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书还是她发现的,就摆在萧曼风平时最喜欢倚着的那个软榻上,写得很简单,大意是她知道萧王孙不会答应唐门的求亲,但她不想再拿自己的婚事烦父母了,干脆再出谷历练一番,也许还能遇到个有缘人。
萧飞雨:“……”
你真的不是要去找那个负心汉吗?
最后她把自己发现的这封书给萧王孙的时候,还见证了他与萧大夫人的又一顿吵。
未免他们吵到最后波及到自己身上,她听到一半就溜了。
因为这个意外,除夕夜聚在一起吃饭时,萧大夫人干脆没出现。
萧王孙和铁驼喝了两盅酒,在那感慨儿女经,感慨到最后又拉过小女儿的手道:“你姐姐的事我是管不了了,但你的婚事我一直有放在心上,你记得让你娘不要太担忧。”
萧飞雨崩溃:“……”
她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这话让她吃完饭后去放烟火的兴致都少了大半。
当然,去她还是去了的,就是全程都蹲在树上拉着陆小凤吐槽:“我觉得我爹疯了!”
陆小凤:“……萧前辈只是说他一直有放在心上而已?”
她气呼呼道:“可我才十三啊!”
陆小凤想了想,问:“你生辰是几月?”
她答:“六月。”
“那离及笄也不过一年半了嘛。”陆小凤说。
“……”萧飞雨无话可说。
妈的,她还真忘了在这个世界里女孩子十五就算成年了。
但不管怎样,十五岁嫁人她都拒绝!
最后是朱停安慰她:“肯定不会这么早的,师父不是还说等你十五先让你出去历练吗?”
萧飞雨当然没忘了这茬,只是她忽然想起来,萧曼风正是在十五岁那年和江南花家定下原本那个婚约的。
也就是说,嫁不嫁人先不谈,等十五岁时,她的亲事肯定也差不多被定下了。
想到这里,萧飞雨就很崩溃。
她心情烦躁的直接表现是过年之后的一个月里与西门吹雪比剑时打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劲。
幸好西门吹雪完全不在意,或者说他就希望她能够全力以赴。
对此,曾梦想自己能接住天下所有剑客剑锋的陆小凤表示,这两个人真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在帝王谷呆了一个多月后,他已经彻底发挥他自来熟的本事与西门吹雪成了朋友,也告诉过西门吹雪自己练的功夫最适合对付剑客。
西门吹雪一般很少回应他什么,听到这个却是有些在意:“对付剑客?”
他挠挠脸摆手道:“你和飞雨这种不算的。”
万一接不住就是断手,太可怕了。
西门吹雪明白他的意思了,但还是一派跃跃欲试。
陆小凤只当没看见他的表情,转着眼珠子迅速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好像一直没说过你为什么会住到帝王谷来?”
西门吹雪神色平静道:“童养媳。”
陆小凤差点没从树上摔下去,声音与身形一道稳不住了:“你说什么?!”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似是在不解他的反应。
而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颤抖着开口确认道:“你说的是、是童养媳吧?我没听错吧?”
西门吹雪点了头。
陆小凤:“……”
天哪,难怪萧飞雨以前随便折腾他帝王谷都没人管的。
原来他是来帝王谷当童养媳的啊……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过年时萧飞雨不至于对萧王孙的话有这么大反应啊,还是说她其实不知道?
……陆小凤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
第11章 离开
陆小凤在帝王谷呆到开春就告辞离开了。
临别时萧飞雨,朱停以及西门吹雪都去送了他,而他挠着脸一个个道别过去,前两个还好,到西门吹雪面前的时候,不管是心情还是表情都颇有些复杂。
西门吹雪被他看得莫名,挑了挑眉,似是在问怎么了。
陆小凤压低声音凑过去,道:“咳……我觉得童养媳的事你暂时还是不要让飞雨知道。”
西门吹雪:“?”
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陆小凤在他肩上重重地按了一下道:“总之就是先别让她知道。”
否则以她对定亲成婚这事的抗拒,她绝对有可能像萧曼风那样跑路。
……那西门吹雪就太可怜了!
另一边见到他们俩低声说话的萧飞雨还有点疑惑,问朱停:“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朱停耸肩:“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陆小凤就是这样的啦。”
萧飞雨又问:“这样是怎样?”
朱停答:“就是不管跟谁都能很快玩得很好啊。”
萧飞雨:“……”
看来这是男主角自带技能,难怪连傲娇小冰山都不能幸免。
陆小凤走后,热闹了一冬的帝王谷又恢复成了以往的平静。
就连已经把自己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练功的萧飞雨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走了,谷内少了个什么都能说上两句的同龄人之后,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
她跟朱停感慨这个,感慨到最后又说想早日出谷历练。
朱停想了想她现在日益精进,甚至让萧王孙都开始惊叹的剑术水平,只觉到那一天江湖上一定要掀起好一番风浪。
“很快了。”他说。
“还有一年多呢。”她撑着脸看他正在摆弄的机关零件,顺口问道,“师兄你好像已经做这个做了好多天了,这到底是什么啊?”
朱停头也不抬地回她:“唐门来向师姐提亲时送了很多唐门机关,里面有一个东西挺有意思的,我就试着做一做。”
萧飞雨惊了:“你看过了就能做吗?”
朱停总算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道:“我只是在尝试,不一定能做出来。”
唐门虽然送来了很多他们的独门机关,但并没有把那些机关的制作图纸一道送来,说若是唐迪与萧曼风的亲事能成,再奉上独门机关的图纸以结秦晋之好。
萧王孙只扫了一眼那些机关就给退回去了,同样是机关大家,他何必稀罕唐门的,何况他们两家的机关走的也不是一个路数。
朱停当时跟着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有看仔细。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没有看仔细,后来才死活想搞明白唐门那几个机关到底是怎么做成的,以至于自己动了手。
萧飞雨听他说完这里面的原委,眯了眯眼认真道:“我相信师兄做得出来的!”
朱停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事实上萧王孙都没抱什么希望呢,唐门毕竟是屹立蜀中几百年的蜀中阎王,他们既敢把独门机关暗器送到帝王谷来,就一定有帝王谷无人可以参破其中奥妙的自信。
但萧飞雨就是觉得朱停一定可以做出来。
这几年她看着他改过很多帝王谷的机关,每次都是一开始阖谷上下都无人看好,到最后无一不为之惊叹。
对这种祖师爷亲手把饭喂到你嘴里来的真正天赋者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不过就算是对他如此有信心的萧飞雨也没想到,他最后不仅做出来了,还在做出来后不久又把它的威力改大了一些。
萧飞雨直到这时才知道,朱停看过了想仿制的那个机关,居然是唐门的镇门之宝之一的暴雨梨花针。
……讲道理,光是听名字就知道这机关发动时大概是什么场面了。
偏偏朱停还觉得不够,又将它改得更可怕了一点。
改动后的暴雨梨花针可怕到什么程度呢?
可怕到只要一发动就有数以千计的银针铺天盖地而来,其中还混杂了朱停另外加进去的其余暗器,连萧王孙这样的顶尖高手都避得非常狼狈。
至于萧飞雨,则是根本没胆子去试,满心想的都是还好这么可怕的天才是自己人!
“师兄也太厉害了……”她看着她爹那根被射满了银针的衣带,抚着胸口感慨。
“此事万不可泄露出去。”萧王孙此刻已经开始担心了,“若是让唐门知道,你师兄就危险了。”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萧飞雨听后立刻重重地点了头。
倒是朱停本人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改完这个暴雨梨花针之后就转头去忙别的机关了。
同朱停那日益骇人的机关水平一样的还有西门吹雪和萧飞雨的剑术水平。
他们俩现在比试的频率又降了一些,因为三日功夫往往还不足以叫他们消化完上一次比试。
如此,等夏天到来的时候,他俩已经成了半个月一比。
萧飞雨受朱停改暴雨梨花针的启发,把自己用时觉得不顺手的《剑阵》第四篇大刀阔斧地改了一番,增了许多自创的招式。
这一改她就发现了好处,是以后面但凡有看不顺眼,使不趁手的地方,她都改得再不犹豫。
萧王孙一开始还不放心,怕她为求速达而改出什么练多了会伤到身体的招式,叫她作改动后一定要给自己瞧过才行。
然看了五六回后,他就发现这丫头自己就很注意这一点,所改的招式虽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但绝不是急于求成之招。
确认了这一点后,萧王孙也就干脆随她去了。
萧飞雨改得爽快又开心,完全不知道这部《剑阵》在帝王谷外的江湖中,是多少剑客心里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西门吹雪倒是知道,但他本来就是剑客中对《剑阵》没兴趣的例外,所以见她这么改也一句都不曾多说,只在心中又暗下了几分一定要超过她的决心。
只可惜这决心下了这么久,他依然没能赢过萧飞雨哪怕一次。
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彻底压制他,但就算是两人打得最难分难解那几回,最后抓住机会一招制胜的也还是她。
早两年时还能说是经验不足,现在的话,更多的还是天赋上的差距。
换了别人认识到这一点后大概就泄气了,可西门吹雪偏不。
这份持之以恒的心让萧飞雨非常佩服的同时也再提不起任何敷衍他的想法。
……
之后到来的便是萧飞雨的生辰,六月初九,正是夏雨连绵的时候。
萧二夫人同往年一样亲自去厨房给她下了长寿面,朱停送了个金色的小圆筒给她,是缩小版的暴雨梨花针·改。
“威力肯定比不上大的,但你将来出谷历练用来防身应该够了。”朱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不需要什么防身的东西。”
萧飞雨笑嘻嘻地接过操作了一下,发现这个缩小版的暴雨梨花针·改射程小了不少,出去用应该也不至于吓到人。
“谢谢师兄呀。”她非常满意,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两道月牙。
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她的西门吹雪见状,忽然有点后悔没准备些什么给她。
去年的这时候他也是什么都没准备,但那时他并不知道六月初九是她生辰,帝王谷中也没人觉得奇怪,现在却不一样了。
果然,片刻之后,朱停就凑过去拉了拉他袖子问他:“你没什么要送我师妹的吗?”
西门吹雪:“……”
看他那表情朱停就知道真的没有,想了想后,给他出了个主意道:“不然你牺牲一下换裙子给她看吧,她一定会开心的。”
西门吹雪再度:“……”
朱停还在继续:“你别不信啊。”
西门吹雪怎么不信,但他也实在是不想再穿裙子了。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他能送什么给萧飞雨,到傍晚时分,萧王孙却忽然派了守卫来他院子找他,说有事与他说。
西门吹雪没多想便过去了,他大概知道是谁来了帝王谷。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玉罗刹这一次来帝王谷,还给他带了一个令他失色的消息——
他养父病重,将不久于人世。
“我先送你回太原。”玉罗刹说,“他还想见你一面。”
“……好。”西门吹雪有些茫然地点了头。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玉罗刹接走了,等萧飞雨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她一开始还有点不高兴:“他怎么都不来跟我道个别的!”
萧王孙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脑袋道:“他父亲病重,等着他回去呢。”
“他父亲……不是神医吗?”萧飞雨还记得当初自己问萧王孙西门吹雪为什么长留帝王谷时萧王孙的回答。
“医者不自医啊,何况西门兄那是心病。”萧王孙神色怆然道,“所以你也别责怪阿雪了。”
她噢了一声,忽然有点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