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代码,纯属虚构,都是假的是特效duang~
第25章 离魂
药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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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珠没有半点头绪的在荣国府里飘着, 四处都是熟悉的花木楼阁,只是看得视角和以往相比却不大一样, 仿佛是置身事外一般。
头一次有这样的体验, 却并不怎么愉快。
他大概是死了?贾珠不大确定得想着,想要捏自己一把,却只探到了一阵吹来的夜风。
轻轻叹息, 他缓缓降下来,地面踩着依旧有实质感,脚下的枯叶却依旧蜷曲着,踩过的草地也没有半点声响和塌陷。
贾珠迈步,经过王夫人的院子时, 停了停,正屋一片漆黑, 小佛堂的窗子却还亮着光。
贾珠趔趄着走进去, 扶着佛堂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母亲,她跪在蒲团上,头发被盘得一丝不苟, 穿着极素净,佛堂里冷清, 却没有燃任何炭火。
他只看到了背影, 心却像是骤忽被抓紧了一样,嗓子艰涩叫了一声娘,王夫人却纹丝不动。
贾珠想起那时他随意翻到的, 李纨的书。
未嫁从父,嫁从夫,夫死从子。
母亲已经年纪大了,贾环始终不是亲生的,待到老了,她怎么办?非但不能尽孝,还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佛堂里一片寂静,贾珠扶着门框一点点滑坐下来,泪如雨下,只是那些泪水只是溅开一点光,就湮没在空气里,什么都没留下。
他半跪半爬着到了王夫人身边,陪着她跪,直到坐地钟响了十二响,才见得王夫人起身,由着丫鬟搀回了里屋。
贾珠还跪在那里,呆呆看着王夫人走着,一边的丫鬟秉着烛,三人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这个时候才歇,明天一早还要管家,不知道休不休息得好。贾珠想着,一点点站起身,这么跪了一会,他终于缓过来,接受了自己成了游魂的事实。
贾珠苦笑起来,也好,临走前,将家人都探看一遍,想来也没有多的惦念了。
打定了主意,贾珠独自朝着贾母的院子走去,毫无阻碍穿过关上的角门,绕过撑头打着瞌睡的婆子,贾珠看到了已经睡着的元春。
枕巾上湿湿的,想是她哭过了。
贾珠心中充满了愧意。想起当初宝玉说的,他也大概明白,舅舅王子腾的打算了。
他因为身体的原因,只到了秀才就没有再进一步,自然无法在官场上有任何助益,父亲纵容再有门路,也无法传系下来。
贾珠看着元春眼底淡淡的青色,伸出手,想要给她掖下被子,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什么都碰不到,又猛的停滞在了半空中。
他转身出去,又看了看贾母,恭恭敬敬在床边磕了头,因为不知道今天父亲歇在哪,他也不敢乱走,便直直往大门口飘去了。
正门口,几个门子在赌牌,他的目光略过一张张陌生的脸,看到他们或大笑或沮丧的鲜活面庞,轻轻笑起来。
以前他是厌恶的,觉得这些下人逢高踩低,长着一双势利富贵眼。
现在想来,他们背后也有妻儿姊妹,跟着一个好的主子,可以谋到差事,可以有赏钱,在府中的地位也全不一样。
不同于贾瑛这样的空降,贾珠是非常深切感受过的,王夫人管家前后,他就过得好了很多,月例还是那样的月例,暂不说讨好,怎么也不会为难。
贾珠把那些热闹甩在了身后,到了如今,也不用管规矩了,便直直从正中的兽头大门走了出去。
四下里一片阒静,贾珠站在荣国府大门口,怅怅望着宁荣街,街道被扫得纤尘不染,青石板在月光下发着暗青色的冷光,街旁只有大门口檐下吊着的赤红色大灯笼在呼啸的寒风中明灭。
贾珠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中央,一时间觉得好像要凭虚御风而去了。他无意中抬头,“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猛的撞进眼中,笔锋如一把利剑,直直刺进他的眼中,引得贾珠整个人一震,下一刻,就感觉到有什么拉着自己,一路飞着,越过荣国府的高墙,到了宁国府。
贾珠身后是黑油的栅栏,站在五间大门前,头上悬着一块匾,正书着“贾氏宗祠”四个字。
手腕上捏着他的劲道仍在,一只拉着他进了正堂,穿过重重锦幔彩屏,宁荣二祖的遗像画卷并排正悬在中央,自下是七层阶梯状排布的牌位。
只有天子才能祭从祖宗往上数九代的先祖,他们国公府,只从贾源贾演往上数了五代,贾珠算是第九代,即使这样,他看着犹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那个拉着自己来的力道已经消失,贾珠却背后生起一阵阵的寒意。他膝上一软,已是跪下了。祠堂里鸦雀无声,只有长明灯幽幽的火光闪动了一下。
许久没有半点响动,贾珠壮着胆子抬起头,看着那些幽寒的牌位,只有冷冰冰的文字,却不难让他知道,祖辈是怎么一步步拼下了家业,费劲力气将阶级一点点提升,荫蔽后人。
贾珠只是跪在那里,却觉得肩上沉甸甸的。
他可以说,他也不是长房嫡子,甚至能毫无压力说,既然不袭爵,那他何必为了家族而努力。
可是,只要他贾珠走出去,身上挂着的,永远是荣国公后人的名,生来又享受着不同于祖辈的资源与优势。
府里的家生子多是荣国公曾经部队里的士兵,因为家乡遭乱被毁,索性卖身跟从封官进爵的旧主子,因为这一代人的教导,兢兢业业在府里从事。
——“想起十四岁那年,进学中秀才,却什么都不懂,只是被父亲逼着读书,后来大了,明白些事情后,见了府内,常常觉着透不过气,如今竟然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贾珠想起了自己当初对穆莳说的话。他是过过难熬日子的,直到老太爷临终前,给父亲求了官职,他们一房才好一些。
那时候,他心底里非常憎恶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奴才。
后来大一些了,他看到家学里那些不知进取,只会取乐的,便是伯伯一辈的,多数也都是成日玩乐,捐官的也不少。这样比起来,他再怎么去坚持,似乎都和父亲一样格格不入。
现在看着宗祠里牌位宗谱,他却慢慢释然了。
想着,他却苦笑起来,这时候想通了,他却要死了,徒添一些悔意而已,有什么用呢?
贾珠挺直了背,直直伏拜下去,叩首。
“列祖列宗在上,佑我一家安平一生。”
慢慢往回走着,贾珠经过前院书房时,看到里面的灯,又停了下来。
父亲原来在这,还没睡吗。
他心里对书房是有畏惧的,小时候背书背不出来,父亲也总是斥责。
想起刚刚看到的老太爷贾代善的牌位,他却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老太爷临终前上了一本,皇上体恤,便给父亲主事的官衔。
贾珠知道,贾政原本想要以科甲出身的,得了官职,自然不能再科举了,也因此,父亲有了遗憾。
想来,他心里还是在意自己没有功名的,所以在功课上也就更加严厉要求他。
官场上见面,总要问问各自是何年进士出身,同年各成一系,总是要提携一二的。
他听过族人暗地里酸说,父亲假正经,不会读书,完全靠着老太爷的荫蔽,得了差事还要卖乖说自己有追求。还好面子,什么都要管两下,整日端着装着。
父亲他在官场上,是不是也像是在族里一样,因为格格不入而孤独呢?
贾珠心里酸涩,也不走门,直接穿墙而入,果见贾政伏案写着什么,一边还摞着部内的差事。
这些日子他昏迷居多,祖母,母亲和妹妹倒是都常常见到,只是父亲毕竟是有职务的,这倒是他五日内头一次见到父亲。
他清减了许多,已经有了几丝白发,面露疲色,手里的笔攥得紧紧的,眼角忽然流出一滴眼泪来。
贾珠心头一震,他凝神看过去,才发现父亲写的正是他的讣告。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接住那滴泪,却见到泪水穿过他的掌心,滴在了“吾儿”二字上。
贾珠不忍再看,撇过头,腾空而起,飞一般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站在了李纨的床边。
妻子已经熟睡了,他伸手抚摸着她皱着的眉头,想要抚平那张面庞上的忧色。
最后,他转向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
他的儿子,他起名叫贾兰,以后一定是如兰花一般的君子。
贾珠忍不住想,当初,父亲看着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必须为之撑起一个家的责任呢。
小时候说着“等长大了,买一个大园子,只有我们一家住在一起,这样父亲母亲想住哪个院子,就住哪个院子”。
元春刚刚出生的时候,他说“要照顾妹妹,一辈子都不让人欺负她”。
娶妻时承诺说要和妻子一起白首。有了兰儿时,他欢喜的说要呵护他长大。
他还想再看看不在府里的小妹妹,他当初还答应要带着她和兰儿一起去庙会的。
只是,他要失约了。
“你这么小的姑娘,要这些干什么。”
贾瑛又验了一遍货,从那一大摞纸里看到了真正想要的那一张后,才对一边的李嬷嬷示意,李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一粒碎银,递给了那个烤鸭小贩。
“我拿去骗人。”她笑道。
看不出来,这个人作假还真的有一手。
贾瑛看着手里那张像是从古籍里裁出来的菜谱,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她找来道观给香客代写信的秀才写了一篇文章,又裁了菜谱里的字拼起来,还做了不少干扰项,废了好大力气让穆莳的长随找来那个小贩,把这张纸做旧。
现在,只要把这个随便给府里的人,大哥就有救了。
第26章 浴火
琅琊榜肘, 江左肥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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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瑛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来说, 是个悲观主义者。
现在成了贾宝玉姑娘, 被宠着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安全感强了很多。却还是下意识在想事情的时候,把最坏的可能和意外的发展都想到了。
所以她留了一个月的时间, 本来发展不太顺利,没料到忽然形势骤变,一个歪打正着,让她得到了这个奇葩的菜谱,现在还有十天才能回府, 她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倒有点骑虎难下了。
而且这汤, 她要人做了, 怎么让贾珠喝下去也是个问题。
贾瑛撑着头看着那张菜谱,正走神,就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她整个人一哆嗦, 下意识想要出去看,被李嬷嬷按住了。
一边的珍珠小脸吓得苍白, 贾瑛坐在原位置上, 听到西北角又是一阵更大的爆炸声,眼疾手快捂住了珍珠的耳朵。
这个程度对她来说还好。
这次之后,过了许久也没响起声音, 贾瑛才收回手,看到素来稳重的珍珠眼里泪汪汪的,忍不住笑出来,拍了拍她的头:“别怕。”
恰巧这时,有道人跑来,报说是贾敬的炼丹房炸了。
贾瑛被这吓了一跳,忙问情况,听说人没事才放下心来。
她心里记挂贾敬的情况,毕竟是她一个不小心把一个修仙的人往科研上拐了,神学科学这技能树的跨度实在大,要真出什么问题,她自己心里肯定也过不去。
想了想,嘱咐珍珠在屋里收拾一下,又对李嬷嬷道:“同我去看看大老爷情况吧。”
这个地方估计是住不长了,贾瑛心里想着。虽然不厚道,还是得感激这一爆炸。
去探望伯父这个理由太有道理,李嬷嬷根本无法拒绝。虽然心里害怕,还是点了点头。
进了贾敬那个炼丹房所在的院子,果然有好大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道士,贾瑛穿过围成一圈的道士,一眼就看见了瘫坐在炼丹房前的贾敬,胡子燎了一半,脸上还有道袍都乌漆墨黑的,帽子也不知掉在哪里了,桃木簪穿过的头发松松垮垮,眼看着要散开。
贾瑛看到垮了大半的房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吐槽这个时代房子的不结实,还是贾敬不小心做了什么强力火药。
贾瑛还没来得及叫人,贾敬已经回过神,起身踹了一脚他身边的道童,大骂起来:“囚攮的,两只招子是放着做什么的,说了那硝不能放!”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一边有道人议论说“以往只见过起大火的,这么大声响,倒是第一次见着。”
“是啊,这要再大些,整个道观都掀翻了,那我们哪有活路。”
这句话出来,院子里的道人们都纷纷后退了一步。
……完了,贾·诺贝尔·敬先生果然被当成恐怖分子了。贾瑛心中无力捂脸,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这时候出现在贾敬面前比较好。
她当机立断转身,一下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