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凶猛(上)————不可活
不可活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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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我们得赶快走,他们一会儿就会再找人回来。"郑天霖勉强扶着墙站起来。
一步一挨走到大街上,我笑起来。
"你傻笑什么?"
"我们像不像刚刚被人痛打的落水狗。"
"像只落难狗,你就开心成这付呆样?我看你已经被打傻了。"
"我就他妈开心!能和你肩比肩打一场,真他妈痛快,过瘾!"我和彭涛互搭着肩,脚步蹒跚,郑天霖跟在后
面,一言不发。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有嘈杂的脚步,我们连忙躲进街边的暗处,远远看到不少于20个人往我们刚才打架的
地方跑去。
"姓郑的,你到底惹什么事了?"彭涛恨了他一眼。
"谁让你来趟混水的?"他口气冷淡。
"竹竿,你听到了?"彭涛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
"听到了,你就当我吃错了药。"我笑嘻嘻,心里觉得苦涩,又当一次白痴。
"姓郑的,哥哥不陪你了,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说完,彭涛拉起我就走。
我随手拉了一下衣服,突然脑子一片空白,皮带?我的皮带呢!瞬时觉得所有的力量都离开我,人一软,直往
地上倒下去。
"竹竿,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伤到哪里了?"彭涛一把搀住我。
这话让我回过神来,肯定是刚才打架弄掉了。我推开彭涛,往回头就走。
彭涛一把拽住我:"出什么事了?你***到是说呀!"
"我皮带掉在那里了,我得去找回来。"说完,我挣脱他的手,快速往回走。
"你***是疯了,为了一条皮带?!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彭涛追上来,死死把我钉在街墙上,气急败坏

"彭涛,你放手!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我毕直地看着他"是朋友,就放手。"我坚绝,冷静得义无反顾
。他怔怔地松了手。
走到街边,全力一脚踹掉根铁栅栏,然后拔下来:"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去做,你别跟来!"说完我就用最
快的速度跑过去。
到处都是人,好像陷在人海里,我拼命挥动铁棒,不停有血渐到我脸上,身上,有别人的,更多的是自己的,
我已经痛到感觉不到痛,眼睛模糊得什么也看不到,只惯性地挥着手上的铁棒,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坚
持下去,才能找到我丢掉的东西,才能保住它。坚持,坚持。。。。我咬牙,拼命向人扑去。隐约中听到"这
人疯了""老大,还打不打?出人命,事儿就大了""老大,这个不是抢你马子的那个。""他这么拼命是不
是你们谁做什么了?"
靠在墙角张大嘴喘息,每吸一口气,全身就扯着痛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结束。只模糊看到有人走过来,
像是彭涛。他蹲下,在我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趴在地上找什么。这个家伙!心里一放松,就觉得累
极了,闭上眼想睡。感觉到有人抱我起来,我皱眉挣扎着。
"皮带给你找到了,要是你还能自己走,你就下来!"是彭涛。
"我很重的,别把我摔了。"我睁不开眼。

我清醒过来是在福叔的小诊所里。福叔的小诊所开在一个居民小区,在郑天霖家楼下,原来他一直在。他没怎
么说话,只是一直用很奇怪的研究眼光看我,好像我是外星人。
"后生仔,命是用来享福的,不是拿来拼的。"福叔看着我的伤,摇头。
"谢谢福叔。"
"看你也是明事理的孩子,福叔就劝你几句,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不要太执着。"
从我清醒过来,彭涛就一直盯着皮带,没理我。
我拿过皮带,撤下皮带扣,从皮带的夹层里抽出一根栓着红绳的玉佩。玉佩晶莹剔透,只有半块。
彭涛看见玉佩惊讶得嘴巴成O型:"不是说被抢了?什么时候找回来了?!"
第八章
"妈,你把那块玉给我嘛。"我粘在妈妈身上求着。
"不是说好等你长大了再给?"妈妈揉揉我的短发
"那什么时候,才算长大?"我不满
"等我们重生能交女朋友的时候,就长大了"妈妈笑
那一年,我四岁。
"小兔崽子,你才几岁,居然学人泡妞儿?"老爸拎着我的耳朵,使劲打我屁股。
都怪隔壁班的阿丽!我要她做我女朋友,她说做女朋友都要上床抱抱,刚上床,就被她妈妈看见到。
"我就是要交女朋友,就是要!"老爸打得好痛,但是我不哭!
"你干嘛要现在交女朋友?"老爸没再打,好奇看着我
"妈妈说交了女朋友就长了,长大了,就把那块玉给我。"我狠狠吸着鼻子,忍着痛,我不要哭!
"傻儿子,等你能保护自己了,不再让你妈操心,才是真正长大了。"
那一年,我六岁

"林重生,加入我们威武帮,怎么样?"是陈荣,这几天正在找人加入他的帮派。
"不怎么样。"我不喜欢他身上的邪气,不光明。
"别那么拽,以为你就一个人狠?好拳还难敌四掌!"陈荣阴沉沉地
"有种就放马过来!你大爷我怵你,就是你孙子!"我不屑。
不是我狂,在南三,能和我打的也就两三个,他陈荣,还不在我眼里!
后来和威武帮干了不少架,打到后来,再没人愿意和我打,我闯出一个南三狂龙的名号。
那一年,我九岁

"重生,这玉今天妈正式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爱惜。"
经不过我天天的软磨硬泡,十岁生日的时候,妈妈亲手给我挂上玉佩。玉佩是妈妈家祖传的,一次意外摔坏了
,只留下半块。
"老妈放心,我绝对不让人碰它!玉人我在,玉亡人亡"年少的我笑得恣意狂放,笑得不知天高地厚。誓言那
么轻率就冲口而出。
"口无遮拦!再名贵的东西,也比上你重要!别一天到晚就看武侠片!"妈妈教训着。
从小,我就莫名的喜欢这块玉,对它心心念念。今天终于是挂上了。
"林重生,你那块玉怎么只有一半?偷来的吧?"是猴三。
"闭你的狗嘴!这是我家祖传的,再乱说,别怪我不客气。"
"传家宝?那肯定很古董,我看看"说着,他就要凑上来
"滚一边去!"我一拳打在他凑过来的脸上。
他捂着脸,忿恨地看着我。我有点后悔,但打了就打了,一扭头,走掉。
从此,大家都知道我挂了块传家宝。
从此,我的生活热闹起来。一个星期至少要打四五架。妈妈有些担心:"你把玉放在家里吧"
"不要!妈,你放心,我能保护它"
"这种玉水色很好,我在书看到过,价值连城的。"
一天, 我正对着太阳看玉的时候,陈荣走到身后。
"传家的东西,肯定价值连城。"我有些得意,第一次听到说它很名贵,心里挺开心。
然后就到了那一天,恶梦的一天。"你就是林重生?"七个人围上来,七把刀在夕阳下泛着青冷的光。刀砍在
身上时候,我竟觉得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后来才知道那是血流出来的温度,如果刀够快,最开始是感觉不到痛
的。已经记不得当时的疼痛了,只记得自己扯下玉佩抓在手里,拼命奔跑,想着如果有双翅膀能飞多好。然后
我听到"卜"一声,很小声,很清晰,这是那个恶梦中我最后听到的声音。
"玉在人在,玉亡人亡"多么轻率多么狂妄的誓言

醒过来是在医院里,当时妈妈正搂着我哼着儿歌,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我手上,脸上,好烫,仿佛能把我皮肤烫
穿,要直直落到我身体里,嵌在我心头上。
"妈,别哭。"我很想擦干她的眼泪,可我一点力气也没有。
妈妈听到我的声音,直直地瞅了我半晌,然后把脸俯在我头上无声地抽泣,泪打湿我的发。那是我唯一一次看
到妈妈哭,哭得我心生生地疼,比刀砍在身上还疼千倍。
医生说我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扎在背上那一刀让我失血过多,使脑部曾有短暂缺血,如果再醒不来就永远醒
不来了。
从我醒过来,老爸就很少说话,总是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神瞅着我,类似于冷淡又关注的神情。这让我很不安
,一定是这件事吓坏他了。
一天晚上突然莫名惊醒,看到爸站在我病床前。
"下次再这样让你妈伤心,我就亲手宰了你。" 他眼光平静,看着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吓坏了。这个人,真是我爸爸?!!虚弱的开口:"爸。。。。"
"我不是你爸,我没有这么不中用的儿子!"冷淡的语气像一记耳光摔在我脸上,痛得我连哭都忘掉了。
整整一个月,我躲在医院里哪里也不去,每天晚上一定要妈妈抱着才能入睡。喜欢她身上那股暖暖,柔柔的味
道。她总是会哼小时候的歌,轻轻摇着我,让我觉得幸福。爸一如既往地打理家务,一如既往地逗我闹我宠我
。那天晚上的老爸像是一个幻影,是我自己做的恶梦吧?肯定是!
妈妈告诉我,被抢的第二天,那七个人就被抓了,我抱着妈妈哭了。
出院的当天,妈妈慎重地把玉再次交给我:"玉还给你。但是,别把心爱的东西带在身上,除非你有完全保护
它的能力,喜欢,就要珍惜而不是炫耀。"
我沉默地把玉收好,然后去向所有的医生,护士告别。可回到病房后,没看到爸妈,他们去哪里去?我有点奇
怪。阳台上传来低低的人声,门虚掩着。我轻手轻脚地靠近,心跳得飞快。
爸妈并排站在阳台上,爸的腰挺得毕直,原来爸爸长得这么高大,强壮?过去还一直没觉得。他们没怎么说话
,气氛沉闷得让我心慌。
"你始终是不相信我。"爸的声音平静,沉缓。
"那是我送的,自然由我再拿给他。"妈轻轻柔柔的,爸是在嫉妒妈亲手把玉佩交给我吗?可那本来就是妈妈
家传的呀。
"是吗?"爸侧过头看着妈。我吓了一跳,爸平日连大气都不出,怎么,怎么会这么。。。。严厉凶狠地盯着
妈?
"都是些孩子,怕你手重。"妈好温柔,温柔得像一滩水。
爸没说话,仍是那样看着妈,半晌,只见爸猛地把妈搂在怀里,牢牢地抱着,妈妈轻拍着他,就像轻拍我那样
:"好了,该回家了。"
我又去向医生护士道别,大家都夸我真是懂礼貌,再回到病房的时候,爸妈已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等我回家

第九章
我感觉自己飘浮在无穷尽的黑暗里,"你就是林重生?"一个陌生的声音不停在耳边问,突然一片青冷的光刺
得我眼睁不开。"快跑,跑呀"有人在喊,我拼命跑,但那片光死死追着我,一步也不放松,"你就是林重生
?"又来了,那个声音,像个妖魔一样附在我身边。"重生,你要好好保护它"妈妈温柔的眼里怎么那么悲伤
?"玉在人在,玉亡人亡"我听到自己年轻的声音,"妈妈,我会保护好它,你放心。"我想大声保证,可是
我恐慌地发现自己的嘴被封堵死掉。"卜"一声,然后一柄刀从我胸膛慢慢刺出来,刀尖上赫然跳动的是我的
心!"如果再让你妈伤心,我就亲手杀了你。"老爸拿着刀,直指我胸口。***泪一滴滴淹没了我,烫得我全身
发疼,妈,我不会再让你伤心,求求你别哭,妈,我的心好痛,痛得快死掉!
突然一阵天摇地晃,我要死了吗?
"林重生!!"谁在叫我?
又是一阵天摇地晃,蓦地,我睁开眼,直直看进一双漂亮的眼睛里。
"做恶梦了?"他把我放回床上。
"这是哪里?"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身上缠满绷带,全身是汗。
"我家。福叔说你今晚会发烧,最好别搬动,所以给你家打了电话说喝醉酒不回去了,然后把你弄上来。"
我昏头昏脑的点点头,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他说什么。
"要喝点东西吗?"
"有冰柠檬吗?"
"嗯?"他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算了,给我白开水就行了。"我叹口气,真的很想念家里的冰柠檬,能有一杯就好了,每次做恶梦醒来都习
惯喝它,能安神提气。
"只有啤酒和可乐。"
我伸伸胳膊,还能动,没有想像中的严重。打量了一下他的房子,应该是老式的一室一厅,看样子是他一个人
住。支撑着从床上挪下来,往厨房走去。从小我就对气味敏感,根本就无法下咽有味道的饮料。好不容易找到
一个铁锅,将就着烧了点水。他一直跟着我,又是那种古怪研究的眼光。
"我烧点开水,有那么奇怪吗?"我实在忍不住。
"很少人会在差点没命后,还这么安静。"他靠在厨房的门上,看着我。
我苦笑。看来他是指望着我醒过来心神不宁或是浑身发抖?报歉,没能如他的愿。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最大
的本事就是:不为难自己。糟糕的,难过的,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忘掉。
"彭涛回去了?" 我喝着开水,一步一挨挪到客厅沙发上。
"嗯。他回去拿你校服。"他停了一下,"他很紧张你。"
"那是!五六年的哥们了!"我有点得意。
"你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他替我挡过一刀。"记得那年我十岁,心里暖洋洋的。
"前两次,我没帮你,这次你为什么帮我?"他盯着我的眼光有某种残忍"而且凭什么认为你能帮得了我?"
然后极缓慢地继续"是彭涛在旁边壮了胆吧?"
我没说话,心想,怎么会有那么刻毒的人?非要这么赤裸裸揭示我的愚蠢,非要这么无情表示他的蔑视?前两
次,他果然是看到了,但他提到我的态度就像提到一只懦弱的老鼠。
"为什么?"显然他没打算放弃践踏我脆弱的自尊。
突然觉得深刻的厌恶,因为自不量力,所以连善良的愿望都要被人讥讽?因为弱小,所以连付出的好意也只能
被贱踏被拒绝?
"老子无聊,高兴插一脚,不干你事!"我闭眼靠在垫子上,不想再看他一眼。
"彭涛说你小时候差点为它送了一次命?加上今天,就是两次"一阵冰凉的触感停在脸上。我蓦地睁开眼,看
到他一只手拿着红绳,将玉垂在我脸上。我伸手夺,但他动作更快,利落地一闪,就远远坐在我对面,隔着茶
几,轻轻甩着玉。
"还来!"我愤怒得像一把火。
"林重生,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那黑亮得像宝石的眼锐利得像刀,似要一层层把我剥开"你可以跪在地上
任三个初中生把你欺负像只狗,却够胆去搅了风帮的仇杀。你躲在彭涛下面屁都不敢放,却舍得放弃一切救他
一命,明明信奉忍辱求全,明哲保身,偏偏为这么个破烂不惜拼命?林重生,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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