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蒂欧注视着她，金发精灵轻蹙的眉头仍然没有打开。

“你难道就不能换一种与世界平和相处的方式吗？”她说，“伤害别人，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借机会发表你的正义宣言。”海拉说，“这世界可不止有我这样的坏人或者你这样的好人。你要小心那些坏在背面的人，也不要再那么心软——我一看见你那样子，心头就会上来火气。”

“感谢你的包容，海拉殿下。”伊蒂欧轻轻地说。她连怼人的时候都那么轻柔，让海拉又勾了勾嘴角。

伊蒂欧作为精灵本来就很高，可海拉还是比她高了半个头。她们来到河边，互相注视着。

“如果你回去，你……”

“我会被封印，估计得等那老头子老死才有机会再出来。”海拉说。

“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伊蒂欧耸了耸肩膀，“如果你愿意不再伤人，那我还是可以收留你的。”

海拉不屑地笑道，“成王败寇，我不会逃避。”

她们一同注视向水面。

“答应我，亲爱的。”海拉一准备嘲讽别人的似乎就爱叫这样的亲昵称谓。她说，“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那过于泛滥的善心？”

“那你能不能在闭门思过的时候努力让自己未来做个好人？”伊蒂欧说。

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还是免了吧。”

“同意。”

海拉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嘲讽人在行，别的就不太习惯说出口了。

“走了。”最后，她说。

“去吧。”伊蒂欧说，“反正精灵的时光漫长，不管你回不回来，我都会等你回来喝那瓶酒。”

海拉看向伊蒂欧，只觉得在她这风云变幻的一千年中，伊蒂欧似乎从未变过。时间偏爱她，可是却也隔绝她。

在伊蒂欧的目光中，她跳入水中，透过斑驳的水面，她看到伊蒂欧仍然站在岸边，身姿年轻又坚定，像是一棵扎根在原始森林的树，她还有几万年的大把时光可以慢慢经历。她一想到或许几万年后伊蒂欧仍然存在于此，停留在过去，不知怎么的，那让海拉的胸口感觉十分发闷。

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她被奥丁封印在虚无的异时空里。整整八千年，愤怒、怨恨、杀意在她的心中不断地滋长，她仿佛是她，可也不再是过去的她。她每天晚上都要想象自己如何杀回阿斯加德，如何取下奥丁的头，血洗那些叛逆她的人。

可也有零丁的时候，她会想到自己坐在精灵的宫殿中品味那坛好酒。精灵酒的味道悠远绵长带着些疏离的滋味，可回味时却还有点刺激舌尖的韵味，有点像是伊蒂欧。

而七千年过去，当她真正踏着黑暗而来，将自己的弟弟、奥丁下一个‘培养’出来的王储摁在地上，当她读出他的记忆的时候，海拉怒了。

——那个念旧的、优柔寡断的、过度善良的精灵，竟然真的被其他种族拖累到如此地步？！

怒火中烧的海拉一伸手，再次攥住索尔的脖子。

“带我去找她。”她阴沉地说，“不然我就杀了洛基！”

作者有话要说：　　洛基：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答：因为你是女二啊~（不是）

·

感觉日万五天有点反乏，这章写了好久啊_(:з」∠)_

另外，副标题是开玩笑的

她们只是惺惺相惜立场不同的好朋友！想转百合你们简直惊到我了！当朋友还好，三观不同怎么在一起啊！（不是，我怎么说得好像真的思考过了一样

·

第74章

索尔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如果海拉真的杀了他, 他不会觉得奇怪。可海拉竟然认识伊蒂欧, 还要去找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海拉掐得大脑缺氧, 还是因为海拉这短短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索尔的大脑一片混乱。

海拉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她松开了抓着索尔脖子的手。

果然和她有同样血脉的弟弟就是抗揍，一万年前虚弱时的海拉随手就能让精灵的脖子出现久不消退的红痕，可索尔被她打得这样惨，除了几个贯穿伤流了血，其他地方都很快恢复了。

索尔呼吸了一会，才缓缓地爬了起来，他的胸口起伏着，瞪视着海拉。

“你怎么会认识她？”他沉声问。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海拉阴沉地说。

索尔呼吸着，他说,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的！她不是这个宇宙的人, 你没必要与她过不去。”

“好啊。”海拉冷笑道, “你以为我真的找不到她吗？她在中庭里，和一个叫做‘复仇者联盟’的组织在一起，不是吗？”

索尔瞪视着海拉，他的胸口起伏着。他探究地打量着自己这位凶残的姐姐, 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真的？你就准备这样一身杀气的冲过去？”索尔说, “她失忆了, 她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想必也不记得你。如果你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她过去的朋友，那你还是要好好地掂量掂量这个事情。伊蒂欧现在处于幼年期, 可能承受能力不是那么好。”

索尔在赌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能性，但如果万一……索尔沉着地对视着海拉的眼睛，他的心脏已经加快速度跳动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海拉的眼里看到了滔天的怒意和杀意，然后他看到她似乎轻微地放下了手中的剑。索尔还没来得及送一口气，海拉便再次举起了剑。

“你或许说得是真的……但我可以在料理完家务事之后，再去中庭。”海拉危险地、缓缓地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你们很熟？”

索尔从她的态度中看出来，海拉和伊蒂欧绝对不是敌人关系。不然以海拉的性格，恐怕现在直接去彩虹桥了。她想要‘料理完’阿斯加德的事情再去地球，这或许是一种她真的在意对方看法的意思。

见鬼了，他这个连亲爸都刺杀的姐姐，竟然会在意伊蒂欧的想法？！

索尔只不过沉默了几秒钟，海拉已经不耐烦地迈步向前，仿佛直接想要伸手再次掏他的记忆。

“……我小的时候看过和她有关的故事。”索尔伸手挡了一下，他不得不说，“后来我发现她竟然就在复仇者联盟中，而且还成了一个孩子……我只不过忍不住更加注意她罢了。”

海拉停下了步伐。

“哦，懂了。你敬仰她。”海拉用嘲笑的语气说。停顿了一下，她又冷笑道，“我猜这世界上也没有能拒绝精灵的人。”

索尔感到海拉态度的松动——相比于刚刚的赶尽杀绝，现在她看起来‘和蔼可亲’多了。

“我们或许可以聊一聊。”索尔伸出手，他尽量缓和语气地说，“我们没有必要非得打下去……”

“我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我要阿斯加德。”海拉冷冷地说，“你能心甘情愿地向我臣服？”

“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但你应该知道，阿斯加德的人民不是你的敌人，我弟弟也是。”索尔说，“况且——我们和伊蒂欧都是很好的朋友——”

“你在要挟我？”海拉挑起了眉毛。

“……当然不是。”索尔觉得海拉的想法太过于偏向黑暗，他其实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海拉达成一致，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能够稳住她已经是索尔之前不敢想象的事情了。

“我要去见那精灵。”海拉冷声道，“如果你不想再次惹怒我，就快点为我带路。”

“我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带你去。”索尔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吓人，是吗？”

海拉和索尔的外貌性格都完全不像是亲姐弟，唯有索尔这零星突如其来的吐槽和毒舌，才能隐隐让人能看到他们两个之间相似的地方。
海拉阴沉地瞪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索尔以为他们两个又要开打了。

没想到，女人深深地吐出不耐烦的一口气，然后勉强说道，“在我被封印之前——因为机缘巧合，我曾经去过中土世界，她救了我。”

“懂了。”索尔一脸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海拉很久没见过像索尔这样敢在她面前摆谱的人了。曾经那些很愿意在她面前皮一下的人，如今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奥丁也是一个神奇的父亲，当他需要征战沙场时，他生了强大好战的海拉。当他想要平稳守护国家时，他又生了正直沉稳的索尔。她的确是个对亲情血缘很单薄的人，而面对索尔·奥丁森这个弟弟，海拉能够确认他一定是奥丁的得意之子。她的这个弟弟忧国忧民，能为其他人牺牲自己，而且还有好人标配的金发蓝眼——他一定是奥丁满意的接班人。

当然，海拉才不会管这些。如果索尔和洛基向她臣服，她也倒是愿意重用他们。可他们如果挡路，海拉也不在意自己杀掉他们二人。

现在，唯一让海拉没有动手的原因，只是因为伊蒂欧。

即使两人立场和善恶观点都不同，但海拉不得不承认，伊蒂欧是她唯一一个能让她压下嗜血的本性，慢慢相处的朋友。

在她被关押囚禁的这七千年中，她大脑中的恨意和杀戮的欲望不断膨胀燃烧，可黑暗中唯一的那一丝光芒也在不断强化的记忆中难以消灭。

海拉能够压抑本性与她建立友谊，并不是因为她救了她。而是因为伊蒂欧的确是一个很难得的存在。这世界上所有人或许都会有一己私欲，可伊蒂欧不同，她真的纯粹光明到让海拉觉得她愚蠢又优柔寡断的地步。她那清澈的心灵甚至没有一粒沙子。正是因为如此难得，才让海拉无法忘怀。

毕竟涉入黑暗太容易，可永远保持光明却太难。

索尔也算是光明正义一派的，可在海拉眼里，他没有伊蒂欧纯粹。但不得不提……伊蒂欧应该会喜欢和他这样正直的人做朋友，至少她不用担心索尔滥杀无辜，而索尔也不像是中土世界的人类那样贪婪又垃圾。

索尔的死活其实对海拉来说不太重要，但要是因为杀了索尔，而扰乱了她们之间好不容易维持平衡的友谊……那就不值得了。

海拉沉思片刻，然后她开口道，“人民可以归你，但阿斯加德是我的。”

索尔知道阿斯加德对海拉来说是她力量的源泉。尽管未来他还要愁海拉征战宇宙的事情，可是她竟然能主动谈条件——这已经足够令人不敢相信了。

索尔一方面认为海拉竟然能和别人交朋友，简直是做梦一般的事情。但另一方面，当他知道那个朋友是伊蒂欧、传说中最善良漂亮的精灵公主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件事是能够理解的。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当然可以，姐姐。”索尔谨慎地措辞道，“我们的一切都可以慢慢商量。”

刚刚还打得将自家宫殿打塌了一半的姐弟俩收了兵器，两人气氛诡异地一同向着彩虹桥的方向走去。

路过广场的时候，索尔远远眺望，他惊异于洛基的迅速——彩虹桥上已经没有拥挤的人民了，整个阿斯加德空空荡荡，按照索尔的意思，洛基将人民和士兵都一同转移出了阿斯加德，连那头金狮都没落下。

“动作倒是挺快。”海拉冷哼。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只见有一个人在桥头来回踱步——是洛基。很明显，他在送走所有人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这里，他既想帮索尔又想不到办法，所以在这里干着急。

当洛基看到索尔和海拉一同走过来的时候，他惊得伫在了原地，他眨着瞪大的绿眼睛，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们——”他磕磕巴巴。

“情况有点复杂。”索尔也很复杂地说。他的肋骨仍然隐隐作痛，他至今都不敢相信强大到无解的海拉竟然真的暂时与他们取得了和解。

“剑在哪里？”海拉问道。

洛基与索尔互相交换目光，洛基满脸都是‘这个事情能够告诉她吗’的复杂。

“海姆达尔呢？”索尔问。

“在瞭望台。”洛基说着，又忍不住看向了海拉。

海姆达尔在，他的剑就在。那把剑是开启彩虹桥的钥匙，如果海拉得到了它，就等于得到了前往宇宙各地的桥梁。想要再从她手里夺回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让海拉知道除了剑以外，宇宙魔方和永恒之矛也可以用来穿越宇宙的话，似乎更糟糕。

在不断的纠结中，三姐弟走过彩虹桥。海拉在前，洛基看着女人飘荡的黑色披风，他忍不住小声问索尔，“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刚刚我连你的悼词都在心中打好草稿了。”

“她认识伊蒂欧。”索尔简短地说。

不管洛基震惊的样子，他们继续向前走去。瞭望台中，他们都看见海姆达尔站在那里，握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