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我的身体如电流穿过猛地一震。
"你看我......像是同性恋么?"我下意识的压低声音。
"当然不像了,又不是真要你找男人。"金鹏以为我真的被他那旷世豪语震住了,开始进入口沫横飞的阶段,"你想,如果你的女人发现自己的替补品是男人,那么不就等于在说‘她是个像男人一样的女人',或者是‘她还不如男性受欢迎'。不管你找的男人好看与否,都会让她气歪歪!这是抓住女人喜欢攀比的心态的战术,当然找个英俊的男性面对她,打击一定更大!"忽然他侧目看我,不怀好意地说,"不过你已经够漂亮了,估计这个计划很难实现啰。"
"再说一遍?!"我的眉头已经拧在一起,右手也握成拳。
"哈哈,不要发火么,只是夸你漂亮。"金鹏举手投降,"没人认为你女气,你是自己太多心了。事实上你很有男人味,性格又突出......"
"好了好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见风使舵的家伙!我用手里的一叠资料拍打他的肩让他闭嘴,"该去工作了。"
"呵呵,你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真好。"
"我以前什么样?"
"对工作积极投入到几乎住在公司里,老板不赏识你我都觉得叫怨。"
"嗯,总算说了句人话!"我嘿嘿笑着,这份工作是合我兴趣的,当然会"奋不顾身"了。
"春节之后你就一直时晴时雨,现在春天终于来了,你也复苏啦~不错不错~"金鹏玩深沉似的,先我离开了会议室,"中午来找我玩啊,那个对战游戏我练的不错了,这次绝对不会输给你!"
"好的!"
唉,我和上官靳羽的关系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工作,这点我从没有察觉。今天要不是金鹏一通废话,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阵子我真的变了很多:易怒、多疑......我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交接项目远不像我以为的那么简单。替我代理项目的那个企划,工作习惯完全和我相悖,害我不得不花上十倍的精力先给他处理"善后"。整个上午我在公司里跑来跑去,找人、填单子、查资料、领单子......忙碌之余我不时的看看手机,等待靳羽中午共进午餐的电话。眼看就到十二点了,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坏了吧?"我第一次感觉到手机的重要性。反复检查一遍,运作很正常!那就意味着----对方不会来电了?!
这个想法让我一时无法接受。
"没有他,中午我怎么吃饭啊?"内心很直接了当的这么大喊着。
无奈只好努力回忆认识他之前我的午餐解决方式:吃工作餐,或者外买。但这些距离我似乎那么遥远,令人顿生抵抗情绪,拒绝再回到过去。
最终,我强迫自己外出用餐,做为对软弱的我的一种惩罚。没有他我还是一样能吃好睡好!哼!
一度觉得下楼是件很方便的事,今天的电梯却几乎层层都停。明明已经人满为患,还有人不识好歹地往里面挤。
怎么电梯还不超重呢?!我卡在人堆里,一动也不能动。裤兜里塞着的掌机更是无法拿出来消磨时间。此刻能动的除了脑子就是眼睛----为了停止胡思乱想,我不愿意多动脑子,只好老实盯着楼层指示器慢慢数数字吧~
不经意的,我的目光落在电梯门上。一只骨感修长的男性的左手正扶着合紧的门,食指指尖有规律的轻轻敲击着金属板,腕上和黑色运动表在一起的是一根亚麻编制的手链,配合颇有男性气质的手指,有种说不出理由的自信。
"靳羽"?!我倒吸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不是他!他从不带饰品,虽然手的形状很像,但是这只手更硬----唔,应该说是没有靳羽的有肉感吧。我猜摸在身上一定很粗糙。
真变态!我大骂自己。居然对男人的左手做出了放肆的臆想!
上官靳羽,这些都是你的错!!!
那之后我一直低垂双眼,脸憋的通红,不敢抬头示人。到了一楼,直奔洗手间拼命用冷水拍脸。
冷静下来之后又想起另一件更为紧迫的事情:还没有喂狗!!!
慌忙擦干手,拿出掌机,可怜的"阿莱特"很没有精神的看着我,那模样让人心碎。
"对不起,阿莱特,来,吃饭吧,吃完带你去散步哦~"我抚摸着触摸屏上的小狗,小狗也撒娇似的使劲蹭着屏幕给我感应。
不知不觉,我玩过了头。发现时间不早时,我还坐在一楼洗手间的某个做便器盖子上。
午饭不吃了,反正也没有食欲。
电梯乘坐高峰期已经过去,没过多久里面几乎走空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狗狗身上,这次带它逛街捡到了一个复活节岛石像,拿去商店卖了好几十万。还没来得及开心,听见身边有人对我说:
"你怎么不看我了?"
"啊?"我讶异地抬头,看到一只手,腕上戴着黑色运动表和亚麻手链。
"下楼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在看我么?"手的主人有一张五官深刻的脸和一头及肩黑发。
"刚才下楼你一直都在看我吧!"和他的相貌一样,他的语言也给人骜气的感觉。
"我没有看你。"抓住对方话中不确定的成分,我坚决否认。
"那么热切的目光好像要把我穿透似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用比我稍微高两三公分的身体欺近过来。
侧移一步,我继续否认:"没有。"
"不可能,我不会看错的。"那家伙竟然发笑,"明明看见你一出电梯就去了洗手间,很久都没有出来......呵呵......"他低头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是不是对我有反应了,嗯?"
下流!我立刻一阵反胃。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不好好骂一顿当我好欺负么?
我腾的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极尽冰冷的语调说:"是你对我有反应了吧?不然怎么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不等他回口,我又说:"我要的是比我更强的人,你这样的货色丝毫不会被放在眼里,可惜了手上的链子----"我故意很露骨的用目光扫过他的手腕。
"啪"那双骨干的长手很响地拍打在我身后的墙壁上。我被那人圈在中央,贴墙而立,那只套着手链的左手就在我右耳边不到五公分的地方。
"很好,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应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我就要尝尝你到底有多强。"说着,他的手指伸向电梯紧急停止键。
"等等!"我吞了吞口水,瞪大了双眼。
"怕了?呵呵~~~"他得意的笑了,"我还从没有败过......"
"哼,要证明自己够强的话,就随门开关好了。怕丢人就不要做。"遇到我你败定了!
我万分干脆甩出的这句话,直刺他的自尊。那张妄图亲吻我的脸在半途中顿住,上面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我略微仰头,让他更清楚地看到我冷静的眸子,以及上扬的嘴角。这是学上官靳羽胜利者的笑容。
还真的很管用!对方很快露出一副挫败的样子,后退几步依靠在我对面。
"够狠!"他抬起脸,两颊间忽然换上阳光般的笑容,"你这人和你设计的游戏一样缜密、不露破绽。"
这家伙......是我们公司的?我转了一下眼珠,没有印象。
"我是在你病休期间才来公司的。"他看出我的疑问,从身上摸出一张卡片,双手递出,"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测试部门新来的主管。"
嚯,还递名片!甚是有礼貌么~表面上我还是很稀松平常、不失礼仪的接过灰色小卡。瞄了一眼,姓名是"余垳",此外还有一排四字汉字,上面用平假名标注着。
原来是从日本来的......我点点头,只有日本人才会有见面递送名片的习惯。
"这个字念成‘hang'哦。"对方指着"垳"字对我说。
"是日本地名用的字吧?"我没有好气的随口迎上,但为了不让他过于丢脸,我在话语结束处加了一个"吧"字,表示轻微的不确定性。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很佩服地说:"呀,难得有人能知道,真厉害!"
"还可以吧。"我抬抬眉毛,"另外,我没有名片,所以失礼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不错的建议。"我突然很想给他个下马威,锉锉他的锐气。
"请说。"他礼貌的点头,抬手做出"请"的姿势。
"同样的发音,为什么不用‘王'字旁的‘珩'呢?比‘土'字旁的好看多了。"而且还是道道地地的中文,后面这句我保留了下来。
"哎?"他好奇地看着我,"那个字有什么含义?"
"一种玉。在中国古代,它是佩玉上面的横玉,形状像磬。"我继续卖弄道。
"听起来很美......"
我们就这样边说边走进公司,然后各自走向所属工作区。这个叫余垳的人,一直没有对我话中的冷嘲热讽有所反应,该说他不懂中国文化呢,还是笨呢?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中文说得很好,其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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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靳羽不在我身边才三天,我却觉的已经过了一个月似的。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再来电话,带着侥幸心理,我去论坛试运气----"阿莱特"这个ID的最新发帖时间是上周三,登陆时间也一样。
他到底去了哪里?人间蒸发了?"杳无音信"这个词,就是为这样的状态而创造的,我恨这个词,它让我抓狂。
没有跑团来维系,我才意识到自己和他唯一的交集只有我家,被他称之为"雷欧蒙德的小屋"的地方(可他却有三天没来这里"避难"了)。
这个发现让我感到有些害怕又很心酸:原来维持我们的关系的点如此薄弱!假设他是刻意躲我,我根本无法找到他!连他公寓的电话都不知道......除了小屋,另一个希望就是手中这只小小的手机,关于他的一切都存储在指甲大小的芯片中。然而只要按下两到三次犍,数据就会轻易消失,既便不删除,没电的情况下我也同样无法报出十一位数的号码。
上官靳羽在我的意识里,原来就只是一串数字。可如此微薄的存在,却激荡着我的心神,让我无法完全投入工作,甚至是坐立不安。
一阵激烈的担忧,焦虑,紧张之后,怒气占据了上峰。我不相信自己没有他就会天下大乱,以前二十四年的平和光阴都可以证明:我绝对能一个人继续生活下去!我有不输给任何人的骄傲!
游戏----这时候玩游戏是最好的解脱方法。只要把精神全部灌输到一点上,其他一切烦恼都会被忘光光、忧心和不安统统可以被封杀。
周一下班后我回家还是看不到人,心里堵得慌,便跑回公司找金鹏挑战某款游戏的完美不死记录。从那天开始我就没再回去过,身边只带着掌机充电器,换洗衣服都没有带。
我成功的回到了过去!像以前一样,每晚在公司玩游戏,累了就去公司附近金鹏的宿舍和衣而眠,手机没电了也没有再充。心里总报着一个念头:我找不到他,他也别想找到我。
五天后的周末,金鹏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次病的真不轻。"他说,然后拿面镜子往我面前一搁:"好歹也去理理头发,虽然不能说你邋遢,但是越来越像女人,看你头发长的。"
我一点也不在意他说我像女人----自己又不是瞎子,目前的模样还是蛮帅的,唯独新长出来的黑发有些突兀。
"你听见没有?"金鹏拿走镜子,因为我歪向一边,够着看被他遮住的电视屏幕。
"嗯。这时是紧张时刻!"端着手柄的十指不停的上下运动着,"先不说这个,你快来帮忙,要不行了!快点~~~"我的音量变大。
"哎哟,不要叫地这么色情~"令我不悦的声音抢在金鹏回答前忽然响起。是金鹏的顶头上司,从日本分公司派来的余珩。对了,打我上次说他的名字用字不好后没过多久,他就跑来跟我要名片。
"给人家的东西还要回去,真没有礼貌。"我立即大声数落他。
"这是交换,不是要回去。"他塞给我一张新印的卡片,"接受你的建议,我换了字。"
果然,"土"字上面多了一横,成了"王"字"珩"。
"孺子可教。"我看着名片点头,"不过能不能不要日文名?"
"大哥,饶了我吧,换名片可是项大工程!"他瞪了我一眼。
此后,虽然等级上他比我级别高,但平时见面,他动不动就会叫我"大哥",或者"老大",弄得全公司人都知道我收了个"小弟"。尽管如此,他说下流话的本质倒是一点也没有改变。就像刚才那句----
"不跟你废话,金鹏来帮忙!"我正忙着对付最终boss和两个召唤兽,不管余珩坐的多么靠近我,我也顶多就是冲他两句,没时间如平常那样躲开。
金鹏不像我对余珩那样"没大没小",毕竟还是他的直属上司,而且工作能力确实很强。他来测试部才两个星期,本来散乱的小团队就整顿的紧紧有条,工作效率也日见增长,更厉害的是大家都没有怨言。私下金鹏还曾说过他很服这个新上司,尽管人品很轻浮。
所以他看到余珩坐在我身边就不太乐意过来。最后在我一再召唤下,他才小心地走来接过我的手柄。
我使劲揉着酸痛的手指,放松的起身。
"Game boy,终于要休息啦。"余珩撑着下巴看着我。
"要去溜狗了。"我眸子一沉,不想理他,从衣服内袋拿出掌机。
"哈,还真是忙碌呢。"长发男子依旧用轻佻的口吻对我说话。
"他啊,不把自己弄得累了是睡不着的。"不知是讨好还是毛病犯了,金鹏口无遮拦的话让余珩立刻好奇地看着我。
我哼了一声,解释道:"就像电池一样,要充分放电才能完全充电。我就是这样。"
"你根本就是块锂电池,非要把自己当成镍氢的用。"金鹏不理会我瞪他的目光,又一次揭我老底。
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还说?我气的推了他一把。
"他怎么了?"余珩更加兴致勃勃起来,他转而问金鹏。
游戏状态下的金鹏,大脑只能单行,这时候要是有过多数据并行,都会因为非游戏内容而被排斥掉,so,问他什么都会有问必答,这点我是再了解不过。
我还没来得及制止,"失恋"两个字已经从金鹏随里顺畅的吐了出来,声波不受阻碍直接传入余珩耳朵里。
"哦!"余珩立马恍然大悟地看向我。
我索性不解释。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又是周末,大部分同事都回家了。他们爱怎么讨论都无所谓了。
"凡渏,"余珩叫住要离开的我,"是真的么?"那双眼中的关切,让我看了很不爽。我便冷淡的说:"那家伙嘴里说出的话,你自己掂量。"
说完,离开了测试部门。
拐过走廊,远远看见晶晶坐在我办公桌旁。
看见她我就十分尴尬,一周前的事情让我的形象彻底破坏。之后她一直对我视而不见。
一定很恨我。我这么认为。
今天,或许是我道歉的好机会?想到这儿,我加快步子走近她。
"这个还给你。"她把一片钥匙放在我的桌上,"我觉得还是当面交给你比较好。"
那是我家的钥匙,上官靳羽给了她以后我也忘了要回来。
"我......"总该说点什么吧,气氛那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