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菲儿听贾瑚如此一番话倒是乐了,说道:“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
“这河水怎么能知道这人是孝顺还是不孝顺呢?若是人劳累又碰巧过河,冰滑摔倒在上面呢?这河水又怎知这人不是孝顺的?”贾瑚说完,小心翼翼看向贾母,“老太太,我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些?”
史菲儿此时乐得不行,忙摆手道:“不多不多。”
贾瑚一听,喜道:“还是老太太疼我,前几日父亲给我讲亲尝汤药这则,我问父亲若是无病也能喝药?况且他虽为皇帝可又不是大夫,尝一口药也不能增加疗效或者改进配方?再者若只是探探温度只要摸摸碗底就可以啦,哪里用喝一口这样?只问了这些,瑚儿便被父亲责骂了,说我顽劣,不好好读书,胡言乱语,不知学习这孝贤,就知道乱问。”
史菲儿笑道:“这孝字本身无错,原本就是与人向善教人学好。只是这书有些事不合常理,大抵是编纂之人想告知世人这行孝必有善果吧,以此鼓励世人行孝尊老。”
贾瑚接着问道:“那老太太,真的如书中虽说行孝必有善果吗?”
史菲儿被问的一怔。若是行孝必有善果,自己又怎会来了此地?昔日里自己对母亲百依百顺无所不依,可最后却落得那样境地。史菲儿被勾起往事,心里一阵波澜。如今脱了那环境,思量起来,虽说这重男轻女乃是恶源,但自己太过纵着愚孝也是祸因,若是自己从始便将那些愚孝之事断了,想来或许也不会有那祸事。可是事到如今,再想也是无用,也不能再从头来过。史菲儿仅是想着心中便生出无限感慨。
“老太太、老太太,你怎么了?”贾瑚见贾母久不回话,便又晃了晃贾母的手。
史菲儿方才回神,瞅着贾瑚望着自己的眼睛,史菲儿又道:“世间万事均无绝论,但行孝乃人之立命根本,若对父母双亲都不好,又岂能对他人言善。只是这孝分多种,别做这蠢孝愚孝之人就是了。”
贾瑚眨眨眼睛道:“老太太你说的我听不大懂。”
“不懂也无碍,来日方长,等你多读书,多经事自然就懂了。只要记得大道从简,读书求道,取其精髓,摒弃糟粕便是。这本二十四孝,你就当多认认字,至于其中故事倒不必深究。这书中倡导世人行孝,这理自是不错,但那些行孝手段看看便罢了,模仿无益。说到底行孝也要问问其自身,是否发自本心,若只是为求世人赞誉而行孝,这心首先就不正,方式再多再引人称赞也不可取。”
贾瑚半知半解点点头:“瑚儿记下了。”
史菲儿点点头:“瑚儿读书,善于发问,这是好事,学问学问即是边学边问,有学有问。”史菲儿一顿,“这书你且继续如此看着,有问也无碍,这书中诸多事例,你亦可想想若你是此人又该如何来做?”史菲儿说完在贾瑚脑门上轻戳了一下,“下次我来问你,若答的好,我再多给你讲点旁的故事。”
贾瑚一听贾母许诺要讲旁的故事,立刻来了精神:“老太太,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史菲儿点头。
祖孙二人又闲话一会儿,贾瑚又将自己练下的字拿与贾母阅览,得了几句夸赞,更是心花怒放。此时张夫人料理完府内事务折返归来。将两人有说有笑便请老太太今日在这边一切用午膳。史菲儿倒也不推辞便应下了。
一会儿张夫人又叫人抱来贾琏逗弄,如今这贾琏一岁有余,话还不会说,刚刚会叫爹娘这样的简单词语,声音奶声奶气的倒很是可爱。史菲儿摸摸贾琏的小脸逗弄着,让其叫自己。贾琏说不清楚,只将老太太叫成脑袋袋,惹得众人欢笑一场。贾琏见众人都笑他,也不明所以,只是跟着众人一起笑。此时贾瑚倒是有了几分哥哥样,虽自己也想笑,但却强忍着,一遍又一遍地给贾琏纠正发音。
碰巧这贾赦上午出府,近晌午才归,想起一事欲寻贾母商议,哪知却扑了个空。待回到自己院中,恰看到贾母正与自家夫人儿子闲话聊天,热热闹闹,自己便忙凑上去问安。
史菲儿倒开起了玩笑道:“我每日见你,你必有事问我。好容易今日得空,来你这院看看孙子。想着用完膳便归,哪知又被堵了个正着。今日你可不许有事寻我,放我半日假去,且让我自在自在。”
这史菲儿本是玩笑话,可哪知这贾赦倒真是有事寻贾母,被如此一说,反而倒是张不开口了,索性事也不急,贾赦便琢磨着暂且先放一放,再寻时机。
众人一起吃了饭,史菲儿又与贾瑚贾琏玩笑一会儿,方才自去。休息了一会儿,史菲儿想着自己今日去了贾赦处,下午也是无事,不如也去贾政处转转。平日里自己懒得走动,难得今日又了心思,便命人套车,前往贾政院子。
贾政突闻贾母亲来,忙来亲迎,见了贾母问了安,因贾母极少走动,贾政也猜不出贾母今日亲来是所为了何事。
史菲儿本就无事,只想随意走走罢了。况且这王夫人暗服秘药一事尚未处置,史菲儿也想找机会顺便敲打一二,免得其再生事端。
这警幻仙姑能用这癞头和尚生事,虽不知警幻为何如此在意这贾元春生辰,但史菲儿推断其中也是必大有关系。毕竟此前事情只是听下人回话,史菲儿还是想亲自问问王夫人她是如何做想。
想到警幻,史菲儿更是怒上心头。尘世中所受诸多苦楚皆因她而起,去了太虚幻境与其争执辩论一番,她恼羞成怒设计诓骗,后因诡计未奏效便又寻贾代善魂魄来吓唬自己。如今这又命癞头和尚透漏天机也不知是其是何目的。
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的。如今自己不但要小心提防,史菲儿心里更想要抓住机会看看能否反戈一击,也让你警幻也知道我史菲儿也不是个吃素的。毕竟你最在意的神瑛侍者可是要托生在贾家给我当孙子的。
如今我虽对付不了你,但以贾家权势找到那个癞头和尚与那空空道人并非太难。如今我必得想个法子将这二人捉住,也好问个清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收藏与评论,依然不能回复的我,泪流满面~~~tat~~~
捂脸多啰嗦两句,一直觉得这二十四孝编的太过神奇,闲了没事常翻出来当奇葩笑话集看。这次终于借机吐槽了。
这二十四孝中,卧冰求鲤、埋儿奉母、刻木事亲这几则在我看来简直蠢的不能再蠢了。
我觉得人该孝敬父母,但不能一味的愚孝。
文中史菲儿之前也是愚孝,这也是她要成长的地方。
若是有部分言论引发不快,请见谅。
第六十八回
史菲儿突然到贾政的院子,这倒是让贾政吃了一惊, 忙亲自出迎, 毕恭毕敬将贾母接至正堂。自从大房二房换房之后, 贾母极少来自己的院子。贾政还颇有点拘谨,不知为什么, 自打这换房之后,与贾母距离远了,心里似乎也生疏了几分。
“老太太, 难得来我这院里转转。”贾政说道, 虽想问明贾母来意, 可又觉得不好张口。
史菲儿倒是清楚贾政的意思,毕竟自己平常都不爱走动, 至多也就是去花园转转坐坐, 如今这贾政的院子, 毕竟路远, 就算是套上车也还要走上一阵,自己冷不丁就来了, 贾政必然在意。
史菲儿被让到上座, 坐定才慢慢开口道:“因瑚儿痄腮, 我便去瞧了瞧。转头便又想起珠儿了, 这几日珠儿来请安也是来去匆匆的, 今日得空,便来瞧瞧。如今二太太身体调理倒是也有些日子了,可一直也不见有大起色, 我带了些滋补的药物,也来看看。还有这大姑娘,我也有两日没见了,今日得空便一并都瞧了吧。”
听贾母如此一说,贾政笑道:“怎敢劳烦老太太亲往,老太太叫人传个话,儿子就带他们一起再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史菲儿一听连连摆手,“今天是我兴致起了才如此,况且这病人与小儿不宜吹风,若只是为了请安反而病了,就愈发得不偿失了。况且你这院子里的花木收拾得都好,我也想来转转。对了,珠儿呢?还在读书?”
贾政听了忙命人叫贾珠前来,接着又打发人抱了大姐来,还想命人去请王夫人,却叫贾母给拦住了,说是产妇不宜受风,一会儿再单去瞧她。
贾珠听闻贾母来了,忙兴冲冲来了,规规矩矩给贾母行了礼问了安。自从这贾珠入了家学,每日例行请安后便匆匆回了书房去。鲜有时光再缠着贾母说些故事听了。倒是贾瑚一如既往,不过每次听来故事都会再与贾珠学上一遍,如此这般贾珠倒也没落下多少。只是毕竟贾瑚年幼,将听来的故事再转述,难保不缺东少西的,自然没有听贾母的好。可因贾政也在一旁,贾珠拘束得紧,自不敢缠着贾母让其为自己讲故事了。
史菲儿瞧瞧贾珠,唇红齿白的,小脸也无红肿,应是没有染上痄腮,便也放了心。只是这孩子打小就看着羸弱了些,身子单薄,书上记载其是婚后有子便去世了。史菲儿也难免会猜疑一番其中缘由。今日瞧贾珠这般模样,史菲儿着实又有些担忧其身体来。拉着手细细问了一番,又顺口问了问功课,贾珠都一一作答。史菲儿也称赞几句,只是心里觉得贾珠入学早了些,越来越规矩,将小孩子的顽皮灵性都打磨掉了。
问过贾珠,这乳母抱着大姐元春到了,养了大半个月这小姑娘也较先前胖了不少。只是这月份小娃贪睡,史菲儿从她来到走,也没见这小孩子睁眼看自己一眼,只顾呼呼大睡。
史菲儿见过了贾珠也瞧了大姐儿元春,各自又赏了些东西。转身对贾政道:“这珠儿大姐儿都瞧过了,我去看看这二太太,看看究竟是这药石不济还是调理不当?”
贾政听了这话,虽明知缘故,但也不敢言明。只得口称其体质虚弱,需多花些时日慢慢调养罢了。史菲儿冷眼瞧着,心里料定这贾政也知此事。
贾政自是不敢拦着,亲领着贾母前去。行至院中,却四下无人,连门口守值的人也不见一个。贾政见了面上已是不喜,只是碍着贾母面上不好发作。
史菲儿也是觉得奇怪道:“不过是前几日我叫了你院里几个下人去问话,怎么你这院里就短了人去?怎可如此?若是短了人用,让管事回一句,只管挑好使的来。”
贾政听着连连称是,也不敢多辩。几人行至廊下,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碗碟落地之声,接着里面传来几句尖声责骂:“你们各个都是哄骗我的,如今见我如此,各个都去那边邀功献媚……”
史菲儿驻了步,冷了脸,瞅向贾政。此时贾政脸上已是怒意难掩,前走两步吼道:“平日里纵惯了,怎么连个喘气回话的人都不见!”
听了贾政发怒,屋内倒是瞬间安静了。门帘子慌忙掀开,从屋里走出个小丫鬟,面有泪痕见了贾政贾母更是一慌,连忙跪下了。此时贾政也等不得下人再来掀帘了,抬脚踹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倒是站了个满满当当,王夫人正半倚在榻上发着脾气,见贾政一脸怒意进屋,王夫人也是一愣,缓了缓神道:“老、老爷。”
贾政瞅了眼一屋子跪着站着的下人,瞧着一地碎片怒道:“平日里也不见你如此约束下人,今日病着倒耍起威风了?”
王夫人垂着头不敢多语,因金珠及几个下人被贾母叫去问话,一去不返。王夫人心忧自己乱用秘药一事被贾母发现,若单论事而言,吃几味药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有一番前因后果。王夫人心里也怕这事被贾母知道落一身埋怨,更何况自己偷吃迷药一事也是瞒着贾政的,若金珠说了实情,这老太太告与贾政知晓,自己怕是以后都受了冷遇去。
白鹭掀开了门帘,史菲儿抬脚进了屋。瞅了瞅地上又看了看屋子道:“这刚过完年听炮仗没过瘾,又摔碗碟凑数?”
王夫人本以为就是贾政来了,没想到后面还跟着个贾母,忙挣扎着起身要给贾母问安。“罢了吧。”史菲儿摆手倒是免了。
原本在房中立着的下人此时那还敢不动,打扫的打扫,奉茶的奉茶,稍倾便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
史菲儿立了半日,也觉得乏了,走到主位上坐下才道:“我本是闲的无聊,今日才起了这走动走动的心。没想到你们院实是热闹,早知如此我应日日来此处。”
贾政此时哪里敢坐,硬着头皮站着道:“让老太太见笑了。”王夫人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跪坐在榻沿,垂头不语。
史菲儿也不理,将茶盅捧起啜饮几口才道:“方才听二太太说这群下人去那边邀功献媚了,不知这那边说的是哪边?”史菲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原本就想找个话题来细审一番王夫人,如今偏偏她自己送上门来,那岂有不问之理?
王夫人听了这话更是惊恐,连连道:“媳妇只是一时间气急口不择言胡乱说的,老太太切莫在意。”贾政也在一旁道:“她精神不济,老太太莫与她计较。”
史菲儿捏着茶盅盖晃了晃,又道:“计较到也不必。只是这两日听了见趣事不妨说来与你们也乐乐。”史菲儿将茶盅盖盖上,瞟了眼跪坐着的王夫人,又瞧了瞧贾政开口道:“说是一个富家夫人出门偶遇一癞头和尚,那和尚拦车说这富贵夫人肚子孩子若是生在大年初一,便是个陪王伴驾光耀门庭极其为富贵的命。这夫人听了欢喜,回来后仔细瞧了黄历,果然若是能在大年初一一早生下的命格极好,只可惜这夫人眼巴巴熬到除夕,吃了晚膳也没见动静。这夫人按耐不住偷服了下胎的秘药,结果不消多久这孩子倒是顺利出生了。可惜却生在了除夕夜,未赶上这年初一。你们说说这是不是机关算尽白忙一场?好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