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之路————hisa
hisa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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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阿呆一惊,急忙起身。
"没事。"见他这般紧张,我心里有点儿窃喜,他的笑,他的担心都只为我。我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我只是一时手滑而已。你下次笑的时候记得先说一声,让我有个准备。"
他一愣:"为什么?"
我只笑而不答。
看看地上的碎片,我有些可惜那只杯子,它是新年的时候阿七送我的,是我到山寨上收到的唯一一件礼物,现在只能清到垃圾堆里。
我弯下身拾起杯子的碎片时,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头。
真是倒霉,这算不算是祸不单行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阿呆拉起我的手,吮吸起我正在流血的指头。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差不多被我遗忘的在万春楼的回忆又涌上来,我忽然有种恶心的感觉。
我连忙把手抽回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想拂袖离去。谁知刚踏出一步就被他扯回来。
"阿呆,你又想......"话没有说完,剩下的几个字被阿呆用唇堵在了口中。
......
我的脑中立时一片空白。
他吻我,这个呆子居然吻我!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他推开,颤抖着手指着他:"阿呆,你疯了吗?"
"我只是想......"他有些委屈地说。
"想什么?"我凶巴巴地反问。难道连他都把我当是那种可以随便给人抱的人吗?虽然我以前是那样,但现在不是了,将来我也不想。
他低下头,没有再敢出声。
我向他砸下一句"以后再也不许碰我一下"就气冲冲地转身走人。
之后连续十几日,我没有再搭理阿呆,他便终日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样子。但我这回决定要给他点教训,别让他日后得寸进尺,所以,决不能再心软。
"小方,最近都不见你和阿呆说话,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在我旁边和我一起洗碗的小权忽开口问我。
"哪有。"我们的确没有吵架。吵架需要两个人,而事实上只是我骂了他一通,他没有反驳一句。
"可是我见你都不理睬他,干活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帮他的忙,他不会做的东西你也不去教他,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夹菜给他,他做错事的时候也没有为他解释。难道你们不是闹翻了吗?"
原来我平时替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
"阿呆最近的精神也没以前好,老是神不守舍,人也好像憔悴了很多,如果不是和你吵架了,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生病了,要是这样就得叫二哥给他看一下,人在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最容易得病......"小权还在继续说着,我还没见过像他这样罗嗦的男人。
这天恰好是三当家的生辰,他大排筵席,和其他兄弟尽兴到深夜。只是苦了我们这班厨房的人,一直工作到三更半夜才能休息。
我躺在床上,本来以为劳累了一日会很快睡着,可不知为何,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里想的全是白天和小权说过的话。
阿呆真的因为我的冷落而变得憔悴了?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溜到阿呆的床边。窗外的苍白月光刚好落到他的脸上,更显得的他脸色苍白。
我定神凝视着他,想起和他共处几个月来的一幕幕,其实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呆子,有时真是傻得可笑,可和他一起的时候,我却觉得很开心。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也是他默默地安慰我。
我轻轻叹了一声,终究还是心软了。那天的事情就当是春天来了,这个呆子一时发情吧。
伸过手抚着他的脸颊,他的确是瘦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脸,阿呆缓缓睁开眼。
在确定眼前的人是我之后,睡意朦胧的他立即换上一脸的惊讶。
"你干吗这模样?我很可怕吗?"我皱起眉问。
他摇摇头,可样子的确是有点怕我。
"阿呆,上次的事情就算了,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以后再也不许那样,知道吗?"我轻声对他说。
阿呆听罢,又惊又喜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最近的事情真的很多,前两日是三当家生辰,今天又听说他们劫了一批贡品回来,要大肆庆祝一番,厨房这边都快忙不过来。
尽管一直觉得旋风寨的山贼不一般,但想不到他们居然敢劫贡品,要是给官府捉到,定是死路一条。
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小方,你知道吗?这次大哥和二哥亲自出马,把那批贡品抢了回来,护卫的官兵全被他们解决掉,真是太厉害了啊!听说那些贡品值上百万两,黄金白银珠宝古董......我们这些做手下的要是能沾一点光也就发财了!"小权一边切菜一边不停地感叹,也不怕不小心切着手指。
"贡品?是什么?能吃的吗?"在一旁洗碗的阿呆问。
"贡品嘛?就是给皇帝的东西,都是很值钱很珍贵的东西,普通人家一辈子也别想得到。想不到现在却给我们抢了!"小权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是他劫的一般。
"皇帝......"阿呆凝眉想了想。
"阿呆,你就不要去想了,那些东西和我们无关。"我插嘴说。
"可皇帝......"
"皇帝又怎样?这里山高皇帝远,皇帝老子也管不着!"小权得意地挥舞着菜刀。
"小权,快把刀放下!你想砍死我吗?"我闪到墙角对陷入极度兴奋之中的小权大声地喊道。
好不容易完成今日工作,离开厨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正要推门进屋,身后忽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卿云。"
虽然好久没有听过这声音,但我认得声音的主人--楚天林。
"二当家?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庆功宴上喝得烂醉如泥的吗?怎么会来找我?
"我有事要和你说,是和阿呆有关的。"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的严肃。
我心中一凛,到底是什么事?虽然不想和他接触,但既然他说是与阿呆有关,我不能不关心,便跟着他来到一个僻静的院落。
"究竟是什么事?"刚停下脚步,我就迫不及待地问他。
"你似乎很关心他。"他却回了不沾边的一句。
我心里冷笑,不关心他,难道关心你?
"阿呆是我的朋友,我关心他是应该的。你说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我劝你还是少与他来往。"他还是无视我的问题。
我没有耐心和他猜谜,正想走人,只听得他接着说:"阿呆不是普通人。"
我笑笑:"我知道,他脑袋有问题,当然不是普通人。"
"我的意思是他的身份不是普通人。"楚天林正色道。
我吃惊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在我的心头。


几个月前,我逃出了万春楼,在一个无名小镇遇到一个无名乞丐,因为他,我在山中迷路,遇到山贼拦路抢劫,后来更入了旋风寨成为山贼的一员。
于我,他的确不能说是普通。
但很明显,楚天林要说的不是这个。
"今日我们劫了一批贡品,"楚天林缓缓地说着,沉稳的声音却令我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我在其中一个随行官员的身上发现了一幅画像,画里画的人就是阿呆。"
"这......这又如何?这也不能证明什么......"我强自镇定,可手心还是有冷汗渗出。
"那个官员是朝廷要员,他身上带的都是最重要的密件。那画上虽然没有文字说明,但若阿呆只是普通人,那官员也不会把他的画像带在身上,恐怕他是朝廷要犯。"
"也许只是人有相似......"我额上也开始渗着冷汗。
"你认为会有人和他的容貌相似吗?"
"这......"的确,天下哪里去找和阿呆长得相似之人,以他的容颜,只怕和他有两分相象的人都难找。
我无法再辩驳。可是就算阿呆真的是朝廷要犯又如何?那不过是以前的他,现在的阿呆不是那种人,他不过是个单纯的傻子罢了。
只是,楚天林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他有什么目的?
"你到底想怎样?"我问他,如果他有什么要求就直说,何必兜兜转转。
"你以为我楚天林是什么人?如果我对你有什么企图,我就直接与你说,何必搬一个阿呆出来。我只是想你小心他,既然他有可能是朝廷要犯,就难保他不是装疯卖傻别有用心,你还是多加小心。"说完这句,他本想离去,但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我只是为你着想,你不要多心。"
我看着一个黛青色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心里一片茫然。
回到房间,阿呆已经睡下了,我悄悄走到他的床边,注视着他熟睡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做了个好梦,他的嘴角带了一丝的笑意,那个样子和日间的呆相不同,竟有几分的妩媚。
如果说他是祸水我或许会相信,但要说他是朝廷钦犯,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可那幅画像......
我猛地想起,那画像可能还在楚天林手上,万一他把这事张扬出去,其他人把阿呆当作犯人那该怎么办?虽然他们应该不会报官,但我不想其他人把阿呆当犯人看待,这事我要再找楚天林说清楚才行。
第二日,我到帐房找到楚天林,刚好见他在那里清点那批劫回来的贡品。
他一见我进来,便对我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定会再来找我。是不是为了阿呆的事?"
想不到他一眼就看穿了我,我尴尬地陪着笑:"二当家,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为了阿呆的事来找你的。"
"你是想我为他保守秘密吗?"
我一惊:"你......你又猜到了?"
"不是为了他,你肯来找我么?"他苦笑一声。
我怎么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点幽怨来?应该不可能吧......
"那二当家会把这事说告诉别人吗?"我试探着问。
"如果你不想我说,我当然不会说。"
"我当然希望二当家能保守秘密!"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松了口气。虽然我不觉得楚天林是正人君子,但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他应该会守信用。
"既然你不想我说,我自当守口如瓶。还有,那幅画像我已经烧掉了,你不用再牵挂此事。"
我一听,立即向他连声称谢,这回是发自真心的感谢。其实,楚天林也没有我原本想象之中那般十恶不赦。
我刚踏出帐房的门口,就见小权迎面走来。
"小方,你也是来拿奖赏的吗?"小权对我挥挥手,笑得如沐春风。
"奖赏?什么奖赏?"我奇道。
"你不知道吗?昨天劫了贡品回来,大哥说山寨上每个人都会有奖赏,叫我们到帐房拿。我见你从帐房里出来,难道不是拿奖赏吗?"
没人告诉过我这事,刚才楚天林也没有提起过,难道他想私吞了我那份?可恶的家伙!刚才对他一点好印象立即烟消云散。
"等我拿了这些奖赏,我就够钱和霞儿成亲了!我已经查过,下个月二十三是好日子,到时候你和你的贺礼一定要到场哦!"小权咧嘴笑着。
说白了还不是惦记着那份贺礼,这么久以前的事,亏他还记得。
"你放心,贺礼一定不会少的!"见他眼里满是期待,我也不忍让他失望。只是,要送贺礼的话,钱一定不能少,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我的那份奖赏讨回来,对了,还有阿呆那份。
回到厨房工作的时候,阿呆正在洗米。见他认真地将米中的沙砾挑出来,表情一丝不苟。我真是无法将他和钦犯联想起来。
我在阿呆身边坐下,和他说起小权的婚事。
"成亲?什么是成亲?"他转过头来问。
有时候,他这种过分好学的精神真让我觉得无力。我并非见识渊博的学究,不可能给他一个标准的答案,只好尝试着给他解释,而且要尽量说得显浅:"成亲嘛......成亲之后两个人就要在一起,一起生活,彼此关心照顾,永远不要分开......"
我想大概是这样吧......我暗自捏一把冷汗。
"为什么两个人要在一起?"阿呆又问。
"这个......因为他们都喜欢对方,爱对方......"
"是这样吗?"阿呆小声地说了一声,便又埋头洗他的碗。
过了片刻,阿呆洗完了米,边在衣服上擦干手边问:"云,你喜欢我吗?"
"嗯,当然喜欢,为什么这样问?"我边答边将那些老得发黄的菜挑出来。
今天的菜似乎不是太好,也忒老了。
"云,不如我们成亲吧!"
什么?这呆子怎么总是给我"惊喜"!我愕然地抬起头望着他,他的表情极为严肃。
他是认真的!
我慌忙低头去继续拣菜,不敢再望他一眼,只匆匆答了句:"不行。"
要是以前,我一定狠狠地骂他一句"白痴",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一说,心就会无端发慌。
"为什么?"阿呆问我,还是严肃的语气。
"我们都是男人,哪有男人跟男人成亲的?!"这应该是最好的理由。
"男人跟男人不能成亲吗?"回答我的是个陌生的声音,我抬头一看,说话的竟是阿七!
在厨房几个月,还是头一回听见阿七说话,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哑巴。
阿七见我和阿呆都惊奇万分地看着他,便咳了一声接着说:"以前就有什么分桃断袖,成亲也应该可以吧?"
"这怎么可以!就算有人好龙阳,但也不见得他们会成亲,会一生一世。"不然,这世上就不会有万春楼这种地方,就不会有我这种男娼。男人和男人之间会有爱吗?他们要的不过是短暂的快感。
"说的也是,不过,你好像对这事很了解。"
"是吗?我只是有感而发。"我干笑两声,马上转开话题,不让阿七再继续说下去:"对了,阿七,我平时都不见你说话,我还以为是哑的。"
"这......糟了!在灶前说话真是太脏了!"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再说下去。
原来如此,刚才见阿七说话的时候口沫横飞,难怪他在厨房里不说话。而他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厨房里度过,我每次见到他都是在厨房里,也就不见他说话了。可能因为是刚才我和阿呆的对话太惊人了,他忍不住要插嘴吧。
"云,真的不能吗?"阿呆看着我,目光中似有说不出的难过。
看到这眼神,心里就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令我心中不觉一软,可我口里还是冷冷的冒出一句:"说了不行就不行!"
"可我想和云在一起......"我好像听到阿呆如此喃喃低语,但声音太小,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还有四日就是小权和霞儿成亲的大好日子,由于山寨中好久没有办过喜事,现在的旋风寨上上下下都是一派喜庆。人们谈论着要给小权送什么礼物,那天要怎样闹洞房,要怎样捉弄新郎和新娘。一时间,山寨不像一个山寨,让我觉得更像三姑六婆聚集的八卦地。
"阿呆,你说我们送些什么给小权做贺礼好呢?"我摆弄着手上的几件小玩意问阿呆。这些东西是我从楚天林手里要回来的奖赏,全是那日劫回来的贡品。
"你说送什么就什么,我听你的。"阿呆拿起一只玉镯研究起来。
我就知道问他也是白搭。眼前的这些东西虽然都小小的一件,但它们每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就算随便拿一件送给小权也不会失礼。
我随手拿起件翡翠鸳鸯,碧绿的翡翠被精雕细琢为了一双比肩共游的鸳鸯,栩栩如生。细看之下,玉雕底部还刻了三行字:海角天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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