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声疑问,已经不是我的嗓子能发出的声音了,怪异的腔调是怎么从我的声带上发出来的啊?!
可凡渏不依不饶地将胳膊架在我的肩上,弯腰很暧昧的低声说:"我们的关系,是比血亲还要奇妙的亚血缘关系~"
当之前的一切推测被一一证实之后,我觉得世界一片清净,就像核爆炸之后,方圆N公里内没有一样活物。我孤零零的独自站在核爆炸的中心点,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光从四周包围住我,让我细长的影子四处分散......
"喂!"眼前凡渏英俊的脸庞渐渐变得清晰,"对你打击真有这么大么?"他憋着笑,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退后几步靠着门,"格格"出声。
我尽量理清思路,我知道对方正在等待我的质问。
"那么,你们是同性恋......"我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对面房间的人听到。
"不算是吧,呵呵。"凡渏很大方地解释说,"我对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男人都不感兴趣,他也一样。对我们而言,不是因为性别而喜欢上对方。我们看中的是彼此的人。"
听起来有道理,而且是很专情的话。但我心里怎么也抹不掉"同性"这个阴影。
见我还有疑惑,凡渏在我身边坐下:"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就是这样喜欢对方了,不管他是猫是狗还是人是物,所以恶意往坏处想的话,如果对方是只杯子,那么我就是恋物癖,如果对方是动物,......"
"够了够了!"我飞快止住他,同时往另一边挪了挪,拉开和他的距离。扭头刚要骂"你是很变态",却看见他坏坏地在笑,才发觉被他捉弄了。
"这些天我发现你有些不对劲,"凡渏合上掌机,慢悠悠地说,"我猜你是有些察觉我和上官的关系,所以才怪怪的。不过,其实我们都没有在你面前刻意隐藏什么,如果你直接了当问我们,我们也会很坦然的告诉你的。但看你一个人就要疯掉的样子实在很有趣,我就很想让你一直苦恼下去......唉,别哭啊~"
"凡渏,你真是太坏了!"我抹着眼泪,"以前在学校上自习,你也这样捉弄过我......你都不记得了吧?"
凡渏没有回答,看来是忘了。他还有很多恶德行为我还没有罗列呢,不过他一定都忘了,他的记性一向很差。这样的学长,我还当他是朋友,我、我真是白痴!越想越觉得难受,我的眼泪也流个不停。
"好了好了,别哭啦~"凡渏好像有些慌了手脚,他伸出手拍拍我的背,"你再不停止,让那个人看到就完蛋了~"
那个人!?我本能地止住哭,立刻看向对面,见房门依旧紧闭着,才松了口气。
"哈哈,"凡渏在我旁边笑了,"羽要是知道你这么怕他,一定会很困扰的。简直就是‘大灰狼'效应嘛!哈哈!下次你再哭,我就把羽叫来,哈哈哈......"
凡渏笑到不行,竟然夸张地捂着肚子倒在我的床上翻滚。
"哼!"我怨恨地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这样躺在我床上,他要是看到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唔,原来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凡渏翻身而起,"告诉你,我可不是怕他哦,而是我很在乎他的感受。等你有了所爱的人,一定要记住这一点,不能随便刁难人家!"
凡渏真是......没话说了,明明才处于劣势,翻个身就能以学长的姿态站起来教训人!
不过他坦然的态度,让我心里堵着的东西软化了许多。细想法律也没有命令禁止同性相爱,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还是不反对的,何况他们也没有伤害到其他人。
"对了,你能接受我们这样的关系么?"突然凡渏止住笑,说了个在我看来很棘手的问题。
我认真地想了很久,希望我的回答尽可能的精确而不伤害到他。
他一直等着我的答案,目光落在手里的掌机上。
"这个啊......"我想就说说自己目前的心里感受吧,"不觉的不好--以前以为自己会觉得恶心呢......可能是你的态度和我对你一贯的印象,我想我是能接受的,当然我本人是不会喜欢上男人的啦!另外我还是难以理解你和那样的人怎么会融洽?"
"嘘----"凡渏立刻捂住我的嘴,瞪着我,"你想死啊,这么说话!"
"我......"我知道,这话要是让上官知道了,我以后的日子一定很难过,"可是,换成我,还是觉得女孩子比较可爱。"我只好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不料却被凡渏将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冷兵器呢!"
"我可没有恋物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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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对恋人,不,是一对新婚"夫妻",挤在同一屋檐下,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早知道那天我也不会顶着烈日来这里了!我讨厌这个夏天。
上官靳羽和凡渏两人的恩爱度,打那天凡渏主动亮出底牌后,就变得显而易见。不过他们还是很注意分寸,几乎从不当着我的面接吻。至于进入房间后,门里的动静......我就只能苟同凡渏那句"我们没有在你面前刻意隐藏什么"了///>_其实我刚住来第一天就间或听到一些对面房间传来的"怪声",那时候并不以为意。现在知道他们的关系了,我的耳朵怎么也不能对那样的声音听而不见--我承认自己下意识的在偷听,但主观意识就是无法克制想听的欲望。
今天,他们似乎特别过火。
晚餐时我打算出门吃些面条,一拉开房门就撞见两人在玄关外口舌相交,门锁上插着钥匙。躺在上官臂弯中的凡渏看上去特别娇小妩媚(明明个头比我还高),他双颊绯红,手臂勾着上官的脖子,迫切地攀着他,一副很迷醉的样子。
我当场傻了眼。他们也停住回头看我,但没有分开。
我还在考虑是否要说"抱歉"或是"打扰了"的时候,上官抬手递给我一个袋子。
"你的晚餐,"他这么说,"我们吃过了。"
我僵直地接过沉甸甸的一包后,他们低头又开始啃上了,完全当我不存在!
我想大吼一声"要亲好歹也要进屋亲吧,邻居看到了像什么样子?!",却始终没能出声。只是尽快地远离了那一对发热体。
半晌两人总算进了屋。我一直担心在他们清醒之后面对我,是不是会尴尬,还特地提醒自己要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可凡渏却笑嘻嘻地说:"好吃么?其实我还没有饱,你不要全吃完呀!"然后跑进厨房拿碗筷去了。
(是我太多心了--?)
上官靳羽在我对面坐下,很平静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凡渏说你喜欢吃宫宝鸡丁,"他支着脑袋一副不解的看着我,"这么辣的东西你怎么吃的下?"
(嘎?我是真的太多心了!!!)
被他一句话说得好像我吃这道菜很奇怪似的,有点气恼。
"听墨杨说你现在很厉害了,是不是花了不少时间看规则书?"上官大概看出我的不悦,立即改变了话题。
谈起DND,我兴趣大增,一下抛掉刚才的不爽,使劲点头:"嗯嗯!我每天有空就看呢~"
上官看着我笑了,只在那一刻,我觉得有种被认可的感觉,这种满足感还没来得及多回味,凡渏插了进来。
"我吃啰~"他毫不客气地开始往嘴里填塞。他的食量我是见识过的,在学校里,他还被人称为"橡皮肚",因为他能一次吃很多,也能连续几顿不吃饭,但身材却依旧保持的很好。
"慢点,没人跟你抢。"上官淡淡地说着,伸手顺凡渏的脊背。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我脸红心跳,为了遮掩窘迫,我随口问:"上官你大学是什么专业?"
"我啊,学医的。"男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凡渏身上。
"哦,那么和墨杨是同行了。"
"我们是同学,本来一个专业,后来我改学齿科,为了能让自己更接近感兴趣的专业。"
"靳羽想学考古学噢~"凡渏抬头插了一句,"所以选择做牙医来YY了!"
"不要乱说,"上官的手从凡渏背上移动至脖子,捏着他的耳垂,突然扳起他的脸吻了一下,"这是对你的惩罚,唔,好辣~"说到这儿他捂着嘴起身离开餐桌。
凡渏格格笑着,对洗手间方向大喊:"抱歉,下次不敢了~"
(两人世界。我是多余的。坐在他们对面的我,掉了手里的筷子,他们也没有察觉。)
随后,凡渏不经意地解释说,因为他刚才称上官为"靳羽",上官不高兴了。他们之间有个约定,必须要叫上官"羽",而且只能由凡渏这么称呼,否则就会被不顾场合的立刻"惩罚"。
听到这些,我不免有些吃惊和又一次脸红。
晚餐后,凡渏被上官拉进房间,本来说好要和我双打三国的......
接下去我的耳边就开始传来断断续续娇柔的呻吟......那是凡渏的声音!吓得我火速躲回了房间、锁好房门。幸亏我和他们的房间是相对的,如果相邻......我不敢想像!
对面一声声爱语、彼此呼唤昵称的扇情方式、甚至还有急促的低喘,都越过两道门的阻隔,传入我耳中。
他们今天是怎么了?以前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啊!我脑子里出现大大的"发情期"三个字。
又是一阵放纵地叫声,我慌忙抱紧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可眼前却闪现他们在门外拥吻的镜头,每闪一次,两人身上的衣物就少一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真的能如此轰轰烈烈么?忍不住我握住自己腿间发涨的部分......
不行!不行!不行!!!
最终,我羞愧地把面纸丢进纸篓,小小的卧室里充斥着自己的味道。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被他们带坏了!
我决定了--
我·要·搬·家!
"唰"的拉开房门我冲了出去,打算洗把脸冷静一下自己。明天见面时,我就告诉他们我的决定!
"咦,还没睡?"
我在厨房门口撞上了上官靳羽。他轻轻瞟了我一眼,跟没事人似的泰然自若,还发出很客套地一声招呼。
我却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愣是站在那儿定了十几秒。
这时的上官穿着黑色的睡袍,腰间带子随意扎了一道,上身衣襟松垮开来,裸露出结实的胸膛,整个人落拓地不得了,和平时衣冠楚楚截然不同。更可怕的是,他细长的眼里还残留着激情之后的余韵,厨房的灯光的反射下好似闪着鬼魅的光彩。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这样的男人能得到凡渏,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上官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用命令的口吻叫我坐到客厅沙发上。
他和我能有什么话好说呢?不等我发问,我那早就不支的神经就听从了他的指令,双腿走入客厅,老老实实坐进沙发里。
"放松点,我只想谈谈我和凡渏的事情。"他一眼看穿我的不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跑团时自如掌控一切一样。坐着的我抬头看站着的他,觉得格外刺眼。
"明天我们打算搬家,这里留给你住。"上官平静地说。
"哎?"我纳闷,这不是我的台词么,他怎么抢先说了?
"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最初我实在不想离开,所以想把你赶走。"上官扯出一个微笑,"你知道‘雷欧蒙德的小屋'么?"
"这......知道。"我点点头。(话题变得太快了吧!)
"那就说说看啊。"他一动不动在我跟前站着,对我发问,像个考官。
我飞速搜索脑子里保存的资料,开始向考官汇报:
"呃,这是一个塑能系的法术,能制造出以施法者为中心的半径20英尺的球状空间,可以容纳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个中型生物。魔法球状空间是固定、不透明、颜色不定的。空间的上半部在地上,下半部则没入地表。虽然从外面无法看见小屋内的生物,屋内却可以看见外面。另外,射击、近战武器和大部分法术都可以轻松穿过小屋。所以,屋子还是脆弱的。"
"嗯,没错。我也觉得小屋很脆弱......"上官神色忽然黯淡下来,"而且,一旦施法者离开屋子,法术就会终止,小屋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我不想离开这里,我的雷欧蒙德的小屋。"
"难道,你觉得自己是那个施法者?"我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这样的思维方式还真是怪异。
"凡渏才是那个施法者,是他给了我这个容身的空间。"上官脸上浮出一抹幸福的笑,"尽管很脆弱。"
后面这句话不禁让我有些伤感。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又被他抢了台词--
"现在我相通了。"他说,"只要把施法者带在身边,我的小屋也就有保障啦~所以,就算搬走也无所谓!"
我明白了,他跟我说这么一大通无非就是让我做他的听众,搬家的事情他们早就决定了,只是现在通知我知晓而已~(我还是被忽视啊~~~~)
"以后这个屋子就留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待它。"上官接着说,"不要怪我们对你照顾不周,凡渏根本就是需要被人照顾的人,他是没可能再让你这个学弟用来撒娇了,并且我也不会允许。所以,留下这间屋子给你你要好好照料,当然,房租还是一样要付的!"
上官的话,听的我时热时冷,难以判断这是真心的临别赠言,还是威胁警告。也可能两者都有?
"说了半天,你给点反应好不好?"我的沉默招来了上官的不耐烦,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跟他说话,我只有紧张的份。
"凡渏问过你关于我们这种关系的看法吧?"上官又换了个话题,声调缓和下来。
"是的,"我点头承认,接着立马申明自己是不反对他们的。
上官交错着双手,一只手抚弄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叹了口气:"他只是装得很轻松,其实很在乎周围人的态度。特别是你这个学弟的。"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上官。
"他觉得只要你能理解,基本上过半的人就都不会歧视了。"
(在凡渏眼里,我就这么老土和不开窍么?我真想大哭~)
"呵呵,可能因为我喜欢中世纪文化吧......"我干笑两声。
上官没有在意我的自嘲,低头默默然:"因为我的父母不同意我们的事情,所以他才会那么在乎旁人的眼光。是我不好,做事太冲动了,不该那么早就告诉爸妈。"
"这种事情,告诉父母?"我不敢置信,他的做法未免太大胆了吧。
"我是很认真的。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上官反倒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我。
(是不是坏事,但也太奇怪了!)
"一般父母都想抱孙子的。"我含混着。
"地球上人口这么多,少生几个不是很好么。"上官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果然很古板。"
(气死我了,我可是在安慰你耶!!)
"不过,像你这样追求不使用电器的人还真少见。就像活在现代的骑士,古板却又有趣。这也算是一种特色吧!"上官的脸又绽开笑容。面对这个阴晴圆缺喜怒无常的男人,我实在是好怕。
"你们明天真的搬家?"我把话题扯回重点上,"太突然了。"
"其实早在你刚来那天我们就讨论过了,一点也不突然。"
"对你们来说当然不突然了~"我嘀咕了一句,忽然想到那天我看见凡渏眼睛红红的样子,忍不住说,"那天凡渏好像哭了,他......"是舍不得离开的缘故?后面的话我没敢直接说,因为上官的表情有了变化。他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