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相间————夏弦月
夏弦月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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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衡满脸笑容地看了一眼李志华,见他眼里出现了满意,笑的更开怀了。
"任先生,任太太,你们生了个好儿子啊。"他意味深长地道。
任父任母互视一眼,会心地笑了。

送走客人,任贝贝再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她一头扑进哥哥的怀里,"太棒了,哥,太棒了!你终于可以实现你的梦想了!"她忘形地又叫又跳。
"是啊,孩子,太好了。"任母的眼眶泛红了。天朗甫出生就是个瘦弱多病的孩子,精心养到六、七岁身子仍不见健壮,直到他上小学接触到足球才改变了状况。在体育老师的启引下,他萌发了对足球的兴趣。慢慢的,足球使这孩子一天比一天变得健壮起来,脸上出现了红润,个头也长高了,长成了健健康康的小伙子。单是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她高兴的了,谁知他还作出名堂来,得到大人物的赏识,能不让她激动万分吗?
"天朗,爸爸也为你骄傲。"本身是铁杆球迷的任父亦是相当高兴,可是作为父亲,他需要更多的考虑。"但是,你要明白,一旦进入足球圈,意味着你将失去很多东西,例如学业。踢球不是一辈子的事情,顶多能踢到四十岁,往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的人生。"
"爸,我想过了。"他的眼神清明,"我喜欢足球,就算以后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也不会放弃。爸爸一直想看着中国足球重新冲上顶峰,我也一样,而且,不仅是看,我更想亲自开启胜利的大门。这是我毕生的愿望,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完成它。至于学业,我同样不会放弃,我可以通过自修来完成。"将自己想说的话一骨脑倒出来,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他抓抓头发,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也许我太高估自己了。"
"不,儿子,你讲得很好!""任父又惊讶又欣慰,原来他眼中的孩子已经长大,不知何时已长得比他还高,思想变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成熟,"既然你有了打算,就放手去做吧。我、妈妈、妹妹都会支持你的。"孩子大了,该让他独立飞了。
"嗯,我们会永远支持你的,所以,哥哥要加油噢!"窝在哥哥怀里的任贝贝拼命想止住泪水,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了不断从眼里涌出的液体。她是喜极而泣,因为、因为哥哥关于足球的喜悦和挫折,他这个一直呆在他身边的妹妹再清楚不过了。大她两岁的哥哥,虽然从小体弱多病,可是他总挂着明朗的笑容,比蔚蓝的天空还要温柔,所以她好喜欢哥哥。哥哥刚踢足球的时候,体力不行,技术也不好,因此常常遭到强壮孩子的取笑,但他没有气馁,每天拼命地练习,加强体力训练,他的努力没有白费,逐渐地,他超越过取笑他的人,成为球队的王牌,然后带领球队赢取了全国总冠军 。人人都说哥哥是异峰突起的天才,只有她知道,哥哥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任天朗温柔的拭去妹妹的泪水,抬头迎向双亲充满鼓励的眼睛。他心头一热,他知道他今天能作出如此任性的决定,全赖于家人的支持。他发誓,他绝不会辜负家人的期望。他要带领中国队,冲出亚洲,捧回大力神杯!
此时的他,踌躇满志,一心想要完成自己和全中国人的梦想。他全然没想到,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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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任家,林衡抬头望向夜空。今晚的夜空格外的迷人明朗,月亮异常明亮,璀璨的星子布满夜空,异样的星空,似乎意味着些什么。
他乐呵呵的摇着小扇子,李志华依然面无表情,但从冷峻的脸皮下那微乎其微的抽动可看出他其实十分激动。
"志华啊,你接掌国足后首先有什么打算?"他满脸笑容。
"自然是为了06年的大换血做准备。"李志华答得飞快。
"呵呵,原来你也感觉到了。足球世上最辉煌的时代就要来临了。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首次看到同一时代出现如此多的好手,球技过硬,心理素质好,那些少年,很快就会超过我们这帮老骨头咯。"是抱怨的语气,林衡却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赶上了好时代。"李志华感慨道。如果他能晚生几十年和这些少年同台竞技该有多好!少年们的蓬勃朝气,使他想起了他的足球生涯,也兴起了他作为一名球员的好强。
林衡心有所触,同样身为球员,他了解生不逢时、难寻对手的悲哀。自他这一代退下后,球坛出现青黄不接的状况,世界排名一落千丈。李志华是在那种时候进入国家队的,一心想振兴的他却因球队的生力军实力过于薄弱而屡告失败。他,和中国队,一次又一次地被拒于世界杯门外。毕竟,一个人的足球是不可能扭转全局的。他退役后,之所以成为教练,一心扑在青少年训练上,就是为了打造新一代有实力的国家队,弥补他的缺憾。如今,他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到了,他又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他的梦想终可以实现,失落的是这代表着他的时代永远地过去了。
"别想太多,眼下要紧。"林衡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啊,眼下要紧。"摇摇头,他打起精神来。
"对了,雷向那小子有没有改变主意?"一想起雷向,林衡一个头两个大,"那小子看起来成熟的很,想不到如此任性。"
"我找他的时候,差点被拒之门外。"他头痛道,"算了,既然他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们现在有任天朗,队里一个主前锋够了。"
"难道你没想过把他们组成双箭头?"林衡极为欣赏雷向的脚法,锐利的球风,永不停歇的攻击力,对于前锋而言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听说他们不合。"他说道,放弃雷向着实可惜,但他更不想放弃任天朗,或许现在任天朗稍弱一点,但是他的潜力比雷向更为惊人,况且他有良好的协调能力。在一个团体里,有时候协调团结比能力更为重要。
"只不过是小伙子的意气用事而已。"他不以为意,小伙子之间的互不服气他看的多了。"说这些没用了,雷向不愿意,什么都是空想。不过,志华啊,你真舍得下?"
"我给了他名片,一旦他反悔了可随时来找我。"
"啊哈,原来你留了一手。"他讶笑。
他苦笑,纵使雷向再怎么不合群,会给队里带来怎么样的坏影响,他也无法眼睁睁地放掉人才,可能是穷怕了吧。

他的世界,是一潭死寂的湖水。许是血液里天生的冷漠,他拒人千里。父母呵护至极的爱对他而言是累赘,友情那种东西他更是不屑一顾,足球也是如此,只是他无聊的生命中无聊的一部分。无论是人还是物,他都激不起强烈的执着心。
父母为他无所谓的态度忧心过,也曾请过心理医生,但他一记冷眼便把那个菜鸟医生吓得屁滚尿流。父母的担忧在他的不合作下只得悄悄隐去,不是不觉得愧疚,可是他无法改变自己。
有时他想,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吧,不顾及他人的感觉,不希冀别人的感情,众叛亲离,最后孤身一人老死。
如果没有遇到他,也许就如此了。但是命运的安排总是出人意料的。他,遇见了他。
驰骋于阳光下的他,比阳光更为耀眼,坚毅的眼神充满了不折不挠的精神。那种不畏险阻勇往直前的毅力折服了他。最开始的时候,他嫉妒,因为他拥有自己不可能拥有的东西;然后他钦佩,因为他是个勇者;再然后,他爱上了他,因为......影子能不爱上光吗?
那个人啊,是个狡猾的人,热爱足球到可以施展小小的欺骗伎俩的可爱家伙。他没想到,他那些笨拙的小技巧早被他看穿了。
为了得到他,他故意被他欺骗,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同样的手段在他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强行抱了他。
抱了他,他的心得到了满足,纵然犯了禁忌之罪。可是昔日清晨醒来的枕边人却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他不可能给他爱情!是的,因为他们同是男人,因为他不喜欢他,所以他只能给他友情。
闻言他只觉得可笑,得不到他的全心,他要那一丁点的感情有何用?抱着他施舍的一小部分痛哭流涕地哀悼曾经拥有的全部?
不可能!施舍的感情,退而求之的感情,他不要。
算了吧,放弃吧。他还没凄惨到需要他的可怜。为了拥有他,他曾拼命地努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一切,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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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朗知道那件事,是在开幕赛初战告捷后。当时,在另一场地的帝西队,陷入了苦战。
对方的实力仅是中等偏上,但是帝西唯一能做的事是苦守住第四十三分钟因对方疏忽踢进的一球。
造成帝西缚手缚脚的原因一目了然。雷向,不在场上。
"发生了什么事?"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减低了好几个台阶,看着身边的人躲躲闪闪,他冷下脸,似乎全世界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一人蒙在鼓里。
"没什么事。只不过雷向他......"莫及英吞吞吐吐的。
"说。"一字即把他的不悦表达得淋漓尽致。
是不是平常温和的人发起火来特别恐怖?莫及英不清楚,也不想去验证,他硬着头皮道:"他说他不踢球了。"
"不踢球是什么意思?他受伤了?"他只能往这方面推测。
"不是,他说他永远不踢了,意思就是......他退出了!"他斗胆加以解释。
"退出?"他睁大眼,随即表情更冷了,"及英,今天不是愚人节。"他不可能退出。他还没有与他分出胜负!
不想再解释,他直接拿出杂志,"你看,上面有报道。"
他一把抓过,一眼扫过上面耸动的粗黑字体:少年皇帝雷向今早宣布退出,原因众说纷纭。
合上眼,短暂的震惊后,他满是被欺骗的感觉,愤怒几乎掩埋了他的理智,他暗自深呼吸,压抑住愤怒、不洁、厌恶等交织形成的复杂情感。他以为他说退出就可以退出?他知不知道他的决定牵扯到很多人?太自私了!不,他绝不允许他逃掉他们之间的对决!
"及英,你们先回去,看一遍录像带,找出不足之处,晚上讨论。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睁开眼,当机立断吩咐好事务,他抓起外套走人。
"没问题。"莫及英没有问他的去处。
望着队长远去的背影,肖峰不懂地挠挠头,"学长,队长好像很不高兴。照理说雷向退出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啊。"
瞪他一会儿,他没辄地摇摇头,"你呀,嫩着很呢。"

走出足球场,他望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大道傻了眼,他根本不知道雷向的住处,如何找人?况且不知他在不在家。他摇摇头,好笑自己的鲁莽。算了,既然出来了就碰碰运气吧,
摸摸口袋里的通讯录,他知道该找谁了。
找到电话亭,他拨通了柯莹的电话。那次采访结束后,柯莹塞给他一张名片,叫他有事找她,原以为用不着便随便夹进通讯录里,还好没扔掉。
电话响了三四声后被接起来了,是个清脆的女声。
"你好,是柯莹小姐吗?我是任天朗。"还没等他说完,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听出来了,小帅哥,大稀客哟。"
黑线爬上他的额头,"柯莹小姐......"他想尽早问完早了事,可是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于雷向的吧?原来你这么关心他,我还以为你们是死对头呢。"
"那是外界的误传。"他不想对外人做过多地解释。
"叫我柯姐姐。"再一次,她打了茬。
他重重地合上眼再猛地睁开,"柯小姐,请问你知不知道雷向的住址?"
"哎,叫的好生疏哟。"显然柯莹晓得不能玩得太过火的道理,所以没有纠缠下去,"照理说,身为一个职业记者,我不应该随便透露被采访人的地址。"她故意以为难的口气说道。
"柯小姐,别捉弄我了,如果真不行,你早挂我电话了。"他松了口气,很高兴她不发花痴了。
"哟,谁舍得挂小帅哥的电话?"在电话线那头,柯莹故态复萌,笑得花枝乱颤。
黑线往下延伸了几公分,他真搞不懂女人为什么能发出超乎人类极限的声频,也修这就是人类的潜能吧。不过--真得很刺耳。魔音穿脑固然令人发狂,但出自男人的本能,他聪明地不加以评论。
"呵呵,不逗你了。"柯莹适可而止地停住笑,顿了一会儿,念出一个地址。
他飞快地记下。
"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雷向可能不会欢迎你。自从他决定退出后,不知有多少人跑去劝他回心转意却全吃了闭门羹。后来李志华教练亲自出马总算见了一面,可还是徒劳无功。我去过一回,结果还没进门就被‘请'出来了。雷向那个小子,竟然这样子对待我这个大美女,瞎了眼了他!"她半真半假地抱怨。
"他为什么突然退出?他以前好像没有流露过这方面的想法。"虽然雷向不曾在公开场合表示过他喜欢足球,但是没有人能对他不喜欢的事物付出如此大的心血。"
"说起这个更来气,他走人就算了,毕竟是他的自由。可是他干脆利落到连个理由也没有!还得我们杂志社差点被询问的电话和信件淹死。"她没好气道。
他缄口不言,任她发泄个够。
在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中找着一个机会,他赶紧道谢然后挂下电话。
拦了计程车,任天朗上车后把地址交给司机,只见司机瞄了一眼之后,飞快转动方向盘朝东奔去。、似乎对纸上的地址十分熟悉。
计程车在公路上迅速地行驶,慢慢的,窗外的景色从嘈闹的街景转为郁郁蓊蓊的树林。很显然,车已经从市区进入郊区了。
在林荫道不知奔驰了多久,车终于停下来了。他奇怪地扬起眉,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来的住宅?他该不会是遇上抢匪了吧。
见乘客变了一下脸色,司机连忙解释:"不好意思,前面是雷家的私人土地,外来车辆不能进入,所以只能请客人下车步行。还好路不远,顺着路走到尽头就是了。"
天!雷家的阔气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他控制住自己不露出瞠目结舌的傻样。
付过车资,他沿着小斜坡走上去,走了大约十分钟,他才看到路尽头规模颇为宏大的建筑物,目测了一下距离,他开始想是不是用跑得比较快。此时迎面开来一辆吉普车,在他面前停下,跳下一个中年人,"任少爷,请上车,少爷等你很久了。"他干练地道。
他直觉地往四周张望,眼见地发现隐藏在树叶里的摄像头。如果说不惊吓骗人的,他咽下话,随男人上了车。一路上,男人没有说半句话,他也很识趣地不去挑战车内的沉默。
很快,大门到了。
任天朗发现雷府的规模比他刚才匆匆瞥见的更为气派,保安也增多了。听贝贝说过,雷向的家族不仅出商人也出政客,怪不得警卫如此严密。
中年男人用对讲机与宅内的警卫通过话后,镂空雕花大门打开了,吉普车驶了进去。原以为到了,可是车再走了近百米的路后才到达建筑物的中心。
任天朗迷迷糊糊地进入大厅,迷迷糊糊地跟随不苟言笑的管家上了三楼。
"少爷,人来了。"老管家叩门,恭恭敬敬的,与刚才和他说话礼貌却又高傲的语气大相径庭。
"进来。"
"是。"老管家弯腰侧身至一旁,让任天朗进去。
门在他的身后慢慢地关上,把所有的光线阻于门外。房间里很暗,厚厚的窗帘严严实实地落下,灯没有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过了几秒钟后,任天朗的眼睛逐渐适应室内的黑暗。
雷向坐在书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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