗?
因为练习时的走神,何祈竞被老爸狠K了一顿。坐在场地边休息时,师弟蹭过来:"你可有好几年没被师父K了,今儿怎么了?"
"别碰我,让你小子整的我到现在下巴还疼呢!"何祈竞轻轻托着下巴,想起宫毅说过的话--"打人的时候,最好打下巴,特别好玩!有些人天生‘玻璃'下巴,一打就趴!"
那是在打完我的下巴时说的吧?
啧,今天怎么老想到他?
会考结束后是中考,班主任问有没有人要负责中考期间的考场清洁工作时,宫毅忍不住站了起来。
虽然自己不想做好人,但就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因为其他人都不肯干活。
想想自己也真是多余,又不是什么钢筋铁骨,却次次劳动都干最多的活儿,就只为自己那该死的脾气。
乔泽明对何祈竞道:"我说对了吧,他就是这样,总是把别人都不肯干的活儿揽到自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