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变————泥娃娃
泥娃娃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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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姐姐......"我挣脱了江云的手臂抱住她,认真地对她说:"莹姐姐,都是璃儿不好,如果璃儿不病了就可以回来了,你就不会......莹姐姐,对不起......"
曲莹低头将她的脸贴上我的脸,凄凉道:"换了你,他也不会放过你的,这个禽兽!小璃儿,姐姐再不会来这里,再见......"
"我没抱你,我抱的是个男孩......是他勾引我然后又陷害我......"叶翔疯狂地大叫,却被江云一脚踢得没了声音。清冷地月光下,他瘦削的身影显得异常的高,也异常的纤弱,让人想去抱住他,抚慰他。但那个人不是我,是已经死去了的那个人,我知道他为什么常常会去泡那个梧桐树下的温暖,他在泉水中思念着那个人。想起那个人,我竟然有些隐隐的嫉妒,反正,他不是我的父亲。
"二叔--"我突然松了她,转向江云和曲天南跪下去:"二叔,曲伯伯,璃儿要娶莹姐姐,璃儿和莹姐姐成亲。莹姐姐漂亮又好心,璃儿不要她伤心!"
"小璃儿,你......"曲莹说到一半就哽住,身子一晃,竟然晕了过去。
江云和曲天南目光一对,江云点点头,缓缓向曲天南跪了下去:"曲兄,江云代翔儿请罪,代璃儿求亲。"
"这......"曲天南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扶他,"这委屈了璃儿,年纪差得太多,况且......况且......"碧柳庄与展颜堡虽同是世家,但实力哪比得上展颜堡十分之一,攀亲原就为了保他碧柳庄无恙,怒自然是怒的,但他又怎敢要江云杀了叶翔然后断绝一切联系、反目成仇?
江云叹息道:"我不会杀了翔儿的,你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了翔儿。璃儿自幼坎坷,又生性懦弱,若给了莹儿,我便不担心他会受欺,便这样了,好吗?"
"璃儿起来!"曲天南沉默良久,终于动手扶起了我,等于默认了专门亲事。
风悠悠地吹过,带来浓浓的血腥气。叶翔被拖出去的时候手足筋络已断,鲜血淋漓,他将被囚禁在堡中,再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而我,安稳地睡在碎梦轩的床上,江云轻轻地搂着我。
这一次,碎梦的是叶翔,不是我!

12
提了食盒经过花园去后院,正看见不远处的江云。
他背着手正站在一株才开的白芍前,那花重重叠叠的碗口般大,玉白的瓣梢上隐隐带了些翠色。我走近了,他回过头展颜一笑,竟比那白芍更雅致、妩媚几分。我不禁开始猜测,到了现在的年纪仍是这般秀美,他年轻时该是个怎样风流俊俏的人物?
他招手叫我过去,轻柔道:"璃儿,这是你娘当年种下的,年年都开得这么好,只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红莲......"那一声"红莲"唤的如此深情,仿佛他所唤的人才刚刚离开,尾音里竟带着佳人背影的余韵悠长。
我正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他却突然正色道:"听人说翔儿在牢里还在胡言乱语?"
我忙答:"二叔,翔哥没有说什么,伤重发烧,含糊几句也没什么。"我没有说谎,只因叶翔说的其实都是实话。他说我不应该姓叶,他说是我在害他。不错,如此设计就是独孤风的主意,独孤风就是想让我夺了这堡主之位,自然是要害他的,与他交合的那人是独孤风的娈童,辱了曲莹的那人自然也不是他。只不过,我在火上浇了些油,顺便往他落的那眼井里扔了些石头,然后再假装好心地天天去看他而已。
江云本看着花的目光转向我的脸,"嗤"地一笑,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猫儿似的小人儿,偏要装出老鼠的机灵样子,你装得象么?他说了什么,你做了什么,这堡里的事若有一样瞒得了我,叶家的展颜堡怎么姓得了江?"
细不可闻的语声绝没有一丝随风飘出去,完完全全都入了我的耳。我的心蓦地一跳: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江云随手挑起了食盒的盖子看了看,笑道:"你放心,今天再去,他已经不可能再骂你!"言笑晏晏,仿佛他所说的话多么微不足道,然后回身又去看那株白芍,又自语般地唤了一声"红莲"。
外面是阳光灿烂、和风习习,地牢内却是阴冷。叶翔手足的伤口包得十分整齐,见到我却没了平日的咒骂,一把掀翻了我递过去的食盒,扑过来便要撕扯我,喉头"荷荷"地嘶吼着犹如野兽。
我只做畏缩地仓皇后退,负责看守的王俭走过来,小心翼翼扶住我:"璃公子不要怕,大公子他出不来的,以后的饭不要送了,小人完成就好。"他扶住我的手臂轻柔如纱,目光里满是眷恋。突地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一声声尽是"妖精"......又一个被我迷惑的人么?
树影婆娑,几片叶子随风落下来,落在我的衣襟上。王俭伸手摘了去,扶我坐下,微微一笑:"璃公子,这地方阴冷,以后莫要来了吧?"
自然地依向他,我仍是一副天真不解事的模样:"王俭哥哥是么?你是王护法的三子,二叔介绍过的。对了,你的武功那么好,怎么被派到这个地方来了?"
王俭苦笑:"还不是得罪了大公子......算了,不说这些,璃公子,回去吧。"
"好,王俭哥哥,明天我再来。"想了想,我甜甜地笑,伸手抹去他额上的汗,笑道:"王俭哥哥,你对璃儿好,璃儿好喜欢你!"跳起来跑出几步,故意地回头一笑,如愿看到那魁梧的少年若有所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呵呵!"虽是笑声,却阴冷无情。独孤风站在我面前,轻笑道:"琉璃好本事,轻易地又勾上人了,滋味想必不错?去启风院等我,有事情找你,对了,不许人看见。"
"是,主人!"低低地,我没忘了叫他一声"主人",态度恭敬得无可挑剔,更添上些许地恐惧做调剂,果然换来独孤风满意地一哼。
启风院里假山遍布,白天看来倒是别致,若是夜晚逛进来,再大胆的人也会被那些狰狞的石头怪物吓上一跳。我被领进一间从未见过的屋子,然后门从后面关上,屋中的光线立刻暗淡下来,原来到处都挂着黑色的帘子。
进了内室,迎面是一面高可及人的西洋镜子,镜子前站着一个和我年纪相差无几的一个少年,一身华贵的水蓝衣衫纤尘不染。他就低垂着双眸看着镜中的自己,对我的脚步声无动于衷。走近了,我看见镜中的自己与他并排而立,两张同样美丽的脸似乎有几分相似,我觉得有些欣喜,这世上还有和我同样的人,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妖精"。
我轻轻贴近去招呼:"喂,你叫什么名字?这屋子这么黑,我把帘子拉起来好不好?"
那少年动也不动,我才发现除了我之外的呼吸声并不是发自这个少年,而是屋外,难道......我试探地伸出手指轻轻戳过去,触手坚硬冰冷--那不是个活人......
我尖叫一声,吓得踉踉跄跄奔出门去,跌进独孤风怀里。
独孤风笑得一脸的怜爱,干燥的手指抹着我脸上的汗珠,微笑道:"琉璃,吓到了么?没关系,他都死了五年了,你看,还象活的不是?"他硬拉了我伸手去抚那少年的脸。再一次体味到那种细腻、坚硬和冰冷,我看到那少年低垂的双眼是一对黑色的宝石,在微弱的光线中幽光闪闪,我忍不住哆嗦起来。
他笑着抱我坐下来,照例是上下其手,还对我解释:"他死的时候也是十四岁,当时我手上没有合适的药物,只能杀了他做成这个人像,不然到了现在他已经十九岁,如何还能保持这样的美貌?你可比他好运得多了,便是再过五十年也是个活生生的美人儿,除非......"他突然在我下身用力一捏。
我痛得喘息却被他按住动弹不得,他接着笑道:"除非你不听话,我就把这人像凑成一对!"话音未落已经吻了下来,我不敢反抗,此时若是轻举妄动,以前的一切努力便成了泡影。便软绵绵地任他为所欲为,作出一脸的享受,甚至攀住他的脖子想要更多。
口中却多了异物,直被他的舌头送进喉咙深处,由不得我不咽下。不过片刻,寒意渗进皮肤,身上渐渐冷起来--是我身上寒毒的解药,今天是该服解药的日子。我已知道那解药也是毒药,这一次的解毒埋下后一次发作的祸根,我每一次都小心处理不留任何痕迹,偶然发作也用人血顶了过去,他难道发现了?
我冷得全身发抖,恨不能一掌毙了自己,偏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一把将我甩到地上,单膝压住我的身体,捏住我的下颌,目光阴狠起来:"告诉我,几次没服解药了?"
"我没有......"我只能咬紧牙关。
一脚狠狠踢在我的小腹,力道掌握在让我不致受伤却疼痛难忍。他冷笑道:"若你次次都服了解药,不会现在发作!说实话,你忘了我是主人?"他俯下身来,用分筋错骨手卸了我的关节。
我痛得话都说不出声,明白要趁着清醒把假话说出来,否则,今天就是死期。咬牙道:"上一次的解药正好二叔进来,我慌慌张张掉了,发作的时候......找人解决了......找人抱了我......"头脑渐渐混沌,我竟不知道该说出谁的名字,十二天前没有人死去,我随便编一个名字不知道他会不会出卖我。
"那人叫什么?"他逼问。
"王......俭......"那个对我满心眷恋少年,我赌了这一次。身体已经由不得意识,拼命地向独孤风移过去,意识也渐渐模糊。
独孤风恰到好处地又给了我一脚,呵呵笑道:"好啊,你的小情人还真是不少。既然愿意陪男人,主人再赏你个机会。"他不知道按了墙壁的哪一处,书架向后面转开,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见地上的我眼前一亮,道:"独孤兄,我就说嘛,你手里必是有几个好货。这个嘛,可说是极品!"
独孤风笑道:"喜欢就好,他正是寒毒发作的时候,欲望强得很,我又已经卸了他全身关节,全身绵软,包你用起来畅快无比。于兄弟慢用,小兄先退出去了......"
"不......"我想喊,可溢出口的却是一声呻吟......
13
小时候,哥哥对我说做了恶的人会下地狱。
我在哥哥给我的那些书里寻找地狱的雏形,然后一遍遍用语言向哥哥描绘。哥哥总是说我的心思太可怖,笑一笑让我忘记,他说琉璃既漂亮又可爱,和地狱永远都扯不上关系。那时候我永远都不会想到,哥哥会把我亲手送进今天这般的地狱。这地狱比我想象出来的可怕百倍,可是独孤风比我恶毒得多,为什么下地狱的是我不是他?
全身的关节都被卸掉,挪动一下都不可能,每一处都痛得难耐。拼了力气咬破舌尖,咽下鲜血,让意识清醒一些,我盯住那胖子伸过来的手:"独孤风,你若让他碰了我,你就拿着我的尸体去夺展颜堡的堡主之位!"
胖子和独孤风的脸色同时变成青色,独孤风一把拎起我:"用死来威胁我?"
痛得发晕,我咬牙:"我不想死,可如果落到死都不如的地步,我情愿去死!"我赌我现在的价值比当礼物送人有用得多,毕竟叶家的展颜堡只有叶家的人才能到手,毕竟江云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他要得到的东西只能通过我。
独孤风一把将我甩出去,重重撞上柜子摔在地上,我只是眼前一黑,便彻底没了知觉。
也许过了很短的时间,也许过了千年万年,一颗丸药放进我口里,暖意渐渐流遍四肢,眼前逐渐清晰的是独孤风的脸。他还是那么慈爱地笑着看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琉璃,你那二叔叫你去呢。呵呵,他倒叫得正是时候,来,先换身衣服,你看看,你那二叔连身好衣服都不给你,这么容易就撕破了。"
衣服破烂,但身体上没有异样,我放下了心,故意哭得抽抽噎噎,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独孤风笑嘻嘻地脱了我的衣服换上新的,顺便的摸摸捏捏我只作没感觉,只顾了自己哭。
系好了衣带,独孤风呵呵笑着:"别哭了,只要你乖乖地听话,以后再不这么吓你好不好?快去吧,该怎么做、怎么说你应该省得。"
我掩藏了怨毒装作委屈,抹着眼泪慢慢走向偏厅,众人毫不掩饰的议事声传了出来。
"照老夫说,璃公子天资聪颖,"那正是王护法的声音,"更难得的是宅心仁厚,也就是性子懦弱了些。"
宅心仁厚?性子懦弱?倚着路边的一棵树,我禁不住笑了出来,这些时候的努力倒真是没有白费。
又一人道:"说起天资聪颖,我倒真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一套烈焰掌我那儿子学了三个月,璃公子不过七日便成了。只不过年纪太小,内力差些。"
"内力差些是自然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是这孩子做过......"有些惋惜有些遗憾的语气。
偏生有人他作对:"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要说这叶家的展颜堡可就剩了璃公子这么一根独苗,其实大公子他......咳,也就不用说了。"
被推开的门"吱呀"一响,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向我。我走过去给江云施了礼,然后又按吩咐见过在场的左右护法、四大堂主。
江云吩咐我站在他身旁,浅浅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璃儿明日便随我去巡视,回来后便与碧柳庄的曲姑娘成婚。"他向我看了一眼,道:"璃儿明白了没有?回去准备行装,明日与二叔出去巡视我们展颜堡的产业。回来后你可就要成亲了。"
下面那些老头儿学起七姑八姨的样子纷纷取笑,我只是红了脸、垂了头,一句话都不肯说。
江云纤白的手又抚到了我脸上,柔声道:"这孩子,都要娶亲了还是这腼腆样子,好在曲姑娘是个可人儿,不然叫媳妇儿逗哭了可不叫人笑掉了牙?"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他接着道,"脸色不对,又哭过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男孩子动不动就掉眼泪,可叫人怎么好呢?先回去歇歇,要不要请人给你看看?"
"不用了,地牢那里阴森,我好象有些冷。"我下意识的一抖,连忙掩饰,并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以后不要去了,虽然是你的哥哥,却也害得你够苦。"江云幽幽的一声叹息,"自有人会照顾他,二叔不会让他有什么不舒服。"
是的,不会让他不舒服,只不过让他变成仅能动弹的废人,再让他说不出话而已,若是我有一天惹到了他,他会不会这么对我?我偷偷斜眼望过去,他一脸的悲天悯人,看不出任何异样。又对我笑了一笑,他说:"回房去休息,二叔过一会去看你。"
"二叔,"我跪在他面前,"璃儿喜欢王俭哥哥,以后能不能让他陪我?"
"哪个王俭?"江云困倦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王护法忙道:"属下三子,性子过于暴躁,上次惹翻了大公子,去后面看地牢了,若是跟了璃公子,属下自会教导他脾气好些。"
"暴躁么?很好,璃儿身边多个这样的孩子也好。就这样了,璃儿,以后王俭就是你的影卫,片刻不许你的身边,这就叫人去叫他,你也出去吧。"波澜不兴的语调,便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王护法早已喜得不知道怎么才好,连连对着江云和我说谢谢。
回到房中叫人拿水,我坐在浴桶中用力搓洗自己。皮肤上的独孤风或者那个胖子留下的痕迹没有消退,却是越来越清晰,同时清晰的还有那张胖胖的面孔和独孤风的狞恶。我在心里一声声地重复:"我恨你!我恨你们!"
"演个美人出浴怎样?"悄无声息的,房中多了一个人,正是独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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