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菲儿点了点头,也不再劝,众人热热闹闹吃了一席饭。饭后,张夫人告辞,引着迎春回去,史菲儿又派人将探春送回,顺便问问翠星情况,孪生子被贾琏带走。贾母处也只留下贾敏与黛玉。
史菲儿细瞧着黛玉觉得她虽瞧着尚好,但身体还是显得单薄了些。想起书中记录说这黛玉自小便吃药,也不知道此番又会如何。便开口问道:“那可曾请大夫瞧过?如今吃些什么药?”
贾敏道:“自小这玉儿便有不足之症,不知请了多少大夫,也只是说其体质虚弱,须好生调理或许能有起效。老太太常说是药三分毒,我倒是一直谨记,想着玉儿年幼应是少吃些药才对。故而若非真病也不会与她吃药,只是日常格外当心,这一年倒也没生什么病,也还好些。”
史菲儿听了点点头,想是此事也由不得凡人,确也是天生就有的。转念想到自己手中还有颗还魂丹,那东西能起死回生治百病,不知道对黛玉这不足之症能不能也有效。史菲儿想着也忍不住琢磨一试。
贾敏又道:“说来也奇,来京路上,遇到个赖头和尚,那和尚疯疯癫癫的,一会儿说要化了玉儿去出家,一会儿说她若是不见外姓亲眷此病便好。我见其疯言疯语的,便命人给他些布施打发其离开。可他又拉着我们的马车不放,问我们此行去哪?我也是被烦的紧了,随口说了个地方哄骗他,哪知他竟然说去那里不好,若是去京城遇到贵人,这小儿的病便会好了。还说之后玉儿命运贵不可言。”贾敏掩嘴笑道:“我也只是当其是疯话,贵不可言我不求,若是真有贵人,让其能去了这不足之症的病根,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史菲儿听贾敏如此说,更是动了心思,想逮个机会给黛玉将那还魂丹吃上一点,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还能有效呢。两人也是许久不见,说了不少话,黛玉呆在一旁也不闹,静静捧着本书看。史菲儿瞧着吃惊:“玉儿才多大,就能认得这许多字了?”
贾敏脸上难掩得意:“这玉儿甚是喜欢读书,每日里都要缠着我给她念书,偏生记性又好,如今年岁尚幼,倒也是认了不少字。若是细论起来,楠儿、桦儿如她这般大时均不如她。我家老爷也是对玉儿格外珍视,说是日后要请个进士来给玉儿当先生呢。”
听贾敏如此一说,史菲儿倒想起贾雨村了。这贾雨村不就是因为林如海举荐来了贾府,后来贾政帮其谋了个职,翻了身么。此番可不能再让其攀附上。史菲儿道:“贤婿如此重视也是好的,但须知这为人师表学问倒在其次,首当便是个德字,若是德行不佳,也怕将我家这宝贝玉儿教坏了去。此事你还是多上些心。”
贾敏点头应了道:“来京之前,我家老爷还说有个进士学问不错,想着若是合适可与玉儿当老师。只是要举家进京这事便放下了。下次我与老爷再提个醒。”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见黛玉面露疲态,史菲儿才想起这一路也是辛苦,忙让贾敏领着黛玉先去休息,来日方长慢慢聊。
那翠星挣扎了一夜,终于在翌日诞下一男婴,那婴孩生来赢弱,连哭声都是细声细气的。稳婆抱与王夫人瞧,王夫人瞅了眼说了句:“好生养着吧。”便不再管了。至于翠星,也是体力用尽,奄奄一息,王夫人也只是命人请了大夫来瞧瞧,也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翠星:老天爷您算是待我不薄,以后终于有子傍身了。
王夫人:呵呵。
翠星:太太求您高抬贵手,我只求个衣食无忧。
王夫人:呵呵。
翠星:太太您还是说句话吧,只是如此翠星好怕。
王夫人:是吗?真是不知好歹的人,也敢跟我提条件。
翠星:不敢不敢。
王夫人:你好生教导好你的宝贝儿子吧。
史菲儿:忽然觉得这话对你也很适用。
王夫人:……老太太您……
第二百零六回
206
翠星挣扎诞下一子,贾政取名贾环。因见其孱弱, 又是早产, 还是个庶子, 也怕活不久,故而更不上心。翠星原本以为自己生下一子日后能有个指望依靠, 扶作姨娘指日可待,没想到却是如此冷遇,心里也是悲凉, 只有日日以泪洗面。王夫人听闻更是乐得开心, 对其只是场面上关照罢了。如此一来, 翠星少人照料,便作下病了, 待到请了大夫诊治, 称其内亏太过, 以后应是不易有孕了。总之, 二房虽说是又添了丁,但是却没个欢喜的样子, 这贾环才出生, 便是父亲不疼、太太不爱、亲娘有病、自己体弱的环境, 也是命运不济。
史菲儿自然也是得了信, 对于书中的贾环, 史菲儿觉得最深刻印象的便是其故意打翻烛台烫伤宝玉的那件事了。若说贾宝玉是个被宠坏的孩子,那贾环则是个被冷遇的熊孩子。
之所以如此说,书中贾宝玉做的最狠的一件事应是一脚将来开门的袭人踹得吐血, 而其余时节贾宝玉对众人还都是和善,最多也就是玩玩摔玉这样的闹剧。至于金钏之死,这宝玉也只是引子,以他心思若是能知晓结局,应不会如此。
而贾环打翻烛台一事却绝不是无心之举,是因种种在府中冷遇,不得意被忽视的报复之举。他存了坏心自然是有的,也并非小孩子完全不懂事情轻重,但此事若是追究起来,最应该责罚的却是贾政、王夫人、及赵姨娘。在史菲儿看来,天下并无熊孩子,只有欠收拾的熊家长。子不教、父之过,这话一点也没错。
当然这些都是书中所记录,如今宝玉缺了神格,贾珠又在,府中上下对其也不过就是当个普通的嫡少爷罢了,就连王夫人也是宠爱有限,比起书中情景,可是差了不少。若是如此这贾环日后会不会对贾宝玉会少恨一些呢?史菲儿也不过是闲着抽空想了想罢了,一见到贾敏和黛玉便将此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贾赦这几日很是头痛,因贾母说让自己想办法引忠敬王爷来府上一趟,打算让贾琏给其献上一份大礼,而且还特意交代这份大礼必须由贾琏才能献。贾赦不是不信贾母,只是这事倒是有些发愁。一来虽说府上与王府关系不错,可那毕竟是位王爷,哪有你让人家来人家就来的道理。二来若是人来了,你敬献的东西不趁人家心意,那可就尴尬了。
可自己日后又与贾母商议过此事,贾母只是坚持让贾赦再稍等几日,贾赦也是奇怪平日贾母也不是如此,更何况要献个东西,好歹总要自己先过过目吧。贾母处探不到口风,贾赦只得去寻贾琏。自己将贾琏叫到书房细问,贾琏倒是坦白,直接将贾赦带至府内一处僻静之所,指了指地上问贾赦道:“老爷,您觉得这里的路如何?”
贾赦冷不丁被问住了,原本以为东西应是在屋里,就算不在屋里,也总要包装修饰一下吧,怎么一下子就让瞧这地了?贾赦往地下瞅仔细看,不过是一箭之地的距离,宽不过五步的一条路。如此仔细看倒是看出了点名堂,这路和平常府中用砖砌成的路颇有差别,踩上去是有比土路硬实,倒是难得的平整,贾赦以脚点地道:“这路是和府里的有些不同之处。此物和要献的礼有何关系?”
贾琏道:“老爷,此物便是要进献的东西。”贾赦听了皱了眉,这路有何可献的?瞧着虽然凭证硬实些,但太普通不过了,这样的东西也入不了王爷的眼啊。贾赦琢磨着想着若是太过平常,贾母也不会如此重视,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
贾琏见贾赦如此,又道:“老爷猜猜这路是多久修成?”贾琏说这话时,脸上有几丝得意。贾赦瞧在眼里,寻思片刻道:“这路怕是修了半月?”
贾琏连连摇头:“老爷若是修了半月,您如何能不知,虽说此地僻静,但也是会有下人来往。若是半月,早就报与您知晓了。”
贾赦点了点头道:“可是如此平整,也要十日吧。”贾琏听言又摇了摇头。贾赦见状:“如何也要五日?”贾琏一笑道:“如实禀告老爷,修这样一条路只需三人一日便得。”
贾赦听了大惊:“这样路修起来只需一日?只需三人?”贾赦又低头细瞧了一番,用力跺了几脚,将脚跺的生痛。又猛得抬头问:“这路能承载多重?”
贾琏思量片刻道:“具体我也不知,但在旁处以此法修筑的路,说是千斤柴车往复走也不能压出车辙来。”
“竟能如此结实!”贾赦叹道。如此贾赦倒是明白为何贾母会称此物是件大礼了。这路瞧着普通,但修起来省时省力,承载又重,实在是太难得。
“那修这路的材料是否贵重、难得?”贾赦追问道。贾琏笑道:“到不算太难得,就是路途有点远罢了。也不贵重,主要还是土、石、沙子等物。”贾赦听言,连连点头。
如今修路多为三种:一种是驿路,多为青石板铺就而得。可这青石板本就开采不易,而且原石要炸山而得,再将巨石打磨切割,才能做成青石板用于铺路,如此随是好看,但太耗费人力财力物力。第二种则是烧砖铺路,此方法比开采青石板自然要便宜些,但是开窑烧砖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负担的。这路也多是官宦人家的大宅多为之还有部分官道。可毕竟是砖路,自然承重较青石板差些,用上几年少不得要重新修葺一番。第三种就是用些碎石铺就,上面再用黄土夯实,这种路最为便宜,修起来也快,但平日里还好,若是遇到下雨下雪就变得泥泞不堪了。
可这三条路那条都比贾琏修的这条路要费时费力费钱。忠敬王爷如今管着内府户部,时常抱怨说这钱花的如流水一样,若是这个方子给了他,他应会高兴。此时贾赦再瞧这路,也不嫌弃没有青石路好看了,也不嫌没有砖石路有花样了,怎么瞧怎么觉得好。
贾赦转念一想又问:“这方子是不是各地修宏恩路时呈上来的?”贾琏听了一乐,笑道:“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住老爷呢。却是如此。也就是各地呈报时老太太仔细,发现有一处修路时间又短又好,于是便追问一番,如此才得到这方子。老太太便花了钱将这方子买下了,连同工匠都一并来了京城,这路便是这工匠带着两个小工花一日修好的。”贾赦听了连连点头。
贾琏又道:“虽说这方子于府上若是盈利用怕是日后能日进斗金。但老太太执意要献出来。琏儿起初也是不解,但老太太说,一来府中如今也是富庶,这钱财不是坏物,但也不算是好物。多少家里因为钱帛兄弟反目、夫妻烦愁的。如今府中明里暗里被人设计非议,怕是也与这钱财脱不了干系,在若是添一个能日进斗金的方子,怕更是惹人红眼。”贾琏这番话着实说到贾赦心里了,如今府里平安比什么都好,毕竟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呢,容不得半点闪失。
贾琏顿顿又道:“方才说的是其一,其二是因这方子材料所限。这方子里虽说都是土、石、沙子,但唯有一样却是那工匠当地的山土,而这山土偏又极为重要必不可少。毕竟京城离那里千里之外,山土又不便运输,若是长途跋涉而来到是不值当了。另外那山因临着国界,过多采挖也怕生出事来,若是国家能掌握了,自然这些忧虑都不足挂齿了。这也是原因之二。”
贾赦听闻叹道:“老太太思量周密是我远等不能及。”贾琏也是点头不已:“老爷说的不错,此事我也真心佩服她老人家。而且老太太还言说,四通八达要先能四通才能八达,路修的好,于国便利于民便利,所说眼瞧着府上失了个日进斗金的方子,但长远想却是个功在千秋的决定。”
贾赦此时倒是有几分明白为何贾母会执意要让贾琏送上这份大礼了。若是按自己想法,贾瑚与王府格外亲近,他献最合适。可今日看来,还是老太太想得长远。这事对于瑚儿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原本贾瑚的皇孙伴读身份加上他又是自己嫡长子,如今读书又有小成,身后还有名师,袭爵承府都是跑不了的,全程似锦。反观贾琏除了是嫡子衣食无忧外,若要比起前程就要逊色太多了。毕竟二子都是自己的骨肉,自己虽对贾瑚报以厚望,但也希望贾琏也能过得不错,但论到底自己只是偶尔想想却并未为其争取过什么。此时贾赦倒想起贾母许久前说与自己的那句话:“你袭爵只是运气好,抢先落生罢了。”当时还觉得这话刺耳,如今看来却真的不过是大实话罢了。
这礼本就是贾母建议为日后押宝而用,若是押对了,不光日后对府里有益,而且也要对贾琏承情。况且若是此是让贾瑚来做,则是显得太为刻意了。贾琏之前曾经就干过举荐之事,给忠敬王爷推荐过两个能做玻璃瓶的波斯匠人。如此再来,既不显得唐突,又能令其承情。如此也是为日后贾琏铺条路。贾赦想到此,长叹一声,既觉得自己做父亲的太过疏忽贾琏,又觉得这老太太真是府中一宝。
贾赦又与贾琏说了一会儿,又问了些关于铺路的注意事项,贾琏回答的都很为细致。贾赦如此对这进献的礼物倒是放了心,可是以何种方式献出,贾赦倒是有些发愁。
贾琏也在一旁出谋划策,但贾赦均觉得欠些妥当,两人正说着,下人寻来报说,林如海大人来了,想见老爷呢。贾赦一听忙让人赶紧请林如海去了书房,自己也急匆匆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