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蓁在炼药的大半年,想得最多的便是与墨渊那日的争吵,明白了他对她的关心爱护,却又放不下脸去认错,一耽搁便到今日。
她双脚跪在地上,真诚感谢:“你虽未收我为徒,或许是我这般顽劣的徒弟你不肯收,但我打从心底将你待为授业恩师,桃蓁在此给您跪拜了。”
桃蓁行拜师之礼,叩拜三个响头。
“这药丸太贵重,我无资格更无脸面要。”
她从怀中掏出药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大门右侧。她再深深地凝望昆仑墟好一会才踏出步伐离开此处。
待她转身之时,黑暗中走来的是一个风姿卓然的男子,他不舍又哀切的眼神凝着她的背影。
“桃蓁,我是在妒忌他。”
“你何苦要用拜师之礼来伤我。”
他心伤的话在夜中飘散,无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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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桃蓁回到十里桃林,过回她原本的日子。
她慵懒地平卧在桃花树干上,斑驳的光落在她深思的眸里,她目光放在指间把玩着的绿色小瓶子。
“以往夜夜惦记着炼忘情药,如今炼好了,却夜夜犹豫。”桃蓁不禁微叹。
她想得出神,没发现林里折颜渐渐靠近的身影。
“日日神游太空,莫非是惦念着墨渊?”
不知是他突然的到来,亦或是他言语中的荒唐,桃蓁惊吓得从树上摔下来,落入了折颜花香四溢的怀抱中。
面对着折颜风流倜傥的模样,在他怀里的桃蓁没有半点旖旎心思,直接从他怀中退出,对他道:
“你胡诌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折颜。”
折颜摆摆袖子走人,留下背影给桃蓁。
“我与真真等会下棋,你过来沏茶。”
被使唤的桃蓁默默地跟上他的脚步,或许这是个下药的好机会。
俊雅白真与风流老凤凰的折颜在下围棋,桃蓁难得没有出言去调侃,极其反常地在一旁行云流水地沏茶。
外表多平静,她心湖就有多动荡,她盯着杯中茶水的涟漪出了神。
若她将忘情丹放在这两杯茶水里,会不会一切都可以重来,回到折颜与白真心中无彼此,她就可以与折颜公平地争了。
能争,好过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小蓁,小蓁?”白真伸手在她眼前晃。
“怎么了吗?”她回神。
“我们还想问你,这几日心不在焉的。”折颜放下棋子,瞥头看向眼神恍惚的桃蓁。
他们俩关心的眼神,顿时让桃蓁心如刀割。她急急收回袖中的药瓶,对他们一笑:
“不就是刚从昆仑墟回来,有点不适应。”
“早回来也好,我深怕你与墨渊发生什么不愉。”折颜道,“木屋里有真真带给你的糕点,你去取来尝尝。”
“好。”桃蓁脸色略白地逃离,往木屋里走去。
折颜与白真都觉得这丫头肯定有问题。
跑到木屋里的桃蓁,无力地靠在门前,她闭眼喘息好一会,才拿出袖中的药瓶,她无奈地自语道:
“看来此生我都无法求到他。”
“墨渊,你第一回将我看错,原来我没有这般狠。”
桃蓁背影落寞地走回她自己的房里,将药瓶放在房里的首饰盒里,既然狠不下心,便让它不见天日。
恢复以往精神的桃蓁,与他们下下棋,听听白真弹琴,看看药书,日子过得惬意。
桃林四季如春,桃花始然盛开,潺潺流水漂着片片粉絮,顺流而下。
明眸皓齿的女子正挽着裤腿,赤脚在溪流里捉鱼,折颜便在一旁抿唇看她笨拙地捉鱼,忍不住拿了块石头扔进水里,水花溅了她一身。
“我可是很小气的。”桃蓁瞪他。
“你就是欠教训,你平日也是这般做弄人的。”
桃蓁哼声,“你们年纪大了不起啊。”
折颜提到欠教训,她还真被墨渊教训过,有一回她在莲池里边泡脚边逗弄池中金莲,墨渊那会黑着脸命令她起来。
“桃蓁,给我过来。”
她记得她那会柔声,“你过来扶我,我脚麻。”
当他一靠近,她直接用脚撩起水溅在他的衣袍上,结果抬起的赤足被他的大掌捉住包裹,她羞怒还未来得及骂他登徒子,便被他用力拉扯她的脚,她往后仰,腰肢被揽,天旋地转间,她被墨渊扛回房里,十分丢人。
那次她被罚辟谷一个月,最后饿晕了。
回想起来真是又气又好笑。
“瞧你笑的,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折颜出声。
“小女子哪敢。诶,白真去哪儿了?”
“他去你房取外袍给你,怕你受凉。”折颜摇头,实在看不惯白真这当娘似的关心。
一说曹操,曹操便来。
白真脸色不好地拿着外袍走过来,桃蓁雀跃地走到岸边任由他将外袍裹在她身上,她满脸笑容抬头看他却怔了。
白真神情阴沉,他钳住她双肩,“今晚我们需要促膝长谈,好比如谈谈你首饰盒藏着的东西。”
桃蓁瞬间瞠目,心绷紧。
桃蓁整个人都慌了,她现在心在害怕地抖,哪能等到晚上。
“你不是曾说过,若这世上有忘情这种药,倒也不错吗?”她颤着声音抬头看他。
白真心惊,他不知他随口一句话竟让她记挂至今。
“有忘情药是不错,但炼药之人不能是你。火炎草与断情花,你是冒了多大危险取得,你用了多少血来喂养断情花,你用多少修为耗在里面!”
白真钳住她双肩摇晃,他气她不爱惜自己,心疼她受伤,更愧疚无法回应她的感情。
桃蓁以为他要掐碎她骨头时,折颜及时将她拉到一边,“真真,你先平稳一下。”
桃蓁也委屈,对他的感情已经不想再压制了,痛痛快快地将心中所有的爱恋倾泻而出。
“你想要的,我炼给你,为什么不能是我!”她仰头,平静地反问。
“白真,我心悦你,我为你做这些事,我求的是什么!你懂得,你只是装作不懂来回避我的感情。折颜能为你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
“喜欢你的我,错了吗?”她含泪问他。
白真忍住想要为她拭泪的冲动,他知道她眼中在希冀什么,他闭眼狠下心,绝情道:
“生生世世,我都绝无可能对你有儿女私情,桃蓁,你认清这事实了没有。”
桃蓁脸如死灰,她心绞疼得似乎能出血,这漫天的桃花在她眼里此时多么讽刺。
她不敢看白真,转身缓步离开,折颜上前拉住她,桃蓁咬牙,满眼愤怒地甩开他。
“为什么是你,折颜,谁都好,就不能是你!”
“这十里桃林,我桃蓁再也不回来。”
她滑落一滴泪,不再看这美似仙境的十里桃林,飞身离开这漫天桃花的地方。
“真真,你又何苦呢。”折颜看她伤心背影,他也心疼呀。
白真何尝不是疼的脸色发白,桃蓁是他和折颜细心栽种,后来她成人,他们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着的。
“让她趁早断了对我的念想,痛过一回后定能找到属于她的情。”
白真接过一片桃花瓣,轻轻地抚着,“她可是桃蓁,我们等她回来。”
是夜,还是个雨夜,昆仑墟上。
昆仑墟连续一个月下着倾盆大雨,世人皆惊,龙气笼罩的昆仑墟照理该四季如春,如今却日日大雨,无一会歇停。
昆仑墟的弟子们当然知道这是师父施的法,大弟子叠风撑着油伞走入雨夜,向足足淋了一个月雨的师父走去。
“师父,一个月了,弟子们都很担忧您。”
“回去,为师自有分寸。”雨夜中,墨渊的声音冷如冰又威严得无法抗拒。
叠风自知无法劝动,连十七也无法劝动,他伤神地听命离开。
墨渊仰头让雨滴狂暴地打在他脸上,这些日子她不在,本以为自己能熬得过去,却低估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她最喜欢下雨天,他记得她曾说过她是一个树,被雨水滋润可快哉了,他便足足布了一个月的雨,淋了一个月的雨。
“桃蓁,为何我尝不到你说的快哉,只有痛哉!”
墨渊苦笑,望向昆仑墟的大门,那日他就该不顾一切也要挽留她,如今她走了,还会回来吗?
那有白真,她怎会回来,是他妄想了。
雨水冲刷着敞开的大门,有个小黑点渐渐在雨夜中扩大,雨水落在那个寂寥的身影从昆仑墟大门缓缓走进来。
墨渊惊,心骤然提起,他瞬间飞到大门前,站在被雨水笼罩的女子前。
真的是你吗,桃蓁。
雨幕中,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她冰凉滑腻的脸颊,被触碰的桃蓁抬眼看着眼前的墨渊,她神情哀切,恳求道:
“我已无处可去,收留我,可好?”
她就像是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归处的彷徨与恐惧,墨渊不知她经历何伤心事,竟变成这模样,他虽心疼不已,但他也自私卑鄙地趁机索要。
“一旦留下,终生不得离开,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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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一旦留下,终生不得离开,你可愿意?”
墨渊屏息,紧张地等着她回答,只见她唇瓣微张,蠕动几下便晕倒在他怀里。
墨渊火急火燎地抱她回房间,施法烘干她一身湿衣,替她把脉知她是受了风寒发烧。
他想要拿被子替她盖上,发现她衣裙下竟赤、裸着双足,怕是一路走来磕磕碰碰,白嫩小巧的足布满伤痕与淤痕。
她房内应该有药,墨渊急急地翻找在她桌面上的药草与药罐,找到些伤药与驱寒草便给她用,过于忧心而失态的墨渊惊撞倒旁边的箱子,里面的一幅幅画卷洒落在地。
画上描绘的都是她心中的白真,墨渊眼中流光暗涌,攥紧手中的药瓶,要不是还有些冷静,手中的药瓶早碎了。
他走到榻前凝着她始终皱眉的脸容,墨渊叹出一口气,利索地再次将她抱起来,离开她的房间,往他自己的寝室里去。
将她放在自己的榻上,也不顾男女之别,他捧起她受伤的双足,轻柔地抹药在伤口上,指尖触到的白腻肌肤,墨渊没有旖旎心思,有的只是心疼。
“你怎么总是不爱惜自己。”他剑眉紧蹙。
他擦完药后,再喂她吃下驱寒的药,出一身汗应该便会好起来。他解了她的外衫,也把自己的外衫给脱了,与她同榻共盖一张被子。
墨渊将她柔软的身子搂入怀中,温情地替她整理好额上的青丝,情不自禁地轻吻在她微张的樱唇,不敢深吻怕难以自抑。
还在噩梦中徘徊的桃蓁,本能往热源靠近,紧搂着这突然而来的温暖。
墨渊拥紧她,细细地吻着她的眼睑。
“桃蓁,我不会再放你走。”
翌日醒来的桃蓁,觉得头晕脑胀,她揉着发涨的脑袋从榻上起来,脚上的疼让她痛呼。
“你别乱动,脚伤还没好。”捧着一碗药的墨渊走来,将药放一边,说:
“你染了风寒,不宜出去走动。等你好了,再去后山走动。”
“不!凡是有桃花的地方我都不再去!”桃蓁突而反应激烈,她蜷起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独自一人神伤。
“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你把药喝了我便出去。”墨渊温声哄着。
桃蓁咕隆咕隆地喝了,然后趴下拿被子盖住她自己。
墨渊只好离开,站在房外守着。
醒来后的桃蓁,空洞的样子一直持续,找她说话,她也会回应几句,也会笑的很神伤。
她还多了个嗜好,便是让白浅把树下的酒挖出来,她在昆仑墟各处饮酒,唯独不在后山,那个种着桃花的地方。
有桃蓁在的地方,地面定会有几个酒瓶子,这日她坐在阶梯上,眼神不知在看向何处,一个劲地往嘴里灌酒,酒水顺着她的下巴打湿她的衣衫,浑身都散发着酒香。
“喝了三个月,喝够了。”
一双云靴出现她眼前,她抬眼看着逆着光的墨渊,不用细看都知道他定是又皱眉板脸。
“墨渊,这酒可能是假酒,喝了三个月居然喝不醉人。”
她对着他笑,无任何笑意的眼睛弥漫的是苦涩。
“难过就难过,何必藏着。”墨渊蹲下,心疼她的倔强。
桃蓁伸手打在他的额头,“看来你也是个假墨渊,我哪里难过,只是想试试醉了忘了的滋味,这假酒我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