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此时正在此处指挥工匠修路。见王爷亲来忙行了礼,又择了片干净的地方让其落脚,之后才道:“王爷此处多灰土,不大干净还是别往前为好。”忠敬王爷一瞧是贾琏倒也乐了:“方才你不是还跟着揭幕么,怎么一转眼就当起了监工?”
贾琏也是一乐道:“王爷来自然是要迎的。不过在此处却为监工。不瞒王爷这院里修好的路也是我监修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好?这路修的着实不错,等来日,若是工部有了短缺,我觉得府中倒是可以将你举荐举荐,为国效力帮君分忧才不埋没了。”忠胜王爷道。贾琏一听忙跪倒在地:“多谢王爷抬爱。我自知才疏学浅哪里敢请府里举荐去工部,怕去了也是贻笑大方了。”
忠胜王爷倒是一笑:“若我没记错,那之前张府里的那两个来自波斯制造玻璃的匠人也是你举荐的吧。能有这眼光,便要比许多人强了百倍。”
此时一边站着的贾政听这话脸上臊了起来,今日因王爷前来,自己是特意请了假过来相陪,毕竟这碑林和贾府家学也是相互勾连,借着这东风若是能请王爷给家学题个字也是好的,故而才特意赶了来。
哪知忠敬王爷竟提到了此事,遥想之前那玻璃匠人贾母也是先与自己说过的,但自己觉得那种雕虫小技怎么能登大雅之堂,便没有重视,哪知却合了王爷的心思。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好好写折子上报此事,说不定还能对仕途有助,今日听王爷旧事重提总觉事有所指,更觉得脸上羞臊。在看今日王爷又对这修路一事似乎兴趣不小,贾政心里也有些不满。暗想贾赦作为兄长,明知道这修路法子不错,怎么就不能做个顺水人情告知自己,让自己去呈上一本去立个功业。反而却让贾琏去操持此事,实在是不将自己这个工部员外郎放在心里。这贾琏也是既然已考中秀才,也算是个聪明的,好端端的不去读书,偏要在这泥浆汤里打混,也不知是怎么个想法。若是贾琏日后也去了工部,那让自己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况且此番还是王爷亲口发话的,贾赦定是要谋此事的,越如此想贾政心里越是愤懑。
贾琏听王爷这么说也是吓了一跳,自己可是没心思当官的,赚钱经商这才是自己兴趣,本来献方一事自己也就是觉得有趣,况且这方子也不是自己的,既然老太太和父亲说要献就献吧。贾琏自己暗自琢磨着,许是老太太怕自己因这修路的方子能日进斗金故而怕自己又动了心思,自此更不愿上进读书,所以才让自己献出去,绝了自己这想法才如此吧。要不然献方一事明明瑚儿哥哥应比自己更合适啊。再说若真去了工部,那自己叔叔面上岂不难看?贾琏连忙推脱道:“王爷抬爱了,那次也是歪打正着,小的实不敢居功。此地扬灰撒土的,不如请王爷移步馆内?”
贾赦听了这话,心里隐隐生气,按说贾琏你这孩子怎么不按说好的来呢!好容易我将王爷请了来,看现场施工,你怎么还将人往回赶!等料理好此事在与你这小子算账,不就是提了一句让你走仕途么,怎么就这么不愿意,真令人头痛!
贾府众人所想愤懑,忠敬王爷自然不知。忠敬王爷道:“这倒不必,你这法子修路算是清净干净的,琏儿且来与我说说这泥浆是和材料?”说罢前行两步,也不顾地上灰土,走至那合料的地方看匠人操作,贾琏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后面跟随者自然也要进前,哪知忠敬王爷一回头冲众人道:“此地灰土大,你等前去厅堂等我便是,别在此地站着了。哦,恩侯你也留下。”
众人听了这话,也不知该走该留,忠胜王爷见众人如此,又挥挥手道:“你等且去,我还与恩侯有事要议。”众人听言也只得一一退去,只留下贾赦与贾琏父子。
忠敬王爷有问了诸多关于这筑路之事,贾琏陪在一旁回答的甚为细致,简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末了忠敬王爷道:“琏儿,你可知这方法甚好,若是此方能广为流传,于国于民都是件幸事。说的如此细致,不怕我将这方子学了去?”贾琏听王爷这话,心里乐开了花,最好王爷自己开口,要不然还不知要说多久才能拐到这献方呢!贾琏忙道:“王爷笑谈了。若是此方于国于民有利,府上自不敢独享,自愿献出。”听贾琏说出此话,贾赦也松了口气,今日献方成功,可是就不虚这番策划周折,自然脸上也露了笑。刚想再说两句表决心的花添些彩,哪知却听忠敬王爷开口道:“恩侯,你可知罪?”
这话不光是吓了贾赦一跳,连带着也下了贾琏一跳。贾琏忙想自己莫不是说了什么话触了王爷逆鳞。贾赦此时忙撩袍要跪,王爷伸手将其拉住了,可贾琏就结结实实跪下了。忠敬王爷道:“琏儿你起来吧。”
贾琏瞅了瞅自己父亲,又看了看王爷,见王爷真没有动怒才起了身。此时贾琏听忠敬王爷道:“今日你们请我来给碑文揭幕是假,来请我瞧这路才是真!我说的可对?”
贾赦见王爷一语道破,脸上有些讪讪道:“王爷着实厉害。我们府上也只是偶尔得了此方。这方子若是为国家用利国利民,若是沦落个人手里,指不定会有人动了歪心思。贾府如今食君之禄,自应当为君分忧。此方还是呈报为好。”
忠敬王爷道:“呈报也可上折子,虽说你与我相熟,但此事也可公事公办,也不用如此?”
贾赦皱眉道:“如王爷所说,此事是可公事公办。但王爷有所不知,近来这京中多有童谣传唱,似乎针对贾府,我也是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此物也是贾府进献,不知又会编排成如何。故此才出此下策。求王爷看在我等是真心献方的份上,还请王爷宽恕。”说完贾赦又要跪,忠敬王爷又给拦住了道:“如此也算是你等费了心思,本是好事,只是若是好事裹了太多旁的东西,难免变了味道。这方我收了,也承了你父子二人心意,以后行事不必如此。”
贾赦与贾琏忙连连称是。忠敬王爷笑道:“也不应让他们久等,我们回去,明日你将这工匠送来我府上便是。”贾赦忙又应下。
三人转眼又行至碑林,忠敬王爷想起一事道:“你府上快有喜事了,还是早些准备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史菲儿:这回连酱油都没打。
巧克力锅巴:那多好,省心省力啊。
史菲儿:不如你直接送我回去,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巧克力锅巴:这是感谢人的方式和态度吗?
史菲儿:我谢了,就能回去吗?
巧克力锅巴:是啊。真的!看我真诚的双眼。
史菲儿:那我发自肺腑感谢你。
巧克力锅巴:我真心实意告诉你一百回后就回去了。
史菲儿:……我还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你八辈祖宗好了。
第二百零九回
209
贾赦父子先筑路新方成功,三人归返厅堂时, 忠敬王爷忽然开口称贾府将有喜事需早做准备。这话说得贾赦一愣, 府里将有喜事?会是什么喜事?虽说侄儿贾珠马上要成婚, 但这样的事也不值得王爷亲口讲吧。
贾赦忙道:“臣请王爷明示。”忠敬王爷笑道:“若是万事讲明,到时反而失了味道。不如自己知晓来的有趣。你且静等几日罢了, 自然知晓。”贾赦见王爷如此说自然不好再问,只是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的不行。忠敬王爷看其样子倒觉有趣,转脸又对贾琏说道:“琏儿明日也来府上。”贾琏暗想方子怕是还要书写清楚, 忙应下。贾赦瞟了眼贾琏心想莫不是此喜事和贾琏有关?若是如此也是好的。
三人回到厅堂, 众人已是等候多时, 见三人归来忙起身相迎,众人又闲话片刻, 王爷离去后方各自散了。贾赦一件心事才了, 却又添一件, 倒是心里比之前更忐忑。凡事便是如此, 若是事到眼前方知倒不会怎样,各自应对便是。可若是偏生提前透漏个只言片语的反而被勾得寝食难安。好事还罢了, 若是坏事则能让人愁死。
贾赦何等心情暂时按下不表, 单说史菲儿这边因黛玉入了府分外高兴, 自然想多亲近些。只是毕竟是孙辈, 年龄幼小, 能聊的也极有限。况且相处几日,史菲儿也发现,黛玉生性敏感, 自己如此也怕让其感到不适。幸得每日张夫人与贾敏感情深厚,时常走动,而迎春时常跟随在张夫人身边。如此黛玉与迎春倒是很亲近。史菲儿便每日留孙辈多待一会儿。
今岁贾珠要完婚,王夫人自然繁忙,每日请安都是来去匆匆。史菲儿也是理解,况且贾珠是孙辈头一个成婚的,自然格外重视。也是又赏下不少好物供婚礼之用。众人皆为此事高兴,唯有宝玉不大喜,因王夫人如今操持忙碌,去贾母处时间颇短,如此自己每日能见到林妹妹的时间更是少了。就算是见到了,也不过是匆匆问声好就散了,哪里容自己多聊几句。而每次老太太也只会留下探春,说是姐妹间要多亲近亲近,却从未提让自己也留下。贾宝玉也因此跟王夫人抱怨过,但王夫人不以为意,反而劝解道:“都是小女孩呆在一处,说些女儿家的话,你去倒是不好,不如你多寻你哥哥去,让他教你多认些字。”宝玉听了更是不喜。
这一日,王夫人又带宝玉和探春来请安,到贾母处,贾敏与黛玉已到,宝玉见了自然欢喜。贾母自然是问了婚礼筹备之事,有问可有什么短缺的,王夫人听贾母如此问自然又是哭穷一番。宝玉得了空,便凑到黛玉与探春旁。
说来这宝玉也是有些痴的,连着几日没见黛玉,今日见到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顾呆呆瞧着。一旁的探春瞧见宝玉如此打趣道:“宝哥哥,你怎么见了林姐姐不说话,就只顾着瞧呢?”宝玉被点破,忙对黛玉施礼,生怕此番再无意唐突了黛玉。
黛玉瞧着宝玉如此,暗自琢磨想着这人倒是有点奇怪,一见面就问玉,再见面又是不说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忙也还了礼。
“妹妹在府上可还习惯?”宝玉自觉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黛玉听了一笑,还不等其回话,探春道:“宝哥哥怎么总是这句?一连几次见到林姐姐总问这句?”宝玉大窘,支吾其词道:“妹妹远道而来,自然多为关心,饮食是否习惯,居住是否舒适,下人是否听话……”
迎春听言也笑道:“宝兄弟如今倒是长进了,操心的都是老太太、太太操心的事了。”这话说得众人又乐,宝玉也站在一旁呵呵乐道:“能博众姐妹一乐也是我做兄弟的幸事。”
黛玉见宝玉如此,开口说道:“烦劳宝哥哥关心,在府上一切顺意。虽说不似在自家,也和与在自家一般顺意。如今更是有了姐妹陪伴,倒比在家更有意思些。”黛玉此番说的确为实情,自己在家,父母兄长虽对自己很是疼爱,但毕竟年岁相差众多,况且府中也无如自己这般大小姑娘,不如此时在贾府中,有姐妹相伴,玩乐也在一处,更觉得开心。
宝玉听了这话心里喜滋滋的。此时王夫人与贾母已说完诸事,要告辞离开,宝玉就听见自然极其不愿,三两步奔至贾母跟前恳求道:“老太太、老祖宗,今日就让我在您这多待会儿可好?一连几日我都没跟林妹妹说过几句话,今日好容易得见,想多说两句,老太太您就准了吧!”
史菲儿听贾宝玉如此说也是微微吃惊,自己虽心里还是不太愿宝玉黛玉两人太过亲近,故而都不让两人太多碰面,免得久了再引出那档子还泪的事来。今日宝玉如此恳求,若是自己不允,倒显得太过。史菲儿点点头道:“我本想你个男儿家,和小姑娘也无太多话说。即是如此,今日便多待一会儿和探丫头一并回去吧。”
宝玉听贾母如此说自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王夫人起身告辞,张夫人与贾敏各自有事又略略坐了一会儿,也各自归去,见小姐妹正在一起说笑,便称一会儿再派人来接其回去。史菲儿自然也是应了。
三个小姑娘一处闲聊,都说些姑娘家的私房话。宝玉一旁站着,想插话不是,不插话也不是,有些尴尬,又急得不行。史菲儿冷眼瞧着,即觉有趣,又有些无奈。暗自感叹,这神仙也是麻烦,给人家浇了些水,也要有个报答。若是如此细论起来倒是比俗人还俗。若是他二人间没有这一桩浇水还泪的苦情羁绊,单单做个感情颇好的表兄妹不是更好。只是这事自己说了哪里能算,如今瞧宝玉这样子,是发自肺腑的对黛玉格外上心,只是黛玉此回父母兄弟俱在,来府里小住也是绝非书中所述孤女寄人篱下。自己又格外看重,府中上下都是小心翼翼捧着伺候,虽说其生性敏感,但也不会如书中所记那样。不过一想到黛玉还泪一事,史菲儿总觉得心中如压了块石头一般,自己这样减少两人接触,也不知是否能有效。史菲儿忽然灵光一现,若是自己将这段因缘是非讲与二人听,不知是个怎样效果。
史菲儿如此想着便开口道:“你们说些什么呢?乐成那样,过来也说与我听听。”四人听贾母如此说,都聚了过来。黛玉道:“回外祖母,方才姐妹们问我些江南之事,我说与大家知晓。”史菲儿听了点点头:“那是何事,你们乐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